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老師,真的沒想到你會就這樣走了,如此的突如其來,令人猝不及防。今天清早,在咱新蔡縣作家協會群裡,得知你已經于昨日遠去,我真的是不相信,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因為你還年輕,怎麼能說走就遠走了呢?
印象中,我與你因為文學結識,至今應有大約十年了吧。還記得那是2011年暮春夏初的一天,在新蔡縣文聯辦公室裡,我見到了你。恩師謝石華先生開着玩笑為我介紹你:“雲轲,這個是朝天每日為縣委看大門的老陳,有他在,大家都可有安全感。”
我忙上前喊“陳老師”,你卻說:“不敢當,我哪配給你當老師,咱都是丁們兒,我不過是個老哥而已。”
盡管你如此謙虛地甘屈居于“老哥”的位置,但我是萬萬不敢以“小弟”自居的,畢竟你比我的父親還年長整整十歲。對于文學,我不過是個剛起步的學生,需要向大家學習,所以對于這條路上的前輩,無論年齡大小,皆一律尊稱為“老師”。
見第一面後的幾年裡,由文學搭台、緣分使然,我與你有了幾次見面,互相有了更多的了解。每次相見,你總是很謙虛,從不“倚老賣老”,主動将一些發言發聲的機會留給别人,自己倒像一個認真聽講的學生,默默地坐在某個角落裡。私底下,與文友相談,你卻是眉飛色舞、興緻很高,似乎機會難得,唯恐有話不得說,浪費了機會和時間。
2013年暮春,在确山采風時,咱爺倆在那個晚飯後,和文友們悠閑地漫步于縣城的大街小巷,感歎着這裡的發展變化,也談論着風土民情和曆史文化。走走停停,說說笑笑,你那渾厚滄桑的聲音很具有穿透力和辨識度,我想即使是在黑夜的人群裡,也總能很快找到你所在的位置。走到哪裡講哪裡,你的口裡總有許多的往事與大家分享,似乎對這裡很是了解,回憶中卻又分明有些許的惋惜和慨歎。
次日一早,我們相約去爬盤龍山,輕柔的春風中已經有了夏天的味道,花香氤氲中,我們盡情地呼吸着這難得的空氣。你提議說:“咱們幹脆往上跑跑吧。”我環顧四周,發現這裡你年紀最大,卻是你提議要跑步上山,就開玩笑說:“你這老頭兒,看看咱這恁多人,你跑過誰了?”你卻不滿意地說:“比年輕,我肯定比不過你們,但要是說跑步,你們卻不一定比我強,不信咱們試試。”言畢,你就往山上跑開了。
不得不說,你說的話有道理。你在前面跑着,我們在後邊攆着,卻發現根本追不上。等我們氣喘籲籲地跑到上邊時,你卻早已在那站着看風景呢。有人說:“老陳,你這身體還是個小夥子呀!”你笑着說:“啥小夥子吔?我這年齡,早已是小夥子他爺了,哈——”在大家嘻嘻哈哈的說笑聲中,太陽從東山露出了頭。
幾年前一個周日的上午,應該也是在暮春初夏時節,我從老家去汝南上班。路過新蔡縣城,正在大街上走着,突然間一隻大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頭一看,卻是你那張熟悉的笑臉:“小夥子,回來了咋也不言一聲,不夠意思喲!”
“我這回家是經常性的,總不能天天向您老人家彙報呀。”我也樂了。
“中午不走了,咱整二兩。”你不由分說地拉着我便往前走。我說:“這下午時間怕來不及。”你說:“沒事的,咱提前開始。”于是,你便先給家裡人請假,而後确定了一個地點,接着與熟識的文友相約。
不到十一點,文友們便到齊了。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像一家人那樣的親熱、和氣,沒有任何的拘束感、隔膜感,很随意、很惬意,兩瓶酒很快見了底。衆人紅撲撲的臉上洋溢着無限的歡快和幸福。你還要再開一瓶,我上前攔住了:“不少了,再喝都醉趴下了,咱還在一起叙個啥?”
你說:“好吧。主要是你,離家遠,與大家見面少,俺幾個是天天臉皮擦臉皮的,低頭不見擡頭見,聚一起很容易。以後你回來了,要是不急着走,一定要聯系俺,咱兄弟姊妹們都想着你哩。”
聽此,我很感動。感到與大家在一起真的很好,認識大家真是人生的幸事。我們在一起沒有拘束,不必奉承,更不需要擔心說錯了什麼話被誰穿小鞋。隻有一顆顆真誠純摯的心,在交流、在傾訴、在相互激勵,不覺間,在把人生的負累輕卸,在将些許的煩緒剪斷,為彼此送去溫暖和安慰。
臨别時,我說自己走去車站,你卻執意要送我一程。你我同坐在出租車上,你關切地對我說:“雲轲,想辦法讓媳婦孩子都過去,在汝南給她找個活兒幹,長期分居不是個事兒。”我點點頭。
下車時,我要給司機錢,你擺擺手說:“走吧,走吧。到了那回個信息。”然後催着司機趕緊将車開走了。
由于是酒後,我坐上車便睡着了。等我到汝南鄉下的學校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我掂着塑料桶到外邊提水回來做飯,等電鍋響起來時,你打電話來了,問:“到哪了?”我才想起來,忘給你回信息了。我忙向你道歉,你卻說:“沒事兒,我才睡醒。”
有一次參加文學培訓,我們文友們又相聚在了一起。在黃淮學院林蔭道上,大家漫步其中,得以重溫大學生涯的苦與樂,不由得感慨萬千,紛紛言說自己的過往。你笑着說:“在這學習幾天,也算是圓了我的大學夢了,這輩子值了。”我問:“就這幾天學習,這輩子就值了?你年紀輕輕的,說這話不妥吧?”
“我六十多的人了,還往哪年輕?”你又笑了。
我指指你的頭說:“你這頭發黑油油的,咋看也不像年過花甲的老人家。”
你摸摸頭爽朗地笑了:“這不是它本來的模樣,别看我老了,心卻還俏着哩!”
2017年後,我回新蔡老家的次數愈發少了,甚至幾乎是一年一度,與文友們見面的機會更少了。我總想着以後還會有機會的,所謂來日方長嘛;可是,陳老師,與你相見卻再也沒了來日。慶國老師,才六十六歲的年紀,你怎能如此匆匆地走了呢?你放得下親人朋友,放得下摯愛的文學嗎?
聽着風雨敲窗,我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出了你的笑容,你的笑聲還是那麼爽朗、高亢、渾厚,富有穿透力,但我的淚水卻難以自禁,早已在臉頰上翻着跟頭滾落。
2021年5月9日,這個暮春夏初的日子,我會永遠記着它。因為它,是你,慶國老師遠行的日子。大家都說,你肯定還會回來的,因為有我們在這裡想着你,在這裡等着你,你不忍撇下我們獨自去看後面的風景;因為有你在,我們這個大家庭才能真正得以團圓,才會有更多的歡聲笑語。而我的期待更多一些,因為咱爺倆還有許多話沒有說,怎能匆言别離?
慶國老師,你慢走,不要急,不要急。你回頭看看你身後,還有多少人在看着你、念着你、等着你,你怎忍将大家的深切目光留給那無聲息的背影?你肯定還會回來的,對不對?那一聲聲“老陳”,我不信拉不回你遠去的足迹。你不要走遠,也不會走遠,豈能忍睹親人們那悲切的眼神?
慶國老師,你走慢些,在飽覽一路風景時,也緩下步子回回頭,看一眼那一雙雙熱淚盈眶、充滿期待的眼神。你永不會走遠,也無法走遠,因為你不舍得親友們,我們也一樣舍不得你!
齊雲轲于2021年5月10日淚中草拟,2021年5月16日雨中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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