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書之名#
我們以前講過:你想釣魚就不能隻盯着魚,想看懂經濟也不能隻看經濟。我們得去注意到外部驅動力的存在,才能更好地理解事情何以發生,
你肯定也聽過王立銘的一句名言:進化論是地球上唯一的成功學。他從能量和信息的角度來讨論生命如何起源、如何增長,還有複雜組織如何兼顧内部的厮殺與協作,來讓自己得以存續。
但他又絕不僅僅是在講生物進化,而是講了一套适合所有行業去理解複雜系統、解決複雜問題的思想工具。在這本書裡,王立銘還花了相當的篇幅,用進化論來解釋商業。
首先是競争。按照進化論的思想,生物和組織的生存競争分成三類:種内競争、種間競争和環境競争。
種内競争發生在同種生物體之間,拼效率、拼狼性。種間競争發生在不同物種之間,拼的是生态位的卡位能力。這兩個都好理解,大家生活在同一個有限的資源環境裡,得互相搶能量、搶生存空間才能夠生存。短視頻巨頭抖音要去做電商,電商巨頭阿裡要去做辦公軟件,這都是種間競争。
而環境競争,是生物體跟外部環境之間的競争。這為什麼會發生呢?尼羅河難道還會跟喜羊羊搶水喝嗎?
要是隻看短期,這種競争似乎是不存在的,尼羅河每天都在流淌,喜羊羊喝飽了還可以打包,過幾年還可以帶孫子來喝。但要是我們把看問題的周期拉長,就得考慮環境的變化了。你想,尼羅河的水永遠不會斷流嗎?水的酸堿度會不會有一天變得有害健康了呢?或者,尼羅河本身什麼也沒變,但第n代喜羊羊已經繁衍出了100億隻,尼羅河還夠喝嗎?
所以,所謂的環境競争,再翻譯一下,相當于是物種向環境争取更長期的生存資質。
而從生物學在曆史當中的觀察來看,環境競争的勝負,很可能跟種内競争和種間競争的勝負不一緻,甚至是矛盾的。這句話什麼意思?意思是,如果一個生物體赢了物種之内和物種之間的競争,那它反而可能遭受環境的毒打。上個世紀,澳大利亞有10億隻野兔啃光了青草灌木,引得政府專門投放消滅兔子的病毒;而今天的市場上,全球各種大公司也在遭遇反壟斷。就在3月底,我們講過的歐盟《數字市場法案》已經達成臨時協議了,歐盟委員會可以去限制谷歌、蘋果、亞馬遜等等大公司的不合規作為了。
但生物體們作為環境的受衆,是很難預判環境的變化方向的,它們有什麼辦法可以提前應對呢?
王立銘說,辦法有三種:
第一,在盡可能多的維度上跟環境建立連接。比如探索更多的食物來源,跟更多的生物建立合作共生關系,甚至成為更多生物的食物選項。不要以為能被别人吃不重要,在更長的周期裡,你越被需要,環境讓你這個物種或者組織消亡的可能性就越低。
第二,克制擴張沖動,給環境留餘地。前面說的多建立連接其實也是一種克制方式,因為你建立的連接多了,你就不免要更多地考慮其他參與方的利益和感受。
第三,參與生态共建。比如,活了一億年的螞蟻,在挖土修螞蟻窩的同時,也在幫雨水往土地裡滲入得更深,這就對土地上的植物和微生物的生長有好處,這樣一來,一塊貧瘠的土地就有可能鋪出一張食物網絡。
再來看組織。王立銘說,農業時代的人類生産組織像細菌型組織,組織的規模是有限的,也很松散,沒有權力中心,也沒有分工,人人都幹一樣的活兒。這有點像一群細菌。
而到了工業時代的人類生産組織,就像大象了。怎麼算一個大象型組織呢?把一頭大象看作一個組織的話,它首先變成了多細胞生物,有的細胞負責造血,有的細胞負責繁衍,開始有高度分工和密切配合了。大象型組織,等于是把若幹個細菌型組織再組織起來,變成一個有機體。
在這樣的組織裡,大家雖然分工不同,但都是有共同利益的:都要活下去,都想傳遞幾乎相同的遺傳物質。這樣一來,雖然最終隻有一個細胞繁衍了後代,但它等于替大家把信息傳承了下去。有了這樣的共同利益保障,大象的各種身體細胞就都被大腦中樞給馴化了,都願意接受中樞的控制,各司其職。
這就跟工業時代的工廠很像了,流水線上的工人們,都遵從工廠的戰略,嚴格配合來保證效率。那誰來感知和響應環境呢?頂層管理者來做就夠了。工人們隻需要執行,不需要有對外部的感知和決策能力。
但人類社會進到信息時代以後,環境變化在加速,大象型組織也開始有點跟不上時代了。華為任正非有句名言,叫「讓聽得見炮火的人呼叫炮火」,意思就是,一線工作者比後台的管理層更能感知和理解市場變化,所以應該讓他們來決定資源的流向。
那到了信息時代,生物學上有什麼樣的組織形态可以用來給新的人類組織形态做參考呢?王立銘說,螞蟻型組織可能能給人類組織的最終演化提供樣本。
螞蟻型組織的架構剛好介于細菌型組織和大象型組織之間。螞蟻們成群結隊地生活在一起,通過合作來完成生存和繁衍。
它們之間既有共同利益,也有分工合作,蟻後負責繁衍,工蟻負責養家。但這之外,它們每個個體又都保持了獨立的決策和行動能力。所以每隻螞蟻的感知和行動,都可能會影響整窩螞蟻的決策。一隻螞蟻發現了餅幹,全窩螞蟻都會跟着它走。
這就讓螞蟻型組織有了更靈活的感知和應對環境變化的能力。但給了每位成員充分自由的同時,我們就需要考慮另外一個問題了:
大象型組織内部要是出現了一個叛逆細胞,那是可以派免疫系統去給它發盒飯的。但是一隻螞蟻要是不想幹活或者想離家出走,那似乎整個組織沒有什麼辦法去清理門戶。那麼,螞蟻型組織怎麼來防範組織的分崩離析呢?
螞蟻們有一個很有意思的辦法:用氣味構建身份認同。每個螞蟻窩都是擁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氣味的,這個氣味不是固定的,而是整窩螞蟻調配出來的。每一隻螞蟻成員都釋放一部分氣味,周圍環境裡的食物土壤再釋放一部分氣味,混在一起,變成螞蟻窩的氣味 。葬愛家族住在東邊10米,那它的氣味就跟辛普森家族要差了三棵魚腥草。
葬愛家族的成員們在自己的味道裡面長期浸泡,彼此就很熟悉。它們在路上要是遇到了辛普森家族的成員,就知道這不是自己人,不能跟它走。辛普森要是進了葬愛家族的窩,那得打一架。但要是把幼年的辛普森家族螞蟻,放進葬愛家族的窩裡來泡幾個月,這個小辛普森就會被泡成小葬愛。
你看,用「氣味相投」來凝聚成員,這個招數螞蟻們已經用了一億年了。這個東西在人類社會裡翻譯一下你馬上就會很熟悉:趣味和價值觀。你那些交往密切的網友和各種各樣的網絡群組,不就是這樣構建起來的嗎。企業們願意去讨論使命、願景、價值觀,也是在用一種鮮明的氣味來吸引和留住自己的員工。企業們願意花大力氣去做品牌文化,也是在制造鮮明的氣味,來吸引和留住對味的用戶。
在商業世界裡,創投機構和律師事務所這一類依賴個體成員智慧的組織,也都樂意采用有限合夥的企業模式,這也有點螞蟻型組織的意思。你還記得我們說過的區塊鍊組織DAO嗎?DAO這樣的去中心化組織,等于也是把自己的價值觀和運行規則,當成「氣味」存在區塊鍊上,吸引認同者們參與進來,相對自由地合作。
我們經常聽說「選擇比努力重要」,或者「要做大概率的事」,這些話的意思不都是在說,要站到趨勢那一邊去參與社會建構,才能确認自我價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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