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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初你要試試嗎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1-28 09:27:38

沈雲初你要試試嗎(沈雲初出嫁那天)1

圖片/網絡

你見過六月飛雪嗎?

沈雲初嫁給甯長夕那天,六月初八,臨安城下了綿綿絮絮的雪,大概是,老天爺也知道這對新人心裡苦吧。

沈雲初喜歡的少年将軍,三個月前,死在了邊境,而甯長夕的青梅竹馬,在六月初一那天,被封了貴妃。

1.

尚書府娶妻,在天子腳下的臨安城,原算不得多稀奇熱鬧的事,怪的是,六月初八吉日,初七下半夜,悶熱的夏天,突然徐徐起了冷風,接着是綿綿薄薄的雨,這雨飄了一宿。

寅時的時候,雨歇風未消,天空竟下了綿綿絮絮的雪,夾雜着刺骨的寒風。

六月飛雪,那半夜臨安城萬家燈火驟然點起,人心惶惑,莫不是臨安城要變天了,還是,臨安城藏了百口莫辯的冤屈?

三年前,少卿沈大人在安州治鼠疫,再也沒有回來,沈家留了孤兒寡母,皇上垂憐,想把十四歲的沈雲初納入宮中,以示朝廷對沈家眷顧,沈母以沈雲初與陸将軍陸白有婚約為由,這事便不了了之。

三個月前,邊境傳來消息,軍營被流寇偷襲,陸白不幸身亡,皇上憐惜,就把陸家嫡女陸清瑤封為貴妃,納入宮中。

是的,陸清瑤就是甯長夕的青梅竹馬,兩人并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是兩人心意相通,如果沒有皇上從中作梗,他們該是幸福的一對。

不知是皇上不想厚此薄彼,照顧了陸家,也一并照顧沈家,還是皇上想斷了陸清瑤對甯長夕的念想,亂點鴛鴦,硬是把沈雲初與甯長夕湊到一塊,還擔心夜長夢多, 連吉日都一并替他們作主,六月初八成親。

風雪依舊,紅燭燒了過半,搖曳的燭火映着紅鸾喜榻,沈雲初坐在喜榻上,身子有些累,她輕喃着,“清沙,這甯長夕一時半會也不會進來,你們下去吧。”

清沙半蹲在沈雲初身前,握着她的手,“小姐,姑爺這也太欺負人了,這是皇上賜婚,我們還不想嫁給他呢,誰不知他心裡裝着别人,委屈的你。”

“清沙,别說了,這不是在沈家,少說幾句。”沈雲初嬌斥,輕歎口氣,“娘說得對,皇上賜婚,這是天大的恩賜,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那……”清沙沉凝一下,輕握下沈雲初的手,“那小姐,我先下去了。”

聽着門吱呀的一聲,沈雲初挺着的肩膀,緩緩頹下,她挑着喜帕,望着滿屋紅喜,眼眶微微泛紅,她想過無數次穿上嫁衣的這一天,但她做夢也沒想過,她嫁的人會甯長夕。

沈雲初與甯長夕算是朋友,甯長夕與陸清瑤兩兩相好,陸白離京之前,曾把沈雲初交托給甯長夕,至今,沈雲初還記得,那日在福喜酒肆,兩個喝得微醉的男兒,各自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陸白拍着甯長夕的肩膀,“甯兄,等我去守幾年邊境,回來娶雲初,你先替我好好看着雲初,不給旁人趁虛而入。”

甯長夕借着醉意,肆意地盯着沈雲初,“陸兄,你就不怕我趁虛而入嗎?”

陸白仰頭喝了一杯酒,爽脆地笑着,“你舍得我妹妹嗎?”

“那是自然舍不得的。”

陸白斂了笑意,把沈雲初的手揣入懷裡,“這就對了,你心有所屬,就算雲初是仙女下凡,你也不會對她動一絲心的。”

甯長夕也不遑多讓,他握着陸清瑤的手,“依我說,雲初若是仙女下凡,清瑤就是廣寒宮裡的嫦娥仙子。”

沈雲初調侃這兩人,“如果我們一個是仙女,一個是嫦娥仙子,才不會看上你們這凡夫俗子呢。”

四人咯咯地笑着,好不快活,廂房内透着濁酒的氣息,美人俊男,彌散着誘人的芬芳。

那晚陸白把沈雲初送回沈府,他忽而抱着沈雲初,吻過她的唇,那是他第一次吻她,夾着酒氣的吻,灼熱而斷斷續續,馬車搖晃,陸白壓在沈雲初的身上,喘着粗濁的氣息,“雲初,等我三年,我要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進門,答應我,不許變心。”

沈雲初被陸白吻得意亂迷離,她緊垂着眉目,“我的心都掏給你了,還怎麼變心。”

陸白喉結滾動,再次覆過沈雲初的薄唇,吻得天眩地轉。

想起這一幕,沈雲初恍覺那已然是上輩子的事,遙遠得有些不真實,隻是眼角的淚,卻是真的。

聽着外面沉重的腳步聲,越漸靠近,沈雲初抹下眼角,放下喜帕,端坐身子,心裡卻像揣了一隻兔子,上竄下跳的。

甯長夕推門進來,他搖搖晃晃走到沈雲初而前,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沈雲初下意識地往後躲閃下。

“怎麼,你還怕我,我們都是老朋友了。”甯長夕自諷地笑着,粗魯地扯睛沈雲初的喜帕,興許是酒意迷離,興許是燭光緩漫,紅着眼眶的沈雲初,一下子咯痛甯長夕的心,人也酒醒過半,他頹廢地坐在喜榻上,徒然瞟一眼沈雲初發髻上戴着的流蘇步搖,嘴角挪動,“沈雲初,戴着别的男子送你的步搖成親,放眼臨安城,怕沒有比你更荒唐的女子了吧?”

“我,對不起,我沒想過要傷害你。”沈雲初摘下步搖,她其實也沒想太多,當初陸白說,這支步搖要她成親的時候戴上,她應了陸白的承諾,着實沒來得及顧念甯長夕。

甯長夕搖頭,“無礙,你我都心中另有所屬,皇上這賜婚,着實尴尬,陸兄也沒想到,他的一句戲話,竟成真了,我還真的趁虛而入,把你娶了。”

沈雲初看着甯長夕,堅定地說,“甯長夕,清瑤已經是皇上的清妃了,我希望你以後還是注意點言行,我沒想過要代替清瑤在你心裡的位置,不管是沈家,還是甯家,我都不希望被那些不必要的流言中傷。”

“我知道。”甯長夕轉眸對上沈雲初的眸子,眼眶紅紅的,兩人算是達成并不光鮮的共識,“以後怎麼辦?”

沈雲初緊抿着嘴,“走一步是一步。”

新婚夜,自己的夫君問自己,以後該怎麼辦,委實可笑。

沈雲初走過梳妝台,卸下滿頭珠钗,她細細盯一眼那支步搖,往抽屜裡面拿出一個錦盒,把步搖放進去,長歎口氣。

沈雲初轉回來時,甯長夕已經在地上鋪好被子,他望一眼沈雲初,“你睡床上吧,我睡地上,以後我想個法子,搬去書房睡。”

沈雲初側目望一眼窗外,風雪飄飄,她走過去把窗戶關上,手指冷得發紅,“甯長夕,别睡地上了,今天天氣這麼冷,新婚夜把你熬出病了,我找誰說理去。”

甯長夕猶豫着,“可,我們孤男寡女的,同卧一榻,這不合适吧?”

沈雲初吃笑着,“是不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陸清瑤,你就恨不得上榻,高床暖枕了。”

沈雲初說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屋内沉寂得隻聽見外面風的呼呼聲,她尴尬地擠出些笑意,“甯長夕,我們是夫妻,同榻而眠有什麼不合适,再說了,明日從這裡出去,你覺得會有人相信,你我還是清清白白嗎,沒必要做這些小動作。”

甯長夕聳肩,“我是沒關系,我是擔心睡在你旁邊,你睡不着。”

“兩個心死的人,睡哪裡不都一樣嗎?”沈雲初說着,吹了燭火,隻留了那對喜燭,和衣而眠。

甯長夕心裡沉了沉,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沈雲初說得也對,七天前,陸清瑤進宮,他的心就死了,他相信,三個月前,沈雲初的心也死了,隻是這話由沈雲初的嘴裡說出來,怎麼感覺,那麼咯心呢。

甯長夕走過去,在沈雲初旁邊,和衣而眠,沈雲初替他扯了一半被褥,背過身去,“别着涼了。”

甯長夕捏着被子,許久也沒睡着,他輕喚一句,“雲初,你睡着了沒?”

“沒,沒有睡意。”沈雲初嗯哼着。

“你說,臨安城六月飛雪,是不是替我們叫屈?”

“原來娶我,讓你這麼委屈了。”沈雲初沒有睜眼,隻是輕緩地應着,“不過,我從不信天命,這些不過是用來诓無知婦孺的。”

甯長夕張着的嘴,半晌沒有說話,沈雲初這不是取笑他無知嗎,他緩了一會才說,“沈雲初,真不知道當初陸白怎麼看上你的,牙尖嘴利,一點都不溫婉。”

沈雲初轉過身來,盯着甯長夕,稍露愠色,“陸清瑤倒是溫婉動人,不僅你喜歡她,就是皇上也鐘情于她。”

“清瑤她……罷了!”

那一晚,沈雲初跟甯長夕,一會聊着陸清瑤,一會聊着陸白,一會兩人相互罵嗔,一會又彼此取笑,都是可憐人,誰也别笑誰。

屋裡斷斷續續的話語,一直到天亮,屋外,綿綿絮絮的雪,也一直下到天亮。

2.

一夜風雪,第二天晨起,雪停了,風也歇了,悶熱得沒有一絲風,若不是地面上還殘留着一些沒來得及融化的雪,真讓人錯覺,昨天那場風雪,是一場夢。

沈雲初起身時,甯長夕已然穿戴好,他一身烏青色的長衫,往窗台站着,仿如初見時,陸清瑤含羞帶怯地拉着他走到陸白面前,“哥,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尚書府的嫡子,甯長夕。”

甯長夕溫和拱手作揖,“在下甯長夕,見過陸兄,沈小姐。”

甯長夕跟陸清瑤就像話本裡走出來的神仙眷侶,一個溫潤如玉,面含春風,一個風姿綽約,溫婉賢淑,沈雲初雖也熟讀書詩,可跟陸清瑤比起來,大巫見小巫,并且沈雲初性子直爽,陸白也是将門虎将,不拘小節,如果這兩對能各自成婚,定是臨安城一道亮麗的風光。

沈雲初起身,走到窗前,“甯長夕,皇上賜婚,我們是不是該入宮謝恩?”

甯長夕嗯一聲,背手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清沙替沈雲初不值,白一眼甯長夕的背影,“小姐,你看姑爺對你,冷冷淡淡的,往後這日子該怎麼過?”

“你呀,别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快替我梳妝,别耽誤進宮謝恩。”沈雲初指着清沙的額頭,輕斥着,下意識望一眼門外面,已我沒了甯長夕的影子。

沈雲初想,等會入宮,必然是會見着陸清瑤的,甯長夕他,能不能坦然面對?

3.

沈雲初與甯長夕被宮女帶到承德殿時,陸清瑤正坐在皇上的懷裡,她雙手圈着皇上的脖子,巧笑嫣然,皇上正拿着一顆果子往陸清瑤的嘴裡送,此情此境,像極了醉卧紅顔懷,不思早朝不念政的君王,再看陸清瑤,媚笑如花,桃色映面,哪裡還有從前那溫婉的樣子,分明像寵極後宮的媚妃。

也對,陸清瑤就是寵極後宮,至于媚妃?

沈雲初是不相信的,她拉一下甯長夕的衣袖,兩人跪在殿下,“臣甯長夕,臣妾沈雲初,叩見皇上,清妃娘娘。”

皇上懶洋洋地把陸清瑤放開,“起來吧,兩位都是功臣之後,别跪了,賜座。”

“謝皇上。”

皇上拉着陸清瑤的手,“昨天臨安城忽降大雪,朕還以為,你們成不了親了,臨安城的百姓,人心惶惶,謠言四起,有人說,朕給你們賜婚,是折了你們的福氣,才會有六月飛雪的。”

甯長夕拱手,餘光瞟在陸清瑤那裡,“能得到皇上賜婚,乃臣的福氣。”

“那長夕可喜歡雲初?”皇上盯着甯長夕,目光深幽,殿内沉寂了半晌,他繼而說,“雲初是沈德的女兒,沈德替大齊百姓犧牲了,長夕可别辜負雲初啊。”

甯長夕吞咽着口水,“臣不敢!”

甯長夕說的是不敢,他沒有說喜歡,或不喜歡沈雲初,他也沒有說,他不會負了沈雲初,他說的是不敢,皇恩不敢違。

在陸清瑤面前,甯長夕哪怕是違背心意,昧着良心說喜歡别的姑娘都不可能的。

皇上盯着甯長夕,嘴角隐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沈雲初連忙打了圓場,“皇上,昨日忽降瑞雪,那是百年難遇的喜事,臣妾與長夕這門親事,就連老天爺都祝福了。”

“天降瑞雪?”皇上喃喃着,揚了笑意,“這個說法好,等會朕就讓人貼黃榜,撫民心。”

陸清瑤輕扭下身子,撒嬌地往皇上身前靠了靠,“皇上,甯公子跟甯夫人郎才女貌的,好是般配,臣妾那裡有些姑娘家的飾品想賞給甯夫人,不如,讓甯夫人陪臣妾回錦清宮一趟?”

“去吧,你們該有很多話要說的。”

陸清瑤繞過甯長夕,眼角餘光都不看一眼甯長夕,拉着沈雲初的手,愉快地說,“雲初,走,跟我去錦清宮看看。”

走出承德殿,陸清瑤忽而擱住腳步,笑意凝住,牽着沈雲初的手,顫抖着。

沈雲初緊握着陸清瑤的手,“娘娘,走吧,這裡人多眼雜,别失了态。”

陸清瑤徒然望一眼沈雲初,眼底斂了些濕意,她們的心那麼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心痛。

進了錦清宮,陸清瑤把宮人全打發下去,她忽而抱着沈雲初,沈雲初抱着陸清瑤,誰也沒說話,寂靜的殿内,隻聽到兩人微微倒抽氣息的聲音,淚水從兩人的眼眶裡,順出來。

無聲無息的哭泣,藏着兩人太多不用言語的痛。

許久,沈雲初才放開陸清瑤,她抿着嘴,“娘娘,對不起。”

陸清瑤搖頭,“雲初姐,說什麼傻話呢,事情演變成這樣,我們誰都想不到的,隻是,我一度把你當成自家的大嫂,如今我大哥沒了,大嫂也沒了,我們做夢都沒想到,你會嫁給長夕,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真的是天意弄人,你哥不過是去鎮守邊境,又不是上戰場,怎麼說沒就沒了。”沈雲初苦笑着,輕呓着,“娘娘,你故意在甯長夕面前跟皇上演那麼一出戲,甯長夕這得多傷心。”

“置之死地而後生。”陸清瑤揚着臉,瓊眸閃着晶瑩的淚水,卻是堅定的,她握着沈雲初的手,誠懇地說,“雲初姐,我哥已然不在了,當初我哥把你托付給長夕,現在,我把長夕托付給你,你能不能答應我,從心底放下我哥,好好跟長夕過完這輩子,你們要幸福。”

沈雲初心裡咯了一下,她咬着牙根,惶惑地望着陸清瑤,陸清瑤向她用力地點頭示意,她凝神,輕點頭,“我,盡量吧!”

兩人對視着,恍恍而笑。

沈雲初試探性地說,“娘娘,皇上願意陪你演這出戲,想必,皇上對你也是有幾分真心吧?”

“嗯嗯。”陸清瑤良久才從咽喉處擠出這聲,“還記得上次花燈會,我跟你們說,遇到一個氣宇軒昂的貴公子嗎,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皇上,皇上說,不管有沒有我哥殉國這事,他都會把我納入宮裡,倒是苦了你,無妄受了牽連,好在長夕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你也不算太苦了。”

“怪不得如此。”沈雲初喃喃着,她一直想不明白,皇上想安撫沈家,三年前就有納她入宮的打算,怎麼後來就成了把她賜婚給甯長夕,原來,皇上不是亂點鴛鴦,他是有意而為之,因為他看上甯長夕的青梅竹馬,君與臣搶妻,這聽上去,多少有些不厚道,這不,一邊給甯長夕賜婚,一邊封妃。

甯長夕就算多不願意,也不能拿着甯家的身家性命去拒旨,這不,隻好強顔歡笑,把這顆長得像蜜棗的黃蓮吞下去。

陸清瑤站起身,“我這輩子,怕是走不出這深宮了,走吧,别讓皇上他們聊太久了,長夕的性子倔,别讓他冒犯聖顔了。”

沈雲初拉住陸清瑤,“娘娘,你不随便賞點東西給我嗎?”

陸清瑤恍惚,突然醒悟過來,“對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是得賞。”

從宮裡出來,甯長夕望着宮門,悠悠地說,“清……清妃跟你說了什麼?”

“娘娘說,她過得很幸福,她希望我們也過得很幸福。”

“胡扯,清瑤不是那種喜歡困于宮中的女子。”

沈雲初微微皺下眉心,“甯長夕,我才是你的夫人,還有,你不了解姑娘的心思,以前娘娘沒接觸過後宮榮寵,自然不會想那些,現在進了宮,盛寵不斷,她哪裡還有從前的心思,你不也看見了,娘娘跟皇上像蜜一般甜嗎?”

甯長夕瞪一眼沈雲初,“沈雲初,所以你也是這樣的心思,才會在皇上面前說什麼,天降瑞雪,這種虛僞的奉迎話?”

沈雲初輕咽下口水,“甯長夕,如果你覺得慫我,心裡會覺得好受些,你就慫吧,就算你今天把我罵得狗血淋頭,我也絕不回罵你半句。”

甯長夕愣了愣神,嘴角抽動,他背過身,“不用你同情我,我們不過都是死了心的人,我們成親也好,彼此禍害,總比禍害别人強。”

沈雲初撲哧地笑了笑,“還能開玩笑,證明你剛才不至于冒犯聖顔。”

“你以為我是你,心直口快的,我在朝中做事,比你深谙伴君如伴虎,你還是顧好自己先吧。”

“我才懶得管你。”沈雲初白一眼甯長夕,她沒說出的話是,受人之事,忠人之托,若不是陸清瑤苦苦相托,她才不想理甯長夕呢,她緩了語調,“不過,我不喜歡彼此禍害這說法,我們頂多算,抱團取暖。”

“不用委屈你抱我取暖了。”甯長夕看着沈雲初,一字一句地說,“安州巡撫死得突然,我剛才已經跟皇上請旨,要去安州出任巡撫一職了,我沒有心思跟你取暖。”

沈雲初目光灰暗,“你說真的?”

“這話怎能開玩笑,三天後出發。”

沈雲初惱怒,“甯長夕,我是你新娶過門的夫人,這麼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嗎?”

甯長夕雖理虧,嘴上卻也不讓步,“怎麼,你是舍不得京官夫人這身份,還是覺得,我們才剛成親,我就把你丢下了,你臉上無光是不是,其實我想不明白,當初皇上賜婚,你父親是功臣,三年前你就拒過一次婚了,你為什麼拒婚,就算你拒旨不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皇上也不會責怪于你的,何必弄得我們如此難堪?”

沈雲初氣得直跺腳,“甯長夕,你這個孬種,你不敢拒旨,憑什麼說我,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難怪清妃娘娘瞧不起你。”

兩人對瞪着,誰也不讓誰。

不知為何,從前陸白還活着,陸清瑤還沒入宮,甯長夕看沈雲初,哪跟哪都順眼,偶爾開幾句玩笑,也會喚她一句大嫂,陸清瑤生辰日,甯長夕還特意讓沈雲初陪着去逛市集,給陸清瑤選禮物。

有一次碰上大雨,他們在屋檐下躲雨,甯長夕把沈雲初護在身後,雨水蔓沾他的衣裳。

那次沈雲初還調侃過甯長夕,“為了一支钗子,甯公子走遍臨安城大大小小的店,清瑤若知道你這分誠心,就是你送她一根木頭,她也能做夢都笑醒的。”

甯長夕溫和地看着沈雲初,“大嫂既善解人意,又一往情深,陸兄将來娶了你,才是臨安城最幸福的人。”

彼時,甯長夕大概是打心底覺得,沈雲初是個好姑娘,沈雲初也同樣從心底敬佩甯長夕,是個深情可托之人,隻是,他們無端成婚,中間又隔着一對愛而不得的兄妹,怕是比話本裡面的故事還要荒唐吧。

5.

三天後,甯長夕與甯母辭别,他四處望了望,沒看到到沈雲初,半張着口,硬是沒問出那句話便轉身邁步出門,他心裡還嘀咕着,我這一走,快則一年半載,慢則三五年的,你竟然連送都不送我,沈雲初,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小肚雞腸。

甯長夕走到門口時,看到清沙站在那裡,他挺了挺身子,從清沙身邊走過,順口說,“你家小姐呢,還沒睡醒?”

清沙伏頭,“奴婢不知道呢。”

甯長夕嘴皮輕擡,冷冷地說,“什麼主子有什麼奴才。”

隻是,當甯長夕挑起馬車的簾子時,他着實懵了,沈雲初端坐在車上,他微微皺眉,“沈雲初,你這是做什麼?”

“去安州啊,娘沒跟你說,我要陪你一起去安州嗎?”沈雲初輕描淡寫地說,“甯長夕,我知道你想逃離臨安城,可我也不想留在這裡,成為臨安城百姓的笑話,你來我往,我陪你一起去安州。”

甯長夕上車,拉着沈雲夕的手,“别鬧了,下去,你以為我就那麼不堪一擊,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非得去安州那種貧困的地方折騰消磨自己嗎,我是去替朝廷辦事的。”

“我也是。”

“不是,你是什麼是,下車。”甯長夕微愠,“三年前安州鼠疫,害了多少家庭,現在的安州,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安州了,窮山惡水出刁民,我是去查陳大人的死的。”

沈雲初斂着眉心,他捏着手指喃喃着,“甯長夕,你别忘了,三年前,我爹就是死在安州的,我比你更清楚,安州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甯長夕一時語塞,他軟了語調,“沈雲初,你實話跟我說,你為什麼去這州?”

“臨安城對我來說,像一場夢,亦幻亦真,我在這裡等着你,會時刻想着,自己從前等陸白的日子,你讓我陪你去安州,出去喘口氣息。”沈雲初誠然地望着甯長夕,“你放心,我不會纏着你的,如果哪天你遇到自己喜歡的姑娘,咱們和離,誰也不虧欠誰。”

甯長夕心軟,“你還這麼年輕,就不能是你遇到喜歡的男子,抛棄我嗎?”

沈雲初苦笑,“我覺得,我大概不會再像喜歡陸白那樣,再喜歡另一個人了,不會再心動了。”

兩人沉默片刻,甯長夕歎息,“行吧,你想去就去,但是此行安州,怕要比臨安城的日子苦得多,你不怕苦就去吧。”

“我又不是沒吃過苦頭,别忘了,我爹入京之前,我也是清貧人家。”

甯長夕愣了愣,嘴角緩緩隐了些深晦,把頭靠在車上,跟車夫說,“走吧!”

曾經甯長夕跟陸清瑤說,以後跟着我,就怕你吃不了苦頭。

陸清瑤環在甯長夕的懷裡,笑意嫣然,“甯長夕,你真當我是那手不能提的閨中女子啊,你别忘了,我爹去世得早,我哥是大将軍,我能吃不了苦頭嗎?”

他們各自心有所念,還理直氣壯的,似乎的确,誰也不虧欠誰。

6.

安州原是富饒之地,三年前那場鼠疫,維持了一年多,安州官員做出最壞的打算,險些就要封民燒村了,是沈德自請帶着太醫前往安州,總算熬過疫情,沈德死于病勞過度,并非疫情,在安州的廣恩寺,村民自行做了沈德的石像,每日供香不斷。

那場疫情,覆了許多小商戶,毀了好些家庭,讓安州富足的人越來越富,貧困的人,一貧如洗,短短三年,安州貧富差距越來越明顯。

甯長夕他們進了安州,剛入城,就被幾大商豪擁護着,豪氣地接待,比他在臨安城見過的場面還要大。

他用了三天的時間,捋清陳大人的死況,醉後落水,無故身亡,而陳大人妻女一口咬定,陳大人身體不好,他向來是滴酒不沾的。

衙門的捕頭石雨更是對甯長夕說,“大人,你是從京城來的第四任撫台了,有些事别太較真,安州不是臨安城。”

甯長夕端睨着石雨,“什麼意思?”

石雨剔着牙齒,聳着肩膀,“沒什麼意思,大人在臨安城過慣了金絲軟枕的日子,是不會明白,安州這小地方貧苦百姓要的是什麼。”

石雨說着,懶洋洋地說,“大人若沒什麼事,我先下去了。”

甯長夕料到安州是不好接手,但沒想到,連衙門裡的人,都這般叫嚣,幸好他早有準備,事先讓人潛入安州,打探安州的民情。

甯長夕忙着與商豪打交道,若不然,就整日鑽在書房裡看案件,反觀沈雲初,就過得灑然了,不是逛街,就是買賣,張揚得很,甯長夕雖有看不習慣她的行為,也并沒有說什麼。

那日沈雲初逛着市集,清沙拉着她的手說,“小姐,你看,那個不是姑爺說的,兇巴巴,不像好人石捕頭嗎?”

沈雲初看過去,隻見石雨蹲在那裡,跟一個小姑娘說話,眉眼間透着笑意,跟甯長夕說的惡人,完全不一樣。

石雨跟小女孩說了一會兒話,拉着她的手走了。

沈雲初沉思片刻,緊随其尾。

隻見石雨帶着小女孩去到廣恩寺,在沈德的石像下面點了香,香煙萦繞,香火很足。

沈雲初目光凝固,這個刻着沈公的石像,竟是自己的親爹,清沙扯着沈雲初的手,“小姐,這石捕頭一點都不像壞人,姑爺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會?”

“都跟了我一路,就出來吧。”石雨起身,雙手叉腰回過頭,看到是沈雲初的時候,他明顯愣了愣目,皺着眉心,“甯夫人,怎麼是你?”

沈雲初望着那個石像,一時沒接話,清沙往前面站了站,“石捕頭,你不要誤會,我們夫人隻是,隻是看着你帶着一個孩子,好奇而已。”

石雨恍笑,“你是怕我,拐賣小孩?”

小女孩連忙擺手,“你們不要誤會石頭哥哥,石頭哥哥是好人。”

石雨蹲下身子,輕聲問小女孩,“小星,你自己能回去吧?”

“嗯嗯。”小女孩乖巧地點頭,看着小女孩離開,石雨闆起臉,“甯夫人,說吧,你為什麼要跟着我?”

清沙往沈雲初身後躲了躲,“小姐,你看他……”

沈雲初斂神,“石捕頭,你分明不是兇惡的人,為什麼要把自己裝得跟像兇神惡煞的人一樣,甯大人來安州,是一心替安州城的百姓辦事的。”

“安州城這三年來,前前後後來了多少位撫台,甯夫人還是安安心心做你的撫台夫人,那些不該摻和的事,就别摻和了。”

其實石雨長相溫和,如果不是他臉上有一道疤,不會讓人覺得兇巴巴的。

沈雲初沒有再較真石雨的話,而是把目光放在石像上面,“看得出來,石捕快很敬重沈公?”

“沈公是安州城百姓心中的英雄,大家都敬重他。”

“那你可知道,當初沈公不顧親人反對,執意來安州抗疫,沈公還說,天下百姓都是一家人,牙齒還有咬到嘴唇的時候,但唇亡齒寒,他不會放棄大齊任何一座城市,他更不會眼睜睜看着病沒死,卻被一把火活活燒了。”

石雨警惕,“你到底是誰?”

“我叫沈雲初,我爹就是三年前死在安州的沈大人。”沈雲初往前兩步,“我記得,我爹在信上說過,安州的百姓,淳樸,熱情,從我來安州這一個多月,我隻看到安州城的虛僞,富則剛,窮則屈。”

“原來甯夫人還是沈公的女兒。”石雨語調軟了下,他打量一番沈雲初,猶豫片刻,“甯夫人,我勸你們,還是回去臨安城吧,這安州已經是一趟渾水,你們摻和不了。”

“我們摻和不了,石捕頭就幫我們一把,如何?”沈雲初誠然,“難道石鋪頭就不想安州變回從前那個模樣嗎?”

“這,可能嗎?”

“當然,隻要你願意。”

石雨在石階上坐下,長籲口氣,“甯夫人,你也看到了,現在安州城就是一些所謂的商會作主,那些商豪一緻壓榨貧困百姓的血汗,自從鼠疫之後,大家為了養家糊口,要麼做低伏小,隻為了一口飽飯,要麼就跟商豪們同流合污,為非作歹,欺淩百姓,你看着光鮮亮麗的安州城,其實盡是窩藏着偷搶擄掠。”

沈雲初心裡寒噓,安州是父親用生命救下來的,它怎麼就變成惡城了,“物極必反,難道就沒有人報官嗎?”

“報官?”石雨咯咯地笑着,他的笑聲讓人發怵,“前面兩任撫台,一開始也是一心替安州百姓做事,可是經不住醉生夢醒,紅鸾美色,但他們倒也清楚自己身陷泥污,做了一年,就請旨離開安州了,見好就收,總比把命搭上去好。”

“依你這麼說,陳大人是被害死的?”沈雲初捂着嘴,驚顫。

石雨盯一眼沈雲初,抿下嘴,“甯夫人,這事回頭我跟甯大人說,你一個婦人,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石雨起身,向沈雲初拱手,“甯夫人,我們就,再替安州城百姓争一争。”

清沙努嘴輕笑,“石捕頭,你不兇的時候,還挺溫和的。”

石雨愣目,傻笑一下,“甯夫人,我先告辭了。”

7.

月色清涼,沈雲初在房間做繡,清沙突然喚了一句,“姑爺。”

“啊!”沈雲初驚色,針紮進手指,她吮一下手指,站起身,“甯長夕,這個時候,你怎麼來了?”

“我剛跟石捕頭談完話,看你屋裡還亮着燈,就過來看看。”甯長夕四處望了望,在沈雲初旁邊坐下,“怎麼,我打擾到你了?”

“沒,沒呢!”

清沙故意說,“姑爺怎麼會打擾到小姐呢,不過,剛才小姐還說困着,要休息的,小姐,那我先下去了。”

“不是,我,我什麼時候說過……”沈雲初想要反駁,清沙已經跑出去,并把門帶上,沈雲初臉色微微難看,很是尴尬,換了話題,“公務是辦不完的,你還是要注意休息。”

“我心裡有數。”甯長夕也挺尴尬的,想當初他們成親,同卧一榻,也沒有尴尬,是不是成親時間久了,卻生分了,他把目光看去窗外,“石雨都跟我說了,是你勸他幫我的。”

“那不過是舉手之勞,安州百姓能過上自立的生活,也是我爹的一個心願。”沈雲初盯着甯長夕,“那石捕頭可有跟你說,陳大人的死?”

“陳大人性子硬,與那些商豪硬碰硬,抓着這些商豪欺上瞞下,還暗賣私鹽,與之前的兩任撫台,官商勾結的鐵證,可惜陳大人太低估這些人的惡根了,那些證據還沒送上臨安城,就被搶了,陳大人也被陷身亡。”

說完這些,甯長夕寒怵地搖頭,“沒想到,安州城竟有着這些不為人知的惡行,這不是什麼窮山惡水出刁民,分明就是有些人想着離臨安城遠,風吹不到皇上的耳邊,圈山圍水,縱惡多端。”

沈雲初驚愕,她忽而握着甯長夕的手腕,“甯長夕,他們殺人殺紅了眼,能動陳大人,一定也能動你的。”

甯長夕望着沈雲初握着他的手,沈雲初窘迫地笑了笑,把手抽回來,“有句話叫兵不厭詐,甯長夕,不如你先跟他們套近乎,别像陳大人那樣,直來直去的。”

甯長夕深幽的眸子看一眼沈雲初,“兵不厭詐,是陸白教你的嗎?”

沈雲初微愣忡,輕笑,“我雖不如清妃聰明,但我讀過的書也不見得比清妃讀得少,紙上的理,我還是懂的。”

“所以,你就故意每日張揚過市,買賣一些新鮮的玩意,就是讓别人覺得,你就是一個貪圖玩樂的無知婦人?”

甯長夕一向知道沈雲初并非那種好玩的姑娘,之前陸白不在臨安城,甯長夕十六歲生辰日,他還替陸白送一支簪子給沈雲初,他說,就當是孝敬未來大嫂的。

沈雲初并沒有收下簪子,她說,她不喜歡花俏的東西,并且她平日裡,的确喜愛素淨。

後來甯長夕就想明白,沈雲初不過是做樣子給别人看,讓那些商婦覺得她好接近,從而套一些信息。

沈雲初揚着臉笑,“甯大人不是瞧不上我這種貪俗的行為嗎?”

“你這人,就經不住誇,本想誇贊你兩句的,被你這麼慫着,什麼意思都沒有了。”甯長夕闆着臉,卻看着沈雲初的笑臉時,嘴角揚了些笑意,“沈雲初,我們……”

“嗯?”沈雲初挺了挺身子,盯着甯長夕,甯長夕張着的口,忽面合上,他起身,“沒什麼,你不是困了嗎,睡吧,還有,石雨已經答應幫我潛在商會裡面拿證據了,他們一直有給石雨一些錢,對石雨比較松懈,拿到證據應該不難,你就别參和這事了,知道嗎?”

沈雲初也起身,“行,你要小心點。”

“不用擔心我。”甯長夕端看着沈長夕,兩人四目相對,看了片刻,甯長夕垂下目光,“早點睡,我還有些公務要忙。”

甯長夕走出房間,把門帶上,沈雲初微微吐口氣,心裡有種說不上的感覺,像失落,又像期盼,更像忐忑,換句話說,像有幾隻螞蟻在她的心窩上爬行着,動作不大,卻微微騷癢,不理睬它,又癢得心慌,理會它,又覺得,無從下手。

看着房裡滅了燭火,甯長夕并沒有離開,他在房間門口的石階上坐着,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沉悶。

前幾日清沙看不過眼甯長夕對沈雲初這般冷淡,鬧到甯長夕的書房,清沙說,沈雲初當初想過要拒旨不婚的,是陸清瑤去找沈雲初,陸清瑤哭着懇求沈雲初,陸白死了是事實,她求着沈雲初同意與甯長夕這門親事,若不然,皇上還會替甯長夕賜婚的,不說别的姑娘如何,以甯長夕的脾性,或許真的會鬧到皇上面前拒婚。

可如果與他成婚的是沈雲初,這些年沈雲初與甯長夕也算是走得挺近的,甯長夕不念着甯家,也要念着沈家,不會沖動拒婚的。

清沙罵得急,她指着甯長夕的鼻子罵着,“姑爺,不帶你這麼欺負人的,小姐一心一意護着甯家,護着你,不惜用自己的終身幸福來換得兩家安甯,你卻連正眼都沒瞧一眼小姐,小姐心善,沈家可不任由别人欺淩的,這次小姐如果不随你來安州,剛成親你就把小姐丢在臨安城守活寡,夫人若向皇上讨公道,甯家擔得起這罪嗎?”

清沙這話不假,當初沈德死在安州,皇上當着滿堂朝臣的面,就說沈家的孩子,就跟皇家的孩子一般,誰也别欺負他們孤兒寡母的。

甯長夕确實想不到,沈雲初竟處處替他着想,沈雲初分明是個無憂無慮的姑娘,她隻需要等着陸白從邊境回來,披上嫁衣,嫁給她心心念念的人。

沒成想,她每走一步,都思量着自己,沈雲初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說起陸白就臉紅的小姑娘了,而自己卻一點也不沉穩,這麼想着,自己的确不識好歹。

8.

“甯大人的船沉了,甯大人的船沉了,甯大人的船沉了。”

市集上一個男子邊走邊喊,一路奔跑相告,沈雲初聽到這話時候,整個人失了神,半晌才反應過來,挽着裙擺往碼頭跑,等她跑到碼頭時,那裡圍了嚴嚴實實的人,石雨攔住沈雲初,“甯夫人,大人的船已經沉下去了,我們正在想辦法救人,你先回去。”

“大人生死未蔔,我去哪裡,你們救人啊,你們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救人啊。”

“小姐,你冷靜點,小姐,小姐,冷靜點。”清沙抱着沈雲初。

沈雲初身體顫抖,她靠在清沙身上,直直地滑落,跌坐在地,第一次感到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

甯長夕昨天才跟她說,要來碼頭抽查商船,沒聽他說要出船的,怎麼人就沒了。

從前她聽到父親和陸白的死訊,心裡堵着一口氣,沒順下來,但這次不同,這次陸白是生死未蔔,自己分明想要救陸白,卻什麼也做不了。

陸陸續續有船去出去救人,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雲夕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目光盯着來回的船隻,夜幕來臨,一列衙差突然把碼頭圍起來,石雨向着沈雲初身後拱手,“大人!”

沈雲初倏地回過頭,甯長夕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她忽而笑着,淚目潸然,站起身,跑過去抱着甯長夕,“甯長夕,你吓死我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甯長夕輕拍着沈雲初的後背安撫,“雲初,我沒事,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要處理。”

沈雲初退出甯長夕的懷裡,良久才抹了抹淚,窘迫地退到一邊去。

甯長夕越過沈雲初的身側,忽擱住腳步,折身回頭,取下帕子替沈雲初擦下眼角,“不哭了,我這不一點事也沒有嗎,再哭就醜了。”

沈雲初抿嘴輕笑,兩人對望一眼,秋波暗轉。

原來,甯長夕已經拿到商會作惡多端,謀财害命的證據,并且與兩個商會會長商協過,他們賄賂甯長夕,甯長夕态度剛硬,他們便想出這出沉船殺人的法子。

石雨假意把甯長夕騙到船上,然後出船,其實已調虎離山,與船一起沉的是一個熟悉水性的漁民,甯長夕想到那兩人不會承認自己謀殺朝廷命官的罪狀的,所以他串通石雨,誘使他們借出船救甯長夕的時候,把混有私鹽的船一并出海。

商會的人想着,甯長夕來安州的這大半年,沒有船引,他們的鹽一直運不出去,便同意趁亂把鹽運出去,完全落入甯長夕的圈套,甯長夕就這麼把商會的蛇鼠蟲蟻,一網打盡,極其盡興。

清沙看着沈雲初目不轉睛地盯着甯長夕看,她取笑着,“小姐,這姑爺看着,原來也挺好的。”

“我沒說他不好,他什麼都好,有一點不好,就是不喜歡我。”沈雲初有些落寂地說。

清沙不以為然,“這話用來說小姐也極對的,小姐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姑爺。”

“誰說我不喜歡……”沈雲初語頓,她望一眼清沙,輕斥,“好你個清沙,竟敢套我話,看來,我得盡快把你跟石捕頭的親事辦了。”

清沙嘟着嘴,“那塊石頭還沒松口呢。”

沈雲初咯咯地笑着,她的笑聲清脆而透着明淨,“原來我的清沙真的長大,想嫁人了,隻是,你真的願意一輩子都留在安州這種貧苦之地嗎?”

清沙目光明澈,“是小姐跟我說過的,心悅之人在哪裡,哪裡就是鬧城。”

沈雲初下意識地望過去甯長夕那裡,甯長夕正好看着她,她羞怯地别開頭,喃喃道,“是啊,心悅之人在哪裡,哪裡就是鬧城,心裡歡了,眼底就歡了。”

9.

從碼頭回來,沈雲初心思一直飄浮,暗暗湧動,原來,她那麼害怕失去甯長夕,一開始,她以為自己是替陸清瑤守護甯長夕的,沒想到自己卻動心了。

沈雲初對着鏡子畫了個好看的妝容,凝思了許久,又擦掉了,她望着窗台外的黑夜,有些失落卷上心頭。

甯長夕進來時,她還以為是清沙,沒有說話,直到甯長夕的影子映在鏡子裡,她的心才倏然提到嗓口眼處,“甯長夕?”

“怎麼,我還不能進來了?”

“沒,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沈雲初一時方寸陣亂,語言不清,“那個,衙門的事辦完了?”

“嗯,今天吓着你了?”甯長夕語調沉重輕緩,他盯着鏡子裡的沈雲初,“我好像上次見到你哭,還是在陸白的喪禮上。”

沈雲初把眉目放低,“甯長夕,你是不是想說,我也替你哭一回了,你長志氣了,是不是。”

“我是心疼你。”甯長夕把手放到梳妝台處,緩緩伸地過去,握着沈雲初的手,“對不起,我隻顧着辦案,沒想着先安撫你的情愫,的确是我疏忽了,我一直以為,你對我的事不太上心,不至于會吓着的。”

沈雲初手心顫動,沒有挪開“是我失态了,讓你見笑了。”

兩人沉默許久,甯長夕才悠悠地說,“陳大人的案件雖水落石出,依我看,一個月後,朝廷就會下處決的公文,我想留在安州,等安州城的百姓把日子過好,再回臨安,雲初,你願意陪我嗎?”

“我願意。”沈雲初揚起頭,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撞上甯長夕灼熱的目光,她怯生生地把頭放下,“我意思是,我,我就在安州待着,我……”

“沈雲初,我喜歡你。”甯長夕打斷沈雲初的話,沈雲擡起頭,看着甯長夕,他繼續說,“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大概是日久生情吧,我承認,我從前的确很喜歡清瑤,如果你要我把這段往事抹掉,那不可能的,我隻能說,現在清瑤在我心裡,就跟自家的妹妹一般,我希望她過得好,我當初跟清瑤在一起,所有的事都是美好,但跟你在一起不同,跟你在一起這半年,我感覺得更真實,更踏實。”

甯長夕吞咽着口水,啞着嗓子說,“雲初,我想跟你兒孫滿堂,白頭到老,你願意嗎?”

這些話,甯長夕一直想說,但他不知怎麼說出口,他覺得,陸白在沈雲初的心裡,還有着極重要的位子,沈雲初說過,她不會再動心了,她的心死了,甯長夕擔心,這薄紙一旦捅破了,就沒有退路了。

沈雲初嬌怯,“長夕,你知道嗎,前陣子,我把陸白送給我那支步搖賣掉了,有些事情,有些人,我也已經學會慢慢放下了,巧的是,我也喜歡你。”

甯長夕因緊張而崩着的臉,突然笑了,他笑着笑着,雙目灼紅,“從今往後,我們不談從前,隻向往以後。”

“不談從前。”沈雲初點頭。

甯長夕緩緩把頭湊近,想要吻沈雲初,沈雲初羞赧,“等一下。”

“啊,怎麼了?”

沈雲初起身,悄聲說,“我先去吹了火。”

“不用了,我等不及了。”甯長夕拉着沈雲初的手,把她拉入懷裡,滾熱的吻,侵占着她的薄唇,舌尖交纏,鏡子裡映着兩人扭抱着的畫面,屋裡暖息漫延。

甯長夕把額頭抵在沈雲初的額頭上,兩人目光迷離,喘着渾濁的氣息,他橫抱着沈雲初上榻,放下垂幔,燭光明晃,兩影交纏,歡快淋漓。

一翻雲雨過後,甯長夕淺吻着沈雲初的唇,輕喃着,“痛不痛?”

沈雲初輕搖頭,把頭埋入甯長夕的懷裡,這幸福的感覺,何其真實。

甯長夕爽脆地笑着,“還記得你當初跟皇上說的那句話嗎,天降瑞雪,原來是真的。”

沈雲初手指劃過甯長夕的胸膛,“當初是誰說我虛僞的。”

“我認錯,行了吧?”甯長夕握着沈雲初的手,欺身看着她,“雲初,謝謝你願意嫁給我。”

沈雲初赤誠地望着甯長夕,“其實我當初嫁給你,除了清瑤和娘的勸說,我是存着私心的,我深知,你是個好人,絕不欺我。”

甯長夕喉結滾動,眼底是藏不住的烈火,“雲初,我還想要!”

沈雲初緩緩合上雙目……

有些人是幸運的,一生始于愛,忠于愛,終于愛,一生隻愛一人。

可有些人,是不幸的,愛而不得,比如甯長夕,比如,沈雲初,但他們又是幸運的,兩顆将死的心,抱團取暖,各自深知各自的悲苦,又彼此惺惺相惜,他們對彼此的愛,是透明的,不藏一絲污垢,卻深知這份愛來之不易,極其珍貴。

何其不幸,他們痛失所愛,何其慶幸,他們再得深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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