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原名《左氏春秋》是一部經典的古代文學作品,相傳為左丘明所著,它記錄了自魯隐公元年(前722)到魯哀公二十七年(前468)的曆史,是儒家的重要經典之一,與《公羊傳》《谷梁傳》合稱“春秋三傳”。
它以孔子編著的《春秋》為藍本,通過記述春秋時期的具體史實來說明《春秋》的綱目。《春秋》本身就是一部傑出著作,春秋筆法更是令人回味無窮,寥寥幾十字便将事情的經過以及作者的态度表現得淋漓盡緻,《左傳》同樣也有這一特點,微言大義。《左傳》開篇六個字,雖然簡短,但批判諷刺的辛辣程度卻十分之高,這六個字就是“鄭伯克段于鄢”。這六個字短小精悍,看過整個故事,就明白為什麼說微言大義。
從前,鄭國的國君鄭武公在申國娶了一位妻子,名字叫做武姜,之後二人喜結連理,婚後育有兩個孩子,一個就是後來的鄭莊公,一個則是弟弟共叔段。兄弟二人的差别從出生開始就出現了,因為生莊公時武姜難産,一般孩子頭先出來,而莊公卻是腳先出來,這就吓壞了武姜。所以後來這個孩子平安降生,母親武姜還是很不喜歡,親自取名為“寤生”,意思就是倒着生出來的。武姜從小就偏愛另一個兒子共叔段,幾次三番向鄭武公請求改立世子為共叔段,但都被拒絕。
等到莊公即位,武姜專門去找莊公,想要把制邑這個地方給自己的兒子共叔段。制邑是個非常重要的地方,軍事要地怎麼能随便給别人,莊公當即拒絕說:“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武姜不太高興,接下來就要了京邑,這也是個非常重要的地方,但莊公還是給了,從此後共叔段就被叫做京城太叔,意思就是他是京城這塊地方有權有勢的人物。共叔段如此猖狂,臣子不太滿意,一個叫做祭仲的大夫就向莊公進言,說京城這樣大的土地分封出去,城牆又建得那樣高,這不合法度,對君主不利,希望莊公能有所行動。
莊公歎氣,說自己也不是願意的,隻是自己的母親要求了,自己怎麼能不答應。祭仲急了,因為他知道武姜是滿足不了的,最終會越加過分,直至釀成大禍。這樣的道理莊公怎麼能不懂,他非常肯定地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不久後,共叔段又私自讓鄭國北邊和西邊的邊邑成為自己的勢力範圍。此時公子呂坐不住了,跳出來表示天無二日,國無二君,現在是什麼情況?如果莊公就這樣把自己的土地拱手相讓,那他自己就去共叔段那邊:如果不想,就趕緊解決共叔段這個麻煩,不要讓民心動蕩。莊公還是穩如泰山,說自己不用動手,共叔段自己會走向滅亡的。
結果沒多久後,共叔段又一次非法擴充自己的土地,公子呂又急了,跳出來表示趕緊動手吧,機不可失!莊公依然老神在在“不義,不暱,厚将崩。”有地有權,下一步當然就是造反,共叔段積極修建城郭,招募士兵,準備發起襲擊,拿下鄭國。他的母親,同時也是莊公的母親武姜,此時的心早已偏到沒邊,聽說共叔段帶着軍隊來了,打算打開城門做内應。莊公聽說這些消息後,深知現在是最好一網打盡的時機,于是立刻派出大批人馬迎擊共叔段的軍隊。共叔段比不上自己的哥哥老謀深算,手下的人馬也是烏合之衆,很快就被打得潰不成軍,共叔段自己的京邑百姓不歡迎他,他隻能趕緊跑去了鄢城。莊公接着追到了鄢城,共叔段又跑到了共國。
共叔段勢力徹底覆滅,母親武姜這種近乎通敵叛國的行為也不可能被輕易放過,莊公将其安置在了城颍,并且發下毒誓“不及黃泉,無相見也。”雖然後來事情有了變化,母子二人成功團聚和好如初,但實際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過是一場政治戲碼,莊公對自己的母親和弟弟怕是積怨已久,眼睜睜看着他們自己走向滅亡。
《左傳》六個字的意蘊,結合故事細細品讀,稱莊公為“鄭伯”實際上降低了他的身份,是在諷刺他沒有教好弟弟;稱共叔段為“段”而不是“弟”是因為他沒有遵守做弟弟的本分,不配被叫做“弟”;用“克”這個字,是說兄弟二人不像一國,反而像是兩個國家在進行争鬥;“于鄢”,不寫後來的共叔段“出奔”共國,是因為這一切都是莊公的謀劃,共叔段逃亡實在不能算是他的本意。
短短六個字,寫出了君不君、臣不臣、兄不兄、弟不弟、國不國,明确表現了作者的态度,可見作者比例,所謂微言大義絕不誇張。這六個字充滿批評和諷刺意味,如此直接刺骨,揭開王室表面粉飾得太平,不可謂不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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