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人們離開家鄉，是為了遠離一種可以想象的生活，希望創造一種新鮮的可能。現在，返鄉同樣提供了這樣一個選項。

文｜聰聰

編輯｜李栗

圖｜受訪者提供（除特殊标注外）

回鄉，回鄉

像一顆螺絲釘一樣，不斷被擰緊

何茂戴個框架眼鏡，是标準的書生氣質。2019年，他30歲，已經在成都買房，但他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離開成都，回農村去。

和很多在大城市生活的年輕人一樣，日複一日的工作、兩點一線的生活讓何茂感到倦怠。僅僅是上班的路程，就要在公交車上站一個半小時。内耗如今成為一個熱門的詞彙，但在很多年前，何茂就有這樣的感受了。

剛畢業那年，他的工作是智能家居銷售。那是2010年，掃地機器人還是少部分人的選擇。他在農村長大，很多時候，他都感覺自己和客戶之間有着巨大的疏離，這種差距時常讓他感到局促。

身邊的每個人也都在努力地往前沖，回到宿舍，也很難和舍友真正地交上朋友。漸漸地，他覺得自己沒有了生活，每天隻是像一顆螺絲釘一樣，不斷被擰緊。

但這個逆向的選擇遭到了他父母的反對，他們覺得他「不着調」。對于村裡的人來說，離開農村去大城市，才是「往前走」。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進城打工，有時候幾年都見不了一面。成年後，他靠「寒窗苦讀十餘年」，考到重慶工商大學，并在畢業後紮根成都。在家人眼裡，這代表着一種世俗意義上的「有出息」。

但相比于别人眼中的「成功」，何茂更懷念在村裡的日子。孩童時代的記憶，晚飯後，村子裡的老人喜歡坐在院裡唠家常，他坐在一旁，看着天色漸漸暗下來，這樣的情景令他安心。但在成都，他很難獲得這樣片刻的甯靜，大家奔波在不同的事業線，沒有誰能真正停下來。

2019年，何茂突然接到獵頭的電話，有一份特殊的工作機會來到了他面前。到川渝貴藏的一些村子去，用京東雲和大數據技術幫助縣裡發展特色産業帶，幫助農村的農戶，做征收和銷售的工作。第一站是眉山，他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事實證明，憑借直覺做出的選擇是正确的。不僅僅是功利意義的正确，而是他的确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歸屬感。大山裡，他再也不用面對霧霾和堵車，打開窗戶，就能看到自然。有時候跟農戶打交道，談着談着生意，他們就會在農家院裡喝起來。喝着酒，唱着歌，還會有農戶張羅着給他介紹對象。這種人與人之間近距離的牽絆，是他一直在尋找的。

何茂調侃自己在農村的這些年曬得「黢黑」。但他喜歡這樣的節奏，電話裡，他向我們說起位于川西的松潘縣，這是一個既有原始森林，又有高山湖泊的所在，說起自己爬到海拔3000米的山上俯瞰整個縣的景色，他的語氣止不住的上揚。

松潘縣風景 圖源視覺中國

這個當初不被身邊人看好的決定，讓何茂重新找回了平靜，和對生活的掌控感。做出這個決定需要勇氣，但何茂依然選擇活躍在鄉村振興一線，在四川眉山、巴中恩陽、重慶奉節，随着越來越多的數字經濟産業園落地，像何茂一樣逆世俗眼光而行的人越來越多。

今年4月份，農業農村部發布了一組數據，目前全國各類返鄉入鄉創業人員超過1100多萬。一個返鄉創業項目，平均可吸納6到7個農民穩定就業，17個靈活就業。年輕人回到家鄉、回到農村，在那裡生活、工作，如今成為一種新的潮流。

相比何茂，羅立做出選擇的時間要更早。他今年33歲，7年前，他在孩子出生後選擇離開深圳，回到了陝西省禮泉縣。回鄉的理由很簡單，他想和家人在一起，想過一種真正意義上的「生活」。

在深圳時，他在富士康做柔性電路闆的品質管理，每天在實驗室，最忙的時候，一天要呆上16個小時。在富士康工作的五年，羅立換過三個城市居住，深圳、秦皇島和鄭州。從南到北，再到中部，生活的動蕩讓他不敢添置很多東西，很多時候，他都感覺生活處在一種巨大的不确定性和臨時感中。

2015年，借着孩子出生的契機，他回到了過去熟悉的生活裡。他喜歡爬山，他的家鄉有秦嶺的很多山脈。擺脫了城市裡那種倉皇的感覺，每次爬山他都可以腦子裡什麼都不用想，「内心很幹淨」。

和深圳的「大」相比，羅立從縣城到村裡的老家，隻要五公裡。他喜歡騎自行車，因為不趕時間，他可以慢慢感受一路上的風景。即使中間有一年他被調到隔壁縣搭建物流供應鍊中心，也隻有25公裡，車程50分鐘。每天以家為定點，行走在鄉間，讓他感到一種适意和平靜。

他會遇到一條國道，兩旁種着柳樹，這是他最喜歡的地方。路上還有法國梧桐，一片接着一片的果園 ，一條一條的溝溝渠渠。每次看到這些，他腦子裡都會浮現那首詩，「晴川曆曆漢陽樹，芳草萋萋鹦鹉洲」。

羅立與孩子在老家陝西禮泉

還有遠在新疆的李平，也在深圳闖蕩了3年後選擇回鄉。那是2013年，深圳是淘金者的勝地。他從事的軟件開發，正是風口行業。那幾年裡，他不斷升職，一度拿到30萬的年薪，并獲得去香港工作的機會。但他為了愛情，也為了能夠反哺自己的家鄉，還是放棄了看起來更好的工作機會。他的父母以種植棉花為生，他總是記起小時候，父母天沒亮就出門，回家時天已經黑了。可是，新疆的白晝，很長很長。

今年35歲的李平，說起話來總是鬥志昂揚的。如今，他在家鄉的工作是幫助烏魯木齊的牧民在電商網絡上賣牛羊肉。在「内卷」與「疲憊」成為城市年輕人生活關鍵詞的當下，李平身上有一種罕見的活力與激情。

他說自己從不覺得生活中有什麼困難是無法克服的，隻要去做。他投入并享受着在新疆，陪牧民、鄉村一起成長的過程。每次爬天山，李平看着寬闊的草場，都覺得這是「大自然賞賜給你的機會」。

李平在草場 圖源視頻截圖

雙向選擇

家鄉，以全新的面貌接納了他們的歸來

「那些離開大城市的人後悔嗎？」每隔一段時間，這個話題就會被推上熱搜。

而對這些歸鄉青年來說，這是一個真實的問題。他們受過高等教育，敢想敢幹，充滿激情，對他們來說，回鄉，從來不是一種退守，而是試圖開拓一種全新的可能。但大城市與農村之間資源與機會的不均等，讓「歸鄉」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個輕松的決定。

雖然喜歡在院子裡泡上一壺茶慢慢喝，享受真正慢下來的節奏，但羅立承認，剛剛回到陝西禮泉的前五個月，自己曾對這種生活産生過懷疑。

最直接的變化是「收入腰斬」。這讓他感覺到自我社會價值的落空。在城市裡，生活被工作填滿，但工作中有清晰的晉升渠道，升職、加薪，讓他能夠獲得具體的反饋。

重新找工作時，他發現，農村的工種終究有限。羅立畢業于西安理工大學，學的電子專業，在農村裡很難派得上用場。

李平面對的沖擊更大，他本以為自己回新疆可以繼續開發軟件，但在2013年，在新疆很難找到這樣一份工作。突然進入一種慢節奏的生活，也讓李平感到不适應。他經常遇到的情況是，跟人約見面，約定時間過了兩個小時，人還沒到。原來，在這裡，效率不是第一重要的事。

他感受到自己的坐标系在縮小。呆在深圳，不管做什麼，他腦子裡總有一副更宏大的地圖，想的是華南華北，接觸的是全世界的信息。但在新疆，他的觸角隻能抵達南疆、北疆。

很長一段時間，李平都在艱難地尋找平衡。直到兩年後，他開始抛棄程序員的思路，嘗試電商，才真正看清了農村的變化。

那是2015年，電商的枝杈不斷從城市往農村延展。最直觀的觀察并不是賣出去了什麼，而是他發現，烏魯木齊本地人，也開始吃河北的羊肉。新疆本地的羊肉雖然更好吃，但是由于品種原因，更貴，不符合很多人日常消費的需求。但京東在生鮮産業的布局，讓天南地北的生鮮流通了進來。如果河北的羊肉能賣進來，那麼新疆的羊肉也能銷出去。

得益于在深圳的技術積累，李平終于找到了在家鄉有所作為的支點。他利用自己在深圳積累的網絡視野，開始利用電商渠道連通新疆牧民和外地買家。短短幾年，他已經是一個年銷售超過1500萬的羊肉品牌的創始人。

也是2015年，羅立觀察到了類似的現象，他給小孩買的奶粉，可以直接通過京東物流送到村子裡，在當時這是很多公司做不到的。

經過同村朋友的介紹，他去了京東物流面試。他發現，很多同事跟他有着相似的履曆，不少人在富士康工作過，大家把在大城市積累的技能，比如電子産品的品質管理流程，應用在農産品上得心應手，這也讓他意識到，「數據分析其實是不存在什麼行業差别」。

甚至他有了更多的參與感。加入京東物流的第5年，他被調到隔壁盛産猕猴桃的武功縣，負責搭建全國第一個深入産地的智能供應鍊中心，從一片荒地開始，一點點搭建設備。這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他的能力可以帶來真實的改變，這讓他重新找到了被需要和被信任的感覺。

羅立在新疆産地智能供應鍊中心

而這一切改變的背景，是基礎建設、數字物流在農村的發展，使得這些年輕人能夠找到施展所長的空間。家鄉，這個他們曾經離開的地方，以全新的面貌接納了他們的歸來。

比如何茂，從他接受獵頭的邀請開始，他就很清楚，這是一份通過電商幫助農民的工作，而在這之前，他在成都開了幾年網店，也做過民宿。在成都這樣一個新媒體發展迅速的城市，何茂積累了足夠多電商的知識和視野，能夠更加輕松地駕馭這份工作。

我們查到一組數據，何茂所在的四川省，截止2021年底，整個省累計返鄉創業農民工已經有95.1萬人，累計實現産值6779億元。歸鄉青年，就是這些變化的真實參與者。

為了更多的年輕人

「這些人需要你，這就是成就感本身」

這些歸鄉青年，因為從農村離開又歸來，他們最清楚農村需要什麼，也最能體察同類人的苦楚。

何茂知道，農村賺錢的機會太少，年輕人隻能選擇背井離鄉。他是留守兒童，小時候過年，父母為了省路費，經常好幾年都不回家過年。長大後他漸漸理解，父母當時并不是不想回家，隻是他們别無選擇。

他想，如果能把當地的産業做起來，就會給農村的年輕人提供另一種機會，「（地裡）收成一年好幾萬十幾萬，不比在外面打工強？」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去大城市，他感同身受這一點。能夠留在自己的家鄉，對很多人來說是一件幸福的事。

回到農村後的三年裡，最讓他有成就感的事發生在2020年。他在四川眉山縣的一個鄉村，遇上了當地火龍果滞銷了20萬斤，還有大量的柑橘、泡菜賣不出去。因為沒有完善的銷售渠道，滞銷是當地時常遇到的問題。他在那裡待了一年多的時間，利用京東的優勢和線上渠道，幫當地搭建了特産館和線下服務站。

依托服務站，他在一次直播帶貨中，兩個小時賣出去了56萬的農産品。并在一次助農的活動中，将火龍果、上百萬斤的柑橘，賣到了全國各地。

何茂為此收到了當地農戶送來的錦旗。但對他來說，數字和金額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讓他滿足的，是産業扶持背後，給想要回到農村的人提供了機會。

因為他一直記得一件重要的小事。

剛剛開始做這份工作時，他在四川鹽邊遇到一個家裡種茶葉的農民。這位農民家裡遇到了一些變故，妻子去世，他也患病，還一個人撫養女兒，女兒在縣裡的成績很好，父女倆都在很用力地生活。但茶葉賣不出去，家裡的情況變得更加艱難。

何茂心裡特别不忍，當場給了這位農戶幾百塊錢。這件事在他心裡留了個結。他更堅定了自己在做的事是對的，為農村做産業扶持，讓農産品有更多渠道賣出去，才能有更多的人獲得幫助。

這和在城市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在城市，何茂總覺得自己是在創造一種需求，然後讓别人買單。但在農村，「别人是真的需要你」，這讓他覺得自己是有用的。在和農戶越來越多的交流中，他感受到更多的信任和倚重，也一點點找到自己的價值。

回到農村以後，羅立也感到自己可以做的事越來越多。

他在農村長大，過去，到了豐收的季節，水果摘下來後，都是人工一人一個小秤去稱裝的。農戶們的果子常常不做區分直接就賣。這樣下來不僅産能很低，品質也無法保證。

因為這樣的切實體會，他在武功縣的智能供應鍊中心引入一種現代化機器，可以把猕猴桃按大小、甜度篩選成不同的規格，按照果子的質量賣出不同的價格。這讓猕猴桃的産能翻了十倍。這件事一直讓他很有成就感。

而通過武功縣以及新疆伽師縣這兩個與家鄉發展密切相關的智能供應鍊建設項目，他也成長為京東物流西安亞洲一号智能産業園的負責人。「是家鄉的這片土地給了我好運氣和好機遇。」羅立說。

今年7月，羅立在制定西安亞一的下季度目标

而對李平來說，他愛家鄉，不是一句空話。每次提起新疆，他幾乎以一種炫耀的口氣談論着這裡晝夜溫差大，讓這裡的水果更甜，「瓜子都更香」。天山山脈提供着天然的草場，讓這裡的牛羊肉有更好的口感。

但他也感到惋惜。新疆的羊是哈薩克大北羊，一年隻生一胎。當地牧民每到春天，就會帶着羊到山上，因為這樣可以省下飼料的錢。羊在山上肆無忌憚地遊蕩，喝天然的雨水，吃着山間的草，一直到秋末。因為這樣的畜牧方式，再加上哈薩克大北羊的産量很少，就導緻這種羊肉雖然好吃，但價格很高。對于當地人來說，是「吃不起」的。

李平看到，越來越多的牧民不再願意養羊，因為天冷的時候賣不出去，又要喂養飼料，對他們來說是一筆巨大的支出。年輕人也不願意幹這樣沒有收益的事。

他印象很深，在他剛開始把當地牛羊肉放在網上賣的時候，他遇到過一位四十多歲的牧民，他隻有三四十隻羊，每年賣二三十隻，隻有兩三萬的收入。

在物流搭建起了生鮮冷鍊之後，本地羊受到内地羊的沖擊，當地牧民的收入更加難以保證。

李平利用自己在電商的積累，和京東達成合作。因為他知道，這些羊的品質是有絕對保障的，對于北上廣等大城市的人來說，他們有足夠的消費能力購買這樣高品質的羊肉。而他也見證了京東在生鮮上的布局，讓物流越來越快，從40個小時，到如今24小時，就能把新鮮的羊肉送到北京。

走通這條路讓李平充滿了成就感。那位四十多歲的牧民，如今更願意養羊了，他養了一百多隻羊，每年賣七八十隻，收入已經翻了倍。

今年9月7日，首屆「京東農特産購物節」正式開幕，将從9月7日開始持續至9月25日，期間将向消費者發放「助農券」，助力農特産品銷售，促進高質量農産品與農村消費升級正循環。對李平和更多的歸鄉青年來說，這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情。因為當更多的農産品被賣出去，家鄉才會變得更好，家鄉的人才能生活得更好。

京東零售CEO辛利軍此前就曾表示，「三農」工作，事關經濟社會發展全局。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新時代做好「三農」工作的總抓手。一直以來，京東積極深耕鄉村振興領域，這既是京東堅持踐行的社會責任，同時也源于京東集團創始人、董事長劉強東對農村的深厚感情。

數據顯示，從脫貧攻堅時期起，在2016年至2020年的五年間，京東直接帶動超100萬戶建檔立卡貧困戶增收，并打造了如跑步雞、遊水鴨等一系列綠色農特産項目。早在2020年10月，京東就推出助力鄉村振興的「奔富計劃」。從京東鄉村振興「奔富計劃」啟動到今年8月底，22個月帶動農村實現産值超過6200億元，在全國打造多個「奔富村」，幫助數百萬農戶大幅增收，有望提前實現「三年帶動農村一萬億産值成長」的目标。

也正因為李平、羅立、何茂這樣的歸鄉青年越來越多，鄉村振興有了更具體的圖景。依托于京東紮實的基礎設施、高效的數智化社會供應鍊，「京東農特産購物節」期間，全國30萬款地道的農特産好物正通過京東物流織就的網絡源源不斷地從各地飛上消費者餐桌；京東到家、京東小時購将聯合超15萬家超市、生鮮連鎖店、便利店等線下實體門店，豐富全國超1700個縣區市的同城農特産品供給，為消費者帶來「農特産品小時達」的服務；并通過發放助農券，打造「新疆水果節」、「生鮮品牌周」等多種營銷活動，推動農特産好物銷售和實體商家的增長，實現助農增收。

這些離開大城市，回到農村的年輕人，在不斷變化的農村生态中，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他們每個人都說，自己真的感到平靜和滿足。此心安處是吾鄉，他們真正在自己的家鄉，找到了心安之所。

過去，人們離開家鄉，是為了遠離一種可以想象的生活，希望創造一種新鮮的可能。現在，返鄉同樣提供了這樣一個選項，這些年輕人，選擇親近自己的家鄉和土地，真正踏入了一種廣袤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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