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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人鼓勵羅慢慢向路申告白。

“誰先說出口又有什麼關系，暧昧到世界末日你也不能修成正果。再說……你真的不擔心許滟？”

許滟是羅慢慢的新同事，剛來公司兩個月，但羅慢慢和許滟的緣分，卻是從大學就開始了。和大學時一樣，許滟的出現讓公司的女同胞們如臨大敵，包括羅慢慢。

羅慢慢決定聽從建議，先向路申告白，免得……她不願意想下去，她應該相信路申，也相信自己。

羅慢慢屬于手殘黨，但為了表白，她開始勤學烘焙，屢敗屢戰。她帶了親手做的曲奇去公司，循例，她每天都是第一個到公司的，打算将曲奇悄悄放在路申桌上。

今日卻是例外，公司内已經有人了，而且不是别人，正是路申和許滟。兩顆腦袋一并湊在同一台電腦屏幕前，時不時指指點點，偶爾相視一笑，相談甚歡。

羅慢慢隻覺得腦袋裡“嗡”一聲炸開，一個念頭跳了出來：“我還是晚了。”她咬了咬嘴唇，用力眨了眨眼睛，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路申很快發現羅慢慢，笑着和她打了聲招呼，又和許滟說了幾句，而後向她走來。羅慢慢心中憋悶，此刻隻覺得他連走路的樣子都過分招搖，很是不順眼，她已經決定不把曲奇送出去。

何必自取其辱呢，明顯人家已經有更好的選擇了。

但更讓她生氣的是許滟，雖然她剛進公司不久，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和路申正在眉來眼去吧？偏偏她還要瓜田李下……想起大學那會兒，許滟被宿舍的人排擠，自己還同情她照顧她，現在想來，真恨不得剁了過去的自己！

“想什麼呢？面目猙獰的。”路申伸出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沒什麼。”她拿出小抹布，準備去洗手間洗一洗回來擦理自己的辦公區域。沒想到路申卻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十分笃定地猜測：“你不高興，這一大早的，能有什麼事惹你不高興？”

羅慢慢心中道：“不就是你這個大豬蹄子？”可她才不會傻到說出來，沉着一張臉，就是不說話。

“桌子我已經幫你擦過了。”

羅慢慢蓦地腳步一停。

路申摸了摸鼻子：“我不小心把咖啡灑了，擦的時候經過你的位子，順便幫你也擦了一下。”

羅慢慢在腦中迅速勾勒了一下大概位置，狀似無意地問：“也順便幫許滟的擦了下？”

路申一怔，下意識道：“都是同事嘛……”

去你的都是同事！羅慢慢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她悶不吭聲回到座位，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2

路申說請她吃午餐，羅慢慢拒絕了。

接着許滟過來邀請她一起午餐，她也拒絕了。

可當她獨自走到公司食堂，卻一眼就瞥見路申和許滟坐在一起吃飯，還有說有笑的。羅慢慢頓時就覺得自己肚子飽了，她把餐盤放回原位，隻覺得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羅慢慢跑到公司頂樓，尋了個偏僻的角落，縮進去，然後才小聲地哭了。

對于路申，她預感自己還沒得到，卻已經要失去。

羅慢慢本來就不是自信的人，從小到大，她鮮少能把一件事做得漂亮圓滿，即使她已經傾盡其力，但結果往往差強人意。隻是從小到大受雞湯洗腦，便頑固地相信隻要自己一路堅持不放棄，一直努力到最後，總會春暖花開的。

她曾以為路申就是那朵花。

如果不是怕許滟截摘，她才不會想着去告白。

但還是該死的晚了！

羅慢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卻發現屋漏偏逢連夜雨——居然沒帶紙巾！她糾結了半天，總不能挂着兩條水魚回去……

就在這時，頭頂有一陣陰影兜來，羅慢慢順勢一擡頭，隻見路申背着陽光，此刻身軀格外偉岸。

羅慢慢傻眼了，如果沒記錯，她的鼻子上還挂着兩條透明粘稠液體……而且如果當着他的面用手擦，會不會更自毀形象啊？

欲哭無淚。

路申慢吞吞地蹲下身，眼裡是濃得化不開的笑意，但嘴裡卻歎着氣：“我說慢慢啊，肚子再餓也不能饑不擇食啊……”

經他“提醒”，羅慢慢腦子裡又飄來食堂裡他們對坐而食談笑風生的畫面，隻覺得有一股無名之火，從丹田而起，直貫腦門！

路申此刻正抽出一張面紙，伸手想要替她拭去臉上的各種液體，卻不想他手才伸到一半，卻被她抓住手臂，然後腦袋往前一湊，在上面上下左右一通亂蹭，末了她擡起頭，露出了“代表月亮懲罰你”般得逞的笑容。

他的……西裝……

“好你個不知好歹的羅慢慢……”語氣裡透着滿滿的無可奈何。

路申拉起羅慢慢要和她一起下樓，她故意走得很慢，他也就跟着放慢速度，一邊問她：“下午的會議，你材料都準備妥當了？”

早上的情景忽然又強行躍入腦中，羅慢慢的情緒頓時又跌落谷底，沒好氣地說：“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不靠譜需要人提醒嗎？”

路申一愣，剛想說什麼，卻又被她搶白。

“反正在你……不，是‘你們’眼裡，我就是不如許滟，沒她漂亮也沒她能幹！”

他一頓，沒跟上來。

羅慢慢也停下，氣呼呼地轉頭去看他。

路申偏着腦袋，好笑地望着她，然後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說：“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承認了！他居然承認了！

羅慢慢先是睜大眼睛，接着眼裡最後的光芒也一點一點褪去，她垂下腦袋，一聲不吭地快步下樓，不想聽到可能會從他口中說出的“許滟如何好”。

蟄伏在内心深處許多年的，那些她以為被掩藏得很好的不自信，因為路申和許滟，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她焦躁、不安，又極欲自我保護，不自覺地便生出一根一根的刺。但凡靠近者，格紮勿論。

回到辦公桌前，羅慢慢也比之前冷靜了一些。其實在往常，路申也常常在會前提醒她，那時她還覺得他好貼心，怎麼今日這感受卻忽然異常了呢？内心滋生出一絲歉意，但也僅限于滋生。

她把會議需要準備的材料又重新整理了一遍，然後才帶着它們前往會議室。卻不想，還是有疏漏，不可避免地被訓責了一通，那麼巧，許滟跟在她後面被大肆表揚了一通，領導還說，希望每個人都能向許滟學習。

内心忿忿不平的，估計也不止羅慢慢一個。

以至于整個下午她都郁郁不振的。為了這次會議，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已經來回檢查了無數次，但最後還是落得被當衆批評的下場。

羅慢慢很沮喪，并且在下班時拒絕了路申說要送她回家的提議，雖然在那之前，他已經連續“順路”送她回家一個多月了。

路申見她情緒不佳，便從車上下來了。

羅慢慢退開幾步，拒絕他的靠近：“我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惹我。”

他無奈地攤手：“我哪裡惹你了？”

她忽然擡頭，狠狠地瞪他：“許滟被表揚了，你一定很開心吧？身為公司前輩，幫助了新人并讓她得到了上司的肯定，你很有成就感吧？”沒錯，她指的就是早上的那一幕。

不等他開口回應，羅慢慢便沖向了一位剛走出公司大門的同事，問對方能不能載她一段，那同事看了眼路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但羅慢慢已經拽着他往停車場去了。

同事尴尬地一步三回頭，直到路申沉着一張臉驅車離開。

3

之後好幾天，羅慢慢都故意不理路申，她希望能夠成功塑造其實自己也并不是那麼在意他的假象。

同事勸她：“你這樣不是把路申拱手相讓？”

羅慢慢恨恨地戳中盤裡的紫甘藍，咬着牙說：“又不是我的，我哪有什麼資格讓？”

同事吃完飯先走了，羅慢慢看着餐盤裡幾乎原封不動的飯菜，隻覺得什麼胃口都沒了。她把飯菜端去回收處，然後去樓下咖啡廳買了杯摩卡，卻沒想到就遇到了許滟。她想假裝沒看到，但對方已經熱情地向她打招呼。

許滟也是來買咖啡的，還買了兩杯。

羅慢慢一路不說話，倒是許滟東拉西扯地說了不少。然後，許滟說，她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路申，真是緣分啊。

羅慢慢心裡一個咯噔，忍不住問了句：“你們以前就認識？”

“嗯啊……我從前就喜歡他，隻是一直沒敢跟他說，怕被拒絕。”許滟不好意思地笑笑。

後來她還說了些什麼，羅慢慢一概聽不見了。她怎麼也沒料到，許滟和路申之間居然還有往事可追溯，而她……血槽已空。

許滟把另一杯咖啡放在路申桌上，他擡頭看了她一眼，說了句謝謝。然後，他轉頭往羅慢慢的方向望了一眼，她飛快地扭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沒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裡有多難過，就像她喜歡一個洋娃娃，努力攢夠了錢，但當她去買的時候，卻被告知那個娃娃早就被别人預定了，時間一到人家就會來取走。

羅慢慢一直很努力。讀書的時候，她很努力，但最終也沒有考到自己心裡最理想的大學。工作的時候，她也很努力，總是第一個到公司，經常最後一個離開。她堅信勤能補拙，因為從小課本裡就到處是那樣的案例，告訴她要勤奮要努力，她也一直那麼做着。

但，一切好像也就那樣。

沒有變得特别好，也沒有變得特别糟。

直到她遇見路申，她曾一度以為他是她的努力結出的果開出的花。

路申進公司比她晚，基于同事友誼，她曾幫過他幾個小忙。他似乎記在心裡了，從此對她格外友善。之後路申像開挂一般，一路晉升，也很得領導器重。而他和羅慢慢之間，則一直維持着她所以為的小暧昧，薄薄的一層窗戶紙，關鍵在于誰先捅破它。

誰知，許滟忽然出現了。

羅慢慢自問，把她和許滟拎在一起，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何況這世界上哪來那麼多傻子？她不過是電視劇和小說裡那個自作多情的女配罷了。

仿佛這樣還不夠，領導這時忽然又把一個新項目交給路申，并親自點名讓許滟配合輔助。

路申婉拒：“讓許滟做我副手未免大材小用。”

但許滟立刻就說：“我很高興能夠有這個學習的機會，請路經理多指教。”

領導拍拍路申的肩膀，看了眼許滟，說了句“加油”，走了。

許滟因為新項目忙到腳底飛起，看來加班無可避免。

羅慢慢決定從今天起每天按時上下班。

到家，她給自己煮了碗火雞面，被辣到狂灌冰可樂。正在追的韓劇更新了可她怎麼都提不起勁追，還是早點睡吧。但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着。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路申”。她第一反應是挂斷不接，可手指移到紅色拒絕鍵上方又停了下來，她最終選擇了接聽，雖然她呈現出的态度十分不友好。

“幹嘛？半夜三更擾人清夢。”

“我在加班，肚子餓了，你能不能給我送點吃的？”打商量的口氣。

加班？和許滟嗎？羅慢慢一想到這個就滿肚子是氣，丢了句“不能”就直接把電話給挂了。

等到理智漸漸回籠，她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如今外賣如此方便，他又為什麼特地給她打電話說讓她送點吃的呢？會不會還有言外之意呢？

比如……

羅慢慢心内竊喜，一掃連日來的陰霾，隻覺得内心此刻是佛光普照，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了下來，用最快的速度換了衣服又去買了吃的直接打車趕去公司。

當她心急火燎地趕到公司，看到的卻是許滟站在路申的桌前，正一樣一樣把食盒從袋子裡拿出來一一擺到他面前。

羅慢慢的一顆心，瞬間以光速冷卻了下來。所以，他叫她來就是為了讓她看這個？看他和許滟并肩作戰，看别人比她更貼心更積極？

一開始 ，她想走過去，把手裡這些吃的喝的趁熱都潑到他臉上去！然後，她把袋子放在門口最顯眼的位置，想讓他看到就知道她來過，最後，她走出去一段路又折回來提起袋子走了。

夜深的街頭依舊帶着喧鬧，隻是到了她這裡，一切都顯得格外寂靜。

包括眼淚。

哭過以後，羅慢慢決定，要把路申揉成一團，然後丢進垃圾桶。

4

同事似乎是替羅慢慢不平，偷偷給她看了樣東西。

“計劃書？”

“噓——”同事神秘兮兮地說，“是他們連續加班趕出來的新項目的計劃書，剛才我趁許滟不注意給偷偷拿過來了。待會兒你去開會有好戲看了！”

羅慢慢雖不認同，但她心想，許滟一定會很快發現計劃書不見了，再從電腦裡打印一份出來也很快，同事的惡作劇也算無傷大雅。

但事實證明羅慢慢想錯了，開會的時候，許滟竟然真的交了白卷。畢竟路申才是負責人，他被領導訓了一通，然後保證自己會在兩天内補交一份完整的計劃書。

羅慢慢并沒有因此而覺得痛快一些，她覺得奇怪，現在不管做什麼基本都有電子備份，同事不過拿走了一份打印版計劃書，怎麼可能就直接讓許滟交了白卷？除非……

會議一結束，羅慢慢就去找同事，但那家夥卻已經不知去向。接着，有另外一個同事神色凝重地向領導報告，在羅慢慢位子的垃圾桶裡，發現了疑似計劃書的碎紙片。許滟第一個沖過去查看羅慢慢的垃圾桶，她把裡面的碎紙片抓出來，拼拼湊湊，臉色頓時就變了。

“真的是我們的計劃書，”她先是對路申說，轉而不敢置信地問羅慢慢，“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羅慢慢發懵，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怎麼回事。同事的惡作劇，怎麼忽然就變成了她的手段？

許滟這時又打開她的電腦，然後，她說自己在羅慢慢的電腦裡發現了遺失的計劃書電子存檔。幾乎同一時間，網絡技術的同事過來，說截到了一封羅慢慢的電腦發往對手公司的郵件，發送内容正是項目計劃書。

一瞬間，每個人看着她的眼神都變了。

“不是我，我沒有那麼做……”她讷讷地解釋，雖然她知道，根本沒有人會相信她。

可是她實在想不通，她和那個同事關系一直都算不錯，為什麼她要陷害自己？

同事們的交頭接耳和竊竊私語，一時間仿佛已經坐實了她背叛公司的罪名，領導瞪着她，也是一臉的怒其不争。

大概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不甘路申被“搶”所以才使陰招報複許滟吧？羅慢慢知道，自己已是百口莫辯。

她忽然放棄繼續争辯，因為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路申卻在這時忽然開口：“不是慢慢做的。”

他的眼裡是不可撼動的堅定，說：“她沒那個腦子。”

人群中有人一不小心笑出聲，不知道路申此刻挺身究竟是為了捧她還是踩她。就連羅慢慢自己，也完全無法因為他此刻的信任而高興一點。

他在嫌棄她笨。

而她最怕被他嫌棄。

“給我點時間，我會證明她的清白。”

人群終于散去，隻有他還停在她的面前。羅慢慢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對他說“謝謝”，已經好一段時間沒和他說話，氣氛莫名有點尴尬。

她轉身拿起桌上的杯子，借倒水以解除眼前的尴尬，卻在經過他時被輕輕拉住了。

心跳瞬間失序，羅慢慢整個人都有點僵，更不敢回頭去看他。

“慢慢，”他的聲音竟如水一般輕柔，“每個人的優點都不一樣，所以不要總鑽牛角尖，不要讓自己那麼累。”

羅慢慢不吭聲，心裡恨恨的。每次都這樣……不經意給你來個溫柔一擊，卻又從來不肯挑明，仿佛對誰都一視同仁。

5

羅慢慢找到那個惡作劇的同事，她承認自己把計劃書撕碎随手丢進了垃圾桶，因為她的想法和羅慢慢一樣認為“隻要再重新打印一份就好了”，但否認自己竊取了電子版存儲進羅慢慢的電腦。

“我要害也害許滟啊，害你幹嘛？”同事叨叨，随後眉心一擰，“會不會是許滟将計就計？”

辦公區域範圍是有監控的，不管是誰做的，隻要調出監控真相就能大白。羅慢慢和同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路申已經在那裡了，而且他的神情看起來，很是嚴峻。

“我們……”羅慢慢話還說完，路申已經開口制止她繼續。

“不需要看了，從開會之前到事情發生，沒有人動過你的電腦。”倒是拍到了旁邊這位同事偷偷拿計劃書的畫面。

言下之意，就是不存在嫁禍一說。

“怎麼可能！”羅慢慢不相信，堅持要自己看一遍監控，并不斷把時間往前推，臉色也越變越難看，“怎麼可能……”

“隻要你沒做過，沒人能冤枉你。”路申揉揉她的腦袋，笑得笃定而自信，“你們先回去做事吧，我還有點事要和技術部商量一下。”

同事憂心如果不能證明羅慢慢的清白，就算換工作怕别的公司也不敢要她。羅慢慢倒還沒心思想那些，眼下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即将變成别人眼中的叛徒。三人成虎，到最後連路申也會那樣看她吧？

不過同事倒是和她想的南轅北轍：“不過值得高興的是，路申很信任你啊，我覺得之前你可能是誤會了他，興許他和許滟之間真的沒什麼……”

羅慢慢看了她一眼，問：“如果是你，我和許滟，你會選擇誰？”

同事即刻噎住。

對比再明顯不過，許滟不止漂亮，甚至氣質、衣品都不知甩她幾條街，而且她的能力又好，進公司不過短短幾個月，已經得到領導的器重，雖然公司上下到處飄着她是靠美色上位的傳言，但在羅慢慢看來，美色也是實力的一種。并不是所有漂亮的女人都能變成能人。

相形見绌之下，她的不自信早已由内而外。再也不是别人三言兩語可以打發，再加上，她已經親眼見證過事實好幾次了，而許滟也承認了喜歡路申。

還剩下她羅慢慢什麼事？她才不會傻到在這種時候去告白去争取，她唯一能守住的，也就這麼一點自尊心了，讓她連這一點也放棄掉，她做不到。

所以，甯願不戰而敗。

羅慢慢吸了吸鼻子，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揉掉那些淘氣的“沙子”。

已經很久沒有坐路申的“順風車”了，但她沒有想到，這次他會強行把她塞進他的車裡，羅慢慢自是不肯配合，一雙短腿蹬啊蹬，拼命想要從車裡掙紮出去，路申便伸手将她按在副駕座位上，好聲好氣地說：“聽話，我有事要和你商量。”然後，他伸手為她系上安全帶。

此刻，他離她這樣這樣近，近到她的鼻尖充斥着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她向來讨厭煙味，可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竟然格外好聞。卻又不知怎的，忽然屏住了呼吸。

緊張，心跳得太快，仿佛隻要會順着一呼一吸間從鼻腔裡蹦出去……

“啪嗒！”随着搭扣系上的聲音，他轉過頭沖她微微一笑，順手揉了下她的腦袋。

羅慢慢的眼眶不争氣地瞬間有些發脹。

你這是撩啊！

一邊撩着我一邊還撩着别人……你這是渣啊！

心，堵得慌。

車子平穩前行，路燈依次亮起，給夜增添了一份淡淡的朦胧。

還是送她回家的路。

他一直沒開口說話，仿佛正在思考什麼問題。而她終于忍不住在一片寂靜中開口問：“你要帶我去哪裡？你說有事要和我商量，究竟是什麼事？”

路申猶豫了下，慢慢将車在路邊停下。

“我已經找到能證明你清白的證據了，”他轉過頭望着她，“也就是說，我找到了把電子版文件存進你的電腦并冤枉你洩密的那個人了。”

“是誰？”

“許滟。”

羅慢慢一怔，一時間有點糊塗。他承認得太快，讓她有點意外。她其實也懷疑過許滟，但她很快就打消了那個念頭，她處處不如許滟，許滟為什麼要陷害她？完全說不過去啊！而路申的态度就更奇怪了，他如果有心幫自己，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就跟領導報告這件事還她清白，但他沒有。可如果他想要包庇許滟，又為什麼特地跟她說這些？

她睜大眼睛望着他：“所以？”

路申斟酌着開口：“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如果你想私下解決，我明天就去和領導說……”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想要私下解決？”她氣極反笑，“她陷害我不就是想讓我在這行混不下去嗎？你居然還想讓我以德報怨？路申！如果你有心偏袒她，不如就别跟我說這些，反正我不能憑自己的本事找到證據，是我自己沒用，我認！”

“慢慢……”

她迅速揮開他伸過來的手，隻覺得這車裡怎麼這麼悶這麼壓抑，她已經快要透不過氣來了！她雖然愛哭，卻每次都很努力不在他的面前哭，她不願讓他看見她的懦弱，可是這次不知為什麼，卻怎麼也忍不住了。

“就當我拜托你，你要和她怎樣都好，離我遠一點，你隻要離我遠一點，我也許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慢慢……”路申仿佛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我明白了。我明天就把許滟陷害你的證據交給領導，讓他還你一個公道。”

羅慢慢一愣，連哭這麼重要的事都給瞬間忘了，她怔怔地看着他：“你說什麼？”

“我說，”他望着她，“讓你受委屈的人，我去幫你教訓她。”

反轉來得太快，她一時間有些不能接受，以至于說話有點結巴：“為、為什麼？”他和許滟之間，不是……

路申問她：“你知道以前的許滟是什麼樣的嗎？”

路申說，他所認識的許滟，起初并不是如今的模樣。

“她并不十分好看，有點胖，性格也很内向，成績也一般般，總而言之，算是普通的女孩。所以一開始在公司遇到的時候，我并沒有認出她來，當然，我也很驚訝她的巨變。然後她告訴我，在過去的這些年裡，她有多努力，她努力地減肥、努力地護膚、努力地學習，不管做什麼她都比别人更拼盡全力。那天早上我提早來公司，本來是因為……你看她打了雞血一樣，肯定看不出來她前一天留在公司通宵加班吧？她會成為現在的她，并非一朝一夕，并非運氣，也并非投機。”

路申重新驅車上路。

羅慢慢在想，路申究竟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她還沒想明白，他的聲音已經傳來：“你家到了。”

他擡頭向上望了一眼：“你住17樓對吧？”

她點點頭，正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沒想到他卻又重新發動了車子，重新上路。

“去哪？”

他卻答非所問：“現在是北京時間，19點13分。”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說我肚子餓了，問你能不能給我送點吃的，然後你說‘不能’。”他扭頭看了她一眼，似有責怪，“你沒有來，但是許滟來了。”

這時她忍不住插嘴：“你們不是一起加班？”

“她來了以後就變成一起了，她給我送了很多吃的，然後說要留下來和我一起加班，另外，她還告訴我，她從中學的時候就喜歡我了，隻是一直不敢說。”說到這裡，他忽然輕笑一聲，似乎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以努力程度來判斷輸赢，許滟會一直是winner吧，尤其是和你比起來……”

忽然被這麼赤裸裸地拿出來做對比，羅慢慢頓時有些忿忿：“我怎麼了？”論努力，她也不輸給許滟啊！

“慢慢，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裡嗎？就是，你一直以為自己很努力，但其實——并沒有。”

胡說！

路申接着說：“你隻在你的能力範圍以内努力，比如說某件事，你覺得努努力可以成功，你就會很努力，一旦出現變數，你就會知難而退，你以為這是在止損。這一點，許滟剛好和你相反，所以即使我委婉地拒絕了她，她還是沒有放棄。才會發生了後面那些事，我不是為她開脫，隻是覺得如果因為一時失去理智，而讓她這麼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我覺得挺可惜，她本質上不是壞人，所以我才會希望你能給她一個機會。”

羅慢慢總算從他說的一堆話裡理出了個重點：“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因為被你拒絕，所以轉而陷害我？”

車子緩緩靠邊停下，一時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這是哪？”

路申再次答非所問：“北京時間，20點25分。”

接着，他側過身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從公司到你家，大約45分鐘的車程，再從你家到我家，約莫七十分鐘的車程，加上堵車等不可控因素，大約是兩個小時左右。羅慢慢，你告訴我，一個男人，會出于哪種因素，會願意堅持以這樣的“順路”送一個女人回家？”

羅慢慢的一顆心啊，像被放進去了一串點了火的鞭炮，在胸腔内橫沖直撞。

他歎了口氣，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你說，除了你，我什麼時候這樣揉過别人的腦袋？”

他一邊問着，一邊越靠越近，近到——她又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其實他早已經把答案明明白白地攤到她的面前，是她一直蒙蔽自己，才什麼也看不見。

從一開始，許滟就不過是她的假想敵，而已。

有時他想，如果把努力和智商作為衡量感情的标準，那麼一定沒她羅慢慢什麼事，但偏偏……

“偏偏，我愛上了一個笨蛋。”他歎息着，倒并不遺憾。

别人再好，與他何幹？他不過在等一個笨蛋開竅，無奈竅遲遲不來。

他越靠越近，近到——他的唇，剛剛好遇到了她的。

暗戀男神不敢表白，他把我按副駕駛親吻，偏偏愛上個笨蛋。

6

羅慢慢認為，是路申用美色誘哄她“原諒”了許滟。可路申卻不客氣地反問她：“你要是連最後這點善良都沒了，你讓我喜歡你什麼？”氣得羅慢慢直跳腳：“既然我在你眼裡這麼一無是處，喜歡我也隻能說明你眼瞎！”

路申頓時恍然大悟：“我還一直想不明白，我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你，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挨羅慢慢一頓胖揍。

“那我看到你們腦袋碰腦袋的那天，你又為什麼要提早去公司呢？”那天在車裡，他故意隐去了這一段，她猜測其中必有貓膩，但他始終不肯說，隻是笑：“這是個秘密。”

那麼許滟都沒碰過羅慢慢的電腦，又是怎麼把電子文件弄到她電腦裡去的呢？路申解釋，公司網絡技術部的電腦，是可以遠程控制其他辦公電腦的，所以那天，打發走羅慢慢和同事之後，他又看了網絡技術部的監控。

隻不過許滟最後還是辭職了，臨走時她笑得灑脫，說“既然得不到，不如眼不見為淨”。

“這麼多年，我一直很努力，但有很多事，并不是隻要努力就可以了，路申，隻是其中的一件，而我也不會因此而放棄繼續努力。”

許滟最後說的話，羅慢慢時不時拿出來咀嚼一番，最後感歎：“我不過被雞湯荼毒，但她居然活成了一碗雞湯！”

羅慢慢還有一個疑問：“既然你什麼都清楚明白，為什麼不早點跟我攤牌，那不是什麼事都沒了？”

路申聞言挑眉：“你确定什麼事都沒了？你不會在心裡猜度我和許滟之間究竟有沒有什麼呢？畢竟她哪哪都比你好，我為什麼會選你不選她呢……慢慢，不拔掉你心裡的這根刺，我再早攤牌都沒有用。”

“好啦，算你對。拿去，你的獎勵。”

好在餅幹保質期夠久，放烤箱裡烤一會兒又新鮮得仿佛剛出爐一般。

一個字母x，一個字母l，中間一顆愛心。

是她遲到的表白。（作品名：《慢慢喜歡你》,作者：途歌。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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