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寶鑒鏡這把鏡子十分奇怪,賈瑞從它照看,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容貌,而是他心心念念的王熙鳳的影子。
更加奇怪的是,鏡子正面是風姿卓越的鳳姐,背面竟是一具骷髅。
關于這把鏡子,曹翁寫得影影綽綽,十分隐晦,曹翁究竟想通過賈瑞這個諱莫如深的角色表達什麼,為何“恍如神妃仙子”一般的王熙鳳,在風月鑒背面竟是一具骷髅?
關于這一段,脂硯齋曾側批“所謂‘好知青冢骷髅骨,就是紅樓掩面人’,作者好苦心思。”
根據這一句脂批,明顯這面風月寶鑒鏡不簡單,裡面隐藏着作者沒有宣之于口的“好苦心思”。
那麼,曹翁在這面風月鑒裡隐藏的心思是什麼呢?“源易緣”認為和賈家家族的喪葬制度有關。
從“好知青冢骷髅骨,就是紅樓掩面人”一句來看,明顯說的不止王熙鳳一人,而是所有紅樓女兒,或者說至少包括金陵十二钗在内的紅樓夢中人。
可為什麼脂硯齋會說這樣一句話,難道看過全本《紅樓夢》的脂硯齋是借用此句,說紅樓女兒最後的結局都是悲傷慘死,最後都化作白骨嗎?
但從現有十二钗正冊中人物來看,至少惜春的結局是明了的,那就是“可憐侯門繡戶女,獨卧青燈古佛旁”。惜春是出家,但沒有慘死,這一點基本上是可以确定的。
因此,從人物結局慘死這點上看,至少惜春并不能算紅粉骷髅,而脂硯齋會把金陵十二钗之一的惜春排除在紅樓掩面人之外嗎,“源易緣”認為不會,脂硯齋這句是對賈家人丁最後悲慘歸宿的一種伏寫。
從秦可卿托夢王熙鳳,讓她把賈家祖茔周圍買地置田,以備将來大廈傾倒時留後手,關于這一點,秦可卿交代的是十分詳細的:
“趁今日富貴,将祖茔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之費,将家塾亦設于此。合同族中長幼,大家定了則例,日後按房拿管這一年的地畝、錢糧、祭祀、供給之事。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這祭祀産業連官也不入的。”
秦可卿的建議裡,顯然是對賈家抄家後,賈家人的歸宿做的一種提前安排,到最後,賈家敗落,房子錢财都入了官,唯有祭祀之地能為族人遮風擋雨。
但秦可卿的這一番建議雖然十分中肯,但王熙鳳顯然并沒有采納并實施秦可卿的這一建議,原因是後來賈家又有了元春在宮裡封妃的天大喜事。面對烈火烹油般的繁榮,王熙鳳顯然被沖昏了頭腦,并沒有對賈家後路做安排。
但王熙鳳雖然沒有安排,賈家是不是敗落後真的就房無一間地無一壟了呢,顯然不是的。
雖然王熙鳳并沒有在祖茔周圍采買房地,但賈家在祖茔本來就是有一些産業的。這一點在王熙鳳到鐵檻寺處理秦可卿葬禮時就可以看出來。
在賈家女眷去鐵檻寺半道上,鳳姐和寶玉在一處農莊上歇腳,“早有家人将衆莊漢攆盡。那時莊人家無多房舍,婆娘們無處回避,隻得由他們去了。”
而這個莊,應該就是賈家在鐵檻寺附近的産業,因為在鳳姐吃過飯後,将吃剩的飯食賞給了本村主人,莊婦等來叩賞。
因此,在賈家敗落後,城中的甯國府、榮國府、大觀園肯定都入官了,被抄沒了,但就像秦可卿說的祭祀産業不用入官,賈家活下來的人隻有在鐵檻寺附近落腳。
彼時,因為突然而來的變故,賈家死人很多,無路可走的活人和死人都在鐵檻寺這個彈丸之地落腳,賈瑞看到的王熙鳳實際上不僅是紅樓女兒的代表,而是整個賈家敗落後活人死人共居一處,不人不鬼的悲慘景象。
這在惜春的紅樓曲中寫得十分生動“白楊村裡人嗚咽,清風林下鬼吟哦。更兼着,連天衰草遮墳墓。”
曹雪芹在風月寶鑒鏡裡,是讓賈家族人看到,如賈瑞這樣荒唐行徑,甚至有不倫之念,是家族敗家的根本,最後害得全族成為一具具白骨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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