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0版《上海灘》中，誰才是最後的赢家？

很多人的回答是丁力。

為什麼？

故事到了最後，許文強橫屍街頭，馮程程遠走他鄉，丁力稱霸上海灘。

不過幾年的時間，他從閘北區的小喽啰，一躍成為了十裡洋場的風雲人物——做華董，賺鈔票，玩女人，将馮敬堯和聶人王的雙重火力招緻麾下，實力翻倍，還不夠賺？

他從一個街頭賣梨的小攤販，混到法租界的一号人物；

他從閘北區老鼠遍地的棚戶，搬到霞飛路的豪華寓所；

他從喝不起一口自來水的窮困，到手裡握着數不完的鈔票；

他從别人的“背景”中走出來，直到成為全場的焦點，接受一切豔羨、一切愛慕，一切奉之如神的贊歎，這一路，還配不上一個“赢”字嗎？

且慢說。

01

《上海灘》的結尾處，丁力扶起身中數槍的許文強，嘴裡喊着文哥，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經驗告訴他，許文強命不保矣。

是誰幹的？

能在法租界如此嚣張的，自然是法國人。

為什麼？

因為最近的上海，實在太過平靜。

在許文強走出那個讓他喪命的餐廳門口前，就已經對說過，上海是一個不夠能平靜的地方。隻有亂，才能讓發展中的勢力得到控制。

法國人最忌憚的是什麼？

是許文強和丁力聯手。

許文強背後是聶人王的舊部，丁力繼承的是馮敬堯的勢力。當年二人勢均力敵，反而有利控制，如今兩大勢力彙合，幾乎蕩平上海灘，法國人怎麼能放心。

于是，他們要把這潭水攪渾。

無論如何，許文強和丁力，隻能留一個。

就在這種情況下，法國人端起機關槍，射殺了恰好走出門來的許文強。

許文強為什麼走出來？

因為他和丁力打了一個賭，誰先靠近門口，誰就離開上海。

許文強無意流連上海灘的冒險遊戲。老婆死了，愛人走了，情人也為自己喪了命。仇已報，債已償，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他心生退意，願将打下來的半壁江山，拱手讓給更适合做老大的丁力。

他走出門來預備抽一支煙，還未點燃，槍聲已響。

對法國人來說，槍口對準的是誰并不重要，槍聲響起才比較重要。

用許文強的話說，這就叫做命運的安排。

當丁力沖出門來扶起他的文哥時，一定會閃過一個念頭——

幸好死的不是我。

02

這不是丁力第一次從許文強的死訊中，收獲快感。

當年，許文強背叛馮敬堯一路逃到香港。香港傳來消息，說許文強摔下懸崖，必死無疑。丁力聽聞，嘴角邊掠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竊喜。

後來他對馮程程坦言當時的心境說，應不應該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外一回事。

為什麼不應該？

因為當年，是許文強将那個賣梨的傻小子，一路引到眼前的位置。沒有許文強，就沒有他丁力。

為什麼又竊喜？

因為許文強愛上的人，他也同樣喜歡。

為什麼觀衆一向厭惡丁力的為人？

因為他所做的一切，都在為“欲望”讓路。

當年他還住在閘北的破房子裡，窮困不堪，老鼠遍地，你記得他的床頭放着什麼嗎？

一張從報紙上剪下來的，馮敬堯的畫像。

他把畫像貼在牆上，睡不着的時候就盯着看。

他在幻想風雲大佬馮敬堯的生活，雖然他丁力大字不識一個，卻從口口相傳中，拼湊出了一個成功者的人生。

他要去七重天，要坐汽車，要吃好的、穿好的，還要和馮敬堯握手。

在遇到許文強之前，這就是丁力的最高夢想。

僅僅一年的時間，他的夢想已經翻倍實現。

于是，丁力又有了新的夢想。

他要拼出一個馮敬堯那樣的人生。

你會發現，雖然引領丁力的是許文強，但丁力瞄準的，一直都是馮敬堯。

馮敬堯是丁力的唯一偶像。

這也能夠解釋，為什麼在馮敬堯追殺許文強時，丁力最終選擇站在馮敬堯這一邊。

馮敬堯曾經說，阿力，做事要有自己的主意。

許文強曾經說，阿力，有時候人不能夠鋒芒畢露。

丁力曾經說，做這一行，心腸不能不硬。

就這樣一步一步，丁力爬到了他夢想的位置。

他舍不下到手的富貴，自然也不可能為任何人放棄目标。

哪怕是用文哥的一根手指作為代價。

03

馮程程對丁力而言，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勝利。

對于一個野心家來說，生活中的一切，都可以用輸赢來判斷。

當年認識賈小姐，因為初出茅廬，又莽撞惹禍，所以是失敗。

而初見馮程程，丁力愛她的美貌，無奈有許文強在先。不想後來峰回路轉，他竟成了馮家的女婿。這是勝利。

從失敗到成功，恰好呼應了丁力的事業曲線。

當年他是許文強的小跟班，不識字，亦不懂風情。去賈小姐家拜訪，手裡握着的是一束白菊花。

後來他成了馮敬堯集團的二号人物，懂得了讀書看報，更知道用紅玫瑰去獲取馮程程的芳心。

馮程程說，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丁力說，你一天不嫁人，我就永遠有希望。

馮程程說，每天這樣，你累我也累。

丁力笑答，每天見你，我開心都來不及。

馮程程說，你越來越有派頭了。

丁力說，我第一次見你就愛上你了。

從一個隻會讓賣唱女唱“十八摸”的大老粗，到戴着禮帽深沉談愛的紳士。如果不是劍拔弩張的婚後生活，我想丁力大概能僞裝更久。

他學得快，自然露怯也快。

結婚當天晚上，他就喝了個爛醉。醒來看到新婚妻子坐在窗邊發呆。

怎麼，在想你的老情人？

你嫁給了我，就不該老是惦着許文強。

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丁太太。

丁力與馮程程的婚姻生活，充滿了猜疑、惡語，甚至暴力。屬于二人的甜蜜時刻，實在屈指可數。

丁力不可避免地從成功走向了失敗，他成了一個多疑又自卑的可憐蟲。

于是他流連于更多女性的床榻，用短暫的征服來彌補婚姻的挫敗。

他就是一個不能夠輸的人。

04

成功與失敗又該怎樣去定義呢？

馮敬堯曾經顯赫一時，卻還是要死在許文強的槍下。

許文強曾經風光無限，亦無法擺脫暴死街頭的命運。

那麼，丁力呢？

眼見他高樓起，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所謂追逐夢想，不過是一場冒險者的遊戲。

你一旦上路，就失去了停下來的可能。

丁力曾經說過，上海就是這樣，一個起落，一夜之間可能家财萬貫，一夜之間，也可能什麼都沒了。

他還說過，我死也要死在上海灘。

時勢造就了上海灘，而上海灘從來不屬于任何一個人。

《上海灘》中沒有一個絕對的“好人”，也沒有一個最終的赢家。

為什麼？

許文強說得好——

相信我，上海是一個不能夠平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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