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條創作挑戰賽#
爸爸的伯伯叫“亞叔”
爸爸有個伯伯,比爸爸小二十歲,是爸爸的爸爸堂弟門裡的孩子。
我們都叫他“亞叔”。
聽起來輩分有點亂。也搞不清為什麼不是我們江南這邊的叫法,而是跟着上海那邊叫“亞叔”。
這個問題,我問過我老爸,老爸也搞不清。說可能是他媽媽是上海知青的緣故吧。
“亞叔”的大名:毛雨清。這名聽起來就不是鄉下人的名字。
“毛雨清”這大名,是在我17歲那年,送信的到我家門口問:“毛雨清”在嗎?
“毛雨清”在嗎?連問很多遍,我才明白是對着我們家問的。我趕緊回他。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送信的人說,地址是這個地址啊,我接過信封仔細看,還真是我們家地址。
這時候,老爸過來,說,是“亞叔”吧。
“對,是亞叔”。老爸仔細看了下,再次肯定了一下。
“亞叔”,我們這裡的人都這麼叫他。這無關乎輩分問題。這相當于就是他的名字了。
“亞叔”大我八歲,自從他奶奶去世後,就在我們家吃飯。吃着吃着也就索性住我們家了。時間一久。好像忘記他那裡還有個老房子。仿佛從一開始就是我們家的人。
我從小就跟在“亞叔”後面,仿佛天生“亞叔”後面就帶着一個我。
信是“亞叔”的媽媽寄來的,意思是讓“亞叔”去上海。他媽媽想讓“亞叔”接手她在上海的幹貨批發生意。
上海的婚房也準備好了,以後就在上海談個女朋友,結婚。
“亞叔”明顯變得沉默了。
“亞叔”的父親在他媽媽回上海後,每多久出意外去世了。“亞叔”就靠着奶奶過。奶奶年邁。是個裹小腳的。無法從事重的體力活動。那段時間,我爸嘗試着幫他聯系上海的媽媽。希望他媽媽可以接他過去。
但,很久後,得到一個冷冰冰的答案:“無法接孩子回上海”。
老爸也沒有說什麼,從此“亞叔”就成了我們家一份子。
“亞叔”天生就有股聰明勁。真正是心靈手巧的,仿佛沒有他不會的。學習成績也特别好。但,讀書的時候,沒有選擇讀高中,直接讀了5年制的大專。大專學的務實的财務。
“亞叔”在我們村,跟個“萬能貼”差不多。
電器壞了,肯定是“亞叔”的事。每天都會有人把“電飯鍋”“電磁爐”“老風扇”什麼的 往我家送。也不管“亞叔”什麼時候修。“亞叔”反正一空就開始弄這些。弄好了跟我爸說一聲,我爸就通知他們來拿。
後來小家電修了還不算。空調,電視,洗衣機大凡是搞不定的。都會叫一聲“亞叔”,“亞叔”隻要是有空,都會去幫忙。
費用是從來不收的。
于是,我們家各種吃的都有人往家裡送。雞蛋,母雞,鴨,玉米,南瓜,芋頭,魚,蝦......用“門庭若市”來形容,一點不誇張。
後來,村裡有個人為了房子的事情打官司。
找“亞叔”幫他整理材料。“亞叔”幫他整理,羅列。官司打的很順利。這下子“亞叔”就又更忙起來
我問“亞叔”,你忙的過來嗎?
亞叔說,幫忙是态度,忙不過來村裡人都能理解。但,你拒絕了,他們會很難過。我小時候,誰不是把我當自己家孩子一樣的疼我。好吃的,都惦記着給我一點?
終于,“亞叔”在1993年,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飯上。端起酒杯,來到我爸面前,雙膝跪下,端着酒杯一飲而盡。淚流滿面的對我爸說: “我決定去上海”。
我爸仰起脖子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大聲道:“好”。
“亞叔”要離開,我不開心,但,我為“亞叔”開心。
我們全家都為“亞叔”開心。
“亞叔”去上海接過她媽媽的生意,幹的很好。她媽媽不久死于胰腺癌。她在得知自己生病後,迅速與後面的丈夫辦理了離婚。财産清算後,全部放在了“亞叔”名下。
這是作為媽媽,對于兒子最後的補償。
“亞叔”平均一年要回來二三趟,年前的他因為批發生意太忙,基本都是年初二的樣子回來。他說年初一要睡個懶覺。
人沒回來前,東西已經陸續寄回來了,大包小包,隻要他想到的,或者是出去偶爾看到的,覺的我們喜歡的,他都往回寄。
家裡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看到“亞叔”寄回來的東西,吃的,用的。
“亞叔”後來找了甯波女孩結婚了。但,因為“亞叔”的原因,無法生孩子。後來自然而然的就離婚了。離婚時,“亞叔”把他全款在上海買的婚房給了女方。從此,“亞叔”沒有再婚。
“亞叔”如今已經56歲,但,身體健碩。一點沒有這個年齡階段的臃腫和油膩。
他平淡,低調,溫和,踏實。如今,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多,上海的生意已經交于職業經理人打理。
連綿的幾場冬雨,終于在今天上午停了。寒氣收斂了些。
冒着熱氣的竈台上,父親正在往裡面添柴,目前炒着門口剛割下來的大白菜。
“亞叔”穿着大頭棉鞋,拉着屁股,在我家堂屋裡,喝着老媽熬的米粉糊,就着鹹菜饅頭,吃的滿頭大汗呢。
“亞叔”喝完一大口,擡頭扯着嗓子對着竈台喊:“今年的鹹魚可以腌了,早腌早吃啊”
院子裡,陽光燦爛,春節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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