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爾弗漢普頓大學的Ormerod和Coral Dando教授,列出了以下幾種可以用來識别謊言者的談話技巧,這些方法都已經在實際的FBI審訊過程中得到運用。
1. 多問一些開放式的問題。
因為撒謊者隻是暗示了一個廣泛的故事框架,他們的描述往往缺乏細節,因此,讓他們開放地描述更容易露出破綻。不要使用是非題,一段故事中的漏洞會比單純的“是”或“否”更容易被識别。
比如說,當你懷疑男朋友晚上去打遊戲時,不要問他:“你晚上去打LOL了嗎?”,而是換一種方式來問:“你晚上都幹了些什麼?”。當對方說自己在xx大學工作,而你表示懷疑時,你可以讓對方介紹一下自己每天去上班的路途,和在大學工作的經曆。
假如對方打算說謊,那麼接下來他就必須得編故事。而在編織謊言的過程中,他極有可能會被自己的謊言給繞進去,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一個謊言要用千百個謊言來修補”。
2. 問一些讓對方出其不意的問題,或讓對方使用倒叙。
英國樸次茅斯大學的社會心理學家Aldert Vrij運用了“認知負荷”理論來改良審訊方法。這一理論是說,無論人類大腦能處理的信息量是多麼巨大,對我們中的大多數人來說,在某一時間點都隻能進行有限的思考,在同一時間段内的認知資源(cognitive resources)是有限的,我們很難“一心二用”。
所以,如果在一般的思維過程之外增加額外的“思考”,就會産生認知負荷(cognitive load),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費腦子”。舉個例子,當一個人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的時候,如果認知資源大部分用在了打電話上,放在開車上的認知資源不夠,就容易導緻事故發生。
應用在測謊上,撒謊者在應對他人的詢問時,就處在“一心二用”的狀态,不但要編造故事,還要考慮措辭,他們非常擔心所編造故事的一貫性,所以傾向于反複使用那些考慮好了的字眼和語句。這樣,我們就可以通過問一些無關的、在對方意料之外的問題,這些問題能夠分散對方的認知資源,增加對方的認知負荷,從而使得對方難以維持謊言的邏輯性。譬如,跳出案件過程本身,突然詢問嫌疑人在案件發生時的感官體驗,或者了解案件之後所做的事。這些技巧會讓對方更容易原形畢露。
關于增大認知負荷,還有一個很好用的技巧就是:讓對方用倒叙的方法來叙述事件的經過。這對說謊者來說是一種陌生的叙事方式,會極大地增加認知負荷,當對方費勁地倒叙時,再去編織謊言就顯得很困難,容易自相矛盾。
這一點已在實驗室中得到證明。Aldert Vrij曾做過一個實驗,其中說謊者和說真話者各占一半,他們被要求以倒叙的方式複述他們的說法。之後,同一批觀察者觀看了記錄整個問詢過程的錄像帶,并對這些說法的真實性進行評估。如果說謊者平鋪直叙,謊言被辨識出的正确率隻有42%——甚至在平均值之下。但如果說謊者是在倒叙,謊言被辨識的準确率會大大提高,達到60%。
3. 觀察對方的自信度,适時發出挑戰。
當說謊者認為他們掌握了主動權的時候,他們往往會長篇大論。然而,一旦他們感覺到不對勁(或許你問到了關鍵的地方),他們就會變得沉默或者支支吾吾,這是因為,他們開始感覺到無法繼續掌控對話的發展方向,所以不願意多說。
所以,在談話過程中,如果對方出現了比較明顯的态度轉變,我們就要考慮對方是否在說謊了。在談話的最後,你可以嘗試挑戰對方的信心:“為什麼我該相信你?”無論對方說了什麼,再問一遍同樣的問題,“你還是沒有回答我,我為什麼應該相信你?”接下來,再仔細聆聽應答。有人可能會表示,自己所說的都是真相,而撒謊者極有可能會表現過度,氣急敗壞地指責你不願意相信他們,甚至揚言用人格擔保。這時,你就可以進行進一步的細節追問。
4. 關注和确認對方叙述中微小的細節。
你可能還記得,當警察想知道嫌疑人與一個案子是否有關時,一般會問:“xx日xx時你在什麼地方,幹了什麼”,然後通過查證證詞的真實性,來判斷嫌疑人的可靠性。如果嫌疑人在一些細節上出了錯,那麼他的證詞就會露出破綻。
而在生活中,當你的男/女朋友說晚上在加班的時候——你就可以問:“誰在陪你一起加班?你們叫了哪家外賣?加班從幾點到幾點?”這些細節很容易就能通過調查來證實。
5. “放長線釣大魚”,不要急于拆穿。
有研究者認為,撒謊者是否能夠欺騙成功,依賴于他的聽衆是否願意相信Ta。因此,如果你很快就發現了一處邏輯上的矛盾,也可以不要立即拆穿或糾正,而是假裝自己已經相信,這樣,撒謊者可能會抖露出更多的破綻,出現一個接一個的矛盾。
最難識别的撒謊者,是自己都信以為真的人
上述談話技巧的有效性在實驗和現實中都得到了充分檢驗。Ormerod在機場安檢人員那裡做了一個實驗:他們準備了一些假的“旅客”,用一個星期的時間編造他們的行程,然後去到機場,與其他真的旅客一起排隊接受盤查。當這些“旅客”被盤問的時候,就會說出自己編造的行程試圖騙過工作人員。事實表明,使用以上談話技巧訓練的工作人員,判斷對方為真假旅客的準确率,比使用肢體語言作為标準的工作人員的準确率高出20倍,能夠排查出70%的“假旅客”。
而在對真正的聯邦調查員的研究中,當探員們通過策略性的問題引導對方講故事,而不去刻意關注肢體語言時,這些探員能夠以平均90%的準确度成功識别出作弊者,其中有人甚至達到了100%的準确度。追蹤研究表明,即使是新上手不久的探員,也能夠做到80%的成功預測。
研究者認為,說到底,有效運用這些技巧的關鍵要求的是提問者保持開放的心态,切勿跳入預先設定的結論之中。僅僅因為有些人看起來手足無措,或是極力回想起某些細節,并不能夠證明他們有罪;相反,更普遍的不一緻性和矛盾之處才是我們考察的重點。
不過,有趣的是,很多老練的撒謊者更有可能識别出别人的謊言。倫敦大學學院的研究者Geoffrey Bird及其同事設計了一個實驗,讓被試在遊戲中識别彼此是否在說謊。結果證明,那些平日裡關于扯謊的人更能發現誰在吹牛,可能是因為他們更熟悉那些撒謊的把戲。
最後,最難識别的撒謊者是什麼樣的?是那些自己都信以為真的人。對于這樣的人,上述的識别方法可能都完全不能奏效,因為他們已經活在了謊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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