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長假的7天假期,幾乎是中國除春節以外時間最長的法定假期。這7天,也是青年們舉辦婚禮的日子。每一個十一,洶湧而來的婚禮潮總讓“黃金周”成為“結婚周”。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婚禮中的聚光燈下,那些新娘身邊美麗的伴娘,也許并非新娘的好朋友,而是新娘花錢租來的“職業伴娘”。
她們往往經驗老道,在節假日的紮堆婚禮中馬不停蹄、奔赴一場又一場陌生人的盛宴,在賓客滿堂的注視下,“扮演”新娘最親密的朋友。
她們送陌生人出嫁,一路悉心照顧,也心照不宣地替她們保守秘密。她們見證了比常人更多的婚禮,穿梭在不同新人的高光時刻中,感受人性冷暖。
7年前,紐約女孩珍·格蘭茨,由于一年當三十幾次伴娘被廣泛關注。而近些年,這一方興未艾的職業開始悄然出現在中國。現代人的窘迫、孤獨與不得已,在她們身上一一映照。
【1】“不要表現得太專業、太熟練”
可佳 25歲 上海
這個十一,我想我是朋友圈裡旅行得最多的人。從上海到江蘇常州、再到浙江慈溪,我做了三次職業伴娘,中間的路費與住宿都有新人報銷,而我也一共賺到一千多元的外快。
很多宴會廳由于天天有婚禮安排,都沒有條件提前一天安排彩排。這七天,我接了三單職業伴娘,每次都是前一天晚上剛和新娘見面、第二天就充當起她的朋友。“表演”一天結束後,再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個地方、下一場婚禮。
起初想做職業伴娘是因為喜歡婚禮喜氣洋洋的氣氛。去不同的地方當伴娘,又能賺外快、又能吃酒席、還能體驗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所以每到節假日,我都會做起這個小兼職。
但這次“連着軸地轉”,我身體還有些吃不消。别人的假期是放松,我的假期仿佛經曆了更疲憊的打工。
想象中,當伴娘輕松又有趣,但實際做下來還是很累。因為接親通常在早上,伴娘需要四、五點鐘就起床,畫一個淡妝、準備好道具,然後去新娘家拍照。接親時伴娘要注意炒熱氣氛、一路上還要幫新娘提伴娘包、準備口紅、濕紙巾、創可貼等物品随時應急。一直到宴會結束之前,伴娘都是站着、腦子裡的那根弦也緊繃着、有時服裝穿起來也不很舒服,所以當伴娘其實是一個體力活兒。
其實,做我們這行沒什麼門檻,隻要是年輕女孩,儀态和相貌還過得去就可以,如果頭腦能機靈活分、眼裡能常常“有活兒”,那就更好了。有時候,新娘和家人會有些迷信,會提前問好你的屬相,隻要不和新娘相沖就沒問題。
但是,做伴娘不能太美。人家花錢雇傭你,你不能搶人家新娘風頭——這算是行業的一個“潛規則”吧,很多新娘在網上聯系到我們後,第一時間就是要我們發一張全身的生活照。
做伴娘時,我每次都會替新人保守秘密,不告訴别人自己是花錢找來的伴娘。被問起時,就隻說自己是新娘的朋友。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畢竟當伴娘也是見證人家一輩子的大事,必須要給足人家的面子。如果說起伴娘是租來的,聽起來也不太好聽。
有一次,一位年齡大的新娘子因為身邊姐妹都嫁人了、自己找不到朋友“充場子”,就找了我們這些兼職伴娘。她擔心新郎的家裡人介意,連新郎都沒有告訴。為此,她在婚禮前好幾天就把我們一起約出來吃飯、彼此熟悉,還千叮咛萬囑咐:讓我們不要表現得太專業、太熟練,不然容易“穿幫”。
但是,當完伴娘,拿完酬勞,我們便又消失在茫茫人海。我從未有過和新娘保持聯系過,畢竟這隻是一場交易、合作愉快後互不打擾,是我們現代人該有的交往法則吧。
【2】“好像把我當作一件商品”
夢圓 24歲 山東濟南
前幾天給人做職業伴娘,和我一起的兩個伴娘一個被踹了鼻子、另一個額頭被打青了一塊、我躲過了一劫,但也是險些受傷。
其實不是打架,隻是我們沒有提前了解外地風俗。新郎家裡是西北的,叫來的伴郎也都是身強力壯的大漢,而他們那邊的結婚風俗也比較特别——他們喜歡打新郎。
接親堵門時,門不到一分鐘就被踹開,幾個彪形大漢進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幾個伴娘就被誤傷了。
起初我們還擔心現場氣氛不夠熱鬧、設計了許多活躍氣氛的小方案,但真的到了那天,現場已不能用“熱鬧”來形容,而是“混亂”了。事後新娘不停給我們道歉,其實這樣的風俗也是她沒有提前料到的。
這也給了我一定教訓,以後接單之前,一定提前溝通好對方的風俗傳統,沒有暴力環節,也沒有什麼低俗的“鬧伴娘”。
我一般也會不接外地單,因為一個女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要留宿,可能會很不安全。有時候,會有人通過我在一些平台上發布的廣告後聯系到我,開很高的價格要求我穿尺度很大的短裙、然後晚上留宿那裡。他們就好像把我當作一件商品,隻要出價就可以讓我為其服務似的,這種我從來不理會。
一位職業伴娘收到的不合理要求。圖/受訪者供圖
我并不是什麼專職的伴娘,也有自己的工作。平日,我在互聯網公司做ui設計,因為雙休日、節假日一應俱全,想着放假時閑着也是閑着,不如給别人當伴娘賺一點外快。
另外,由于自己也快到了結婚的年齡,我想多參加一些婚禮、漲漲見識:酒席不同的規格都是什麼價位?婚紗租的和買的有什麼不同?我都想提前心裡有個數。
其實除了這次險些被打的經曆,其他做伴娘的經曆都是很愉悅的。有一次,新郎幫新娘找了我們幾個職業伴娘。那也是我見過最奢華的一場婚禮——新娘從新疆嫁到山東來,由于朋友從新疆過來路途遙遠,再加上新娘本身隻想旅行結婚、對婚禮沒什麼興趣,而新郎又執意想給新娘辦一場體面的婚禮,就全程大包大攬。
他們婚禮的禮堂有兩層,宴請了三十多桌賓客。那天,當新娘穿一身白色長裙、伴着音樂從二樓緩緩走下時,我也被眼前的浪漫景象感動得眼眶濕潤了。說實話,我挺羨慕這種隆重的儀式感的。
其實婚禮看得多了,我也對自己想要什麼樣的婚禮有了更多認識。其實,婚禮辦成什麼樣不是最重要的,因為結婚其實挺累的,有些“勞民傷财”的意味。更重要的,是和你結婚的那個人,他有沒有擔當、靠不靠譜,不僅決定你婚禮的感受,更關涉你的一生。
【3】不搶手捧花,我隻是個“打工人”
思瑤 26歲 湖南長沙
我是一個瑜伽老師,平時也接一些舞蹈商演、海洋館“水下美人魚”、婚慶司儀的私活兒。在五一、十一這些婚禮紮堆的假期上,我就常常會去給人有償做伴娘。
因為我覺得假期出去旅行到處都很擁擠、而我自己的職業本身比較自由,不必非要在假期出去“人擠人”,我不如趁着假期出來打工,還能多賺幾個錢。
思瑤在十一期間做職業伴娘的婚禮現場。圖/受訪者供圖
我從來都不在乎‘伴娘隻能當三次,不然就嫁不出去”的說法。在我看來,當職業伴娘隻是“打工人”罷了,不算是真的陪着出嫁。
畢竟我們不會去搶新娘手中寓意幸福的手捧花——我會假裝積極地去搶,但不會真的去搶到;我也不會去拿報酬以外的紅包——堵門遊戲時拿到的小紅包我會事後還給新娘。
一般來說,選擇租伴娘的新娘,都是年齡比較大的女生。像我今年做過的幾場婚禮中,新娘幾乎都是1993年左右出生的。因為新娘的年齡越大,越不會像年輕剛畢業的女孩子那樣有很多朋友,尤其是未婚的朋友。出于忙事業、忙生活等原因,人情關系也随年齡增長而漸漸寡淡,她們可能就會選擇花幾百塊錢租伴娘,在婚禮上給自己撐場子。
我們會把廣告信息發在平台上,像我自己有些當地的瑜伽群,也會在裡面發些廣告信息。這幾年,陸續也開始有婚慶公司和我合作,他們向新婚服務提出這項服務,再來聯系我。
但我們做職業伴娘的,說到底還是個人行為,沒有什麼團體或組織,這至今還是一個方興未艾的新興行業吧,沒有什麼成體系的規矩。
在我們長沙這樣的二線城市,找職業伴娘的人不如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多,我們的酬勞也相對更低。我們這兒做一場的酬勞一般在200-500元,但在一線城市,做伴娘最高的價格能達到一千。
伴娘當多了,就會發現結婚的流程都大同小異。像是接親時設計小遊戲、控制時間、炒熱氣氛;全程給新娘拎包、拿化妝品;以及在晚宴上提醒新娘什麼時候該交換戒指等,都是伴娘需要負責的。所以做伴娘需要有經驗,也需要為人靠譜、機靈,以方便應對當天發生的各種突發狀況。
參加過很多婚禮,見過太多海誓山盟的浪漫場面,我也非常憧憬自己的婚禮。我想,等自己結婚那天,伴娘團就全部邀請職業伴娘,我會給她們編排一首炸場的舞蹈,或許自己作為新娘也會跟着一起跳,這樣的婚禮氛圍一定很酷吧。
武漢晨報記者 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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