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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章法的主要目的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9-18 16:01:29

原創 孟 琢 中學語文教學

“語言文字積累與梳理”是《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标準(2022年版)》設置的基礎型學習任務群,在學生語文核心素養發展過程中具有奠基作用。陸續推送的兩篇文章從性質功用、教學模式、操作實施等維度展開研讨,期待能夠為我們理解該學習任務群的教學機理帶來實踐啟示。

字意與詩情

孟 琢

【摘 要】“語言文字積累與梳理”學習任務群的設立,為中學語文教學帶來了重要挑戰。以“煉字”為線索,在古詩教學中引入語言文字的理解維度,通過文字講解理解“詩眼”,在古詩解讀中展現漢字的文化内涵。二者的結合可以提高語感、掌握字理,這是“語言文字積累與梳理”的重要方式。解字品詩,以詩明字,表現為“觀物”與“知人”兩個層面。在這一過程中,既讓語言文字的積累避免了枯燥乏味,也讓古詩教學得到了傳統“小學”的堅實支撐。

【關鍵詞】語言文字 古詩教學 煉字 詩眼 觀物 知人

學習章法的主要目的(如何開展語言文字積累與梳理學習任務群教學)1

“語言文字積累與梳理”是《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标準(2022年版)》中的基礎型學習任務群,也是語文核心素養的涵養起點。以學習任務群的方式,充分凸顯語言文字的知識、規律與文化内涵在語文教育中的基礎意義,這是中學語文教學的重要推進,也帶來了相應的教學挑戰。在中國古代教育傳統中,無論“周禮八歲入小學,保氏教國子先以六書”[1],還是“欲讀書必先識字”[2],漢字都是語文教育的核心内容,這不僅是簡單的識字、用字,更要形成對漢字文化的整體認知,将其與經典研讀、文學品藻、吟詩作文乃至日常語用融會貫通,從而形成綜合性的語言文字素養。可以說,漢字教育是深厚的,更是靈動的,前者來自傳統“小學”的曆史積澱,後者源于文本與應用中的觸境靈機。

古詩教學是積累漢字知識、培養語文素養的重要手段。中國古代詩歌高度凝練,在篇幅、格律與體制的限定下,想要在方寸之地綻放出氣象萬千,需要在文字的遴選與錘煉上大費苦心。早在先秦兩漢的詩賦之中,古人就利用漢字的形象特點和偏旁義類,來增進文學表達的效果。《文心雕龍》将這一傳統總結為“練字”之法(後世多寫作“煉字”),認為文字是“言語之體貌”“文章之宅宇”[3],強調文章用字的揀擇,注意“字形”在文學表達上的特殊效果。自此以後,曆代文人墨客無不精心“煉字”,打磨“詩眼”。無論是杜甫的“語不驚人死不休”,還是賈島的“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抑或是李賀藏句囊中的嘔心瀝血,都體現出對詩歌用字的鍛煉琢磨。因此我們可以“煉字”為線索,在古詩教學中積極引入語言文字的理解維度,在字意中加深對古詩的理解,在詩情中呈現漢字背後的文化氤氲,通過二者的有機結合提高語感、掌握字理,深入感受漢字文化的魅力,這是“語言文字積累與梳理”的重要方式。

古人煉字,煉在何處?首先是用字的精當。在衆多同義、近義之字中,選取最能通情達意、摹景狀物之字,一字用下,精确無疑,再三思量,亦不能以他字取代之。其次是用字的蘊藉。漢字中蘊含着豐富的意義信息,可以與詩歌意境融合無間,讓短小的語句呈現出最大的意義内涵。前者是“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的衆中取精,後者是“一花一世界,一塵一香城”的以小見大。二者之間關系密切,精當的用字往往具有豐富的意涵。究其實質,“煉”是提煉,也是熔鑄——“煉字”不僅是漢字自身的遴選,更是文字與語言、篇章之間的整體打磨。古詩中雖有大千世界,自其大類而言之,無非“人”與“物”二種。解字品詩,以詩明字,可以“觀物”,可以“知人”。

先說觀物。自《詩經》奠定比興傳統以來,以物詠人、借物抒情就是中國詩歌的基本手法。在古詩品藻中,把握物象特點往往是深入理解詩意的起點。對此,文字的分析與講解可以提供豐富啟發,從而準确、深入地把握物象。我們從中國詩歌的起點《關雎》說起。“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語文教材中,“關關”被釋為“拟聲詞”,這是雎鸠的鳴聲。但對于鳥鳴之聲的特點,卻未能深入講解。因此詩人以“關關雎鸠”起興的用意所在,也就隐而不明。想要深入理解《關雎》之興,“關關”是一個重要線索。拟聲詞有諸多漢字可以選取,為何偏要用“關”字呢?《毛詩故訓傳》中說:“關關,和聲也。”[4] “和”為應和之義,考諸字形,“關”在繁體字中寫作“關”,其字從門。《說文解字》:“關,以木橫持門戶也。”[5] 它的本義為門闩,将兩扇門戶連接起來,故引申出“關聯”“關系”之義。“關聯”與“應和”相通,漢字形體與詞義内涵緊密相扣,通過準确的煉字,《關雎》描述出一幅充滿意蘊的情景:兩隻雎鸠,一在水上,一在洲中,雖未聚居同處,但鳴叫之聲又彼此應和,這種親昵無間又保持距離的狀态,《毛傳》稱之為“鳥摯而有别”[6] ,認為這是雎鸠的習性所在。《詩經》以鳥起興,雎鸠的狀态映射出詩人心目中的理想愛情—— 既兩情缱绻、深深相愛,又能發乎情、止乎禮,這是“窈窕淑女”與“君子”的風範所在。君子雖對淑女相思不已,輾轉難眠,但絕無唐突佳人之處,而是“琴瑟友之”“鐘鼓樂之”,始終保持雍容文雅的氣質。這種帶有禮樂色彩的男女之情,是詩人心目中的理想之愛,也是自男女以至齊家,進而及于國家天下的人倫起點。

《關雎》自禽鳥以見詩意,在草木蔥茏之中,亦能見到文字與詩情的會通。白居易《古原草送别》的尾聯寫道:“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别情。”最後一句是詩中的點睛之筆。何謂“萋萋”?語文教材注釋為“草木茂盛之貌”,但仍嫌不夠生動。王甯先生指出:“‘妻’和‘萋’‘凄’同源,都有緊密、密切的意思,‘妻子’是和你關系緊密的親人;‘萋’是草木茂密而緊貼的狀态,唐詩中說,‘芳草萋萋鹦鹉洲’,說的是鹦鹉洲上的芳草濃密的樣子;‘凄’是内心壓抑、緊縮的感受,李清照的詞中寫道,‘凄凄慘慘戚戚’,描述了心中被憂愁阻塞的狀态。”[7]這對理解“萋萋”與“别情”的關聯頗為關鍵——“萋萋”的詞義特點是一種緊貼的狀态,與“凄凄”意義相通,作為一種心理上的愁緒充塞,正體現出離愁别緒在心中的醞釀不已。在這首詩中,“原上草”與“滿别情”的意蘊緊密呼應。詩文通篇摹寫春草之盛,“離離”為茂盛繁多之貌,詩人駐足古原,揚眉四眺,見到芳草處處,繁茂濃郁,皆是春色中的生機勃勃。“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接上句“一歲一枯榮”落筆。前一句寫“枯”,後一句寫“榮”,“枯”為映襯,“榮”為重點,盡管大自然的規律是枯榮交替,但草木生生無疑是交替運轉中的核心力量。雖然野火焚燒,草木成灰,但隻要春風拂過原野,刹那間便喚醒了萬物的生機。短短十個字,把野草旺盛的生命力彰顯無遺。“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連綿的春草與古道、荒城相結合,既是自然與人迹的統一,也是“送别”的具體場景。古道悠悠,荒城黯黯,都是一派低落、衰敗,更與“芳草”“晴翠”形成了鮮明對比。詩中的兩個動詞“侵”與“接”尤為精準,寫出了春草連綿、綠野廣袤的情狀。在尾聯中,詩人更以“萋萋”作結,運用通感手法,将野草的繁茂擁塞與内心中充塞不絕的别情聯系起來,達到了情景交融的境界!這種通感帶來了一次閱讀體驗的急轉彎,當讀者在欣賞綿綿不盡的春草時,誰能想到,遊子的别情也是這般強烈不絕呢?這種處理既點明題旨,又如羚羊挂角,無迹可尋,體現出作者高超的藝術創造力。

再說“知人”。詩者,志之所之也,古詩或抒發胸臆,表達作者的情感與思考;或塑造人物,展現精彩的文學形象。與“觀物”一樣,“知人”亦可由文字的精妙錘煉入手。且看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怆然而涕下。”寥寥數語,氣象博大,其中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是,陳子昂在幽州台上站立了多久?他是匆匆而去,還是駐足良久?這個問題關乎詩中的人物意象,品讀的關鍵在于“念”字。“念”是長久綿延的思緒,《說文解字》:“念,常思也。懷,念思也。”[8]這不是思緒的倏忽而過,而是長久地萦繞反複,所謂“念茲在茲”“嗟我懷人”,都是情感與思想的留駐與沉吟。在漢語中,“念”與“吟”同源,皆有含于内心之義。“吟”是輕聲低詠,含于心而不宣于外,随着情感的自然沉積而餘韻悠長。李商隐更在詩中寫道“曉鏡但愁雲鬓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詩人在夜色中沉吟不已,不是出門即歸,而是流連忘返,方能感到夜晚的絲絲寒意,仿佛是冰冷的月光照到身上所緻。由此可見,陳子昂在幽州台上不是短暫站立,而是停留良久,“念”所蘊含的時間特點,體現出他思緒的綿長不已。所思何在?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這是時間;天地之悠悠,這是空間。詩人的“念”,是在天地古今的大格局中的深思,進而在深沉的思考中蓦然反觀,意識到自己在宇宙長河中的本質性孤獨,才會怆然涕下。“念”字之妙,正在于此,無論“思”“想”“悟”“觀”,各種心理動詞皆不足以替代之。

“知人”不僅要知曉詩人之心,也要讀懂古詩中的人物特點;無論是精雕細琢的佳句,還是民歌中的天籁之音,皆可看到文字的錘煉與蘊藉。某種意義上,“煉字”是中國詩歌的先天基因。在《木蘭詩》樸素自然的叙事之中,也有這樣的“詩眼”。木蘭回鄉之後,即将結束戰士的形象。她走進舊日閨閣,開始梳妝打扮,找回女兒家的本來面目。“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鬓,對鏡帖花黃。”其中,“理”字是詩眼所在。《說文解字》:“理,治玉也。”這是依據玉石紋理的細密加工,段玉裁解釋說:“理者,察之而幾微必區以别之名也,是故謂之分理。……得其分則有條而不紊,謂之條理。”[9]“理”是按照事物自然的規律與條理進行細緻梳理,而不是簡單粗暴的“一刀切”;充滿耐心地“理發”,更與短平快的“剃頭”截然不同。“雲鬓”是古代女性的盛飾,木蘭多年未曾扮起,她一邊回憶,一邊細緻梳理青絲。可以說,這不僅是在梳頭,更是在梳理十年來的複雜心緒,正是在緩慢細密的“理”的過程中,木蘭最終完成了由男到女的性别轉換。還要思考的是,木蘭在慢慢梳頭,此時她家中正發生着什麼?家人殺豬宰羊,準備接風,戰友在等她下樓相聚,都是一派熱鬧喧嚣。而木蘭卻隻是靜靜地梳理青絲、貼上花黃,一點也不着急。在這一動一靜的對比中,更體現出木蘭人物形象的前後變化—— 她不再是那個忐忑的新戰士,而是經曆了十年戰火洗禮的女英雄。在這梳妝的過程中,我們看到了一個從容穩重的人物形象,這是歲月與烽火的賦予!因此木蘭以紅妝重見夥伴,在他們驚慌失措、忙亂不安之際,隻是淡淡地說道:“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這種形象和木蘭出征前的緊張狀态形成了鮮明對比,彰顯出歲月滄桑之感,令人感慨不已。

無論“觀物”還是“知人”,當文字的理解維度融入古詩的教學實踐,通過對“煉字”與“詩眼”的細緻解讀,字意與詩情可以融貫為一。在這一過程中,語言文字的積累避免了枯燥乏味,古詩品讀也擁有了傳統“小學”的堅實支撐。在字與詩的結合中,可以不斷掌握語言文字的知識與規律,體會漢字豐富的文化内涵,亦能為古詩教學增加一抹亮色,這是一個值得積極嘗試的教學方向。

參考文獻:

[1][5][8]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1963:314,249,217-218.

[2]項 .隸辨序[M]//顧藹吉,編撰.隸辨.北京:中華書局,1986:序1.

[3]祖保泉.文心雕龍解說[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3:755.

[4] [6]毛享,傳.鄭玄,箋.陸德明,音義.毛詩傳箋[M].孔祥軍,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18:3,3.

[7]王甯.漢字與中國文化十講[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8:100.

[9]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5-16.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冷門絕學研究專項學術團隊項目“中國訓诂學的理論總結與現代轉型”(編号:20VJXT015)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北京師範大學民俗典籍文字研究中心;中國文字整理與規範研究中心 100875)

[原載《中學語文教學》2022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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