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 | 楊小彤、 邱瑜敏、朱經明
撰文 | 邱瑜敏、楊小彤
編輯 | 薇薇子
ESO終于熄火了。
這個由鹿哈、黃子誠、林俊絕組成的“長沙土味山寨男團”,從組建之初到成為紅極一時,再到紛紛更名,一路充滿了抓馬和戲谑。
這個夏天,還有人沒聽過ESO嗎?
10年前,當22歲的鹿晗作為EXO成員正式出道、将内地娛樂帶入新的偶像時代時,誰也想不到,相隔十年,當年因唱跳和努力收獲的瘋狂歡呼,會重疊到同樣22歲的鹿哈和他組建的ESO身上。
圍繞着ESO的争議由山寨偶像向娛樂文化展開,有人嫌,也有人“愛”。如果你在長沙看過一次他們的路演,就會被這種追星的瘋狂所感染、點燃或是迷惑。
除了ESO外,長沙還崛起了類似的山寨天團,TS天團和防彈少女團。
「後浪研究所」好奇的是,他們都是些什麼人?為什麼會出集中現在長沙,并能在當地掀起如此熱烈的歡呼和追逐?
ESO們在長沙,“茶顔悅色一般的地位了”
炸了。
陣陣尖叫蓋過震耳欲聾的音樂,層層人牆羅列在廣場中心,就算完全看不到表演者的臉,站在最外排的人們還是紛紛踮起腳尖,把胳膊伸到最大限度,舉着手機,不想錯過表演者的任何瞬間。
看起來像是某個當紅偶像男團的現場表演。這是2022年7月29日。湖南長沙,德思勤城市廣場,長沙的第二大商圈,被稱作年輕人一定要來打卡地。
表演是晚上8點開始的,1小時前,現場就已經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擠滿了以舞台為圓心,呈環狀分布的“圍觀群衆”。表演者是六位身着黑色西裝的男孩。稱之為表演其實略顯牽強——尴尬的舞姿,散亂的隊形,以及沒有技巧、全是感情的歌曲。有點像是在露天廣場裡開了一家KTV,如果你認真傾聽,也許還會聽到表演者演唱時帶的地方口音。
但這并不能阻擋現場的熱情。表演間隙,人群中傳來一聲“kiss kiss”,隻見個子最矮,稍顯臃腫的那一位,微笑着轉過頭來,将食指和中指放到嘴邊,害羞地來了兩個飛吻,惹得人群瞬間尖叫。
ESO路演現場,圖源B站Up主康喲喂
嘈雜中,依稀可以聽到圍觀人群嘴裡正喊着表演者的名字,仔細識别,喊的是“鹿哈”、“黃子誠”、“林俊絕”。
好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這個當紅“偶像男團”是ESO。他們于當天發布了團隊的首支單曲《青春時代》,正在這裡進行ESO宣稱正式回歸後的直播首秀。
Up主康喲喂也是其中的一員。回顧起那一天,他隻想用“擊碎三觀”來形容。興奮感是有的。“身邊的人都在喊,你喊了還有可能得到回應。”康喲喂說,仿佛真的在追星。
然而這種興奮感隻維持了半場就消失殆盡了。ESO的實力實在是差強人意,畢竟這隻是一場以“新歌發布會”為噱頭的直播,現場人流過多,網絡信号也被削弱。“因為直播設備不好,麥克風、音響效果都不好,根本不知道現場在幹嘛,觀衆也不知道在幹嘛。”一片嘈雜聲中,康喲喂很難聽到ESO成員的聲音,無聊,又煎熬。他身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近3小時的直播終于進入尾聲。康喲喂的腿也着實站不住了,“到底是什麼樣的粉絲,才能一直站到現在?”所有的等待都在ESO下播後有了結果。還堅持在現場的粉絲們追着ESO跑了一公裡。要合影的,要簽名的,還有不知道ESO是誰單純湊熱鬧的。
康喲喂覺得現場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獲得一些發朋友圈的資本”。
憑借着一張張低配版的“愛豆臉”,與聽起來陌生卻又熟悉的成員姓名——黃子誠、鹿哈、王二博、權酷龍、林俊絕、鹿啥,這個成立于一年前的團體,在今年因為成員退團、直播中途被城管叫停等各種戲劇性事件頻繁登上熱搜後,就這麼火了。
截至目前,作為隊内名氣最高的兩位成員,鹿哈,哦不,現在應該叫淩達樂,抖音粉絲數為62.4W,黃子誠的抖音粉絲數也達到40.3W。
看着兩組數字,同為視頻創作者的康喲喂其實有些沮喪。“靠長得帥,或者是純搞笑,就獲得很大流量,心裡肯定或多或少有點嫉妒。”但作為一個普通人,他确實也無法拒絕那些搞笑或是好看的短視頻,“這是人之常情,所以也沒必要覺得他們很可惡,他們也有吸引人的價值。”
随之而來的是各種“整活兒”。發布單曲,線下公演,解散演唱會,粉絲見面會……ESO的火熱也從線上蔓延到線下。
8月24日晚,還是長沙,地點換成了梅溪湖步步高廣場。ESO,哦不,那時候已經改名為EMO了,正在這裡舉行大規模戶外直播,發布新歌《僞裝》。
舞台不大,但設備齊全。話筒、音響、燈光、舞美與一座巨大的LED屏幕,上面循環播放着EMO男團拍攝的新歌MV。
社交媒體上有網友發帖追星ESO
晚上21:00,表演持續了近一小時,長沙的夜生活拉開序幕,來圍觀的路人也越來越多。“ESO在長沙是和茶顔悅色一樣的地位了。”一位圍觀路人向「後浪研究所」說。
在長沙,這樣的圍觀并不獨屬于ESO。
如同茶顔悅色成為長沙代表IP後,努力效仿茶顔悅色的那些本土奶茶店,ESO出圈後,一群長沙本土的年輕主播也動起了“山寨”的心思,試圖複制ESO的成功模式。
他們效仿着偶像團體的名字,讀起來還是一樣蹩腳。比如華成灰、蔡澤坤、王猿猿與易烊幹洗組成了TS男團,關大彤、劉二菲、低麗鍋巴與楊咪組成了防彈少女團。不同的是,他們沒有ESO成員的外形優勢,長相與原型完全不沾邊。更荒誕的,防彈少女團成員楊咪,是個男生。
選擇成團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想蹭一波熱度”,蔡澤坤說。和ESO一樣,在五一廣場、黃興路,在長沙人流最密集的幾條街上,TS男團頂着山寨的名号,跳着内娛偶像男團的舞蹈——《EI EI》、《破風》。這種“硬蹭”确實給他們帶來了一定流量,易烊幹洗回憶,直播間最多時有将近7千人在線。
有時有人認出在街頭直播的易烊幹洗,會主動和他拍照,TS天團會在大街上跟防彈少女團PK,有人舉着手機錄像,有人調侃“還是不如ESO”。
TS天團相關短視頻
這群主播的表演水平根本無法和經過專業訓練的唱跳偶像相提并論。但圍觀者們并不在乎他們是否有偶像的實力,隻是為了湊熱鬧和找樂子。
“你明明知道他唱歌跑調,跳舞四肢不協調,為啥還要去看呢?很多人根本不是為了看表演,就是看他整活兒的。”22歲的陽陽住在長沙,在線下追過兩次ESO的公演,在他看來,ESO是生活當中的一個娛樂消遣,“又搞笑,還不用花錢”。
“我隻是一個路人,他們能給我帶來快樂這就夠了。”一位網友在ESO相關視頻下這樣評論。
這種快樂常常化作快活的空氣和熱鬧的歡呼飄蕩在長沙的上空。不在現場的網友,很難體會到這樣的快樂,在這些山寨偶像的評論區,常見到一種感慨,“長沙真是一座包容的城市啊。”
這座擁有湖南衛視與茶顔悅色的新一線城市,有着獨特的文化基因和娛樂脈搏。走進長沙的夜晚,或許更容易找到ESO們在長沙走紅的答案。
今年8月發布的《中國城市夜經濟影響力報告(2021)》顯示,2021年城市夜經濟影響力長沙名列全國第二,2020年發布的《長沙城市夜經濟數據分析報告》顯示,長沙夜間消費占全天消費比重過半,達到52.6%。
淩晨兩點,不夜城的街頭正人流竄動。奶茶店、湘菜館、小吃店、商場不眠不休。長沙豐富的夜生活給了年輕人們吃喝玩樂的無窮活力,也讓他們樂于在街上閑逛,加入新的熱鬧裡去。
長沙夜生活,圖源視覺中國
“他們的表演都在晚上,按照正常的軌迹來說,在附近的商場吃完飯出來溜達,就正好可以在路邊看看表演。”一位曾經追過ESO線下演出的粉絲說。
山寨天團一般都在晚上7、8點左右開播表演,這種時間上的巧妙安排,占據了路人們的黃金時間,隻要你路過五一廣場、黃興路,看見層層包裹的人群,聽見歡呼聲,難免因為好奇而停下來。
“窮人家的孩子”,搭上流量快車
TS天團是在飯桌上誕生的。
幾個在長沙做戶外直播的年輕人在一次吃飯的時候聊到了ESO,發現這路子是可以借鑒的,也有了成團的想法。他們在7月8号那天宣布出道,為此還特地準備了海報、背景布等宣傳物料,在社交平台上提前發了好幾次公演預告。
出道舞台選在了黃興廣場地鐵站2号出口前的空地,那裡人流量大,可以被更多路人看見。
隊長華成灰特地發了條抖音,加上了#ts天團宣布正式出道 的話題詞,這條視頻得到了543個點贊,有人在視頻下回複,“還是進廠打螺絲吧,沒有ESO會整活。”
雖然打螺絲隻是一句調侃,但确實是他們除了直播以外的工作選項。在接受人間後視鏡采訪時,鹿哈就提到過,曾經在廠子上過班,他出生于江西的某一個農村,ESO其他成員也都是從農村走出來的。
TS天團做的出道海報
“其實窮人家的孩子,能幹的就那老三樣,理發、廚師、汽修。”18歲的蔡澤坤,TS男團成員之一,出生于湖南株洲的一個農村,21歲的易烊幹洗則來自四川廣安的一個農村,他們都曾學過理發,當過Tony。
做了三年理發師後,每天重複又重複地做事讓易烊幹洗很煩,他又轉行做了房産中介,在重慶賣了一年的房,平均一個月能掙七八千。但擺在他眼前的職業瓶頸也很明顯,“因為畢竟我才20歲,閱曆不夠,所以說很多客戶我都把握不住,知道吧?跟那種成功人士打不了交道,咱們跟他說話可能還是有距離。”
“我這個人也不喜歡給人家打工。”易烊幹洗表面看起來木讷,沉悶,卻有對自己的生活有很大主意,比起其他行業,他喜歡做自由沒有拘束的主播,了解到長沙做直播的人更多,他就來了這裡。
他對直播有自己的期待,他一直認為主播有“會一瞬起來”的爆紅可能性,“人家也是人,我也是人,人家能做起來,我為什麼不能做?”
決心入圈直播行業後,他們選擇了娛樂賽道,跟人聊天,表演歌舞,但沒有獨特的标志和人設,想火起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蔡澤坤有自己的觀察,對流量的門道,他悟得要早一些。
蔡澤坤已改名為澤安,他的主頁隐藏了曾經的模仿視頻
早在4月份時,他就發現蔡徐坤打籃球相關的視頻很火,他改了昵稱,打算抓住這波熱度,買了相似的背帶褲,在直播間模仿那段著名的“唱跳rap打籃球”。他有時也表演歌舞,還學了蔡徐坤的熱歌《情人》。蔡澤坤身上找不到一點與蔡徐坤相似的地方,但他會玩梗,整活兒,流量果然一下子湧入,“以前一場可能十個五個人,後來最低都有差不多兩千人看。”
對他們而言,改上與明星本人相似的名字,并不是想成為光環下的複制品,唱跳和臉都不重要,重要的“蹭到熱度”。
易烊幹洗一開始并不知道這個詞語是易烊千玺的黑稱,這是華成灰給他取的名字,他對明星本人抱有好感,“易烊千玺挺好,我還看過他演的電影。”但取了這個名字,他很清楚自己是有目的的,“我叫幹洗,就是為了收獲一波流量。”在直播中,他雖然以跳舞、搞笑為主,并未模仿過與易烊千玺有關的内容,唯一的相似元素,僅僅隻是姓名。
但這不影響他成功上了一次熱搜,詞條是#易烊幹洗加入ESO#,話題詞有1.6億閱讀量。雖然這隻是一次合拍視頻引發的烏龍,他并沒有加入ESO,但他很高興,“也算是紅過了”。
在他們組建了TS天團後,有過幾次路演,表演元素與明星偶像也不沾邊,主要是一些流行的韓國舞曲和内地偶像的熱曲,這個團隊内彼此舞蹈水平參差不齊,動作顯得笨拙滑稽,發上網的視頻都總會被笑話,一條跳《破風》舞蹈的視頻,被人評價說“像中風了”。
為了“取悅”更多粉絲,他們确實會專門去提升一下自己的舞蹈實力。“hiphop你知道嗎?”易烊幹洗告訴「後浪研究所」,其實,他每天都會花40分鐘對着手機裡的視頻練習時下抖音最火的舞蹈,還會認真地練基本功。
他當然已經習慣了直播間裡這樣的評論——
“長得那麼醜。”
“幹啥啥不會。”
“幹洗你好,我是幹尬。”……
他心裡清楚,這些人來他的直播間,就是為了“看笑話”。他有時會為了迎合這些觀衆,在直播間邊吃炒飯邊社會搖,或是用搞怪的方式說話,“就是為了讓大家開心,也是為了流量。”
山寨天團成了人在長沙的蔡澤坤、易烊幹洗等小鎮青年們尋找到的某種可能性。另一個維度上來說,在明星塌房、天價片酬、醜聞頻出的今天,他們出現在長沙街頭、作為明星的“平替”的魔幻走紅,也成為一種可供消遣和娛樂的符号,絕好呼應上了人們對娛樂圈亂象的不滿和戲谑。
易烊幹洗的主頁仍保留着曾經的“出道”視頻
“我是不會共情那些拿着天價片酬的真明星。”一位網友在ESO相關視頻下這樣評論。而有十年追星史的阿妍對鹿哈抱有好感的原因是,“這個小孩挺努力的,也挺不容易的,直播間那麼多人罵他,他也隻是笑着回應。”
“但凡内娛愛豆努力一點,我都不會去追ESO。”陽陽在線下追過兩次ESO公演,在他眼裡,内娛的愛豆不夠努力,唱跳水平一般,還不會營業,他一個也看不上。追這些小明星,要花錢買門票,做應援,還不如看不花錢的ESO,“至少看得開心。”
這就不難理解山寨天團們在線上的破圈了。一小撮年輕人在直播間裡的整活兒、玩梗,兌換來的是一大波年輕人的戲谑态度的圍觀,或起哄或支持或反對,都化作了洪流般的流量。
但殺出重圍之後,那些伴随着熱搜湧來的質疑,讓ESO和其他山寨偶像們終于招架不住了。
8月12日,中國新聞網發布ESO組合模仿行為侵權的相關内容,有律師指出,ESO組合模仿EXO組合的名稱,又模仿鹿晗、王一博、張藝興、林俊傑等流量明星,取名鹿哈、王二博、張藝西、林俊絕等名字,這種模仿行為屬于不正當競争中的商業标志混淆行為,或者叫仿冒行為,應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一場改名的浪潮開始掀起。
8月15日,ESO的成員紛紛更名道歉,鹿哈把名字改回了原名淩達樂。8月21日,ESO宣布改名為EMO男團。
他們仍然活躍在短視頻平台。最新的劇情是,淩達樂為追愛退團遠赴廣州。EMO其他隊員争奪隊長名額,回到長沙後,他們又舉辦了一場告别解散演唱會,線下仍然有觀衆圍觀,但人氣已經遠遠不及7月份在德思勤那場演唱會。
TS天團和防彈少女團也都走向了解散分裂。易烊幹洗改名成了幹洗,蔡澤坤改名成了澤安,8月,他們倆一起離開了長沙,打算到重慶找找市場,澤安說,“長沙這邊太卷了,同類型主播太多了,做不起來。”
直播間的賽博長沙
山寨偶像在長沙本地崛起,也是當地直播市場發展的結果。
根據《湖南日報》今年7月一篇報道顯示,長沙當地包括網絡主播在内的新媒體從業者超過10萬人。
24歲的丸子是南昌人,一周前,她來到長沙開始做戶外主播。她告訴「後浪研究所」,在長沙,做直播的人更多,有很多人賺到了錢,就打算來試試。
她最近常在湘江二橋東岸的橋底下直播,因為幾條網紅街上主播太多了,擠不進去,還會遭到城管的驅逐。但在這片橋底下,同樣頂着路燈,架着手機支架的主播也有近三十多個。在她的直播間,手機屏幕稍作移動就能看見兩三米外的另一位主播,甚至還可以聽見對方的聲音,“謝謝大哥送的禮物。”
長沙街頭的主播,圖源ICphoto
丸子是新手,每天大概從9點開播,直播間同時在線人數也不超過10個。入行大概兩個月,她的直播間人氣一直不是很高,來到長沙後,她找了個師傅帶她。在直播火熱的長沙,要想成名走紅,需要花上很多心思。
有着兩年的直播運營經驗,在長沙一家MCN機構工作的阿龍,向「後浪研究所」透露,在長沙做直播,想要做大,可以向已有流量的主播拜師,也可以進入MCN機構尋找内容支持,“直播也好,視頻也好,它最主要的還是一個内容輸出的問題。那如果你自己去做這個内容的話,可能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持續輸出,就需要團隊來幫助。”
阿龍大概估計了一下,2022年公司新簽約的主播比去年多了30%,“這個職業投入率比較小,回報比較大,現在人手一個手機就能直播,随時随地都能直播,這個行業是有上升空間的。”
今年7月25日,長沙市成立了網絡主播協會。根據報道,從注冊以來,協會吸引了映客等網絡直播平台,芒果MCN、門牙、二咖、美哒等MCN機構。數據顯示,目前協會有25家會員單位、110餘名個人會員,覆蓋超過10000名網絡主播,全網粉絲累計超18億。
更多MCN機構的新生和落地,使得長沙當地的直播行業更加規範和專業。當然,競争也是激烈的,“現在直播公司和機構越來越多了,競争也變大了,都想進來撈取價值紅利。”阿龍說。
阿龍也關注過ESO,但他并不認同ESO蹭熱度的走紅技巧。“他們在視頻上面跳的那些舞風也好,說的那些話也好,能夠感覺到他們是一種惡搞。”阿龍認為,做直播一定要有自己的内容做為支撐,即便是蹭熱度和山寨,一些模仿關羽,貂蟬的主播,有創新和獨特性,才能夠很好地活下來。
像ESO這樣靠着硬蹭和嘩衆取寵出圈,阿龍與同行交流後得出的一緻結論是,“他們不會紅太久”。
比ESO們更荒誕的,大有人在。曾有網友戲稱淩晨三點的黃興路“百鬼夜行”,在長沙的幾個大型商圈和步行街,總能看見這樣瘋狂熱鬧的畫面:舉着手機的男男女女不時發出嘶吼,他們興奮地叫喊着“家人們,上上票”,有人趴在地上學狗叫,有人穿着露臍裝雙手扶在腰上搖擺,有人鑽進身旁的垃圾桶。
長沙夜生活,圖源ICphoto
“在那種公共場合,你帶來的又不是什麼有價值的表演之類的,影響了市容市貌,這是不是一種審醜姿态?”24歲的小帆是一名新媒體行業從業者,他在長沙生活了七年,在這兩年感受到了來自直播行業的巨大沖擊,他在幾條網紅街上都遇到過做出奇怪舉動的主播,他用“低俗”一詞來形容他們。
但情況也在變好。根據報道,從2021年開始,長沙市有關部門對戶外主播信息實施摸排,建立長沙市戶外直播賬号清單,陸續在商圈開展了3次集中整治行動,累計登記戶外直播人員信息200餘人。
阿龍所帶的主播都是顔值主播或聊天主播這樣娛樂性質的,但不會刻意走嘩衆取寵的路線,“流量能短時間做起來,但是做不長久,風險很大。”
平台的管理也是有力的,“如果官方覺得你的直播内容比較低俗,把你的号封3天封7天,那你封完之後你的流量就沒了。”
有了忌憚,主播們變小心了。丸子最近幾次的直播場地都選在了遠離商業街的橋底,這樣就沒有了擾民的顧慮,她還在直播間聊到,如果PK輸了,不能做太過分的懲罰,“會被封的”。
“長沙的包容度确實高,不然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主播來做直播?”在小帆眼裡,雖然有的主播會讓本地人感到“丢人現眼”,但“長沙不能沒有直播,就像西方不能沒有耶路撒冷。”
小帆認為,“(直播)某種程度上來說促進了長沙的網紅經濟,給大街上帶來了人氣。你會在解放西遇到那種人,他拿着那個手機,然後一邊走一邊說,這裡是長沙不夜城,我帶大家逛一逛這種。我經常會遇到,證明大家對長沙是有向往或者好奇的。”
一個荒誕而绮麗的賽博長沙得以建構——在淩晨的長沙直播一條街,帶着粗金鍊子的男人和穿着JK裙的女孩在街頭打PK,兩米外有一位街頭藝人正在唱着最新的抖音神曲,街邊的霓虹映出過路人興奮而好奇的臉,城市上空飄蕩着笑聲、叫嚷聲、彈唱聲,還有酒精和辣椒的味道。
“這才是硬核賽博朋克。”有網友在見識了這樣的盛況後感慨。
而在這個捧出了荒誕内娛頂流ESO的城市,誰又會是下一個被流量選中的“幸運兒”呢?
(陽陽、阿龍、丸子、小帆、為化名,感謝B站up主康喲喂對本文的貢獻)
你有關注過山寨偶像嗎?你覺得長沙直播行業還會捧出下一個頂流嗎嗎?歡迎在評論區分享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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