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日報記者 張蓋倫

近日，教育部公布2019年度面向中小學生的全國性競賽活動名單，被稱為五大學科競賽之一的信息學奧賽缺席，叫許多人大跌眼鏡。

“五大學科競賽”通常指全國中學生學科奧林匹克競賽，包括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學和信息學。若能在這些競賽的全國決賽中拿獎，便算是拿到了名校自主招生的許可證；而若能一路過關斬将進入國家集訓隊，還可獲得保送資格。

但如今，信息學奧賽直接從規範性競賽名單中消失。這是怎麼回事，信息學奧賽還比不比了？

做不到“零收費”于是幹脆沒申報

信息學奧賽全稱為全國青少年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NOI），至今已走過35年。比賽主辦方中國計算機學會（CCF）秘書長杜子德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比賽不在名單上，是因為學會壓根就沒有進行申報。

從2018年開始，教育部出台多份文件規範全國性競賽活動。去年9月，教育部委托中國教育學會，開展有關部門、單位、社會組織申請舉辦面向中小學生的全國性競賽活動受理工作。比賽主辦方在申報比賽時需要簽署承諾書，承諾書的内容包括做到比賽零收費、比賽結果不與考試升學挂鈎等。

關于零收費的界定，也非常嚴格——主辦方、承辦方不得向學生、學校收取成本費、工本費、活動費、報名費、食宿費和其他各種名目的費用，做到“零收費”，不得以任何方式轉嫁競賽活動成本。

根據杜子德的說法，信息學奧賽恰恰就是在零收費上遇到了困難。他說，由于舉辦夏令營、競賽活動等存在成本，而學會并沒有經費覆蓋成本，因此“零收費”就等于扼殺了競賽。杜子德也認為，競賽結果能不能和升學挂鈎是學校的事，教育部應該去管學校，讓主辦單位承諾這些并不合理。

那為什麼其他四大學科競賽能夠照常申報？有說法是，信息學奧賽的成本更高，複賽時要上機編程，需要電腦。記者查詢公開信息發現，2018年信息學奧賽聯賽初賽報名費用為50到480元不等，家庭經濟困難選手可申請減免；報名費用部分給到中國計算機學會，另一部分由省組織單位支配。參加2019信息學奧賽冬令營需交培訓費，選手費用為2600到3500元/人不等，費用交到學會銀行賬戶。

從公開信息來看，該比賽确實能為學會帶來收入。中國計算機學會官網上一篇學會秘書處的總結和表彰文章中寫道，NOI獲評“優秀項目”，理由是“嚴守工作規範，是CCF最具影響力的品牌之一，為擴大學會影響力和增加經濟收入作出重要貢獻”。

雖然不申報，但從杜子德的表态看來，比賽并沒有受到影響。他告訴媒體記者，中國計算機學會将繼續開展NOI相關活動。

規定太粗暴還是不願

走出舒适區？

然而，根據教育部發布的《關于面向中小學生的全國性競賽活動管理辦法（試行）》，凡是不在清單内的面向全國中小學生的全國性競賽活動，均不合規。

也就是說，如果中國計算機學會不申報，信息學奧賽就成了違規比賽。按照規定，這也就意味着，地方各級教育行政部門、各中小學校和各類教育機構不得組織承辦或組織中小學生參加這一競賽活動，不得為其提供場地、經費等條件，一經發現，會被嚴肅處理。

一位不願具名的業内人士告訴科技日報記者，信息學奧賽在計算機領域内的認可度很高，每年中國計算機學會還會組織代表隊，代表中國參加國際每年一次的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2018年，參加全國青少年信息學奧林匹克聯賽初賽人數為近15萬人。

“比賽組織本來就和教育部沒關系，現在不在名單内，隻是說教育部基礎教育司不認可比賽而已。”他認為，比賽本身的權威性和選拔人才的功能并不會因為不在名單上而被削弱。教育部要求比賽做到“非營利”，但非營利并不等于零收費。現在要求所有比賽零收費，似乎有“一刀切”之嫌。

但也有人表示，盡管有困難，但通過尋求主管部門撥款、拉商業贊助等方式，還是可以實現零收費辦比賽的。“說白了，就是主辦方原來掙錢的方式太舒服，不願意走出舒适區。”

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如果學校不能組織報名，不能提供場地，那麼學生怎麼報名，去哪參賽？ “14萬優秀的會編程算法的學生，前途未蔔。”上述業内人士感慨。

比賽究竟能不能繼續辦？

其實，從此次教育部公布的全國性競賽活動名單中，也可以看出一些趨勢。

教育學者熊丙奇說，“華杯賽”等熱門的小升初競賽均未出現在這份名單上。面向小學生的競賽，主要是科創競賽；而面向高中生的全國性競賽減少，大學自主招生可能進一步收緊。“未來的自主招生，會主要關注兩類學生，一類是學科競賽獲獎的學生，一類是科創競賽獲獎的學生。”

熊丙奇也告訴科技日報記者，治理競賽活動，還必須思考怎樣關注、發展學生的個性和興趣。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國是采取“打補丁”和開辟“特殊通道”的方式，來鼓勵學生發展個性和特長。但由于出現了功利對待特長、競賽的問題，國家對高考加分“瘦身”，對特長招生“瘦身”，也對競賽“瘦身”。但瘦身的同時，也應做好兩方面工作。其一是落實和擴大學校辦學自主權，讓學校能夠探索個性化辦學；其二是改革教育評價體系，探索建立真正意義的多元評價體系，比如探索實行“統一考試 高校完全自主招生 學生和學校雙向選擇”的新方式等。

但不管未來方向如何，部分指望靠競賽獲得升學砝碼的學生，目前擔心的，還是名單究竟會給自己帶來多大影響。

1日，記者以家長身份聯系教育部基礎教育司。

基礎教育司工作人員表示，不在名單上的比賽，就是違規的比賽。每次同意舉辦的競賽活動，原則上有效期為一年。所以，如果計算機學會确實不打算申報的話，至少在2019年，信息學奧賽不能繼續舉辦。

“但這還涉及到自招和保送啊？”記者問。“那不清楚，那是另外一個概念。沒有申報，目前來看，就不能辦。”該工作人員反複強調，面向中小學生的全國性競賽的規範性名單，以教育部發布的為準，不規範的比賽就要被清理和整頓，如果舉辦就是違規。

2日，記者緻電教育部基礎教育司司長呂玉剛。呂玉剛表示，從原則上來說，在名單上的競賽可以辦，不在名單上的不能辦。但是，“科協那邊還在做計算機學會的工作，是不是還會有變化，現在還不好講”。呂玉剛說，規範競賽是為了減輕中小學生的負擔，教育部也是按照國家統一規定來做。計算機學會在做到零收費方面可能有困難，他們也在想辦法。“如果他們提出申請，我們也會認真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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