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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老屋變身博物館參觀者贊好靓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1-30 05:29:50

秋風吹過古道,紅的、黃的樹葉鋪滿了山野。

彎彎曲曲的盤山路,拐了幾個彎,沒入色彩濃郁的山中,再也看不見影子。

9月26日,京西潭王路邊的山坡上,一個不起眼的院子裡,60歲的祁淑芬坐在院子中間,玻璃圓桌上,放着一個上世紀的“老物件”茶壺。

大的瓦缸、小的瓦罐、完整的石磨、殘缺的石槽,沿着牆根擺成長長一行,還有雕花的窗棂、量米的升、沒有秤砣的秤杆……

“說不清有多少了,幾萬件總是有的。”祁淑芬說,收集這些東西,她和弟弟祁福興用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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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6日,祁淑芬姐弟坐在博物館裡複原的炕上,這個過去北方山村最常見的場景,如今漸漸消失了。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古道邊上,姐弟自建的“鄉村博物館”

沿着潭王路穿過火紅的大山,一路上車很少,節奏忽然就慢了下來。

山路的一側,祁淑芬的院子很不起眼,小小的大門,很容易淹沒在絢爛的秋色中,隻有走進去才會發現裡面的“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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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格窗、方桌、太師椅、瓷瓶、瓷茶壺……祁淑芬的“博物館”裡,到處都是過去的老物件。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進入院裡,沿着牆根擺着各種石磨,有的洗得幹幹淨淨,露出石頭灰白的本色,有的積滿了泥土,黑沉沉摞在地上。

另一側淩亂地摞着一堆堆木窗戶,大部分沒做清理,黃色的泥土、黑色的油煙還留在木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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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淑芬第一次見到這塊雕花木刻的時候,它被放在一堆劈柴中,險些被燒掉。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這些傳統鄉村再普通不過的物件,如今已經很難在村裡見到。石磨早就沒人用了,斷橋鋁、鋁合金的窗戶,比雕花的木格窗更受村民歡迎;有自來水和現代廚衛的村民們,也不再用瓦缸了。

但這裡,這些“老物件”成堆地出現。祁淑芬把清理後的老物件,用博物館的模式,保存在兩排連通的房子中,分門别類放在一起。一個個老舊的長條桌、八仙桌、木方桌,既是老物件,也是放其他物件的“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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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桌子和櫃子收拾一下就是現成的展台。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數十座各不相同的座鐘、一摞摞算盤、一面面帽兒鏡,以及成堆的琉璃擺件、褪色的塑料花、生鏽的鉛筆盒……

祁淑芬來者不拒,似乎每收集一個,就留住了一份回憶。而這些記錄着鄉村生活的物件,在她看來都是獨一無二的,“要是沒有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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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棄的老座鐘,仿佛被遺棄的舊時光。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他們向前看,我往後走”

傳統的農耕社會中,記憶仿佛是凝固的。一張桌子傳承百年,一棟老屋祖孫相繼,一條京西古道,人們走了千年。古道邊的村莊裡,一代代的人們,也遵循着古老的生活方式。

現代化改變了緩慢而幽靜的農村生活,一切都在快速地變化,數十年過去了,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

祁淑芬并不是一個生來懷舊的人。甚至在改革開放時,她還是開風氣之先的一員。上世紀八十年代,就在村裡開了美容美發店。

二十多年中,祁淑芬開過店,也辦過企業,甚至接手了一家老字号的醬菜,把醬菜賣到東三省。

但慢慢地,她覺得有些跟不上時代了。新一代的年輕人,玩電腦、互聯網、智能手機,她卻連打字都不會。

劇烈的變遷發生在身邊,甚至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曾經引領風尚的祁淑芬,忽然發現跟不上變化了。她總是在想,小時候的記憶哪去了,小時候的生活還有人懷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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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框上的字,仍然留着時代的印記,祁淑芬還認識寫字的人,在去年已經去世了。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從小生活的潭王路也在變。過去數百年來,原本一直人煙繁盛的古村,忽然間人去村空,隻留下古道西風。秋風吹過,漫山盡紅的時候,沒有了鼎沸的人聲,隻有古老的城關默默矗立在山中。

祁淑芬覺得,在變化越來越快的時候,也不一定要追着趕着。她找到弟弟祁福興,兩個人在潭王古道邊,王平村的山上,租了三十多畝地,一邊種菜、栽樹,一邊收集那些小時候司空見慣、長大了卻越來越少的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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搪瓷茶盤、瓷茶壺、印花鏡子、雙卡錄音機,每一個老物件,都是一段生活的記錄。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别人往前看,我覺得,我可以往後走,為過去的生活,留下點兒東西。”她說。

老物件不值錢,但值得保護

一張自家的老木桌,是祁淑芬的第一件收藏品。

那是一張長條桌,厚重、結實,在祁淑芬家代代相傳,至少有一百年的曆史。祁淑芬家拆遷的時候,婆婆曾想把它賣掉。

老式的長條桌并不是文物,隻是山村裡最普通的家具,長時間使用後,慢慢變得破舊。婆婆打算賣掉桌子的想法,讓祁淑芬忽然明白,這張桌子,原來是她最喜歡的家具。

桌子留下來了,收藏老物件的大門也打開了。

一個北方山村裡,有多少東西凝聚着古老的生活痕迹?一個石磨,一口水缸,一扇木格窗,一個針線笸籮,一根扁擔,一對籮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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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老舊的刨子,不知道曾為多少人家打過家具。如今連鄉村裡的木工都快消失了,無人使用的工具被祁淑芬收集回來,寂寞地躺在櫥櫃裡。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許許多多原本就不起眼的東西,又在不起眼的時候,消失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祁淑芬說不清這樣的東西有多少,但她知道,在到處大拆大建的山村裡,其實很容易找到它們藏身的角落。

甚至就在全長隻有20多公裡的潭王路旁,就有很多。幾十年中,潭王路邊的老村越來越少了,十字道村、趙家台村、南嶺村……這些村莊陸續搬遷,把整個村子留在原地,那些斷壁殘垣之間,就有許多被人們遺棄的老物件。

她和弟弟兩個人,幾乎翻遍了每一個村子。她知道,坍塌的牆角下面,往往有被扔掉的小石磨,搬開石頭就能找到。水井上的辘轳,大瓦缸多在屋裡,殘缺的多,完好的少,還有些曾經補過的,這樣的最有價值,因為它可能被幾代人使用過,是一個家庭艱難而勤儉的見證者。

如果有村子拆遷,祁淑芬姐弟總會開車去“尋寶”,施工現場通常不允許陌生人進入,他們就假裝拾荒的人,在即将推倒的房屋和村莊裡,尋找一切記錄着舊時光的物件。

這些老物件,其實大多不值什麼錢。有人看過他們所有的藏品,估價最貴的一件,不過幾千元,大多數藏品,幾乎談不上有什麼價值。但祁淑芬來者不拒,她覺得,這些東西,現在不收,以後恐怕再也不會有了。

走遍村莊,搜集被遺棄的物件

祁淑芬和祁福興的院子門口,挂着一面“村史館”的木牌子,是2021年村裡剛為他們挂上的。姐弟倆更習慣把這裡稱作“博物館”,一座沒有名字,沒有招牌的“鄉村博物館”。

“博物館”就在院子裡兩排打通的房子裡,入口是一扇村莊裡最常見的門,門口甚至也沒有任何标識,讓人誤以為這可能是一間客廳或者卧室。

進門的第一件藏品,是一架播種的木耧車。耧車很小,有些殘破,這是祁淑芬用一台小型旋耕機換的。這架耧車是别人打電話告訴她的,她在電話中答應用旋耕機換。到了現場才發現耧車太小了,有些不劃算,但她仍舊換了回來,放在距離門口最近的地方,一進門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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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種的耧車,是祁淑芬用一台小型旋耕機換來的。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耧車的旁邊,是一方土炕,炕上有蒲團、炕桌,桌上還有個針線笸籮,靠牆的地方,立着一個棕紅色的炕櫃,櫃子上有兩個木頭箱子。

這是北方山村标準的炕上陳設,這些物件,來自很多地方。

“博物館”裡最特殊的是天花闆,幾間房子的天花闆,都是祁福興設計的,用收來的木格窗做材料,在天花闆拼出圖案。其中一間,一層層的木窗戶,從周邊到中間,從低到高,圍成一個方形的“藻井”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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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闆是許多木格窗組成的,創意和制作都是由弟弟祁福興一手包辦。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這是建造時最難的一處,想法來自祁福興,動手制作的也是他。他曾經找人來做,但找了很多人,都做不出來他想要的效果,最終自己動手,用了很長時間才完成。

窗戶可能是他們最多的收藏品,祁淑芬覺得,可能有幾千件,有些是收來的,有些是在荒村裡拆回來的,還有些是有人拆遷時,主動找他們去拆的。

最初,祁淑芬和祁福興準備了三間房子,陳設他們的藏品,但後來發現遠遠不夠,三間變成了五間,還有很多沒地方擺,堆在一個個沒有裝修和整理過的房間裡。

老物件裡,留着舊時間的片段

1958年生産的搪瓷茶盤、1975年的報紙、裝寶塔糖的鐵盒子、有吸鐵石的塑料鉛筆盒,還有印着北京十大建築的鏡子、亞運會的先進工作者獎品……

房子裡陳設的大多數收藏品,祁淑芬都能說出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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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兒鏡、塑料花、餅幹盒,在物質匮乏的年代,都是鄉村人家值得炫耀的擺設。新京報記者王穎 攝

一個量糧食的竹升,是從一個拆遷的村子裡撿來的,撿到的時候,裡面還有一張獎狀。一個木頭風箱是從崇禮收來的,祁淑芬當初開車去收的,也是唯一一個外地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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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米的升,現在認識它的人已經不多了。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一個紫檀木的秤杆,收到的時候,稱星磨得幾乎看不見了,配套的秤砣也沒了,她自己配了秤砣。一個半米見方的石頭水槽,找到時,被一棵倒下的大樹砸壞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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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的秤杆,雖然沒有成套的秤砣,依然還是祁淑芬最喜歡的藏品。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在祁淑芬收藏之前,這些東西不知道在被遺忘的角落裡塵封了多久,撿回來後,都要下功夫清理。

一把印着“五福”的茶壺,撿回來時完全是黑的,看不出上面畫的什麼,洗了十幾遍,才洗出本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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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茶壺,撿回來時壺身髒得看不出圖案,洗了好多遍才洗幹淨。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一張方桌上放着一個機油桶,機油滲進了木頭,祁淑芬用火烤了很久,把機油烤出來,再反複擦洗幹淨。

祁淑芬喜歡幹這些活兒,這些東西,每一件幾乎都曾經出現在她的生活裡,鏽迹斑斑的鐵皮鉛筆盒,也曾出現在她童年的課桌上。印着“長城”“燈塔”的肥皂,曾經讓她的衣服潔淨如新;開口處塞着玉米芯子的陶制水壺,她小時候下地時,用過一模一樣的;萬福紋的木格窗前,仿佛能聽到兒時窗外的蟬鳴……

時間變成了熟悉的片段,以為早就遺忘的回憶,重新凝聚在一個個老物件中。祁淑芬覺得,這種感覺讓她停不下來,每次聽到哪裡有拆遷,哪裡有個老物件,總是忍不住帶回來,哪怕家裡已經有很多同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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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格窗是祁淑芬藏品中最多的,大概有幾千件。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最終,幾千個木格窗堆在一間房子裡,幾十個座鐘擺滿了半面牆壁,摞成一摞的算盤旁邊,放着幾個雙卡錄音機……

身邊的田園,藏起來的鄉村

時間慢慢推移,院子裡的老物件越來越多。祁淑芬總想着,找個時間,找些專業的人,好好設計一下。把那些該保護起來的,都整理出來,用最合适的方式,展示給人們。

但她總是很忙,總有想要去撿、去收集的東西。于是,收來的東西越來越多,堆不下了,就找個新的房間放起來。

祁淑芬越來越多地住在這個租來的院子裡,忙于打理三十多畝的園子。種菜,摘果子,尤其是秋天,黃的南瓜、綠的葫蘆、紅的蘋果,還有小蔥、白菜、老品種的西紅柿,都要收獲。祁福興在路邊擺了個攤,把園子裡的瓜菜水果賣出去,賣剩下的,他們會釀成酒或醋,不浪費,保存的時間也更久。

山裡信号時斷時續,沒有玩手機的條件,也沒有電視。幾萬件老物件,就是他們農閑時的消遣。

有時候,有路過的人發現這裡,也會進來看看。大門總是敞開,來去自由,不收費,誰看都可以。不忙的時候,祁淑芬也會講講這些老物件的故事和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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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收來的老物件,祁淑芬自己也會用,隻是太好的不舍得用。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隻是,喜歡的年輕人不多,年輕人大多看個新鮮,對那些幾十年前,北京山村的生活也不太感興趣,匆匆一瞥後,就再也不來了。

留下來的,多是老年人。老年人大多喜歡懷舊,有的來過一次,沒多久還會再來,慢慢變成熟人。有時候會因為想起某段曾經的記憶,特意回來找那個記憶中的物件,有時候則漫無目的,看完了坐在院子裡聊一會兒。

“那些老人,和我一樣,在山裡過了一輩子,許多東西都變了,想留住點兒什麼,但能留住的,越來越少了。”祁淑芬說。

新京報記者 周懷宗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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