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十月節。立字解見前。冬，終也，萬物收藏也。

初候，水始冰。水面初凝，未至于堅也。

二候，地始凍。土氣凝寒，未至于拆。

三候，雉入大水為蜃。

也許是在老家村裡待久了的緣故，霜降前回到濟南時，融入城市那滾滾的車流中，一下子覺得有幾分不适應，生出幾分違和感。

接下來的這兩個周，基本都是宅在家裡靜養，小區裡樹叢中偶爾還有斑鸠咕咕的叫聲，刹那間恍惚還是在鄉下，因為在村裡，每天從早到晚，總有斑鸠在屋頂樹梢咕咕地叫。樓下的楓葉、銀杏葉都黃了，秋意就這樣不知不覺間一層層地深下去。

弟弟最近特别忙，我回來之前他就開始張羅着賣蘋果了。這個時候，基本上也是我們兄弟倆一年中互動交流最多的時候。

夏天我身體剛查出問題的時候，我沒給老媽說，但第一時間給弟弟說了，聞訊後他有些失措，在電話上哭了，壓力很大。我反過頭來安慰他，說生病很正常啊，而且我現在好好的呀。

那時候做了介入治療，弟弟說要來濟南看我，照顧我幾天，我拒絕了他，讓他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主要是怕他一來，老媽會起疑心知道實情。

有次在電話上，弟弟跟我說：哥，你看我都四十多的人了，好像也沒混出個樣子來。忙活這麼多年，好像一直在還債。

我很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力所能及地為我多做點什麼。他這些年經曆了不少事情，前些年因為家庭變故欠下的數萬元債務，這兩年剛剛還上，天天早出晚歸忙着去打工，生活總算是安定下來，有了些起色。

我又寬慰了他半天。我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們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日子總算平安過得去，累點辛苦點，但總歸踏實，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況且，你哥我在城裡貌似風光，其實不也沒混出個什麼樣子來嘛。

弟弟沒再吱聲。

回家住的這一個多月，恰逢秋收，弟弟打工的活暫時放了放，幫着家裡秋收，收完花生收玉米，重活都是他和弟妹幹，也基本不讓我插手。

有一天他給我說，當時知道你生病，也見不着人，心裡很着急，那一陣天天晚上失眠，睡不好覺。我給他開玩笑說：你還是心量不夠大。

轉眼到了蘋果下樹的季節。這幾年我讓他在朋友圈賣賣家鄉的煙台蘋果，補貼點家用，他很上心。今年夏天氣溫偏低，蘋果長得普遍不是很大，而且臨下樹前，又下了一場冰雹，村裡很多果樹被打了。早先也下過冰雹，有的地方玉米等莊稼也被打得不像樣子。老媽說，莊稼人種地，有多少收成，能吃上多少糧食，都是老天爺給的。

想想也是，蘋果寓意着平安健康，但一顆蘋果從開花坐果到完美無瑕地平安成熟下樹，也充滿了風雨冰雹病蟲害等N多的不确定性。

閑暇的時候，弟弟也會拉着我去趕集，去野外轉轉，他跟我說：哥，你可以帶個蛇皮袋子，到收過花生的地裡去躺着曬曬太陽，接接地氣。

我回來之前，他就開始忙着賣蘋果了。準備箱子、印制标簽、聯系快遞、選果子裝箱……忙得不亦樂乎。

我幫着打下手。這也是我第一次參與到弟弟的蘋果生意中。果子是一顆顆選的，直徑都是用選果闆比着量好的，磕碰過的果子要挑出來，直徑不達标的要挑出來。然後是一箱箱過秤，每個果子包上兩層網套以防路途擠壓，然後再一顆顆裝箱、封箱、貼标簽。今年順豐有優惠，但輸入地址、貼碼等一些工作，需要弟弟自己來做，非常繁瑣。剛開始的幾天，他經常忙得連午飯都顧不上吃。

弟弟賣蘋果已經是第六個年頭了，積累了一些經驗。但他說，今年卻是他學習最多收獲最多的一年。網絡悄然改變着我們的生活，弟弟也刷抖音，看人家賣蘋果直播，了解行情，他自己也學着做抖音視頻，弄了幾條還挺像個樣子。他開車跑到我們那最大的果品交易市場，跟人家收蘋果的果商、果農去聊天。他也去找印度青、金帥、國光等懷舊的品種，為客戶提供更多的選擇。

弟弟以蘋果微商自居，村裡這幾年他好像也是第一個。前陣村裡的書記見到弟弟，還跟他聊起這個事情，大體的意思說，可以争取鎮政府的支持，聯合幾家農業合作社做電商，把老家的蘋果賣得更好。弟弟挺開心，如果真能這樣，這不很好嘛！

回濟南的時候，弟弟在我的後備箱裡裝了兩大箱蘋果，說：哥，你多吃點，不夠再給你發。

弟弟賣蘋果的“親戚家”創意，是木影和他的團隊無償做的，二維碼裡嵌入了采摘蘋果的圖案，别具一格，非常用心，今年小夥伴們又給出了好幾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創意。木影說，這些創意，無關任何商業利益，一路走來，隻願每份農民的耕作都能有收獲，因為也隻有他們的勤勞耕作，我們才有了回得去的故鄉。

木影有一次說過，他做的最好的創意，都是不收費的。

回濟南後，恰逢木影生日，我們約了在老崔面館小聚。老崔特意做了長壽面，加上兩個寬展的荷包蛋。我也享受過這樣的待遇，這次又沾了根柱（就是木影啊）的光，也吃了一大碗，吃得格外香。

那天應該正好是重陽節。老崔說，寫《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的王維，其隐居的辋川就在他老家戶縣相鄰的藍田縣。木影說，這長壽面的味道，不覺多了些古老的詩意。

那天吃飯木影遲到了，他給自己送的生日禮物是一張遊泳卡，他是下水試了試身手之後才來吃的面。他說還給自己訂了一件名為黃巢村的大衣。黃巢村三個字繡在了衣服上，赫然醒目。在他的眼裡，老家黃巢就是宇宙的中心。“站在它的山坡上，北京是偏遠的，上海是偏遠的，香港是偏遠的。”

老崔在姚家開的新店也逐漸步入正軌。還有一個重要的新聞是，老崔買車了。香槟色的二手高爾夫，我們跟他開玩笑，說當老闆的怎麼也得買輛新的更好的。老崔說，先練手。而且他覺得這樣已經很好很奢侈了，每天開着車新店老店兩邊跑。

老崔跟我說，他前幾天拉着嫂子去了東營，看了黃河入海口，滿臉的興奮，隻是對于那裡人工開發有些失望。我說，山東好玩的地方多得很，你也該學着享受一下生活，帶着嫂子多出去轉轉，不能光埋頭做面。

老崔笑得合不攏嘴，眼睛眯成一條縫，嘴裡說着：腿長了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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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點号老溫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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