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

老周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我經常以此來勉勵自己，這句話的重點是“坦蕩蕩”，至于君子大約是可望不可即的奢想，好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少時對君子的概念隻停留在文明的印象，比如君子動口不動手。及長，在《論語》中識得君子，是和小人相對，“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再長，君子似乎和周易聯系在一起，“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自強不息，厚德載物”，我私下認為是中華民族延綿不息的基因秘密。

過知天命之年，随着生活閱曆的積累，“君子”漸次豐富豐滿起來。君子不再抽象，而具體。君子不再囿于概念，而是一個個鮮活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物、事、人。

君子貴在謹慎。《周易·乾》：“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是說君子時刻保持小心謹慎，不會有災禍。我常講，謹慎是财務人員的天然屬性，是企業管理者的必備品質，蓋因商場如戰場之故。“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軍事家就更得視謹慎為生命了。謹慎也還是政治家的基本素質，治大國如烹小鮮，煮過飯的都知道，烹鮮難，烹小鮮就更難了。

君子貴有睿智。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皆文章。君子善于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在“風物長宜放眼量”中識得變局，識得“東風面”，識得“萬紫千紅”，識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而不是當前，不是片面，不是純粹。在“鳥去鳥來山色裡，人歌人哭水聲中”觀察到“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君子還要勤勉，在“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中俯首甘為孺子牛。還要超然，在“一點浩然心，千裡快哉風”裡吟嘯且徐行。

君子一定是喜歡《愛蓮說》，喜歡《嶽陽樓記》，喜歡《過伶仃洋》。喜歡“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君子最好還有一點煙塵氣，比如：鄉愁。這鄉愁，不似“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鬓毛衰”的長愁。如身處異地，異域，在酒中，在夢裡，在晨起院子的朝露中，在落日鮮紅的餘晖裡，那愁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如此，君子愈發可望而不可即，如天上的明月，我本将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幸好司馬光先賢解了圍，司馬光雲：才德全盡謂之“聖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凡取人之術，苟不得聖人、君子而與之，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則？君子挾才以為善，小人挾才以為惡。挾才以為善者，善無不至矣；挾才以為惡者，惡亦無不至矣。愚者雖欲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勝，譬如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決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為害豈不多哉！

在這裡有一個成為君子的捷徑，德勝才可謂之“君子”，然而盡管本人才疏學淺，哪怕鼓起勇氣，再鼓，三鼓，也不敢雲“德勝才”。

不如改為“愚人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自勉。

是以安心的做一個愚人罷！

作者簡介

老周，原名周輝芳，福建尤溪人，1971年出生，畢業于福州大學投資經濟管理專業，廈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企業管理者，文學愛好者，跑步、喝茶、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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