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少人眼裡，代駕是一份收入不錯，比出租車和網約車司機要輕松的職業。采訪中也有代駕公司證實，他們收入最高的司機，一個月能拿1.6萬元。不過，從記者應聘代駕司機這兩個月的經曆來看，這個行業的從業者也有不少辛酸，更有揮之不去的困惑。

生活黑白颠倒 工作沒歸屬感

深夜的民歌湖酒吧街，霓虹閃爍。

代駕司機覃師傅在路邊抽着煙，身後的酒吧門口，年輕男女進進出出。每看到有人走出來，他都會迎上前詢問是否需要代駕。“年輕小夥子很少叫代駕的，有時候他們覺得喝了酒，開起車來更‘嗨’。”覃師傅說，守在酒吧門口，一般淩晨後會有兩單生意。

覃師傅是全職代駕，白天一般睡覺，從晚上幹到次日淩晨四五時，一個月能掙七八千元。“頭腦必須靈活，經驗老到才能拿到這個數。”他說，哪個時間段選擇在哪裡蹲守很重要，直接決定了當天的業務量。晚上7~9時，他一般在飯點門口候客，後半夜就轉移陣地到酒吧、KTV。

兩名代駕司機在南甯一飯點門口排隊候客，有說有笑。

在南甯，女代駕比較少，但接單率比很多男代駕高。圖為一名女代駕在候客。

做了兩年代駕，覃師傅稱已有些厭煩這種生活方式，自己的交際圈不斷縮小，而且每天打交道的幾乎都是醉漢。“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眼下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覃師傅苦笑道，自己雖然幹的是全職代駕，但跟平台是合作關系，算不上公司員工，沒有福利保障，更沒有歸屬感，“看似自由，卻不停地幹才有收入，并非長久之計”。

與覃師傅不同，代駕司機梁師傅是兼職，他往往淩晨二三時才回到住處。那時候，老婆和小孩已入睡，為了不打擾家人，他一般在客房睡。

梁師傅說，兩年前，他購買了一套89平方米的房子，月供是3000多元。他和妻子的收入都不高，每個月得精打細算過日子。去年，他應聘成為一名代駕司機，代駕的收入基本解決了房貸的問題。“不過，我第二天還得早起上班，白天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梁師傅說，有同事見他經常跑到衛生間洗臉，說他“臭美”，“其實我是用冷水沖臉，提振精神”。

女代駕挺稀少 接單率比較高

代駕行業中，女代駕被稱為“稀有動物”。在一家較大的代駕公司，女代駕僅有20多人。

小韋是一名全職媽媽，白天在家帶孩子，晚上就出門“走動走動”，“以免自己在家待傻了”。對于“稀有動物”這一稱呼，她一點都不驚訝，因為每次接單，對方都會說“竟然碰到個女的”。

小韋是比較勤快的女代駕，從去年4月入行開始，她幾乎每天都去接單。記者從她的司機端APP頁面看到，8個多月裡，她共代駕515次，總收入3.2萬多元。今年2月至今，她還接單22次，收入1400多元。“2月份，我隻是春節前11天出來代駕，後面就回老家過年了，所以接單量比較少。”小韋說，她不想給自己太大壓力，每晚大約9時出門，零時左右收工，“能給家裡創收，日子過得好一點就滿意了”。

因為是女代駕，家人經常擔心小韋的安全，直到她連續幹了半年，家人才稍稍放心。“很多請代駕的客戶都是素質比較高的，大部分是工作和收入都比較有保障的群體。”小韋說，公務員、國企員工及一些公司高管等叫代駕比較多，大部分人都比較有禮貌，但個别客戶會在嘴巴上占點小便宜，“比如會說，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勤快能幹的女朋友就好了。差不多都是這類話”。

據一家代駕公司的工作人員介紹，女代駕雖然少，但頗受歡迎，一些女性會“點名”找女代駕。對此，小韋表示認同，她的接單率确實比很多男司機要高，“不過凡事都有意外，我就被幾名女客戶投訴過”。有一次系統派單，讓她到茶花園路接客人，但到了指定地點，眼前的3名女士就顯得有些不高興，口裡念叨着“怎麼是個女的，幹嘛不派個帥哥”。過後，小韋接到了投訴，讓她郁悶了好幾天。

采訪中，女代駕小林告訴記者，她其實挺擔心自身安全，特别是遇到喝醉酒的客戶，生怕對方會做出什麼舉動。弟弟知道後，給她買了一瓶所謂“防狼噴霧劑”。“不過一直都用不上，倒是遇到了一些感動的事。”小林說，有一次雨夜，她從民歌湖酒吧街送一名男客戶到明秀路榮和山水綠城小區。下車後，對方見她沒有帶雨具，就從尾廂取出一把雨傘給她，還提醒她不要幹太晚，“這樣的故事有很多，想起來感覺很暖”。

客戶形形色色 底線不可逾越

記者通過兩個月的采訪發現，大部分司機都把代駕作為一份謀生職業，不過也有人例外。

近日，記者在東盟商務區一家酒吧附近候客時，發現一名代駕司機的身影很熟悉。上前搭讪，才看清他是記者的老鄰居陳先生。陳先生是一名車迷，工作單位效益不錯，他稱做兼職隻是為了能多體驗豪車。“我白天要上班，隻有晚上出來轉轉。”陳先生說，他半年前開始當代駕司機，至今已代駕過勞斯萊斯、法拉利，奔馳、寶馬等豪車更不用說了。“幹這行一兩個月後，以前很多叫不出名的豪車，都接觸過。”他說。

閑聊中，陳先生還饒有興趣講述了一些經曆。有一次晚上，3名年輕女子離開金浦路附近一酒吧後，要求他代駕一輛保時捷卡宴到仙葫某别墅區。3名女子喝了不少酒，一上車就打開車載的勁爆音樂。到達小區後，這幾名女子給了他200元小費，還要求他去家裡陪她們喝酒。“我沒有去，生怕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編個理由就離開了。”陳先生說，代駕司機每天接觸不同的人群，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一定要嚴守職業道德，不能趁人之危。

民歌湖酒吧街一保安告訴記者，前幾年，南甯的代駕市場較為混亂，代駕公司之間争地盤很激烈，還出現過司機因打架被送進派出所的事，“現在行業發展相對平穩，大家形成了默契，各自發展，互不幹擾”。

路上有冷有暖 最怕不被信任

南甯一家代駕公司近期公布的數據顯示，排在前10名的司機，一天大概能接到10單業務，每天總收入為400~600元。有代駕司機稱，能拿到這份收入，基本都是沒日沒夜地工作。一般的兼職代駕司機，如果能堅持到淩晨三四時，能接到4單業務已經不錯了。

相比收入，代駕司機認為更難得到的是尊重。代駕司機何師傅說，兩年代駕做下來，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連想都沒想過的情況：喝得爛醉吐一路的，大晚上扶着客戶找家門的，認為繞了遠路要求打折的，下了車拉着代駕司機的手不放使勁“吹牛”的……在他看來，最寒心的是得不到客戶的信任。

有一次，何師傅送一名女客戶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這名客戶的電話，對方稱一個手提袋不見了，裡面有10萬元現金。“她說上車前東西還在手上，是我趁着她醉酒後拿的。”何師傅說，他當時有些慌，生怕不慎弄丢了客戶的東西，便趕緊跑到對方住處幫忙尋找，折騰了大半天，最後卻在客戶吃飯的酒店找到了。

何師傅也碰到過一些暖心事。有一次，他送客戶到機場，回到半路電動車沒電了，隻好推着走。路過的一輛私家車看到後，主動停車詢問，對方讓他把電動車折疊起來放在尾廂，載了他一程。

來源｜南國早報記者 周偉武 歐其錦 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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