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課标語文課題組：周秀義

中學高級教師，河北省高考語文優秀閱卷員。曾參編《智慧背囊》《滿分作文》，為《中學生語文報》撰稿。

主編：王濤

欄目主編：楊文慧 / 責編：孟麗

審校：孫夢霞 / 美編：左佐

編者寄語

波瀾不驚，卻透出一種噴薄的力量——偉大的母愛。作者用詩意的筆調，在從容淡定的描述中，傳達出一種無限溫馨和諧的人生意蘊。新生命的孕育，給了孕婦新的希冀；有了希冀，生命就有了意義；有了意義，命運就有了改變的方向。一個出身窮苦、沒有文化的普通農村婦女，因為腹中的孩子，開始在蒙昧中覺醒，有了較為清晰的文化向往。母愛的力量是一盞燈，照亮了孕婦迷惘而寂寞的前程！作家鐵凝用細膩、别緻的文筆書寫的母愛，一定會讓你回味無窮！孩子們，請随我來欣賞吧！

文 本 研 讀

孕婦和牛

作者：鐵凝

明确：題目很骨感，含義很豐富，它的作用有：①題目是小說的線索，使小說結構緊湊、思路清晰；②孕婦和牛有什麼關系，設置懸念，吸引讀者閱讀興趣。③“孕”代表新生命的孕育，暗示生命充滿希冀的主題；孕婦和牛，暗示人和自然和諧相處的主題。

孕婦牽着牛從集上回來，在通向村子的土路上走着。

明确：平淡的叙述，透出濃濃的鄉村氣息。

午後的太陽照耀着平坦的原野，幹淨又暖和。（環境描寫：描繪出一種甯靜、恬淡、溫暖而質樸的環境，襯托出孕婦超然而自豪的心态。）孕婦信手撒開缰繩，好讓牛自在。當它拐進麥地歪起脖子啃麥苗時，孕婦喚一聲：“黑，出來。”（第一次喊牛，簡潔、幹脆，對“黑”的命令，體現出孕婦善良和不愛占便宜的質樸品質。）黑是牛的名字。黑遲遲不肯離開麥地，孕婦就惱了：“黑！”（第二次喊牛：一個字，把孕婦對牛的惱怒心情表現出來了。）她喝道。

孕婦愛趕集，隻為了什麼都看看，婆婆總是牽出黑來讓孕婦騎，怕孕婦累着身子。（有家人關愛，有牛相伴，生活還算優裕。反襯孕婦内心的寂寞、空蕩。）黑也懷了孕啊，孕婦想。但她接過了缰繩，她願意在空蕩的路上有黑作伴。她和它好像有點同病相憐，又有點兒共同的自豪感，于是一塊兒腆着驕傲的肚子上了路。（心理描述：體現了孕婦内心的善良和自豪。）回來時，孕婦也沒騎黑，走快走慢由着黑的性兒，當她走得實在沉悶，才冷不丁叫一聲：“黑——呀！”（第三次喊牛：“沉悶”使孕婦喊牛，她内心有着莫名的寂寞和迷惘，所以她“誇張”地喊牛。）她誇張地拖長聲，把黑弄得挺，拿無比溫順的大眼瞪着孕婦。孕婦樂了，平原頓時熱鬧起來。

明确：神态描寫：牛的“驚愕”、孕婦的“樂”，采用白描的手法，幹淨利落，純正質樸，一個樂觀、善良、溫婉的中國女性形象躍然紙上。同時，傳達出孕婦内心的變化，為下文“描字”情節做鋪墊。

遠處，依稀出現了三三兩兩的黑點，是那些剛放學歸來的孩子。（“依稀”用詞精妙，一語雙關，從視覺上寫放學的孩子離孕婦較遠，也暗示孕婦由模糊到清晰的心理變化。）孕婦累了，在路邊一個巨大的石碑上坐下來，黑又信步去了麥地閑逛。

這石碑屬于一個王爺，後來讓一些城裡來的粗暴的年輕人給推倒了。石碑躺在路邊成了過路人歇腳的坐物。碑上刻着一些文字，個個如同海碗大小。孕婦不識字，他曾經問過丈夫那是些什麼字。丈夫也不知道。丈夫說：“知道了有什麼用？一個老輩子的東西。”

明确：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大有深意。“粗暴的年輕人”“推倒”，既展示了故事發生的年代是一個以除“四舊”為名實則踐踏一切文化的年代；又表現了人們的價值取向是要“新”不要“老”的；還暗示了人們的生活态度——漠視“忠敬誠直勤慎廉明”的優良傳統。用“年輕人”和孕婦丈夫反襯孕婦的覺悟和對知識的朦胧向往。

孕婦坐在石碑上，又看見了這些字，她的屁股壓住了其中一個。這次她挪開了，小心地坐在碑的邊沿。（細節描寫：一“壓”一“挪”，寫出孕婦動作的變化，作者以最簡單的方式表達了一個農村婦女對知識最真誠的尊重和敬意，推動了故事情節的發展。）她弄不明白為什麼她要這樣，從前她歇腳，總是一屁股就坐上去。那麼，原因還是胸膛下面這個肚子吧。孕婦對這肚子充滿着希冀，這希冀又因為遠處那些越來越清楚的小黑點而變得更加具體。（心理變化：由“小黑點”想到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由“不明白”到“更加具體”， “希冀”使孕婦不再迷惘，使小說主題浮出水面。）孕婦相信，她的孩子将來無疑要加入這上學、放學的隊伍。若是孩子也問起這碑上的字，她不能夠說不知道，她不願意對不起孩子。

明确：樸素的内心，高尚的母愛，推動故事情節發展。

可她實在不認識這碑上的字啊。

放學的孩子們走近了，她叫住一個本家侄子，向他要了一張白紙和一杆鉛筆。

明确：設置懸念，吸引讀者閱讀興趣。

孕婦一手握着鉛筆，一手拿着白紙，等待着孩子們遠去。她仿佛要背着衆人去做一件鬼祟的事。

明确：羞澀但堅定，是母愛的力量。

孕婦将白紙平鋪在石碑上。當她打算落筆，才發現這勞作于她是多麼不易，她的手很巧，卻支配不了手中這杆筆。她努力端詳着那陌生的大字，然後膽怯而又堅決地落下了第一筆。她描畫着它們，心中揣測它們是什麼意思，又不由得感歎：字是一種多麼好的東西啊！

明确：語言描寫：作者匠心獨運，用契合人物身份的語言，讓孕婦略顯幼稚、可笑而又淳樸、可愛的形象躍然紙上。孕婦的心理發生了巨變，她感受到了文字的美好，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和快樂，更看到了生命的希冀！

夕陽西下，孕婦伏在石碑上已經很久了。她的臉紅彤彤的，茁壯的手腕不時地發着抖。可她不能停筆，她的心不叫她停筆。她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幹過這麼累人、又這麼不願停手的活兒。

明确：動作和神态描寫：表現出孕婦在母愛的支持下堅定而執着的心理。

不知何時，黑已從麥地返回，卧在孕婦的身邊。它靜靜地凝視着孕婦，臉上滿是馴順，像是守候，像是鼓勵。

明确：神态描寫：安靜而祥和、溫暖而美好，一幅人畜和諧相處的溫馨畫面。

孕婦終于完成了她的勞作。在朦胧的暮色中她認真地數，那碑上的大字是十七個，她的白紙上也落着十七個。

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和碩賢親王神道碑

紙上的字歪扭而又奇特，像盤錯的長蟲，像混亂的麻繩。（比喻：虛實結合，形象地描繪出孕婦描出的字的形狀，孕婦感覺“奇妙”，是孕婦對知識的向往和内心感到無限安慰的真實寫照。）可它們畢竟是字。有了它們，她似乎才獲得一種資格，似乎才敢與她未來的嬰兒謀面。孩子終歸要離開孕婦的肚子，而那塊寫字的碑卻永遠立在了孕婦的心中。每個人的心中，多少都立着點什麼吧。

明确：抒情議論：“碑”，說明孕婦心中有了較為清晰的目标，她對孩子的希冀是對“字”，即對文化的信仰。

孕婦将她勞作的果實揣進襖兜，捶着酸麻的腰，呼喚身邊的黑啟程。

黑卻執意不肯起身，它換了跪的姿勢，要主人騎上去。

“黑——呀！”孕婦憐憫地叫着，強令黑站起來。（第四次喊牛：“憐憫” “強令”，是孕婦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付出了艱苦勞動之後對“黑”的态度呈現，表達了孕婦對自己腹中孩子的珍惜和疼愛，進而珍惜、疼愛孕牛腹中的小生命，情感樸素自然。）

孕婦和黑走在平原上，像兩個相依為命的女人。黑身上釋放出的氣息使孕婦覺得溫暖而可靠，她不住地撫摸它，它拿臉蹭着她的手。一股熱乎乎的東西湧現在孕婦的心房。（心理感受和動作細節：寫孕婦為彼此腹中小生命的存在感到溫暖，又充滿希冀。人畜間親昵的交流，細膩溫馨。）她很想對人形容心中這突然的發熱。她永遠也形容不出，心中這種情緒就叫做感動。

明确：作者議論：與孕婦沒文化的身份相吻合，更能突出孕婦對腹中孩子深沉的愛。

“黑——呀！”孕婦在黑暗中小聲嘟囔，聲音有點顫，宛若幸福的呓語。（第五次喊牛：孕婦在黑暗中小聲嘟囔，是因為盡管回家的路漫長、走起來很累，但母牛一路的相伴與溫情，讓一切變得幸福而輕松。）

知 識 建 構

//小說中的白描//

小說中的白描手法是作者用極儉省的筆墨，勾勒事物的輪廓，以達到傳神的目的。它不求細緻，隻求傳神。作者集中于描寫人物的特征，往往用幾句話、幾個動作，就能畫龍點睛地揭示人物的精神世界，收到以少勝多、以“形”傳“神”、形神兼備的藝術效果。作家鐵凝在《孕婦和牛》中多處運用白描手法，将孕婦對腹中孩子深沉的愛融入傳神的描寫中。例如：孕婦在回村途中看到倒下的石碑一段文字的描寫中，一“壓”一“挪”，隻兩個字，就傳神地傳達出一個農村婦女對知識的最真誠的尊重和敬意，更顯示出孕婦對自己未出生孩子深沉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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