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承恩《西遊記》中的唐僧是是東土大唐的高僧,自幼受戒,嚴守佛法戒律的規範,專心虔誠,慈悲為懷。
但同時他又是凡人,俗性尚未除淨,會表現出本性中世俗和軟弱的一面。
本文從唐僧在女兒國這一難中的言行舉止,及其與其他遭難中行為言談的對照和聯系,解讀唐僧的人物形象的複雜性。
吳承恩創作的《西遊記》主要講述了唐僧師徒在取經的過程中曆經多重磨難,最後終于取得真經、獲得成功的故事。
其中,唐玄奘是孫悟空、豬悟能、沙悟淨三人的師父,在西天取經的過程中起着至關重要的領導作用,總能使徒弟們齊心協力,一起朝團隊的共同目标努力。
唐僧時刻保持着對取經的堅定信念,一心向佛,毫不動搖,他将唐太宗的君命牢記在心,冒死前行,祈願聖主的江山永固,具有國家責任感。
他充分貫徹着佛家慈悲為懷的思想,總是告誡自己的徒弟們要善言善行,要有憐憫之心,還會苦口婆心地勸導在途中遇到的人與妖,希望他們向善。
但由于唐僧本身是一個凡人,金蟬子十世轉世的身份也并無實際優勢。
所以就算他“自幼為僧,出娘胎,就持齋受戒”,擁有高妙的佛法和經文基礎,其言行中也難免會表現出人性中尚未根除的缺點。
他在面對威脅生命的危險時會無法控制地表現出膽怯,在與徒弟們産生紛争時會偶爾有偏心或推卸責任的情況,體現了唐僧形象的不完美性和複雜性。
女兒國這一難是在全書的第五十四回,名為“法性西來逢女國,心猿定計脫煙花”。
小說中唐僧師徒一行人途經西梁女國,在城外的迎陽驿稍作停留,等女官進城啟奏女王。然而女王聽驿丞說唐僧英俊,便想向他求親。
師徒四人面對女王欲招唐僧為夫的情形,孫悟空想出了“假親脫網”的計謀,讓唐僧先假意順承,待獲取了通關牒文再脫身。
最後欺瞞計謀成功,他們順利倒換關文,唐僧也在送行中趁機與徒弟三人一同出城。
唐僧在西梁女國時,一如既往地嚴格遵守他所奉行的佛法戒律,仔細提醒徒弟們要謹言慎行,牢記太宗委以自己的取經渡世的重任。
不過,在面對突如其來的女王招贅問題時,唐僧還是會像其他遇到危險或困難的情況一樣,下意識地依賴自己的徒弟,聽從他們的建議行事,表現出欠缺獨立性的弱點。
同時,唐僧身上還藏有凡人的渴望和追求愛情的本性,在他與女王相見後的神态和言行中,能夠窺見他對女王壓抑卻真實的愛意。
一:高尚的儒僧形象
《西遊記》中的唐玄奘從幼時就是僧人,根源好,德行高,精通千經萬典,被他人尊稱為高僧。
唐太宗稱贊他是有德行有禅心的好和尚,初見便賜他左僧綱、右僧綱和天下大闡都僧綱之職,可見其修行在當時的衆僧中是較為突出的。
漫長的取經過程中,唐僧好善慈悲,虔誠拜佛,時刻提醒自己要持守戒律清規,自認“是個光明正大之僧,奉東土大唐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經者”,認真擔負着西天取 經、普度衆生的責任,忠于自己君主和國家,也頗有一介儒士的風範。
其一,唐僧剛到西梁國界就囑咐徒弟們要仔細,說話行事需謹慎,不可以放蕩情懷,破壞了法門教旨。
他的言辭在嚴肅中包含着耐心,對孫悟空、豬悟能和沙悟淨三人進行循循善誘的勸導,可見是一位合格的嚴慈相濟的師父。
除此之外,從囑咐的話語中還可以發覺唐僧格外重視“法門教旨”,期望徒弟們能以之為行為準則,遵守戒律清規的要求。
唐玄奘不僅會用佛法戒律之下的自我約束行為影響别人,還能夠由内而外,将自己強大的精神力量外化成溫和有理的語句,通過苦口婆心的勸說滲透到日常的細枝末節中,對他們進行言語感化。
其二,使貫穿整個女兒國之行的“假親脫網”計策順利進行的前提因素,就是唐僧的慈悲之心。
唐僧在最初孫悟空讓自己留下與西梁女王成親時,表現出堅決不同意的态度,說孫悟空是弄殺自己。
但在孫悟空表明若是不順應此計,很有可能會傷及全國無辜的緣由後,唐僧便答應了這種成親做法,還誇贊自家徒弟的方法好,是善的。
孫悟空所言的“你又平素是個好善慈悲的人,在路上一靈不損。若打傷無限的平人,你心何忍”,充分展現了唐僧為人慈善,憐惜生命的佛家品性。
全書第二十七回中,唐僧因悲憫孫悟空的哀告,選擇不念咒語,饒過他一次。
第三十八回,面對豬悟能不為所動的場景,唐僧淚如雨下,認為“出家人慈悲為本,方便為門”,豬悟能實在是心硬。
第六十四回,他認為自己并沒有被樹精們攻擊,讓徒弟不要傷害他們。
這些都是他慈悲為懷的體現。唐僧全心全意地遵從佛門戒殺的教義,悲憫每一個生命,誠然是一位令人崇敬的佛門高僧。
其三,唐僧對西天取經的重視,一方面是源于自己對佛家理想的追求和普渡衆生的願望,另一方面是因為受托于東土大唐的帝王。
于他而言,取經是忠于君主、保佑君主江山永固的方式,這其中就摻雜了儒家所推崇的忠君思想。
唐僧在太師傳達女王求親之意時,直接說若大家都在西梁女國貪圖富貴,不去西天取經,則會望壞了大唐的帝主。
他最先想到不取經對太宗的影響,認為滞留此地十分不妥,不應當同意女王的招贅求親。
早在大唐向太宗自薦請命時,唐僧就表示自己“願效犬馬之勞,與陛下求取真經”, 與寺中徒弟說“大抵是受王恩寵,不得不盡忠以報國耳”。
他将取經與整個國家的太平穩定緊密聯系在一起,在其中灌注自己對大唐和太宗的責任感。
唐僧這種對國 家君王的真摯之情和奉獻之意, 是儒家倡導的忠君理念的體現。 唐玄奘這種亦僧亦儒的思想 在西梁女國的言行中得到彰顯, 并與前後故事内容的相關描述形 成聯系,共同構成了其崇高超絕又堅定虔誠的儒僧形象。
二:世俗的凡人形象
唐玄奘雖然是大唐的得道高僧,但他終究還是個凡人,是人世間的肉體凡胎,在取經過程中難免會暴露出人類無法根除的弱點,流露出本性中暗藏的兒女情感。
這些不完美體現了唐玄奘作為凡人的世俗性,充滿真實感。
其一,唐僧在女兒國遇到問題時總是詢問孫悟空的看法,向他尋求建議和幫助,這在一定程度上展現了他缺乏獨立性和處事能力不足的弱點。
當師徒們在驿廳待見太師時,唐僧問徒弟們太師來是何意,等豬悟能和孫悟空回答後又直白地問“悟空,假如不放,強逼成親,卻怎麼是好”。
而後面對太師的媒妁之言他隻保持沉默和癡啞,無法自行決定該如何處置此事,既不答應也不拒絕,直到孫悟空再次說話才又問他“憑你怎麼說好”,這完全是把事情的 決定權徹底交給了自己的徒弟。
顯然,唐玄奘在當時的情況下沒有一絲一毫的主見,隻能依賴孫悟空來幫助自己擺脫困境。
在聽了孫悟空的計策後,他“如醉方醒,似夢出覺,樂以忘憂,稱謝不盡”,這說明他在之前對話中一直沒有意會到此計的妙處,其愚鈍和依賴他人的程度可見一斑。
全書第七十四回中,唐僧看見前方的高山感到害怕就喊悟空,在聽聞前方有吃人的妖怪時直問悟空該如何是好。
第八十六回中,唐僧被妖精擄去,一見孫悟空來救自己了便流淚說着“快救我一救”。
這些都是唐僧平時過于依賴徒弟對自己的保護而缺乏個人獨立性的表現,是他作為凡夫俗子的弱點所在。
其二,愛情是人類情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衆多文學作品描繪的悲劇和喜劇都是圍繞這一主題展開的。
《西遊記》中身為佛門高僧的唐玄奘本是不能有兒女之情的,但在西梁女國卻對女王産生了愛意,這體現出他期望邂逅愛情的世俗人性。
聽到女王喚他一同占鳳乘鸾時,唐僧是“耳紅面赤,羞答答不敢擡頭”的反 應,充滿羞澀與腼腆,像不經情事的懵懂少年一般,全然是一副沉浸在兩人世界中的戀愛模樣。
這種自然流露出的朦胧的幸福感使唐僧對女王的情感明顯不同于其他的求愛者,呈現出愛情的美好之态。
全書第八十二回,在老鼠精要求喝交歡酒時唐僧雖也“羞答答”,但卻是滿腹被強迫的不願和厭惡,其目的隻是單純地欺瞞妖怪以讓孫悟空解救自己。
而面對女王時,他表面看似是被動按照“假親脫網”的計謀行事,實則卻已經沉浸在女王的溫柔嬌俏中。
“這長老戰兢兢立站不住,似醉如癡”,唐僧當時被女王一把扯住,但他卻沒有馬上掙脫開來,而是陷入一種癡醉着迷的狀态。
經受過女王前一次共乘銮座的盛情邀請,唐僧應已在心理上對其殷勤的舉動有所準備,可他在這第二次的接觸中仍是處于暧昧不明的回應狀态,分明是對女王産生了難以傾訴的情感。
與第五十五回先是不語而後為保命勉強搭理蠍子精、第六十四回面對杏仙示好直接變了臉色又跳起來高叫、第九十三回斷然拒絕變作天竺國公主的玉兔精的情節相比,唐僧顯然對女王有所不同,其中包含着不可言表的愛意。
在最後道别之時,“長老慢下龍車,對女王拱手”,可以看出唐僧并不是很迫切地急于逃離女王,“慢”字甚至生動描寫出他的不舍與留戀。
而“拱手”一詞更是直白明了,拱手禮是俗家禮事,與佛家和尚雙手合十的标志性動作很是不同。
這道别時的細節“實際上反映了唐僧内心的真實情況,那就是他暫時放下了高僧、和尚的身份,潛意識裡把自己當成一個俗家人了”。
在那離别時分,唐玄奘暗藏心底的愛意在外化的行為上表現得格外明顯,展現出他身為凡人的情感追求。
唐玄奘并不是無所不能的大英雄,也不是無欲無求的大聖人,在他的血肉之軀内包含着凡夫俗子最普遍最平凡的性格缺陷和情感需要。
這些使唐僧變得不完美的世俗人性,卻給他增添了真實親切的獨特魅力,豐富了他的形象。
三:結語
《西遊記》中的唐僧作為整個取經團隊的核心式領導人物,既有儒僧高尚的精神願望,滿懷佛門虔誠的理想追求,以普渡天下衆生、守護國家社稷為己任。
又具有凡人軟弱庸俗的缺點,不可避免地為人性所牽制,期望獲得愛與溫暖,表現出世俗的一面。
從唐僧在西梁女國表現出的言談和處事方式中,可以窺見他是高尚儒僧和世俗凡人的統一體,形象具有豐富和複雜性。
備注:本文為轉載文章,作者祁志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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