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人說“數學不好的人,從頭到腳都透着一股慫氣”,心有戚戚焉,是啊,我數學不太好。初中一年級,拿着成績單回家,考了第一,來訪的親戚看了看各科分數,卻說第二和第三名的男生,這倆人數學成績很好,會很快趕上你的。我心裡頭怏怏不快,但不得不承認,數學好才是聰明的标志。整個初中階段我的數學都說得過去,但始終談不上喜歡。
後來,我還被選拔去參加奧數比賽,周末要到學校上輔導課。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在數學上有天賦,在這個輔導班裡也比較自卑。我們的中年女教師是個性情中人,毫不掩飾對幾個她認為聰明的男生的喜愛,也時常談起往屆數學王子的轶事,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泛着光。有一次她布置了一道難題,讓大家解答。她踱着步子,在教室來回走,誰先算出來就告訴她。那天我福至心靈,用一種非常規的方法演算出了答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出來,就興奮地舉手。老師猶疑地看了我一眼,瞟了一下答案,似笑非笑地搖搖頭,走開了。我心下一陣失望,重新檢查,發現最後一步犯了個低級錯誤,忘了約分。想重新再舉手驗證答案時,老師已經站到某個男生身邊指導他,聽見她說:“這道題還是很難的,不是泛泛之輩能做出來的。”我讪讪地把手放下了,反複咀嚼着“泛泛之輩”幾個字的意思。後來,忘了是奧數比賽取消了,還是大家都考得平平,總之沒有什麼成果。那個數學班在我印象裡就剩下那樣一個混沌不快的印象,連帶着也讨厭了數學。
比我害怕數學的大有人在。我的一個女同學,數學課常常聽不懂,覺得數學課隻是教一些公式和定理,至于為什麼是這樣,沒有時間解釋。有一次,教導主任給我們代課,仔細講解某條定理的由來,女同學覺得腦子從來沒這麼清晰過。隻是那種清晰如昙花一現,課堂教學不可能一直講這麼細,後來,她又稀裡糊塗了。
看到保羅·洛克哈特的《一個數學家的歎息》時,我想起了中學時代跟數學打過的交道。保羅·洛克哈特曾經是大學數學教授,後來他自願開始教授K12(從幼兒園到十二年級)數學課,發現數學教育在基礎教育階段存在嚴重問題。中美國情或許有差異,但對數學的畏懼是相通的。
保羅·洛克哈特說,長久以來,數學被看做是科學和技術的一種工具,很重要,因為實用。出于這種動機來教授和學習數學,容易讓數學變得枯燥無趣。其實,學習和遊戲是同一件事,很多人把學習想成是讨厭的工作,所以學習就變成讨厭的工作了。
他認為,數學問題應該這樣産生——出自真誠而有意外收獲的探索。數學是應該被當作藝術來教的。貝多芬能夠輕易地寫出響亮的廣告配樂,是因為他當初學習音樂的動機是為了創造美好的事物。
書中舉了一個例子,三角形面積是長方形面積的一半,這個“事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輔助線來切割的這個巧妙構思以及這個構思可能激發出的其他美妙的構思,進而引導出在其他問題上的創造性突破。我看得津津有味,這個知識點我上學時隻是記住了,卻沒有發現幾何之美。
曆史上,數學家在發現那些定理和規律的時候,一定非常興奮,從中得到了無窮的樂趣,而我們現代人卻把數學學習變成了苦役,究竟問題出在哪裡呢?
《一個數學家的歎息》
[美] 保羅·洛克哈特/著
高翠霜/譯
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青豆書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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