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呈祥

問：“在武俠小說裡，最厲害的招式是什麼？”請大家不要着急回答，将你的答案留在心中，帶着這個問題和答案開始今天的文章——張懷瓘《書法用筆十法》之七：射空玲珑。

初見“射空玲珑”一詞，如同“亢龍有悔”一樣讓人不解，我想很多人和我當初一樣，也是一臉懵。學生時，我曾嘗試以字面意思解讀，但得出的結果完全牛頭不對馬嘴：弓箭射向空中呈玲珑之狀。用農村大媽的話說，我這就是“胡吊扯”！

那麼，我們來看張懷瓘對此四字的注釋：“謂煙感識字，行草用筆，不依前後。”後面八個字很容易理解：寫行草書時，不必按照筆畫順序進行書寫。“謂煙感識字”是何意？煙感報警器？古時候根本沒有這個東西，更不要說它還能識字了。

論讀書的重要性，這時就凸顯了。後來我在清末善本中找到了解釋——原來“行草用筆，不依前後”，是指寫煙、感、識“等”字，并不是什麼煙感——善本中的斷句（謂煙、感、識字）。因此，我們可以得知，張懷瓘是把書寫之法形容成了“射空玲珑”，是一種形象比喻。

“射空玲珑”是比喻，那麼問題來了：什麼才是具體方法呢？“行草用筆，不依前後”就是方法。寫書法真的可以打亂筆畫順序嗎？我們來看古人的字例：

“煙”字

01

• “煙”字的行書。左右字筆順是不一樣的，左字“土”部先寫一橫，之後寫一豎，最後再寫一橫；右字“土”部先寫一橫，之後又寫一橫，最後再寫一豎。
• “煙”字的草書。左右字筆順也不盡相同，左字右部交代的比較清楚，還有一豎；右字幹脆一筆帶過，一豎也不要了。

“感”字

02

• “感”字的行書。正常筆順本該是先上後下，但這裡寫成了先左後右，由原本的上下兩個部分變成了左右兩個部分。
• “感”字的草書。這兩個字看似沒有什麼不同，實則右字内部比左字少了一筆，甚至有些書法家把該字的“圓弧”都省略了。

“識”字

03

• “識”字的行書。其實兩字沒有什麼不同，按照常理，“點”是這個字最後一筆，但在有些書法家手中，為了連接下一個字，将“撇”作為最後一筆。
• “識”字的草書。這兩字右部就不一樣了，但左字隻有一撇，右字出現了兩撇，其實兩字的筆畫數量是一樣的，隻是筆畫的順序不同。

通過古人所寫“煙、感、識”字的驗證，我們能清楚的看到，正常的筆順是可以被打破的，而這種打破正是“行草用筆，不依前後”。

是不是隻有“煙、感、識”仨字能這麼寫，其他字不行呢？非也！開始我就在此三字後加上了“等” ，就是說明并非隻有這仨字。

“經”字

在宋代米芾筆下很多字正常筆順皆被打亂，就是我們所說的倒插筆（看上圖）：左邊是我們認為的正常筆順，最後一筆應是“橫”，但右側米芾所寫最後一筆卻是“豎”。

不按順序書寫，即是打破常規，打破常規并沒有失去原字面貌，甚至比原字的常規更好——這不就是書法家駕輕就熟的表現嘛！

最後，我來回答開篇的那個問題，看看和大家是否一樣。問：“在武俠小說裡，最厲害的招式是什麼？”“沒有招”就是我的答案——所謂“沒有招”并非還未入門的素人，而是經過長期學習修煉，已融會貫通的武術家。

好了，“射空玲珑”就解讀到這，希望大家多提寶貴意見，以此激勵我不斷進步。下一講：《用筆十法》之八——尺寸規度。

本文由二小書法原創，圖片來源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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