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廠為什麼會大裁員真正的原因?記者 | 周姝祺編輯 | ,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大廠為什麼會大裁員真正的原因?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記者 | 周姝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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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對話來得比吳靜想象得更快,談話時間也比預料的更短。她從直系領導辦公室出來,看了看手機,不過5分鐘,她的四年愛奇藝工作就被劃上句點,靴子終于落地。
回到工位上,公司裁員的消息已經登上了微博熱搜。“20%-40%的比例”、“涉及所有的業務線”、“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裁員”,吳靜看着這些字眼,不由地感到一絲唏噓。
她在公司最鼎盛時期加入,見證了它由盛而衰,而自己也即将和這裡告别。
這個年末,互聯網人并不好過。除了登上熱搜的愛奇藝大裁員,字節跳動、百度、快手、騰訊等大廠也傳出人員精簡、業務調整的消息。在一波又一波的大廠裁員潮中,已離職的在社交平台曬出最後一張工牌照說着告别,留下的在慶幸之外,還摻雜着擔憂,下一個或許就輪到自己。
無需将時間拉到互聯網發展最繁盛的2015、2016年,每年秋招,成為一名大廠員工都是應屆生們心之所向,能夠通過層層篩選拿到屬于自己的工牌,都堪比是“鯉魚躍龍門”。每天北京地鐵13号線上,擠滿了挂着各類工牌的大廠員工,載着他們前往那充滿希望的職場。
從中關村到西二旗,互聯網的世界充滿了成功者的傳奇,也意味着激烈競争。它擁有一張“濾網”,篩掉那些無法适應者。
讓大廠員工感到憂心的是近期在社交平台廣泛流傳的一張互聯網企業裁員名單。名單涵蓋了19家知名互聯網公司,包括百度、騰訊、字節跳動、滴滴、阿裡、愛奇藝、快手、騰訊、攜程、瓜子車、水滴籌等。
不過,界面職場了解到,目前除了字節跳動、百度、愛奇藝、騰訊、快手等部門有确切的裁員動靜,大部分都是過去的舊聞。
互聯網公司的這波人員精簡潮雖然不如傳聞中那麼廣泛,但仍然讓很多年輕人感受到了突然的沖擊,他們在這個冬天站在了選擇的十字路,下一站在哪裡?
風聲
在裁員的動靜傳到網上之前,愛奇藝内部已經暗流湧動。
吳靜習慣性打開脈脈刷同事圈,意外地發現其他部門有裁員的消息傳出。她此時還以為是互聯網公司常見的調整動作,并不傷筋動骨,直到同部門另一條業務線的同事告訴她,已經被通知上名單了,整條業務線将全部拿掉,她才後知後覺到,原來裁員離自己這麼近。
李玉明要知道得更早一些。她在愛奇藝大樓下的健身房辦了私教,她的健身教練告訴她,“你們公司要裁員,你知道嗎?”李玉明有些驚訝,但一笑了之,她所在的工作室是内容制作核心部門,常年處于缺人狀态,怎麼裁也不會裁到自己組。
結果,她所在的五人團隊在此次裁員風暴中,最後隻剩下了兩位,通知裁員名單的直屬領導也随後離職,“整個團隊等于完全不複存在,打散重組”。
據新浪科技報道,愛奇藝裁員比例達到20%-40%,中層級别被裁較多,涉及所有業務線。其中花錢最多的市場、投放、渠道合作裁員比例最高能到50%;内容部門裁減30%左右,遊戲中心等邊緣部門“幾乎全員被裁”。
吳靜深切地感受到此次自己部門裁員的力度有多大。“60%”——這是她給到界面職場的數據。在項目結束後的第25天,新項目開始的第6天,吳靜在社交平台宣布,“我,被裁員了”。第二天,她将所有的職業軟件狀态調整為“找工作”。
四年前,吳靜加入時的愛奇藝正值最風光時期,《中國有嘻哈》和《偶像練習生》兩檔熱門綜藝打響了此後說唱和偶像選秀節目的第一槍。2018年3月,愛奇藝宣布在美股上市,每股定價的18美元。到今天,愛奇藝股價已經跌至5.35美元。
一段時間以來,吳靜可以感受到公司增長的乏力,這直接反應在沒有後續接棒的熱門自制内容和年年擴大的淨虧損财報數據。“我知道團隊已經到了一個舒适區,原本自己規劃到明年跳槽,沒想到裁員來得更快。”
林曉苒在換了三波同事、五波領導和搬了八次工位後,就對裁員這一天有了心理準備。今年8月,她所在的字節跳動大力教育部門已經進行過一次裁員,兒童啟蒙教學業務瓜瓜龍 8000人的輔導老師團隊有一半被裁。彼時,她還是留下來的幸運兒。
到了11月23日,林曉苒終于接到通知,整個部門都要被裁撤。字節跳動沒有留給她内部轉崗的時間,“從收到通知到最終離職截止時間,隻有兩天”。整個11月,字節跳動旗下瓜瓜龍、清北網校、學浪、硬件、校園合作等多個業務都開啟了裁員模式,将近兩千人被裁撤。在今年年初,字節教育大約有15000人,如今已不到10000人。
林曉苒的前同事跳槽到了騰訊開心鼠團隊,比她跟早一步加入到裁員的人潮中。根據社交平台流露出的消息,11月17日,深圳和北京兩地約1200名開心鼠員工被約談,協議離職,賠償金N 2,并加兩個月年終獎。
“前一陣剛聊完他們被裁員的事,安慰鼓勵完一周,現在就換他們安慰我們。”林曉苒多少有些傷感,即使知道這一天終會帶來,但仍未做好心理準備,“上一刻大家都還在工位上埋頭幹活,忽然之間就要合影告别,真的都很舍不得。”
反思
“被通知裁員後,想得最多的是什麼?”“我在想,為什麼會是我?”
幾乎每一位被裁的大廠員工都在思索這個問題。能夠拿到互聯網大廠的通行券,首先證明他們在學曆上大多是211、985或海外知名高校畢業。其次,和同齡人相比,那張大廠工牌帶來的是高薪、機遇乃至在相親局上潛在的優勢。
當取下工牌,把工位收拾幹淨,搬着東西離開時,這群天之驕子們有了一種失落感,好像自己在職場競争中,突然成為了落後的那一位。夜深人靜之時,他們在腦海中一遍遍反思、複盤,為什麼自己會被裁掉。
從被通知自己上了裁員名單的那一刻,吳靜就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被優化”。11月中旬,吳靜剛結束上一個項目不久,她領導找她聊天,明年将會啟動兩個S 的項目,問她想要做哪個方面的内容。
吳靜思索了片刻,表示自己想回到執行崗或者内容崗。領導回複她“看明年的分工和人員怎麼去平衡”。
“明年”,這個詞毫無疑問地給了吳靜一顆定心丸。她向界面職場回憶,新項目啟動後,她已經成為了核心籌備者。
吳靜透露,最近和被離職的同事們吃飯,發現大家都複盤過今年的業務、績效,總結了自己在公司的利與弊,并在心理上不斷地寬慰自己,但還是會覺得不甘心。“即使讨厭這個詞,卻又在想我是不是看起來就是個失敗者?”
陳怡同樣對被裁一事感到出乎意料。當看到領導躲閃着她的眼睛,局促地表示,因為部門調整,她已經上了裁員名單之時,陳怡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她在這家頭部寵物互聯網公司擔任銷售運營經理已有一年。公司今年拿到了一筆5000萬美元的D輪融資,從合租的辦公室搬到了獨立的辦公大樓,擁有了整三層的辦公空間。下半年剛開始,公司還請了人力資源公司做薪資計劃,為明年的調薪做準備。
陳怡坦言,今年10月份,公司做全年複盤時,發現銷售指标完成了,但品牌還是虧了500萬,遭到了投資方的問責。領導暗示年底前要裁掉她的銷售助理,陳怡還在想辦法留住這個助理時,結果已是雙雙走向了裁員的結局,“沒有想到,自己拿的是個‘小醜竟是我自己’的劇本。”
距離正式離職已過去将近10天,陳怡仍未敢透露給父母,朋友之間也避免談到這件事情。哪怕她覺得自己已經走出來了,但依舊認為這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自我懷疑和被抛棄的情緒一直存在心裡。”
10月底被百度裁掉的梁田是所有采訪對象中最與衆不同的一位。她坦然地接受了離職,并對自己的工作能力擁有毫不動搖的堅信。
從一開始,梁田對部門能否做出業務成績就抱有懷疑。到公司入職短短一年,她已經換了好幾任領導,從直屬領導到分管領導,“每一任都是被下一任擠走,全想着怎麼往上爬,怎麼把KPI或者OKR做得好看些。”
據她透露,之前為了一個項目的上線,她曾連續兩個月都沒有休息,熬出濕疹了也沒有時間去醫院處理。但是,上頭領導突然變動,她的項目也被移交給了别人。
反複幾次類似的事情後,梁田一直以來緊繃的弦斷了。她發現努力工作沒有換來成就感,而是内在無用的自我消耗。
新領導上台後,會議不再叫她參與,周報不需要按時提交,也沒有了新工作任務,梁田意識到,自己即将在新老交替中被淘汰出局。
“對這份工作我已經做到位了,第二季度還拿了部門的個人優秀獎,第三季度就被裁,不是我個人能力的問題了。”
下一站
入冬以來,互聯網行業接二連三地傳出裁員的消息。愛奇藝大規模裁員之後,快手裁員的傳聞也得到了證實。
據澎湃新聞報道,快手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四地的商業化團隊将在年底前完成轉型,其中部分業務條線将被取消。而剩餘的業務條線,将在12月底前将辦公地點調整到杭州,員工在搬家和離職之間做抉擇。
裁員幅度目前尚未有準确的消息,一名接近快手的人士向界面職場透露,快手此次屬于企業正常收縮,沒有網傳的30%這麼誇張。
不少媒體認為互聯網行業正在經曆一次重要的轉型和調整,李玉明雖然幸運地保住了工作崗位,但她在僥幸之餘也有了更多的擔憂。
尚在試用期的李玉明是很有可能被裁員的那一個,但她被留了下來。同向對比,梁田的試用期同事們沒有一個逃過了被優化的命運。
李玉明清醒地認識到這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就像一個還沒有出新手村的遊戲玩家,裝備武器都沒有鍛造好就被推上前台,要學會單打獨鬥和BOSS作戰。一個協同奮進的團隊帶來的工作安全感,在這次人員調整中她喪失了80%。
此次人事更替對李玉明的職業規劃也産生了影響。過去她堅定在愛奇藝長久地幹下去,現在會更考慮精進學曆,給自己多留一條後路進入高校體制内。
互聯網的盡頭或許還是編制。王瓊瓊是從互聯網轉型上岸的典例,她從深圳頭部互聯網公司工作了兩年,厭倦了在大廠的人情淡薄,跳槽到朋友的創業公司,但公司沒多久就倒閉了。彼時26歲的她,已婚未孕,卻在職場上喪失了優勢。
屢屢面試失敗,讓王瓊瓊有些心涼,她最終選擇進入體制内,成功考取事業編,過上了朝九晚五的清閑生活。“在這裡同事之間感情很深,領導也很人文關懷,工作與生活得到了平衡。”
陳怡被裁之後,隻給了自己不到兩天的時間調整。她修改簡曆,在獵聘、脈脈等網站開始海投,平均每天會投遞20多份。互聯網企業的殘酷沒有打磨掉她對這個行業的想象,簡曆集中發往了阿裡、百度、騰訊等大廠。
“大廠還是能夠給到更多的職位曆練,學習到的知識是一般小廠比不上的,即使之後不幸再度被裁,出來也能找到更好的平台和機會。”這是陳怡最直觀的理解。
梁田則給了自己一個漫長的假期,兩個半月的時間,用來體驗退休生活。她退掉了西二旗的房子、公司附近的健身卡,直接飛到了江西。一路上,她打卡了南昌、鷹潭、九江、婺源。其中,在婺源呆的時間最長,紫陽鎮、篁嶺、李坑這些景區都留下了她的足迹。現在她已經西雙版納呆了快20天。
她進行的這場實驗,是想知道人生應該不隻有工作和賺錢這兩件事。至于以後?梁田說,到時候再想想看怎麼自己能開心地活下去就行了。
吳靜這段時間都忙着和同事道别,社交頻率達到了最高峰。一直高速運行的生活被按下了暫停鍵,她在不适應之外是完完全全的放松。盡管偶爾焦慮,職業軟件也切換到求職模式,但她沒有急于投入盲目找工作的大潮中。暫停的時間裡吳靜在持續地反思過往工作經曆,以及和朋友的交流中不斷重建對自己的認知。
12月1日,上海愛奇藝創新大廈的樓下,一群人正拿着綠色的工牌在刻有“愛奇藝”三字的石碑前打卡拍照。往常這兒人來人往,沒有人會為此停留,現在成了要離職的員工們最好的紀念去處。
他們從這裡結束一段職場經曆,也将從這裡啟航。
(應受訪者要求,吳靜、李玉明、林曉苒、陳怡、梁田、王瓊瓊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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