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LV的中古包，你們人類喜歡叫我“小盒子”，現在我正躺在我的第二任主人直播間的貨架上，等待着下一任有緣人。

我是2002年出産的限量包包，你們知道的，我這兩年“翻紅”了。2016年，在二級市場裡，你花2000多塊錢就可以把我帶走，到了2019年，我漲到了8000多……現在，我已經身價過萬了。至于我為什麼火，你可以聽一聽我的帶貨主播是怎麼說的，她是一名專門的二手奢侈品帶貨主播。“遇到LV盒子造型的包，你基本就可以閉眼入了。為什麼？因為人們從泰坦尼克号中打撈出來的LV硬質皮箱，一百多年過去，箱子的内部一點沒有受到磨損，一下奠定了LV在皮箱領域的地位。”

就像這樣，主播會用一些故事把我包裝起來，并且告訴你，我是已經絕版的、可遇不可求的包包！有了你們人類自媒體、短視頻、直播等等一系列關照，再加上複古風的流行，我就一步一步被炒了起來，身價已經直逼一些專櫃的新品姐妹兒了。

但有的時候，我們也會遭到白眼，我的一個朋友，它就被現任的主人嫌棄了。它也是在直播間被買走的，當時它在亮眼燈光的映照下，顯得精氣神兒十足。它被主播描述成是95新的二手包包，可被新主人捧到手裡後，發現它隻有六七成新，它身上的磨損痕迹，暴露了它的真實年齡，新主人很生氣。

在中古裡找到“my style”的人

中古風逐漸刮了起來。

11月17日，首屆閑置奢侈品行業論壇在上海舉辦，艾瑞咨詢在現場發布了《中國閑置高端消費品零售行業研究報告》，其中指出，2020年中國閑置高端消費品存量規模2.87萬億元，2025年這一數字将達到3.89萬億元。此外，是資本對二手奢侈品平台的關注。

今年6月，妃魚完成近3000萬美元B輪融資；9月，爆爆奢宣布完成A 輪1億人民币融資。同時，線下門店也有動作，11月10日，胖虎三裡屯旗艦店正式對外開業。“中古”這一名詞是一個舶來品，它起源于日本，中古的本義即為二手物品。中古的盛行裡隐藏着年輕人對于個性、小衆的追求。因為小衆、複古，中古包便被追捧，但同時也正是因為小衆、一個中古包就代表着一個SKU，使得這種非标品在售賣的過程中，經常因為标準不統一而引發争議。

文樂是一名時尚穿搭博主，日常分享的穿搭以簡約、小衆為主，文樂也同時是一家買手店的合夥人，因為工作的關系，會經常接觸到日本的中古包，現在她已經收藏了超過10隻的中古包。“我覺得中古是一件很有魅力的事情，就像你拿着一隻中古包，你會腦補這隻包背後，它的前主人經曆了怎樣的愛恨情仇故事。”文樂這樣笑着向記者表達，在中古包裡買一段“故事”，是文樂選擇中古的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原因當然是個性。“你會覺得追逐流行是一件讓人很疲憊的事情，其實潮流就是一個圈。”文樂大學期間購買的包包以快時尚品牌為主，工作以後接觸到了更多的小衆品牌以及大牌中一些已經停産的絕版包包，她喜歡這種獨一無二的個性化表達，由此陸陸續續買入了一些有特色的中古包。

在文樂看來，中古包适合預算還夠不到專櫃價格、但同時喜歡獨特和小衆的同學，再者是喜歡某個時代的文化，抑或某個時代的設計風格的同學。

文樂談到的第一類人群是目前行業内一些資深人士推動二手奢侈品流通和發展的最大推動力。國内閑置高端消費品綜合零售品牌妃魚的創始人&CEO黃世昌在接受經濟觀察報采訪時指出，這樣一類人是對于品質生活有追求的消費者，但同時又是比較年輕、預算相對有限、有品牌消費意識的人，比如剛步入職場的年輕人。

在黃世昌看來，消費者随着經濟實力的提高，對于奢侈品的追求是更高階的，而通過購買二手的奢侈品，消費者可以實現以更加實惠、劃算的價格買到下一個“dreambag”。

奢侈品中古店VintageMusevie聯合創始人謝東泉則向經濟觀察報指出，二手的魅力在于，消費者可以以相對低廉的價格買到市場公認的品牌。

在艾瑞咨詢發布的《中國閑置高端消費品零售行業研究報告》顯示，消費者購買奢侈品的目的，排名前四位的分别是自我獎勵、追求時尚、提升自信、彰顯個性。

在VintageMusevie聯合創始人謝東泉看來，二手奢侈品的熱度實際上還是來源于奢侈品的熱度。“這一市場不是由商家炒起來的，是被需求推起來的。”謝東泉指出。

直播托起來

艾瑞咨詢副總裁衛鋒在解讀《閑置高端消費品行業報告》時指出，受到疫情的影響，高端消費整體開始往國内遷移，而線上化是其中的一大趨勢。維恩資本合夥人陳凜也指出，抖音、快手起來以後，視頻平台把這個行業托了起來。

這一點，也是黃世昌創辦妃魚的初衷：将直播和非标品結合起來。在這當中，黃世昌介紹，妃魚做了三件事：一是利用直播場景，通過主播的介紹和互動，加快商品銷售的效率，提高前端的轉化率；二是對供應鍊進行重組，對二手的包包在供給、鑒定、定價，成色、養護等方面建立起一套标準化的流程，推動消費者的複購；三是規模化複制品牌店鋪号和達人賬号。

這考驗的是一家公司的标準化能力、組織能力和供應鍊的優勢。短視頻和直播為二手奢侈品提供了多樣的展示窗口，但由于其一貨一物的特點，二手奢侈品還面臨着建立信任感的難關。

五嶽資本N5Capital合夥人錢坤認為，二手奢侈品的商家可以理解為是一個中介，中介是撮合買賣雙方、提供信息價值的一方。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人們與商家之間的信任，因此鑒定保真以及服務是最重要的基礎設施，隻有消費者對商家建立了信任，才能形成整個行業的正循環。

此外，由于終端的供給和需求還未被充分激發，目前國内二手奢侈品的生意，還是個辛苦生意。

陳凜指出，中國的二手奢侈品的商業模式還有待進一步改善，因為從平台的角度，第一，獲客成本是一個問題，二是大部分供給還需要依靠線下的網店幫忙收貨。中國的市場還不像國外那麼成熟，國外的毛利率比較高，因為他們是從C端收貨。我們目前還處在探讨和摸索中國成熟的二手奢侈品的商業模式的過程中。

目前，該行業仍處在商家跑馬圈地的階段。因為二手商品本身交易頻率低，它的品牌是要依靠時間和規模來積累起來的。

中古熱會不會隻是一陣風

随着這兩年國内的中古風愈演愈烈，開始出現了複古也不再小衆，中古也開始撞包的情況。

文樂已經開始回避中古了。“我有一種越火我就要越和你背道而馳的想法，尤其一些比較火的奢侈品的中古包，我是不會考慮入手的。”文樂這樣說到。

另一位博主亞亞對記者說：“我感覺我已經過了對于中古包狂熱的那個階段了。”——她之前曾陸陸續續買了八九隻中古包。

亞亞發現，中古包有一些共同的特性：一是使用頻率遠不如新包。二是從包包本身的質地上，質量已經打了折扣，不夠耐用。“以前會覺得這個包很美、很優雅、很有氣質，但是現在會覺的還是時下新款的包設計更好看，中古更适合當藝術品欣賞和收藏吧。”

實際上，黃世昌認為，價格被越炒越高的中古包隻占整體交易市場的一小部分，能流通的更多的是具備良好性價比的包。

黃世昌認為，從供給和流通這兩方面看，中國市場二手奢侈品供給還未被充分激發出來，因為供給存在一定的滞後性。當前，直播提升了銷售的效率，慢慢地，當大家發現平台交易效率足夠高、服務足夠好，對平台産生信任，買家開始變成賣家，供給便會提高。“這是個高流通撬動供給的交易市場。”黃世昌這樣說到。

在謝東泉看來，二手奢侈品依然是奢侈品的屬性，其熱度取決于整個奢侈品行業的熱度，中國的奢侈品市場還未達到飽和，大家仍處在對于奢侈品熱烈追求的階段。

站在投資人的角度，陳凜認為二手奢侈品會是一個消費趨勢：“我們也希望能夠投一家大的平台。”

中古熱背後似乎是消費者開辟的另一種生活方式的選擇，這種方式似是介于平價新品和高階新品之間的中間層。正如謝東泉的觀點：在對于美和調性的追求下，你能夠以一個比較合理的價格，買到市場上比較公允的品牌價值。

（應受訪者要求，文樂、亞亞為化名）

經濟觀察報 記者 葉心冉

編輯/樊宏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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