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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北京故事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19 21:24:04

一個人的北京故事(故事去北京找一個故人)1

文/林深之

[ 愛爾蘭國花三葉草]

在這世上,人要去做一件事有很多種理由。比如,隻聽了某個人的一句話。

愛爾蘭的風裡有三葉草香。

這是張赫告訴七兔的,他說這是他從一本書上得來的感受。他順帶還說,炒栗子熱時吃香,冷時吃甜。

這兩句話,在他消失後,七兔總是想起。後來,她從小鄉鎮安陵跑來了大北京,下火車的第一步就踩空,臉親切地問候了京都大地。站務員是個年輕男生,他告訴她,緊挨車站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超市,或許她可以買片創可貼。七兔照着指引去了,但她沒有買創可貼,她頂着滲出血絲的右臉,買了一碗泡面。那天的泡面,是七兔至今為止吃過最好吃的泡面。前提是她餓了兩天一夜。

七兔在北京的胡同深處找了家四合院住下,院裡還住着幾個在北京打工的北漂。她覺得自己本質上跟他們不一樣,因為她是來找人的。

張赫跟七兔在一個居住區長大,但真正熟起來是在附近的一處寺廟裡。那時七兔按照家人吩咐去還願,碰到一個穿着整套運動衫的男孩,衣服很舊,像剛流浪而至的背包客。那就是張赫。他将頭埋在帽子裡,虔誠叩拜着面前的佛像,嘴裡念念有詞。後來七兔跟他分吃了一袋廟裡提供給遊客的餅幹,說是佛吃過

的,人吃了就等于吃福。張赫也是安陵人,他跟七兔聊了很多話。

他說,他現在住北京,那兒有看不完的新奇和讀不完的書,說這話時眼裡像塞了一大把星星。他還說來北京玩一定要找他,但七兔來了卻發現他給的地址根本沒有人住。後來七兔在書店裡問店員:“有沒有一本叫《愛爾蘭的風裡有三葉草》的書?”店員指着旅行一區的書說:“建議你看看那些。”可那裡面也沒有。

之後七兔才知道三葉草是愛爾蘭的國花,她也在強大的網絡關鍵詞搜索中找到了書的真正名字,叫《布魯克林》。在北京找不到張赫,她就隻找到了這本書。她抱着它躺在冰冰涼涼的鐵床上,有時翻開看幾眼,就好像有淚要湧出。一個少女遠渡重洋來到布魯克林為人生而奮鬥,這樣簡單的故事為何讓張赫記挂在心?

直到讀完,七兔也沒找到答案。

[不再留戀小清新]

七兔帶的錢承受不起亂花,初來乍到的幾天裡,無聊的時候她就反複讀《布魯克林》來消遣,餓時就去胡同口買現炒的栗子吃。後來七兔帶來的錢也快花光了,每天就靠吃栗子果腹,冷掉時吃果然更甜。買的次數多了,賣炒栗子的大爺就不再較斤較兩,還會附送一大把西瓜子。

書裡的姑娘艾麗絲獨自到美國,住在了一個愛爾蘭房東的家,新鮮的生活與愛爾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七兔裹着被子吸鼻涕星子嗑瓜子,故事有點悶,悶得她每次讀都像第一次讀。

三葉草能有什麼香味?草的味道嗎?七兔一點兒也不了解他這句話,也不懂這本書。北京這座大城市跟個快速運轉的機器一樣,人人都在趕在擠在忙,好像你不努力,就犯了滔天大罪。院裡的北漂早出晚歸,她透過窗戶看,看着看着,也成了他們。

本來到北京隻是小女生的魯莽決定,最後她卻真成了地地道道的北漂。促使七兔留下的原因,不是張赫,究竟是什麼七兔也不知道。

她隻是總想起張赫說的那句話,北京有看不完的新奇和讀不完的書。

吃過重口味,就不再留戀小清新。京都裡的冷風都令七兔醍醐灌頂。七兔站在寒風凜冽的街頭,紅着鼻子和耳朵給家人打電話,為着自己的決定如同一頭牛一樣執拗着。不回來你會後悔。艾麗斯的母親這樣說,而她那頑固的爸爸幾乎也别無二詞。

作為獨生女,七兔知道這一回去意味着什麼。她一遍又一遍地說,我才二十歲……我才二十歲,我會不甘心。但七兔沒說完,就已哽咽。争執到最後,爸爸深深歎了口氣。那一聲輕薄的氣息,透過手機聽筒,直達心底,讓七兔深深打了一個寒戰。

三天後快遞員将一大箱包裹送來,打開的那刻,她就蹲在地上捂住了臉,裡面全是家鄉特産跟她平日的衣物。

他們終究妥協了。

[真正的家在哪兒]

出去以後是否還能回歸,誰都不敢斷言。遠方的風景如此迷人,近處的人生又如此安穩。北京和愛爾蘭,這兩個國度裡,卻有人寫出了同樣的怕與愛。離家的第四個月,七兔依然在吃炒栗子,還讀同一本書,但多了一份需要早晨去擠地鐵的工作。張赫在這座城市裡一直都沒有出現過,有時坐地鐵恍惚能看見像他背影的人,七兔追過去,卻發現是一個抽着煙的中年人。這樣做的結果是,她常常錯過站。

冒着春風走回單位,七兔腳下的每一步都像踩着雲絮,那晚開始她就感冒了。沒錢多開一項花銷,七兔學古人的方式,用小廚房剩餘的大蔥裹脖子。蔥能治病。她趴在桌子上每隔一小時喝半杯水,眼淚卻不知不覺浸濕袖口,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回去吧,爸媽在等你。

可還有另一個聲音說,你甘心嗎?她想起初來時吃的那碗泡面,之後她又在那個火車站吃了一次,但都沒有那次好吃。那個小超市仿佛成了七兔的人生驿站,因為後來的歲月裡,她每個月會在安陵與北京往返一次。漫長的車程,幾乎填充着七兔全部關于北京的記憶。那些疲憊的臉,那些需要轉站的人,那些荒蕪或者茂盛的風景,都成為眼前匆匆掠過的事物。就連自己,也會成為過去。愛麗絲在離開母親時并沒有告别,就像往常一樣出門。

“她回來了。”

“她回去了。”

七兔媽媽這樣說。可真正的家在哪兒,她已分不清。

七兔抱着那本書,用假寐掩飾着眼角的淚。從前她很倔強,絕不會為誰落淚,而來到陌生的城市,她幾乎将上半輩子的淚都用光了。

用光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以後都不會哭了。

[ 那是自由的味道]

有時七兔會坐在三裡屯的咖啡館裡,花一個下午來發呆。聽新同事介紹的對方侃侃而談,思緒卻飄去了久遠的從前——魯莽的女生坐火車來異地,走下車的第一步就栽了跟頭,但還好,一開始摔倒了,才能有随後的站起。後來七兔還讀了很多很多書,但愛過的隻有這本,雖然她不太懂它。

用了三年時間,七兔紮根在了北京。她還是會偶然想起張赫。聽家鄉人說,他常年四處漂泊,樂于做一個無拘無束的人,錢沒了就回去找個工作,賺夠了錢就再啟程。聽他們說,他這次又在修車店裡打工。

有次七兔回家,父親來接她,車卻意外壞在半路,叫來的牽車司機竟然是張赫。

他油迹滿臉,身材微微發福,但渾身意氣風發,笑起來仍然像把全宇宙的星星都塞進了眼裡。他忘了七兔,他說,北京回來的姑娘,就是不一樣。

她笑笑,客氣地回答,下次你漂泊到北京,可以找我。

其實七兔知道他不會來找自己。她甚至想問問他,為何沒有堅持待在北京?她還想告訴他,後來自己真的去北京找過他,也看過那本書,可她始終沒有看懂。

但此時此刻看着他的背影,七兔好像突然懂了些什麼。

他說過,愛爾蘭的風裡有三葉草香。原來,那是自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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