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吃的橘子是人家給表大爺送的禮。
高中住校,父親把我托付給老姑的兒子,也就是我表大爺,讓他們照顧一下,那時這表大爺剛任進修學校的校長。
這樣父親除了以前的逢年過節來看望,星期天也來得勤了,幫老姑家幹點重活,給她家搬碳,清雞糞,院落修修補補等。再捎點家裡的菜菜棵棵,饅頭餅子之類,老姑家周末做什麼好吃的,都是叫上我。
那一次還沒到周末,剛下晚自習,表妹去宿舍叫我,我的宿舍與老姑家住的家屬院相隔幾百米,很近。
剛進去,表大爺就立馬關上門,前後拉上窗簾,神秘兮兮的。
神秘兮兮的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筐來,神秘兮兮地說,人家從南方買來的,送給了他一筐,這個叫橘子。
橘子?書上有寫,也聽說過,就是沒見過,更沒吃過,我也很好奇。
表大爺就像拿寶貝一樣,一個一個拿出來,拿着拿着發現底下的又擠又爛,接着一股清淡淡的香味冒出來,立刻彌漫全屋。
啊呀!這麼香啊!肯定好吃!我和表弟妹接着就歡叫起來。
小聲!看看門窗閉嚴實了沒?表大爺壓低嗓子瞪眼。表大娘撇撇嘴不屑地瞟了大爺一眼,哎呀!人送你這點東西可把你吓死了,既然拿了就吃,小心磨叽那個樣啊,沒出息!我和表弟妹也覺得表大爺小心大了,趕緊吃了得了。不過那味道真是形容不出來,很誘人,很想立馬吃一口嘗嘗。
表大爺把又爛又破的橘子放飯桌上,六個人圍着都沒下手。老姑說,先拿給你馬麗姐姐吃。吃就吃,我早就想吃了,拿過來抹抹就往嘴裡塞,表大娘說得扒皮吧,于是又扒皮吃。其實我也是硬撐,想吃也害怕,畢竟這個東西沒吃過,管它呢,下口吧。剛吃到嘴裡,一股甜甜的清涼的香味溢滿口,滿滿的汁水順嘴流出來,微微酸,好吃,好吃,爽口!大家都放心放口吃起來。
那是八三年,那時的橘子是自然熟,自然熟的東西不好運輸,所以都擠破了,但甜爽得很,吃完真是唇齒留香。又是冬天,又加上擠壞了怕留不住,又确實好吃,每個人吃了十個八個有。美滋滋地回去睡了,下半夜鬧肚子,跑了好幾趟廁所,好一個折騰。
最後說一下這個表大爺,被表大娘說中了,沒出息。不敢收禮不敢辦事,自喻是烈士後代,要公正廉明,不能收禮辦私事,真古董,好歹幹了三年換屆就下來了。
收那麼個橘子就吓得那樣,能幹成什麼大事!表大娘最後又重審了一遍,占着茅坑不拉屎,你不下來才怪!
這就是我第一次吃的橘子,還是别人送給表大爺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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