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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創作于什麼背景之下?學界的一般觀點是,創作于李白酒隐安陸期間,因為安陸有座白兆山,其上有處桃花岩。李白在桃花岩創作過大量詩篇。桃花岩是不是就是桃花園呢?要探究這一問題,我們還應回到原點,也就是作者李白。
李白在安陸時,三十歲左右,跟趙蕤學了《長短經》、縱橫術。盛唐氣象已然在這個年輕的天才眼前徐徐展開,他仗劍去國,辭親遠遊,告别自己讀書的廬山,“莫怪無心戀清境,已将書劍許明時。”他在安陸給朋友的信中說:“李白,自峨眉而來,其天為容,道為貌,不屈已,不幹人,将欲倚劍天外,挂弓扶桑。浮四海,橫八荒,出宇宙之寥廓,登雲天之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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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腔雄心壯志的李白,會不會寫出“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浮生若夢,為歡幾何”這樣失意的句子呢?
積極之後的消極是值得同情的,而為賦新詞強說愁就是矯情,傲岸天真的李白,始終大寫自我的李白,一生為人的原則就是——拒絕矯情!奇峰孤拔真高士,否則,就不是李白!酒隐安陸,蹉跎十年,李白一直信心滿滿地等待機會!因此,從文章感覺上直觀地判斷,這篇文章應該不是寫在酒隐安陸期間。那麼它應該創作于何時呢?也許文章中有答案。
有句古話,大處着眼,小處着手,大時間不好确定,小時間卻很明确,春夜。為什麼偏偏是春夜,而不是春日呢?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冬天的夜飲都如此讓人期待,更何況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的春夜呢?春宵一刻值千金。
如果在一個仲春之夜,一起趁着皎潔的月光,來讀這篇文章,來神交李白,你會突然明白,為什麼是春夜,而且隻能是春夜。理解文學作品需要入境,入境需要聯想和想象。一旦入境,你就能理解春夜這一時間獨到的美。有泛着花香的春風,有李白視為生命的月光,李白前時原有月,惟有李白詩能說。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這樣美好的夜晚,不正是為李白準備的嗎。
江山如許大,不用一錢沽。這現在的青山綠水,不用筆描,這自然的異木奇花,不用水澆。這眼前的風月,不用費錢買,這天地的詩書,不用動手抄。
那麼在如此好天良夜,李白一行人做了什麼呢?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觞而醉月。
李白喜歡桃花。先生好遊乎,此地有十裡桃花;先生好飲乎,此地有萬家酒店。
問餘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間。
桃花樹下,落英缤紛。果然,李白和自己的諸位堂弟一觞一詠、暢叙幽情,一派歡樂。在這裡李白用了一個典故,把各位族弟比成謝惠連,把自己比成謝靈運。這個典故很恰當,《宋書-謝靈運傳》記載:“靈運既東還,與族弟惠連、東海何長瑜、颍川荀雍、泰山羊璿之,以文章賞會,共為山澤之遊,時人謂之四友。”南朝鐘嵘的《詩品》上說,“康樂每對惠連,辄得佳語”。“獨慚康樂”又是李白式的狂人謙語。李白這裡真正想說的是:面對衆位賢弟,我李白才能佳語叠出啊!
謝靈運 網圖侵删
但是僅僅是表層的意思嗎?我們看看謝靈運東還的背景。《宋書-謝靈運傳》記載的是:“靈運詩書皆兼獨絕,每文竟,手自寫之,文帝(宋文帝劉義隆)稱為二寶。既自以名輩,才能應參時政,初被召,便以此自許,既至,文帝唯以文義見接,每侍上宴,談賞而已。(最後謝靈運托病離朝)”
謝靈運跟李白,有着類似的政治遭遇。李白應诏入京,卻發現安邦定國平天下的雄才偉略根本無從施展,隻不過被當成了文學侍臣。這與謝靈運何其相似。所以李白主動請辭,被賜金放還,之後定居東魯。
李白在東魯有很多同族親友,與寫這篇文章的情形吻合。當時李白寫詩《答從弟幼成過西園見贈》,這裡的西園很可能就是《序》中的“桃李園”,詩曰:一笑複一歌,不知夕景昏。醉罷同所樂,此情難具論。與《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感情多麼相似。而且,此時的李白正是加入道箓,成了一名真正的道教信徒。這也才能解釋文章開篇的幾句話。
李白從“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來到長安,到“兒戲不足道,五噫出西京,臨當欲去時,慷慨淚沾纓”離開長安,李白也曾痛苦過,所以他說,我本不棄世,世人自棄我。此時的李白,很容易把一切都塗上悲觀的色彩,這篇文章很容易像《蘭亭集序》類的宴集序一樣,采取一個樂極生悲的程式。
但是李白沒有這樣做。恰恰相反,李白呈現出來的不是消沉,而是快樂。生活可以剝奪你的順境,但是剝奪不了你的達觀。這就是李白的人格偉大之所在。如果我們說,杜甫一生把現實背在背上,那麼李白呢?他的一生,都把現實踩在腳下。
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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