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東煨姜菜你吃過嗎
文/彭建華
這裡所說的姜菜,其實與姜沒有半點關系。在我們祁東,姜菜是有其專指的,就是瘦肉的意思。大人一般如此稱呼,小孩子則還要在姜菜後面加兩個字,叫姜菜巴巴,真還是有一股特殊的韻味所在。當然,這已經是很土的祁東方言了,凡初來祁東的人,大多是不知所雲的。
前天寫了《糯飯菜》一文,其實當天還有一道菜也是很有特色的,那就是這道煨姜菜了。
這兩年吃了幾次煨姜菜,細細算來,中間至少有四十幾年的空白。記得小時候,雖然家裡窮,但一年裡還是要吃上幾次的。這道菜是小孩子的專利,而且并不是每個小孩都可随便享受的,除非得了疳症才能夠。
說穿了,煨姜菜就是一味藥。如果哪個小孩消化不良,得了疳症,人瘦卻肚子大,家裡大人就會煨姜菜給他吃。
煨姜菜的程序非常簡單,割一二兩豬瘦肉,再尋來半粒釀酒的酒曲,放在一起用刀剁成肉渣。除此之外,還要加一種非常特殊的東西進去,大概算是藥引吧。這東西其實很常見,可說是在鄉村院子裡遍地都是。說它特殊,則是平日裡讓人厭惡。當然,它還是有其用處的,那就是收集起來做農家肥料。不知是否有人猜得到?它居然就是雞屎!
當然了并不是什麼雞屎都可以的,用來煨姜菜還非得是像剛熬出的大糖那種不可,融融的,粘粘的,黑紅黑紅的,似乎也無什麼異味,這才是上品。小時候,我曾見奶奶要給我們兄弟煨姜菜時,就拿張紙和黃花杆子,滿院子裡去尋找。有時也怪,平時随處可見的東西,居然遍尋不着,急得奶奶見一隻雞就大罵一句:“死雞!真冇得用,連個屎都不屙!”于是,我就手揚一根黃花杆,追着那些冇用的雞去打。
回來後,将雞屎拌在姜菜裡,用一皮浸濕的荷葉包了,再糊上泥巴,置于燒飯的竈膛柴火裡用灰燼埋上,待得飯熟姜菜也就可以吃了。
老實說,搜遍我所有關于吃的記憶,是沒有哪一種吃食能夠香過煨姜菜的。它的香并不是溫婉,而簡直是霸道淩厲,隻要一打開包上的泥塊,那股清香就會穿透荷葉,撲鼻而來,且直鑽人的肺腑,再在人體内橫沖直撞,直至酥軟整個的身體。
孔子曾“三月不知肉味”,那是他久不吃肉的體會。少時的我,隻要吃了一次煨姜菜,也會“三月不知肉味”,不過那是吃肉沒肉味,不吃肉全是肉味,總之是胃口大開,吃嘛嘛都香。這時候,疳症自然好啦。
童年後,這種享受便不複再有。因為窮,平日裡吃豬肉的機會都少,自然地也不會奢侈到買些姜菜來煨着吃。哪承想,近五十年後的現在,卻又享受到了童年的滋味。
那天,與曉曉、香哥,還有一位李老師,一位醫院副院長,後三位是祁東七中同學,假日裡便聚到綠野的山坳裡,一起吃“農家樂”。因為人多,周家兄妹為我們煨了一大塊姜菜。在煨的時候,我去看了,約二斤豬瘦肉,加胡椒剁碎了,包上濕荷葉,再糊上泥巴,直接放火膛裡煨着,工序與我記憶中如出一轍,隻是那包大了許多而已。待上桌,打開荷葉攤到桌上,姜菜成黑褐色,仿如一隻甲魚趴在那裡。
如果說味道,沒吃的時候香味并不是很濃郁,但是吃到嘴裡,還是别有風味的。入口之初,有點糙糙的感覺,如果稍待一會,還不及慢慢地回味,突然發覺它像糖一樣竟然化在了嘴裡。随之一股清香從舌底而生,絲絲如扣,稍然無聲漫上舌尖,再彌漫開來,就充斥了整個口腔。這時候,便是咂嘴回味的最好時機。你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根香線,從舌尖彈出,順着喉嚨直射腹腔,最後遊走于腸道,九曲十八灣都通透起來。
與數十年前的煨姜菜相比,兩者的香,風格迥異。前者香的霸道,後者則香的溫婉,仿如一古典女子,通體玉潤含香,一步之遙你會渾然無覺,一旦擁之入懷,卻會因沉迷而醉香。其實,這種感覺,真的挺好。
煨姜菜,似乎就成了一面鏡子,可以照出一個人的年齡層次,也可照出時代歲月的色彩。
2018.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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