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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學論文寫作推薦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24 11:35:59

法學論文寫作推薦?法學論文寫作的具體操作作者:張翔,下面我們就來說一說關于法學論文寫作推薦?我們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這個問題吧!

法學論文寫作推薦(法學論文寫作的具體操作)1

法學論文寫作推薦

法學論文寫作的具體操作

作者:張翔

編者按:本文是2019年3月14日張翔教授在中國政法大學“法思協作坊”所做的講座實錄。講座由劉飛教授主持,與談人有秦奧蕾教授、張力教授、馮威博士。本文以《法學論文寫作:操作與積累》為題,收入焦洪昌主編:《法學論文寫作:方法與技巧十講》,中國法制出版社2020年版。

以下為正文:

今天我講的,其實是我開設的《法學論文寫作》課程的内容。這個課隻有一個學分,總共上四次,我在備課的時候就準備成了四次講座的形式。今天我要跟大家講的就是這四講裡的第三講:“法學論文寫作的具體操作”。

我先簡單跟大家介紹一下其他三講是什麼内容。第一講是“法學寫作:規範性與規範”,是關于法學論文寫作的一般性理解。我提出和回答這樣一個問題:“法學寫作作為一種規範學科的寫作,它的規範性是什麼?”還有關于如何選題等内容;第二講是“法學論文的結構安排”,是講怎麼謀篇布局;第四講是“法學論文的修辭”。

第三講“法學論文寫作的具體操作”的内容包括一些技術性的問題,比如論文注釋的格式,摘要、關鍵詞、标題的拟法,包括各級标題的問題。另外是一些寫作技巧,比如怎麼排比材料,資料梳理怎麼寫,初步的粗寫與後續的細寫,長、短文寫作各自的注意事項。最後再為大家介紹一下日常讀書積累的一些方法。

為什麼要講這麼一個題目呢?這是基于我對論文寫作課的反思:論文寫作是操作性的工作,怎麼以上課的方式來教?如果學生都隻是在聽老師講,不去具體操作,寫作課能有什麼指導意義?按理說,寫作課應該讓學生寫作業,然後老師做批改,上課再講評。但實際上,面對很多學生的大班,這種講法基本不可能。那麼,怎麼去加強論文寫作課的操作性?

我想了一個辦法。我選了自己的十幾篇論文作為範文給學生看。大家可能會說,“你也太自戀了,怎麼不選别人隻選自己的”。我這麼做,是因為我最知道這些是怎麼寫出來的。我讓同學們先看我的論文,然後來說明,我是怎麼具體操作的。我希望這種方式能讓我的課更具操作性。我幾乎是要告訴大家,從論文标題開始,每一個字是怎麼碼出來的。野人獻曝,自我剖析,讓同學們看個清楚。

一、排比材料

我們上節課講到了論文的框架。大家注意,不管怎麼樣,要在寫作的開始強行給自己的論文分出框架,把論文的一、二、三、四點列出來。這樣一來,我們在後續閱讀材料加以梳理的過程中,就能把材料和框架進一步地聯系起來。

初步安排了論文結構以後,你的論文有了初步标題,有了大概的提綱,勉強分好了層次,也進行了文獻的閱讀和梳理。有的同學還會把文獻打印出來,用熒光筆塗了各種顔色。對着一片紅紅綠綠,覺得我已經“萬事俱備”了。那麼,在這之後怎麼着手充實論文的資料呢?

這時候我們可以做第一項工作:“排比材料”。

(一)摘抄素材

排比材料的工作可以分為兩個步驟。第一個步驟是文獻梳理過程中的積累,也就是摘抄素材。

大家在閱讀論文資料的過程中,經常會産生這種感覺:這一部分的文章有用,這句話我是可以引的!但是如果你把這個書看完了就往那一扔,回頭要開始寫的時候,再去翻書就找不着了。這時,就有必要做一個标記乃至摘抄的基本工作。排比材料的時候,就先把可能會引用和參考的素材錄入電腦。有必要直接引用的,就摘抄下來,可供參考的觀點,可以歸納為一兩句話記錄下來。如果我們在文獻梳理過程中,一篇一篇地做了這種積累記錄的工作,等到梳理完了,你可能就已經有一個幾萬字的文檔了。其實,素材摘抄的過程也是論文構思的過程。你的初步觀點、大體框架乃至具體的寫作策略,都是在這個過程中形成的。這個文檔,既是梳理的成果,也是思考的記錄。

(二)歸入框架

第二個步驟是歸入框架。比如你已經梳理了30篇論文、10本書,你可以開始對照初步拟定的幾個一級标題,把梳理過的文獻往論文的大體框架裡填。确定框架後再回顧先前梳理的材料,你就會開始思考文獻材料和論文各部分之間有什麼關系,這段話在哪一部分能用得上。這樣,你之前看過的文獻和材料都可以被歸入到各個一級标題下面去。這意味着,各種素材、資料和觀點,開始融入你自己的分析框架了。

按照這種方法去整理,或許你的論文還沒開始寫,已經有好幾萬字了。而這樣做最大的意義是,你的論文已經在進展中了。你有了思考框架,而且也有了與之相應的材料。

我就是這樣做的,我給大家展示一下我寫作《我國國家權力配置原則的功能主義解釋》(《中外法學》2018年第2期)時的思路。

當時我準備在論文的第一部分寫“權力分工的祛魅”問題。我認為分權這個問題背後有比較嚴重的意識形态色彩,那就要思考如何對意識形态色彩祛魅。我寫的第一句話是:“權力分立是一種自由主義的意識形态,因為國家反自由,所以要通過權力分立來讓國家變弱。”這是我思考問題時候形成的一點認識,我就把它先寫進去。

我下面開始列舉了這麼幾本書:《我們的敵人——國家》《控制國家》《國家職能的變遷》《政治哲學》。還有一些,是我直接把書裡面的話摘抄下來,比如有一本書叫做《國家為什麼會失敗》,裡面有這麼一段說,“汲取性制度:一部分人攫取另一部分人創造的财富。統治者能夠利用權力在短時間内實現資源的最優配置,實現最大限度的經濟增長。但是這種增長不可持續。”我就把這句話摘抄進來了。

至此,我可以告訴大家,最後這五本書都沒有出現在我論文的注釋中,為什麼?因為我最後發現,它們離我的論文其實是比較遠的。列舉這些書隻是我的思考痕迹,我把這些痕迹先填進去。

填到這,再往下是我自己思考的一些想法:

社會主義國家的議行合一原則是為了與分權原則分庭抗禮,也具有強烈的意識形态屬性。

我想說的是,西方的分權觀是個意識形态屬性很強的觀念,中國的權力結構觀意識形态性也很強,這就構成了我的思考框架。

之後,我再繼續做我的摘抄。比如說,清華大學聶鑫老師翻譯的阿克曼關于分權的著作《别了,孟德斯鸠:新分權的理論與實踐》,在第11頁寫到說:

對美國人來講,努力将分權制衡的體制發展到最好是一回事,高舉美國模式,而将其作為全世界自由民主的指路明燈則是另一回事。

這是美國人自己對于分權問題的反思,他們也認為三權分立絕不是普世的。我覺得這樣的觀點會幫助我去做分權問題的法學的規範性的分析。

有一些一開始填充到文檔裡的話,最後可能沒有引用到,但實際上還是幫助到了我。為什麼沒引?有些可能是大家都會說的話,就沒有必要引用了,但可能正是大家都公認的觀點在當時啟發了我。這在你的思考痕迹中是可見的。

至此,我向大家完整展示了這個整理思路的過程,我把自己為寫這篇文章看的書、文獻進行了摘抄,并把它歸入到框架中。大家可以想象,我在論文最初的框架完成以後,會形成一個篇幅不算小的文檔,裡面有我的框架以及摘抄的素材。這其實是我所有論文寫作的第一步。我在具體寫作的時候會另開一個文檔,而把這個原始文檔保留下來,因為它能幫助我思考和整理這些素材。

大家想,完成這樣的工作意味着什麼?這時我可能已經看了幾十份資料,并經過一個初步的消化,而當這樣一個包含大量資料的文檔完成以後,這就意味着我的論文的基本素材都有了。這種寫作方式,在中國文學的傳統裡面通常是被看不起的,但據說李商隐就這麼寫作。據說他習慣把那些臨時想出來的好詞好句,放在一個小布囊裡面,甚至各種典故的用法,也都提前想好,到他寫作的時候就把這些東西都放在桌面上。所以别人嘲笑他說,你這叫“獺祭”,什麼意思呢?水獺吃魚之前要把所有的魚捕好,一條條擺在岸邊,然後再開始吃。你看你那寫作方式就像水獺吃魚一樣。總之,大家注意學術寫作和文學寫作的差别。文學寫作往往是基于靈感、基于天賦的。我們從小經曆的寫作訓練往往是天才式的寫作,給你一個題目,要求倚馬可待,一揮而就,文不加點,下筆萬言。這是我們覺得最好的寫作,但這不是學術寫作。當然,其實文學寫作也有區分,有純粹靈感天才型的,也有那種像賈島這種苦吟派。所謂“吟安一個字,拈斷數莖須”,要反複推敲。

二、資源梳理的幾個問題

(一)資源的獲取

到這裡,大家會問了:在論文寫作中,怎麼去做材料梳理?首先第一個問題,這些素材從哪來?論文的相關文獻從哪來?

我們所有在座同學,可能多多少少都有過一些課程論文寫作的經驗吧?我們寫論文一般先去找文獻,怎麼找?大家都知道中國知網,今年它尤其火爆,我們本科生都知道的東西,一個博士居然不知道,而他居然還要去北大做博士後?這件事情引發了很大的反響。

好,言歸正傳,我們去中國知網上找文獻的時候,一般會出現兩種情況。同學們拿一個關鍵詞去搜索,搜完以後可能會告訴老師兩種結果,一種結果是告訴老師沒文獻,沒人研究過。第二種可能告訴老師,說太多了,有好幾萬篇,不知道從哪看起。

請大家注意,這麼多的文獻無從下手,或者說搜不出文獻來,大家分析過原因嗎?如果說文獻太多,無從下手,那說明你選擇的關鍵詞是一個很普遍的詞,或者這是一個學界普遍會研究的問題,自然會多;而搜不出文獻來則意味着,你的關鍵詞很可能設計得有問題。有的同學寫了一個很長的句子進行搜索,當然搜不出東西來。

我們先說前一種情況:如果一下搜出來好幾千篇論文怎麼辦?我跟大家講些簡單的辦法,你首先(在知網搜索結果中)以“發表時間”排個序,然後把最新發表的文章選出來。學術界最新的文章動态大家可能不了解,因為同學們現在對于學界哪些人著名、哪些雜志好,可能都沒有什麼認識。但你要找最新的文章、文獻,并下載兩篇來看。為什麼這樣做?我們知道,按照學術的要求,所有的論文都應該有文獻綜述,都應該要參考别人的研究,這種情況下你就可以找到一個較新的文獻,它可能對以往的研究已經做了一個綜述了。這樣的話,你從這篇文獻裡所做的綜述,就可以大體上了解這個領域之前的研究狀況。

如果我們的學術越規範,從新文獻中去獲取既有研究的準确性應該就越高。多看幾篇綜述,你就會發現一個現象:關于這個領域的重要的文獻,大家都會去引用。一個成熟的學界應該是不斷有人在做不同領域的學術綜述的,但是我們的學界沒那麼成熟,綜述性的文獻有時候就要自己去找。舉個例子,2015年是中國憲法學研究會成立30周年,韓老師說我們寫一組文章,綜述三十年間中國憲法學的發展。基本權利部分《基本權利理論研究30年》是由我和人民大學博士生姜秉曦合作完成的。這篇文章對文獻的綜述是比較完整的,文末我還專門做了一個表,統計了三十年來的基本權利研究。

再舉一個例子,早先的《法學家》有一個慣例,每年在第1期發表各個學科的綜述,概述過去一年的學術發展。我那時候也寫過這種文章,把過去一年的論文著作情況整理起來,寫一萬字左右的綜述。但是後來我們把這個慣例取消了。原因一方面在于現在的刊物是非常重視引用率的,而綜述性的文章引用率很低。另一方面在于,一年的時間太短,且針對整個學科的研究綜述會非常淩亂。一個學科有那麼多研究方向,但在一年當中關于這個問題可能就發表了一篇好論文,那就沒什麼可綜述的了。此外,大家還可以關注先前韓老師主編的《公法的制度變遷》,主要内容是由王貴松老師和我完成的。當中既有制度的綜述,也有一些理論的綜述,可以參考。

(二)順藤摸瓜

那麼,如何在收集到的材料當中找出自己真正需要的論文呢?我想大家可以“順藤摸瓜”地去獲取研究的脈絡,這裡面有一個規律,那就是,某一領域的重要文獻,是大家都會去引用的。這時,大家從啟發你選題的一兩篇文獻開始,根據它的注釋、引用當中就可以找出相關的研究。你還可以在中國知網的數據庫裡面查哪些文章引用了這篇文獻,看一下引用率,看一下下載量,其實你就可以判斷,這篇文章可能确實影響力很大。通過這種方式,大家就可以順藤摸瓜,去把很多曆史上的重要的文獻都摸出來。這個功夫其實很容易,大家通過一些文章的下載、閱讀和對比,慢慢地就把一些重要的文獻摸出來了。

(三)“知所先後、不掩其功”

順藤摸瓜的一個前提是“知所先後”,要搞清楚先後,就是一定要知道誰先講的,誰後講,按照這個順序,脈絡基本上就大緻理出來了。這個很重要,你要知道哪個文獻在先,哪個文獻在後。這樣我們就知道,哪個觀點是誰最早講的,這個領域誰做了最早的基礎性研究。最早的研究很重要,因為它往往是奠基性的。這一點在中國可能尤其的重要。為什麼尤其重要呢?因為中國現在的學術總體還是不夠規範,不夠規範的一個重要表現就是,大家的互相抄襲太嚴重。

一篇較早的高質量文獻,會被後面的人不斷地抄襲,抄到最後會出現這樣的笑話:有一個作者跟我講過,他都開始懷疑某些觀點是不是最早由他講的。他說當時是他最先寫出來的,肯定就是他先講的。但是後來大家都認可了這條觀點,他的觀點成為了公論,研究者也就漸漸不引用、不注釋他的文獻了。以至于這位作者自己都開始懷疑,類似的觀點是不是自己最先提出的。中國确實有這種情況。因此我們在做文獻梳理時候要注意到,一定要把最早的文獻要梳理出來,這非常重要。否則你的文章寫出來後,就會面臨一些你根本沒有辦法去反駁的質疑。

比如說你拿一篇文章來給你的老師看,你可以有自己的觀點,老師可能不同意你的觀點,你們可以辯論,但如果老師提出一個問題:“有這樣一個文獻,你看過嗎?”你發現你根本沒看過,那就麻煩了,這就是硬傷。關于這個領域重要的文獻、核心文獻你沒有讀過,這種情況下你的論文就會存在直接被否定的危險。所以要會順藤摸瓜,核心文獻不能遺漏,要“知所先後”,這都是文獻梳理的基本要求。

(四)窮盡之難

但梳理文獻時我們會面對一個很麻煩的問題,就是窮盡之難。有時候,你要想窮盡某個領域的文獻是挺麻煩的。我自己也有這樣的經驗:論文寫好了,修改完了,投稿了,甚至都發表出來了,大家反響也還不錯,結果過兩年發現在我那篇文章之前,還有别人也寫過類似的文章,我自己沒發現而已。大家也許會問,那你自己怎麼沒有順藤摸瓜,好好梳理核心文獻呢?其實,我覺得這種情況的出現有多種原因。

一個确實存在的問題是,按照這種方法去梳理文獻,什麼時候是個頭?打個比方,一個屋子裡裝滿了開心果,主人請大家去吃開心果,但要求你把果殼剝了以後扔回去,你說你能吃完這一屋子的開心果嗎?有一種說法說是吃不完了,為什麼吃不完了?因為剛開始抓起來都是有果仁的,後來有果仁的越來越少,殼越來越多。最後,你要去發現一個有果仁的開心果就變得非常難,最後可能在某一個地方遺留着一顆,但你很有可能永遠找不着它了。有時查文獻也有這種情況,你要想窮盡,幾乎不可能,但是我們講你要盡可能地窮盡。

什麼叫“盡可能地窮盡”?我覺得至少有這一個基本的判斷标準:在梳理文獻過程中發現的那些大家都會引用的文獻,你都已經看過了。其餘就是寫作時要注意的一個事項。梳理完了文獻,要論述的時候,你要說上這麼一句:“就我所見的文獻之所及”。這是不可或缺的。

我們知道學術研究,特别是對于實證性的學術研究,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話,叫做“說有容易說無難”。你說世界上有一個什麼東西,其實這是容易的,我說世界上有這一瓶水,我把它找來,它就有。可是你要說世界上沒有一個什麼東西,這就太難了。考古學就是最典型的一種“說有容易說無難”的學問,某個東西被我挖出來了,這沒什麼可說的。但你要說有個東西不存在,這太難了。

這種情況下,大家一定要意識到,在各種的資料梳理之後,我們一定要盡可能地去窮盡這個領域。學術研究經常會發生這種情況,一篇論文發表了,發表之後若幹年又發現新資料了,如何利用這些新資料?你可以寫再論,你可以寫補訂,把它再補上就行了。

(五)資料脈絡的梳理

下面我們來說說資料梳理的脈絡,這個問題對學術研究特别重要。做一項研究,一開始應該怎麼去把握相關的學術脈絡呢?我覺得有這麼幾個可能的路徑:

第一個是負責任的教科書。理想情況下,教科書應該包含這個學科最重要最基礎的一些文獻。大家将來如果去别的國家讀書,拿到教科書一看,每一章節基本都會提到與這個部分有關的最重要的一些文獻。但實話說,中國的教科書的質量,尤其是法學教科書的質量真的讓人一言難盡。雖然現在有非常好的法學教科書,但普遍來說,質量不能算特别好。而且中國的法學教科書還有一個大毛病,在早些年特别突出:似乎教科書是不受知識産權保護的,可以抄過來抄過去。所以我們去挖掘八十年代初一些觀點的來源時,就會面臨非常多的困難。因為你會發現各個教科書上都是這麼寫的,但是你不知道最早是誰這麼寫的,這是我們學術不規範的一個結果。但理想情況下,教科書應該具備學術脈絡梳理的功能,我相信通過近年來一些青年學者在編撰教材當中的努力,未來這個現象會有所改觀。

第二個,在德國的法學傳統下,有個東西叫做法律評注。法律評注是對法條的逐條注釋,比如說對《民法典》或者《基本法》的逐條釋義。這種注釋具有一種窮盡問題和窮盡資料的功能。在某一條之下,裡面的相關問題是什麼、相關問題的文獻有哪些,在這個注釋裡面應有盡有。此外,他們還會專門列一個文獻目錄和案例目錄以供參考。法律評注書在德國是法學的巅峰形态,按照北大賀劍老師寫的文章,将之稱為“教義學”的巅峰,我覺得這個名字取的非常好。你隻要拿到這個評注書,所有的文獻、所有的案例、所有的見解,在這一本書之中你都能找到。在德國的法學教育下,一個法律人從進入法學院的第一天開始,到他這一輩子幹法律工作的最後一天為止,他可能随時要用到這種評注。評注書有大型的,有小型的,小的可以買一本在包裡,大的在圖書館裡面随時都可以去借閱。所以在德國獲取文獻根本不是個事兒,哪怕你是一年級的學生,你隻要拿到一本評注,都能輕松獲取關于這個領域所有的文獻。

這種評注在德國是一個非常好的傳統,但在中國還剛剛起步。現在大家正在推進這方面的工作。比如我們人民大學三位老師十幾年前就做過一本物權法評注,可以說是非常早的嘗試,這些年民法學界也一直在做這個事情。再比如說,我們人民大學的《法學家》雜志,現在專門有一個“法律評注”欄目,基本上是民法學者在欄目中,就民法的重要條文撰寫評注。其中比較公認的典範是朱慶育老師寫的《〈合同法〉第52條第5項評注》(《法學家》2016年第3期)。民法學界這些年在做,我們憲法學界也開始了。前不久剛剛把這個任務向我們的一些青年老師分配下去,我們也要開始做這項工作了。未來如果做起來,大家在資料梳理上可能會容易一點。

德國還有幾個比較有特色的刊物,有兩個我印象比較深的刊物,一個叫《法學》(Jura),一個叫做《新法學周刊》(Neue Juristische Wochenschrift)。這兩個刊物經常刊登這樣的文章:“關于《基本法》第5條第1款的重要判決”。這篇文章就把德國聯邦憲法法院曆史上關于這一款的重要案例,一個一個全部梳理一遍,把當中的變化脈絡梳理出來。過了三年五年又有了新判決出現了,又有人會寫一篇标題一模一樣的論文,叫做“關于第5條第1款的重要判決”,重新來理解這個條款。在這種傳統下,他們的判決脈絡是也非常容易把握的。

除此以外,在其他國家有沒有這種類似的形式呢?也有。比如說美國有一種叫做“法律重述”的東西,其實它也是對相關的案例學說等等一個整理。在中國,這種東西可能因為法學發展的水平所限,仍然沒有得到推廣。我們仍然沒有那麼容易獲取這個脈絡,但是在德國、美國這樣的法學發達的國家,這個脈絡的獲取是不難的。将來同學們如果到國外去留學的時候,其實也可以去看一看這些書。以上是一個關于脈絡梳理的問題。

回過頭來,當論文進行到這裡時,我把所有的資料梳理好了,填進了我論文的框架。這個時候選題有了,論文的框架有了,資料我也填進去了,但這仍屬于初步的準備,不是直接的寫作,下面我們就要開始寫了。

三、粗寫和細寫

我今天所講的寫法,不是任何一個老師曾教給過我的,基本都是自己多年寫東西琢磨出來的,愚人所得,如果說得有錯,大家不用太在意。

我把論文寫作分為“粗寫”跟“細寫”兩種寫法。

(一)粗寫

所謂粗寫,基本上是我在寫基本思路時候的一種寫法。就是說,當你把各種東西資料看完,論文的選題也确定下來了,你肯定會有一些靈感似的東西。其實任何一篇論文,可能一開始就是一個idea,一個火花,一個非常簡單的一個想法,但恰恰是這種東西可能構成了整個論文的基本脈絡,它會貫穿你論文的研究寫作的始終。而當它噴湧而來的時候,你是要一氣呵成地把它寫下來的。

在我的經驗來看,一篇論文最初可能産生自一個幾百字的想法。這個想法會在什麼時候獲得?不知道。你之前讀文獻整理的過程中不斷地思考,可能突然有一天,突然有一個時刻你就想通了,有了這麼一個基本想法,那這幾百字的想法一定要一氣呵成寫下來,千萬不要等,等等可能就想不起來了。有些東西是可以慢慢寫的,而這個靈光乍現的想法或許不能慢慢寫,必須馬上記下來。

我自己在“捕捉靈感”的問題上有兩次比較有趣的經曆。一次是我牙疼,我挂了個号在等着補牙,大家知道等補牙時間非常長,我就坐在那翻看自己帶的書,因為我那段時間一直在準備一篇論文,突然一下子,我在那個非常嘈雜的環境中就把這個事情想通了,我就趕快拿出筆記本來,用非常潦草的字寫了一頁,這個就構成了我後來整篇3萬多字論文的一個核心的思路。還有一次更有趣,我帶着孩子去泡溫泉,在休息的時候躺在旁邊的躺椅上,突然覺得想到一個問題,那個時候我也沒有紙筆,我就趕快跑到賣飲料的前台去跟服務員要了一張便簽紙,要了一支賓館的筆,在上面趕快寫了下來。你的一篇很長的一篇論文,可能一開始就是這樣一個想法,但這個想法一定要當即記下來。

我們開始寫論文的時候,會有另一種粗寫。這是因為腦子裡有好多想法,但現在想不清楚,你沒有辦法以非常清晰的語言把它表達出來,那怎麼辦?這種時候我覺得也可以試試粗寫。先别管邏輯,也别管文字,你就按照腦子裡怎麼想的,手底下就開始敲,敲完了可能看起來亂七八糟的,自己都不一定看得明白。但你把它敲完了回過頭再去看,或再把它寫一遍,就會發現裡面的邏輯慢慢地被梳理出來了。從粗寫到細寫是有一個過程的。其中,粗寫實際上是在用電腦,用紙、筆記錄你腦子裡的想法,它可能是混亂的,但裡面也包含着思想和靈感。

(二)細寫

那麼細寫是什麼呢?細寫是說,前面的基礎都具備了,比如說一氣呵成的基本思路有了,框架也有了,排比的材料都在裡面了,這時,你要開始細寫了。細寫要以一種非常理性的形式展開,将你所思所想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表達出來。因為它比較具體,我沒有辦法給大家舉特别清楚的例子去展開,但我建議,大家在整個寫作過程中要貫徹着這樣一個思路:一方面要注重整體,另外一方面要注重局部和細節。你要時時刻刻考慮論文整體,考慮它的大思路、大框架、大結論。但是在每一個局部,你又要注意它的小思路、小框架、小結論。因此,有時你可能寫得很細很細,但是你寫一陣子,你就需要放下筆來,跳出你寫的這一塊内容,從總體上再來把握一下這篇論文。

怎麼去把握整體的大框架、大邏輯、大思路和小的、局部的細節?論文不像中小學的作文,兩個小時就寫好了。一篇論文可能要寫十幾天,也可能要寫幾個月,博士論文甚至要寫幾年,寫的過程會時不時中斷。比如,我花兩個月寫了一篇論文,每天大概一千字,總共積累了有五千字時,我就停下來進行一個檢查和回顧,明天再重新開始。我的寫法是這樣的,不管這個論文前面已經寫了多少,我基本都會從第一個字開始看,一直看到昨天寫到的地方,接着再往下寫。這樣的話,你的框架邏輯,還有下面講的“文氣”就更容易貫通。

但是這種寫法有一個弊端。比如說,今天我要開始寫論文,那我要從頭開始看,結果一天過去了,我一直在改前面的文章,後面一個字沒寫。這是很常見的,但是這不意味着你沒有往下寫,你實際上在推進你的工作,在實現邏輯和文氣的貫通。

電腦時代帶來了巨大的可能性,方便大家反複地敲打文字。大家想象一下,如果沒有電腦,一句話寫下去你要再改它那得多費勁。大家沒有經曆過手寫論文的時代,我自己最早的兩篇論文是讀碩士期間和韓老師合作完成的。那個時候電腦不普及,而且使用輸入軟件很費勁,需要用戶老想着要怎麼去選詞、選字。所以那段時間我的論文都是手寫的,有時候反複抄寫幾遍,費勁很多。電腦寫作,對于這類細緻的,需要反複錘煉的文字是相當友好的。

總之,細寫要保持大和小,總體和局部的觀念,時刻思考你的邏輯和文氣是不是從頭至尾貫通的?大家把寫成的部分讀一讀,就會發現哪好像缺點什麼,好像原來寫得還比較粗粝,現在需要寫得再細膩一點,邏輯上要再順一些。這是粗寫和細寫,這個過程很漫長。

四、注釋

(一)兩種引用方式

在剛才的細寫過程中,你已經把素材按照自己的思路都摘到論文裡面去了。這時就開始要做注釋。我們知道,注釋首先是個引用的問題,引用在學術上大緻分為兩種,一種是直接引用,另一種是融化轉述。直接引用很簡單,标志就是打雙引号,雙引号裡的就是直接引用的内容。融化轉述就是對于别人的觀點,進行了自己重新的表述,但是表述後面也要做上注釋,一種常見做法是寫上“參見”。這兩種引用方式在我們的寫作中經常會出現。通常來說,直引原話比較适用于一些非常專門化、精細化的論文,而融化轉述它更适合通論性、論說性的論文。前一種可能需要非常細地一點一點考證,反複地進行論辯,而後一種可能是相對比較抽象的大框架描述。這隻是一般而言,實際上這兩種論文都要用到不同的引用方式。

直接引用和融化轉述各有優點,也各有一些缺點。直接引用,它的優點毫無疑問,就是準确,你隻要不要亂去裁斷人家的句子,基本上你引來的是什麼就是什麼,這個很準确。

但是直接引用可能的危險是什麼呢?有這麼幾個危險,第一是冗長,因為你想用他的這個觀點,又要把這個觀點在引用的話裡面表達清楚,你可能要引好長一段;第二是隔膜,什麼叫隔膜?就是說,人家寫這段話的時候,不是為你這個論文寫的,你拿來用的時候就難免與自己的行文存在隔膜。第三是滞澀,剛才提到“文氣”,一篇文章的語言本來是流暢的,突然在一個地方插進去别人的一句話,那這個文氣就會發生滞澀,這是直接引用的毛病。

那麼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有這麼幾種方法:

一個是删減,删減對應的是冗長的問題。這是說,你在截取别人文章的時候,一定要想好怎麼截既能夠把原意表達出來,又可以盡可能地簡短。有時我們會這樣引用文章:說原作者的一段話,把中間的兩個逗号之間的一段給删掉,變成了一段話表述,逗号,一個省略号,再逗号,又把後面半句引出來了。這就是通過删減使冗長的問題得到解決。

而這個隔膜怎麼解決呢?隔膜的解決一個基本的方法,就是說你引用完了以後你得再解釋一下,把這個并不直接針對你的引文融入自己的思路。比如說,我習慣用這樣的句子:“他的這樣一個說法,雖然另有所指,但亦可證明我之前的某某某觀點”,或者用“......,也就是說......”。直接引用都要做個闡釋,把當中的隔膜感給打消掉。

滞澀就是語言不貫通,那怎麼辦呢?這是最麻煩一個問題,也是相對來說比較高級的一個。我覺得這個技巧其實是這樣的:當你決定要在一段話裡面引用别人的原話時,你在構造自己語言的時候,就要想怎麼把它構造好,能夠使這句話到時候放進去,可以嵌得絲絲入扣,嚴絲合縫。打個比方,别人是一顆寶石,你拿過來要嵌到一個戒指上,你怎麼把那個戒托做得好好的,剛好讓那個寶石嵌進去穩穩的。這個是需要一點功夫的,我覺得有些學者很注意這一點,會做得非常好。比如我的一個學弟,首師大的杜強強老師,他的直接引用在我看來就做得特别好。他好多直接引用,我拿來讓學生念念試試,如果不去看文字,而是聽聲音的話,你都聽不出來他在裡面引用了一句話,這就是直接引用的最高境界。

以上是直接引用,間接引用或者融化轉述比較可能的危險是什麼?是錯誤。因為你是把人家話轉述過來,人家原意可能不是這樣的,你給你轉述錯了,這是一個危險;另外,融化轉述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你的文字能力或許不足以轉述别人的觀點。轉述的目的本是為了避免冗長,結果你講完了比人家講得還長,那你直接引用原文就行了,沒有必要再組織一次語言了。

所以融化轉述要想用好,一方面轉述要準确;另一方面要具有錘煉文字的意識。我在人大上論文寫作課,最後一節課是專門講修辭的,今天我也會講到一點。大家在開始學習寫論文的時候,要有比較強烈的錘煉文字的意識,要有文體的意識。

(二)尾注與腳注

另外我們知道,現在注釋的基本的方式有尾注和腳注兩種。尾注在現在看來是很不方便的,大家看尾注會很煩,還得翻到後面去看完尾注再來看正文。尾注是如何出現的,我沒有考證過,但我覺得原因可能很簡單。在過去出版書籍的時候,用的是傳統的方法,在上面排着正文,注釋要排到下面排成腳注,這個有技術上的困難,所以就将注釋全放到末尾。從傳統鉛字排版的角度來看,尾注是方便的。但是現代有Word,有各種文字處理軟件,這都根本不是事了。所以我覺得,尾注将來可以慢慢從我們的學術規範中淘汰掉了,我覺得沒什麼大用。當然了,因為任何東西都是有傳統的,也有人會覺得尾注有它獨特的好處,那我們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去轉化。

關于腳注的寫法,我覺得最重要的是,要區分直接引用和參見,這個問題大家都比較熟悉了,沒有雙引号的,不是直接引用原話的參考,就一定要寫上參見。

此外,還要注意區分“注”和“釋”,有些是“注”,比如說這樣一句話是從哪本書,多少頁來的。而“釋”是什麼呢?是正文中有個東西你還需要把它說明一下,但這個說明如果放在正文中,又旁生枝節,影響了文字的貫通,變得拖沓,你就可以把它放到下面作為“釋”。大家隻要寫一寫,自然就知道什麼時候用注,什麼時候用釋,就可以區分開了。還有一些特别長的注釋,叫做副考,這個基本上在人文學科,尤其是曆史學科中用得比較多,我們法學很少會用到。

(三)注釋的技術問題

關于注釋的技術問題,給大家講這幾個地方。

第一,注釋号放在哪?比如我們用“③”來标記注釋三,如果你引用的是一句完整的話,這個“③”就标在句号外面。但也有可能,你引用一段話,它的結尾不是句号,而是逗号,那麼注釋号就要标在句子當中。

第二,是用連續腳注還是分頁腳注?一篇論文的腳注号碼,是連續從1注到105,還是說每一頁下面是1、2、3、4、5;1、2、3、4、5;1、2、3、4、5;......?這個問題,以我自己的寫作、投稿經驗來講,我都是選擇連續腳注的。因為你不知道你将來投給哪個雜志,那個雜志的要求是什麼,等到他到時候有了明确的要求,再進行修改也沒問題。當然了,如果你們在寫學位論文,比如博士論文,總共25萬字,這種情況分章做連續腳注也可以。我真見過博士論文連續校注的,最後一看注釋1800多個,這就很不方便。其實,如何注釋永遠都有一個基本原則,那就是清晰準确,這是它最基本的要求。

第三,同上注、同前注的問題。這在一開始寫作的時候就要注意,比如說,你寫了“注釋6”是一個文章,到了注釋20的時候,你引用的是和注釋6同樣的一個文章,有些同學這個時候就寫“同注6×××”。文章一經修改,在中間加了一個注,就發現找不着“注6”是哪個了。解決方法其實很簡單,就是在一開始寫作的時候,就把所有的項目全部寫全,不要寫同注×,而是把是哪本書、是哪個作者、哪個出版社、哪一年編的、哪一頁,都寫全了。等到将來投稿之後,期刊社有要求時再處理就好了,剛開始省勁隻會給自己找麻煩。

第四,中文和外文注釋的體例怎麼統一。我們現在的法學界經常會引用外文文獻,英文就不用說了,德文、日文都很多。現在各個刊物大多是要求,引用外文時要遵守該語種的注釋規範。但是也有一些刊物會去提供外文的注釋規範,比如我們的《法學家》。

這當中的問題非常微妙,比如說德語中有一種不用引号的語法,但是它是直接引用。那麼有些德國回來的老師就習慣于說不打雙引号,直接引用。稿件到了我們的編輯過程中,就出現了争議,這裡到底要不要寫“參見”?我主張不用寫,因為這就是德語中表達直接引語的方式。也有老師認為不行,沒有打雙引号,就一定要用“參見”。這當中有一個不同注釋體例之間怎麼去轉化的問題。

第五,一本書同時有中文版本和外文版本,怎麼辦?畢竟,我們讀書的時候,還是更習慣讀中文版本,閱讀速度更快,到了注釋的時候再對照一下原文。如果翻譯沒有問題,你也直接引用了譯本中的原話,就應該作中文版本的腳注。如果你對個别字句、表述略作了調整,那麼你就可以同時作外文版本的腳注,并說明自己參考原文,對譯文有所修改。還有一種可能,你覺得有必要自己重新翻譯,那麼在做外文版本腳注的同時,可以附上“中文請參考某某書”。總之,作注一方面要準确規範,另一方面要尊重他人的勞動成果。

第六,長引用需要單獨列一段時,怎麼處理?我們引用的内容有長有短,有時隻需要引用兩行話,有時則會發現,人家說得太精彩,我沒有必要多說了。這時我就把大概一兩百字的一段原話直接引用過來。這裡要注意三點,首先,引用的段落,相比正文的段落需要再縮進兩個字的位置。正文一般遵循首行縮進兩個字的格式,那麼引文就需要縮進四個字,這樣一目了然。其次,引文的字體通常不同于正文,需要改成楷體。最後,直接引用的段落一般不宜超過一百字。這是原則,需要大家自行把握。值得注意的是,有些刊物并不允許直引整個段落的做法,而是要求将較長的引文放在正文當中,我認為這未必有益。

(四)補訂

下面要介紹一種現象,“補訂”。我們剛才講,有了框架、有了材料,開始正式下筆寫,但是在寫作過程中,會出現幾種情況。一種是你在寫作過程中發現了遺漏環節。寫着寫着,發現自己的論文少了一塊,這種情況下你可能需要停下來,重新去查找材料,去補充,這是非常常見的現象。有人會疑惑,老師你不是說前面已經花很大功夫去梳理了嗎?其實,你再怎麼梳理都有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出現你原來沒想到的新材料新問題。還有一種是,初稿已經完成以後,在修改的過程中,又發現了新的材料,或者說有了新的想法。那可能就要重新再去做補訂。

可以看出,學術寫作是一個反反複複的過程。中國古代在形容一個人有才華的時候,經常講叫“下筆千言,倚馬可待”,看看李白是怎麼寫文章的,一揮而就,文不加點。這些詞都是我們用來形容一個人有才華、有文采的。類似還有關于王勃寫《滕王閣序》的轶事。我跟大家講,那是文學性寫作,我們進行的是學術性寫作,學術性寫作絕不是那個樣子。

我們要破除學術寫作中最基本的一些誤區。我想前面肯定有老師講到了,幾乎所有的同學在剛開始寫作的時候都有一個想法,既然寫論文要看那麼多的文章,要做那麼多的注釋,那我自己的東西在哪裡?好多同學都會有這個疑惑,寫了半天怎麼都在說别人,我自己的東西在哪裡?仿佛中學作文一樣,隻有一張白紙鋪在面前,你什麼都不看,從頭到尾自己寫出來,這才是自己的,是不是這種感覺?我跟大家講,這都不是學術寫作,這是文學寫作。在我看來,中國中小學的寫作訓練最大的問題就在于此:我們從小到大隻受文學寫作的訓練,把大家全都訓練成根本入不了文學門的文學業餘愛好者,最後同學們連平平實實的說話都不會了。大家上了大學,一定要糾正自己這種觀點,學術寫作一定是區别于文學創作的。

學術寫作當然可以有不同的風格。我讀過一個詩學研究者的觀點,他說詩人有兩種,一種是賭徒式的,一種是棋手式的。賭徒式的人物,比如李白;棋手式的,比方賈島。這是兩種不同的詩人,這個說法非常有意思。學者可能也有不同風格,但是,所謂“下筆千言,倚馬可待,文不加點”,這都不是學術寫作真正的狀态,學術寫作一定是一種非常艱苦、非常理性、非常緩慢的表達過程。

五、長文和短文

下面是關于文章長短的問題。

現在的法學期刊發表的論文,一般在一萬字至兩萬五千字為宜。這和刊物的定位及辦刊風格有關,如華東政法大學的《法學》,就以跟蹤熱點為特色。所以,它推出的文章講求時效,一般比較短,甚至會刊登八千餘字的論文。但這畢竟是個例,《法學》隻此一家,别無分号,多數期刊論文是會比較長的。

具體到個人的寫作,也會有短與長的區别。我發表的最短的文章,大緻七八千字。最長的是發在《清華法學》的《基本權利的體系思維》,算上注釋有四萬多字。寫作長文章跟短文章有不同的寫法。絕對不是說一篇短文章,我往裡面使勁兒注水,它就是個長文章了。也不是說一個長文章,我把它删去一些,我把它的核心和骨架剔出來,它就是個短文章。長文和短文區别在于:它本身承載的内容、它的功能就是不一樣的。短文章要避免這種簡略倉促的感覺,要留有餘味和想象的空間。長的文章一定要避免拖沓冗長,不然看不下去。我不知道同學們在現在這個階段,覺得自己寫把文章寫長容易,還是寫短容易?

(學生回答:寫長。)

寫長容易是吧?你看,寫長容易基本上是第一步。剛開始寫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不知道寫什麼好,沒什麼可寫的,像我們小學的時候寫作文,覺得寫四百字的作文好難,現在要寫四千字的東西,一會兒就好了。

其實寫長寫短都難。但這種認識的轉化會經曆一個過程。有一個階段會覺得,寫不短,都得往長了寫。可能再發展發展你就會發現,其實也是有辦法寫得短的,這需要一個過程。周作人也研究過很多文論的寫法,他說,天底下最難寫的是三四百字的文章,他努力了一輩子也就能寫到六七百字。他列舉過一篇非常精彩的短文:

“公少穎悟,初學書,不成。乃學劍,又不成。遂學醫。公病,公自醫,公卒”。

就這麼一個故事,講了一個人的一生,讓人看了以後覺得可笑得不得了,能夠不停地去想象中間的各種環節,這是很有意思的。你怎麼能夠在一個短文章裡不顯得倉促,而又有很多的餘味,很多的想象的空間,這個很難。而長文呢?大家想一想,要是任何一個人願意看完你幾萬字的論文,你都應該感謝他。

但是,一篇長文章,怎麼才能讓讀者看下來呢?換句話說,你怎麼去抓住他的眼球,保持他的注意力呢?可能有很多做法:

首先你要做好各級标題。越長的文章,你的标題就越要細緻。不僅總标題要設計精當,各級标題和分段也應當恰如其分。我曾經見過一位作者,他的文章寫得好長,四五頁文章,連個标題都沒有。這讓我怎麼看呢?我問他,“你就不能分點層次嗎?”他說,“我分不出來,我思想就是那麼表達出來的。”在我看來,這其實說明文章的思想很混亂。所以大家寫作一定要分出各級标題來,甚至要有文眼。

什麼叫文眼呢?我的理解就是說,讓你去浏覽一篇長文章的時候,可以讓你的目光停留一下的那些地方。沒有了這些關鍵句子,對于一段很長的論述,大家會發現,雖然論證得很詳細、很嚴密,也很精彩,可你未必有興趣看。但如果下面再來一個短段落,把上面總結一下,把下面承接起來,提綱挈領,承上啟下,你前後的東西也就清楚了。

文眼有很多形式,比如說某個地方放個圖表,這也是個辦法,甚至于某個地方,你把這個詞的外文詞注在那裡都能起到抓人眼球的作用。在你大量快速閱讀的時候,發現這兒有個德文詞,目光肯定會停留一下。這都可能是構成文眼的東西。提升讀者的閱讀感受,有很多辦法,這個大家寫多了以後再來琢磨。

六、摘要

論文的摘要,總的來說有兩種寫法:第一種是述說文章的研究價值和基本結論;第二種是總結文章的各個部分,形成一篇小論文。

就我個人的觀察來看,早些年學術界較多采用第一種寫法,即述說研究價值,再提出簡單的結論,有的時候也隻說明研究價值,不提結論。這些年我發現第一種寫作方法在研究中越來越少用,而更多地采用了第二種寫作方法。

我猜測這種變化其實與我們的學術成熟度有關,在二十年前許多題目都是全新的,文章所讨論的話題對讀者來說是陌生的,因此寫作者就需要花費較多的精力和篇幅,讓讀者知曉你要做什麼,你研究的意義是什麼。現在這種情況基本不會出現,如今我們很少在學術刊物中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題目,讀者在閱讀文章之前已經對要讨論的話題有了基本了解,此時更重要的就在于文章的具體觀點。所以我認為,現在比較常用的還是第二種寫法,即總結各個部分形成一篇小論文。

摘要的寫作其實是要非常簡略的。我剛才講過,摘要是要在論文全部寫完以後,再來提煉和寫作的。我們的主觀願望當然是想将文章的觀點盡可能地表現出來,害怕漏掉了這個點,遺憾舍去了那個點,但你會發現這樣子摘要就越寫越長。

寫作摘要時,我有一個基本原則,就是“閱讀一篇論文需要50分鐘甚至5個小時,但讀者隻有5分鐘”。這句話怎麼理解呢?完整閱讀一篇論文可能需要50分鐘甚至5個小時,你如果遇上一個真正對你的論文有興趣的讀者,那麼他自然會花時間和精力去認真閱讀你的文章,這種情況下摘要并不那麼重要。但并不是所有的閱讀者都是對你的論文有強烈興趣的主動閱讀者,此時摘要就顯出了它的重要性。

比如你投稿的時候,就要通過摘要去抓住編輯,這是摘要的一個重要功能。大家知道,編輯每天要處理大量的學術稿件,包括我自己也有在法學學術刊物做編輯的經曆,許多寄過來的文章,就是要先看一下題目和摘要,再作判斷。面對大量學術稿件,我可能隻有5分鐘時間詳細閱讀每篇文章的題目和摘要,看完了以後按照質量依次分類,有些文章題目和摘要質量不過關就直接過掉,剩下的文章再來詳細閱讀,用這種方法減少工作量。

在了解了摘要的意義之後,大家就要想一想,如何用5分鐘的時間抓住潛在讀者。摘要,就是要總結文章各部分的基本内容,這裡涉及到我在上周給大家講述的論文的基本結構——首先是導論或問題的提出,然後是正文(需要有詳細的論證),最後是結論。

但是這裡請注意,摘要并不是論文同比例的濃縮。在論文中,正文的篇幅可能占90%,但是在摘要中它可能隻占50%。因為你還需要留出50%用來闡明文章所讨論的問題。撰寫摘要的确需要顧及到文章的各個部分,但是要注意,正文部分是要高度濃縮的,請把握這樣一個基本原理,用一兩句話把這個論文的問題意識說清楚,再用一兩句話講結論,中間不管有多少正文,三四句話最多,大家明白嗎?

下面,我給大家看我自己寫的幾個摘要。這是第一個摘要,《基本權利的體系思維》(《清華法學》2012年第4期)這篇文章有四萬字,但是摘要就這麼長。

當前的基本權利研究存在“破碎”與“稗販”的弊端。此弊端的克服,有賴于基于中國憲法文本的體系化思考。德國基本權利教義學從“價值與請求權體系”到“基本權利的功能體系”的發展,可以為建構中國基本權利的法學體系提供方法上和内容上的借鑒。體系化乃是法學的基本思維,是法學達成其學科使命的基本緻力方向。通過解釋中國憲法基本權利章的兩個概括性條款——第33條和第51條——可以建構初步的理解中國憲法下的基本權利的整體方案,并為諸多理論與實踐問題的解決提供思考框架。

當然,我其實當時寫的時候并沒有意識到我的摘要要寫成什麼樣,現在我自己也變成一個讀者來看的時候,發現這摘要其實還算規範。

第一句話,“當前基本權利存在破碎與稗販的弊端”,這實際上是在說既有研究及其不足,“弊端的克服有賴于基于中國《憲法》文本的體系化思考”,這其實在說我的研究方法和研究思路,然後下面兩句講德國的,還有講體系化的,這其實就是我的研究的主要内容了。下一句話,主要講怎麼去建構我們中國的基本權利的理論體系,通過兩個概括性條款的闡釋來處理。最後說明這樣一個方案建構出來後,可以為解決理論實踐問題提供思考方向,是說明了我的研究的學術價值。

再給大家看一個摘要,這是我另外一篇文章《财産權的社會義務》(《中國社會科學》2012年第9期)的摘要。第一句是:

除了必須附帶補償的征收,法律制度中還存在諸多對于财産權的“不予補償的單純限制”。

這實際上是問題的提出,對既有研究及其不足的說明,就是說,我們以前關于财産權的研究,主要在研究征收,而征收是要補償的,我現在研究的是不屬于征收、且不予補償的那些單純限制,我要去研究一個大家沒涉及的領域。

下面的内容主要是在概述我的論文的主要的觀點。最後是這篇文章的學術意義:

“在保護私人财産自由的前提下,協調其與社會安全和社會正義之間的沖突,是現代《憲法》所必須面對的課題。在中國背景下這種平衡與協調,同時亦有助于消解我國《憲法》第13條私人财産條款與第2條社會主義條款之間的緊張關系,有助于彌合當下中國不同意識形态之間的對立。”

這兩個摘要其實比較偏重我們先前講過的第一種寫法,即重點講述論文的問題和基本結論。《刑法體系的合憲性調控——以“李斯特鴻溝”為視角》(《法學研究》2016年第4期)這篇文章的摘要就比較偏重第二種寫法。

國家刑罰權的控制同時也是憲法學的課題,有必要将刑法學的學理置于憲法教義學的觀察之下。刑事政策與刑法體系的疏離(李斯特鴻溝)具有憲法意義。刑事政策并非必然外在于實證法,而應該以憲法為其實質來源。刑事政策的憲法化有助于改善其模糊性,緩和對實證法體系的沖擊,并補強其批判立法的功能。應該構建具有憲法關聯性的、以基本權利為核心的法益概念,使其兼具刑法解釋和批判立法功能。刑罰制度的政策性調整,應該接受比例原則的審查。基于此,對于《刑法修正案(九)》中的“擾亂國家機關工作秩序”’、“終身監禁”等争議的刑法學分析,可以得到憲法教義學的補強與回應。在刑法的合憲性解釋、“風險刑法”與國家任務、刑法規範的明确性與立法機關的裁量空間等衆多問題上,有待刑法學與憲法學的學理溝通。兩個學科共同承擔着對刑法體系的合憲性調适任務。

大家可以看到,這個摘要就是把論文各個部分的核心内容放在一起,是上面講的第二種寫法。

總之,我認為,論文的寫作,難點之一在于問題的提出,難點之二就在于摘要。它的難度主要在于當你寫完了論文的所有部分之後,要如何用最少的文字,傳遞盡可能多的信息。請大家注意,這裡的傳遞信息并不是傳遞文中所有的準确信息,而是傳遞給潛在讀者,你将要在我的文章當中看到什麼。

七、關鍵詞

我要講的還有關鍵詞的拟定。關鍵詞其實隻有一個功能,就是檢索的功能。所以拟定關鍵詞的唯一标準,就是方便檢索。設置關鍵詞時你要想好,你設的關鍵詞,将來别人能不能檢索到,别人檢索的時候會不會檢索這個詞。比如說,你的關鍵詞裡面寫了一個“發展”,但是沒有人會拿“發展”這兩個字去檢索。所以關鍵詞的設定,一定要具有足夠的可檢索性,才能讓别人找到你的文章。總而言之,能把你論文裡最關鍵的核心概念凸顯出來的詞語,就是關鍵詞。

我們有時會遇到一個問題,拟采用的三個關鍵詞,已經涵蓋在标題裡了。這時就可以考慮舍棄掉這些标題中已有的詞。原因在于,大家檢索的時候會做标題檢索和關鍵詞檢索,所以這種情況下可以将關鍵詞留給正文中的重要内容。比如說我的這篇《刑法體系的合憲性調控》,核心實際上在探讨刑事政策問題,但“刑事政策”沒有在标題中出現,那麼就必須放在關鍵詞中。而這個文章又涉及罪刑法定的問題,所以“罪刑法定”也必須是關鍵詞。這當中的關系,大家慢慢去琢磨。總之,學習寫作,我們這種講課隻是一個輔助,最關鍵的是你要去多看别人是怎麼寫的。“千古文章一大抄”,不是要你去抄他的内容,而是把他人的寫作學過來。無論是什麼語言寫作的學習,都是個模仿的過程,仿寫是很關鍵的。

八、标題

還有一個問題,标題怎麼拟?在我看來,拟标題的核心原則是:用最簡單的字眼,最簡單的結構,表達最關鍵的信息。标題不能複雜,要讓人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你想說什麼。有這樣幾個我覺得要注意的基本問題,比如說,标題是長還是短?要不要用副标題?

很多老師建議少用副标題,比如張新寶老師主編的《中國法學》,基本上不希望大家用副标題。但我認為要不要用副标題,不可一概而論。副标題的取舍要看情況,要服務于标題的整體。我當《法學家》編輯時,有一期不知怎麼就趕上了,所有的論文都有副标題,目錄看起來就特别好玩。我國法學寫作一度出現過一種不大好的風氣,用文學性表達作為主标題,我個人不大能夠欣賞。

(一)長标題和短标題

标題是長還是短?長跟短肯定是效果不一樣,我用過短标題,也用過長标題。比如說,“财産權的社會義務”八個字,在學術論文裡就算短标題了,“基本權利的雙重性質”九個字,“刑法體系的合憲性控制”十個字,這些都是短标題,當然後面是加了副标題的。短标題有什麼效果呢?其實短就是長,少就是多,鄭闆橋講“少少許勝多多許”,此之謂也。有一個玩笑,我覺得不無道理:一所大學好不好就看大學的名字是幾個字,像“北京大學”“清華大學”,這是四個字的大學,“中國人民大學”這六個字大學是不就差一點了?玩笑歸玩笑,這事也不是沒有道理。說到底,字數越少,氣魄越大,氣象越輝宏。所以,你要有能力把标題起短,越短越好。與其試圖在标題裡面解釋太多的東西。不如把标題起得有意思,大家自然會願意去看。

我跟大家講幾個我起标題的例子。下面的幾個标題都特别長,但其實我内心不是特别喜歡,可好像也沒辦法。比如說《兩種憲法案件——從合憲性解釋看憲法對司法的可能影響》(《中國法學》2008年第3期)這篇,是我們國内比較早研究合憲性解釋問題的文章。當時取标題的時候,如果把前面“兩種憲法案件”去掉,“從合憲性解釋看憲法對司法的可能影響”意思也是完整的。但是缺點什麼呢?缺點兒吸引眼球的東西。而我說“兩種憲法案件”,其實更多的人看到以後可能不會去看後邊兒,而是會翻開看看,我所說的,到底是哪兩種。其實這裡面有我一個小小的抓眼球的技巧,所以寫長了也無所謂。注意,作為一個寫作者,你永遠要解決一個核心問題:把人吸引來看你的文章。

這篇叫《祛魅與自足——政治理論的憲法解釋影響及線路》(《政法論壇》2007年4期),和上面那個相比,這兩個标題都不得不寫得很長,有些事是沒辦法的。

再例如這篇《走出方法論的雜糅主義——讀耶利内克〈主觀公法權利體系〉》(《中國法律評論》2014年第1期),因為這是我的一個書評,必須把書的名字寫出來。有些時候,你必須在标題中說明為什麼要寫作。比如這篇《個人所得稅作為财産權限制——基于基本權利教義學的初步考察》(《浙江社會科學》2013年9期),為什麼要在後面加一個那麼長的副标題“基于基本權利教義學的初步考察”?因為如果我不加這個副标題,别人就不知道這是一篇憲法論文。看題目可能會以為這是一篇财稅法學者寫的财稅法的論文,加了副标題,意思就是說,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憲法學者,要從憲法角度講。其實我所有的文章标題,都各有各的考慮。

剛剛介紹了長标題和短标題,還有一種标題我也比較喜歡用,是什麼?關系性的标題。就是“什麼和什麼”以及“什麼與什麼”,比如說《基本權的受益權功能與國家的給付義務》(《中國法學》2006年第1期)、《機動車限行、财産權限制與比例原則》(《法學》2015年第2期)、《形式法治與法教義學》(《法學研究》2012年第6期)。這是因為論文裡有兩個關鍵詞,而論文要描述它的相互關系。法學經常要去描述事物之間的相互關系,這會構成一種标題的類型。“基本權利的受益權功能與國家的給付義務”,依據的就是把權利和義務這一對範疇。但我這組文章裡面另外的一篇,就直接叫做《論基本權利的防禦權功能》,沒有用“與”。這是因為我考慮到防禦權功能是消極的,它的對面就是國家不幹預,那麼這篇文章把防禦權功能是什麼說清楚就好了。而受益權功能則是與國家積極的給付義務相關的,所以我要去講兩者的關系。

(二)題目的修改

我來給大家舉兩個我改标題的例子。

其中有一篇就是《基本權利的雙重性質》(《法學研究》2005年第3期)。這篇文章的标題剛開始特别長,大概是《作為主觀權利和客觀價值秩序——基本權利的雙重性質》。那時我剛剛讀完博士,開始去嘗試寫作和發表。這篇文章投給《法學研究》,很快就通過了。但是編輯沒有和我講,直接把标題給我改成了《基本權利的雙重性質》。後來我特别感謝這個編輯。起《基本權利雙重性質》這個題目,大家就會翻開看看“雙重”到底是哪兩重,你把它寫在标題裡面,反而讓大家更加迷惑,所以可以說這個編輯給了我很大的幫助。這麼多年下來,我會感覺到真正的好編輯對于作者的幫助。而且大家不要怕把自己文章給别人看,别人給你提的意見經常是很有幫助的。别人幫我改過文章,我也幫别人改過文章,我覺得這是學術成長道路上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

我還有一篇文章《“近親屬證人免于強制出庭”之合憲性限縮》(《華東政法大學學報》2016年第1期)。文章涉及到我們刑訴法規定中的證人出庭制度。證人不出庭可以強制出庭,但是被告人的配偶父母子女可以不被強制出庭。你們看,光法條内容我就說了這麼半天,我又要寫這個法條的合憲性控制,所以當時論文的标題改來改去改了好多遍,其中一版是叫做“強制證人出庭除外規定之合憲性限縮”。投稿之前一兩天,都還是這個标題,但到最後我還是覺得太纏繞了。“強制證人出庭除外規定之合憲限縮”,裡面有一個什麼問題?那就是,對《刑事訴訟法》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強制證人出庭除外規定,指的是“被告人的配偶父母子女不被強制出庭”。可是像我這樣不熟悉《刑事訴訟法》的人,就不知道你在寫什麼。這個标題傳遞的信息就不足,會産生隔膜。後來我就把這個概括法條的短語進一步修改,改成了“近親屬證人免于強制出庭”,這回一看标題大家就知道是什麼了。《“近親屬證人免于強制出庭”之合憲性限縮》,打個引号,就意味着把它名詞化了,标點符号有時可以用來名詞化。“這個東西”的合憲性限縮,就要清晰很多。這是我自己改标題的兩個經驗,可能對大家能夠有所啟迪。

再舉一些例子,我覺得丁曉東老師的那本書《美國憲法中的德先生與賽先生》,這個書名起得也非常好,誰都知道美國憲法,誰都知道德先生與賽先生,可把它們放到一起來說是什麼意思?琢磨之下,你會發現他的核心主題就是說憲法裡面既有民主正當性問題,又有科學性的問題,這就形成了他的标題。

另一個例子是王貴松老師翻譯的蘆部信喜《制憲權》。這本書日文原名叫做《憲法制定權力》。王貴松老師開始也沿用了這個書名,直到定稿出版階段,才改成了更加簡潔明快的“制憲權”。而“制憲權”在國内的使用是遠比“憲法制定權力”頻繁的。這裡面還有一個微妙之處。翻譯日語時,大家經常會覺得反正都是漢字,直接拿過來用就好,但這樣做可能會很别扭,許多地方是需要轉化的。

(三)各級标題

首先,關于碩士論文各标題的題号。不要寫“第1章”“第2章”“第3章”,因為3萬字的碩士論文沒必要分章,多章的寫作可以等博士論文再說。寫“一”“(二)”、“1.”“(1)”就行了,再往下就是“a.”“b.”“c.”“d.”。

其次,二級以下标題在結構長度等方面具有一緻性。那麼一級标題要不要一緻性?我認為一級标題不一定有一緻性,比如第一個一級标題可能是“問題的提出”,其他一級标題不一定能和“問題的提出”保持結構一緻。而三級标題也不一定完全能,但是二級标題的結構基本上要保持一緻,不要一個特别長,一個特别短。不要一個很複雜,一個很簡單。

我會發現有些人的二級标題經常是兩行,這可能會涉及到審美的問題。我覺得這樣不好看,但有人就覺得這樣說得得更清楚,一個标題就把這一段的核心的意思概括出來了,這的确是個人風格,無法強求。但無論如何,标題的設置一定要有邏輯在裡面,是并列關系,還是因果關系,亦或遞進關系。此外,我認為大家對待标題要有一種詩的精神,要把這個标題念出來是漂亮的,比如“基本權利的雙重性質”“财産權的社會義務”“走出方法論的雜糅主義”此類的,讀出來是更好聽的,那麼我會覺得它是一個穩穩當當、有分量的東西。

九、日常積累

下面我要講的是關于法學研究和寫作的日常積累問題。日常積累的問題,我有這麼幾點自己的想法可以和大家分享:

第一,要讀書,讀書永遠沒有錯!關于讀書我有一個觀點,就是要了解這個學科的全局,這句話其實不是我自己講的,是嚴耕望先生的《治史三書》裡面特别強調這一點,就是說不要僅僅抱着一個題目找材料。隻是抱着一個題目,這樣找出來的東西就非常容易脫離整個學科的背景,容易說錯話,所以他說一個适合做學術的人,你要對整個學科的知識有一個全面的了解。這裡面的意思是,我們千萬不能在有一個題目要寫時,才抱着題目到知網上去搜材料。這樣做存在很大的危險,表面上,你好像把問題寫出來了,但是沒有把它放到整個學科的體系中。因此,你可能過分地強調了問題的重要性,而個中的某些東西可能跟整個學科體系是不融貫的。所以,日常學習不要總是為了寫文章而學習,而一定要對整個學科有系統的理解和把握。隻要是寫論文,就難免會出現隻關注一個問題點的偏頗,所以要反複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觀照全局。

你們這個階段容易出現的問題是,僅僅專注于一個題目而往下去寫,這會把自己限定在比較窄的範圍,我個人有一個想法,碩士讀完了以後,博士論文一定要換題,而不是接着碩士論文的題目繼續往下寫,因為這會把你的視野限制住。整個學科方方面面都是要了解的。你的面拓展得越寬,積累得越深厚,以後你在某個專業領域裡就越能下得去。我知道你們這個學期會上很多門科目,如果各個科都鋪得很開的話很難在某個點上深入下去。不要緊,你們現在還是碩士階段。我可能跟你們說過,國外留學回來那麼多人,比如李忠夏老師,他在德國不是說找來一個題目就去寫博士論文的,而是閱讀了整個德國的憲法學的方方面面的書,你們看他回來做方法論或者一些别的題目,都能夠迅速的去找到切入的方法。所以,個人的積累要廣而厚,許多人就抱着一個題目寫,可一旦脫離開那個題目就什麼都不會寫,這就是缺乏對學科整體的理解。

第二是學科基礎知識脈絡的問題。用教科書打基礎是很重要的,這會為思維提供一個框架。這樣,遇到任何問題,你都能知道問題在學科中處于哪一部分。我上本科的時候,一位老師告訴我一句話,至今記得非常清楚,他說:如何評判你把學科初步學懂了?就是什麼參考書都不拿,自己拿一張紙,自己來畫學科的知識體系圖。如果你能夠自己畫出一個知識體系圖出來,你就算入門了。再下一步是什麼?任何一個學科内部的問題提出來以後,我能在我的知識體系中給它找到一個位置,那這個學科就算入門了。任何學術研究的積累,一定要想好總體的框架的問題,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比較專長的領域,也有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但是你不能允許自己有學科裡完全不知道的領域,這涉及學科知識的全面性的問題。我們中國現在的教科書總體上還是不夠好——當然有好的,但是的确比較少。當然,大家也可以看一些經典域外的教科書,比如說日本的蘆部信喜的,包括行政法領域的的,翁嶽生的兩大本。還有其他一些國外教科書已經翻譯過來的,比如毛雷爾的《行政法學總論》,這些都是很好的書。

第三個叫做論著的“觀其大略”。形成學術積累的時候有一個難免的問題:論文著作太多了怎麼辦?看不過來怎麼辦?這時,不能下死功夫,要懂得觀其大略,拿來一本論著以後,要能夠迅速地去掌握它的問題點在哪裡?主要内容是什麼?主要結論是什麼?而不是要把握其中所有的細節。

一篇好的論文是要看很多遍的,這一次隻需要觀其大略,到下一次做相關研究的時候,就可能要把它拿過來,一個字一個字地細看。但是,大家要具備觀其大略,掌握這篇論述的大體内容的能力。對于論著的觀其大略,我覺得大家要保持對自己專業領域的一個長期的關注度,但是這種關注往往不會特别深入,真正需要精讀的是什麼?我說過,找十個該領域最最著名的教授,對于每個教授找十篇他的論文,把這一百篇論文花半年一年時間吃透了,基本上這個專業的最高的水平摸到了。

這是精讀,但是我們平常要保持一個對自己專業的關注度,則要觀其大略。我相信大家經常會有一種感覺,就是拿起這書實在看不下去,我很認真,我也很想花時間,但我就是看不下去,不要緊,觀其大略就可以。什麼叫觀其大略?就是有可能十幾二十年前看過的書,最近才開始有用,之前那本書我也看不下去,所以這本書就一直放在書架上,二十年之後,我發現我做研究的時候,我開始能看得懂了,為什麼?難道我二十年之後,我的智力比那個時候進步了?不是的,那是因為二十年前看的時候,我們隻有别人的問題意識,而二十年後你要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你有自己的問題了,當你有了問題的時候,就要考驗你能不能反映出來關于這個學科領域曆史上有多些什麼樣的研究成果,能不能把它找出來?所以平常要多翻翻看看這些論文,但是很多時候就有個印象就好。

第四,就是“不動筆墨不讀書”。一定要做好筆記,做筆記可以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叫翻書帳。什麼叫翻書帳?同學們到現在已經看了不少書了,相信每個同學都會有一個經常出現的感覺,看完一本書,過兩天,覺得自己什麼也想不起來,沒記住。因此,就覺得自己沒有積累,灰心喪氣了,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笨,别人看書怎麼都記住了,自己怎麼看書記不住,有的同學就放棄了。其實,看書記不住,這才是常态,記住了才奇怪。什麼時候你要用這本書了,什麼時候你要基于這本書去做研究了,你再把它看明白,這時才是記住了。所以,大家要日常做這樣一個工作,準備一個厚一點的,質量好的筆記本。每看一本書,都在這個書上拿出一頁來,記一下這本書作者、書名、出版社,出版日期。

同學們會問,這最多就兩行,下面這半頁幹嘛?書裡面有好東西,可以摘抄一點,有自己關于這個書的總體的概括,可以寫幾句。你再在前面編個目錄,過了幾個月,回顧一下,發現自己還看了這麼多本書,你就特别有成就感。想不起來書的具體内容時,你再翻到那頁看看,讀到當時記下的幾句話,大概就有印象了。這樣翻過、看過的書,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對你有用,也許十年以後,你就突然想起來了。

大家或許都有過這樣的感覺,說突然有一天想起來,我以前看過一本書,裡面講一個東西特别好,但我想不起來它講了什麼,也想不起來是哪本書,更想不起來去哪找。我相信每個人都有大量因為沒有記錄而喪失掉的,本來應該可以掌握的一些信息。所以,翻書帳一定要做,可能今天到圖書館去待了一天,十本、八本的翻書帳就做出來了。這是非常好的日常積累途徑。我們法學需要大量地閱讀其它學科的研究。你能掌握的往往還隻是自己學科内的東西,别的學科的閱讀會更容易被遺忘。做一個這樣的翻書賬,對自己的長期積累來說非常地有用。

第二個層次就是做筆記,這裡說的是做詳細筆記。詳細筆記要記錄什麼?如果這本書、這段文章特别重要,大家就需要詳細地進行筆記。一個兩萬字的論文,最終形成的筆記可能比原文還長,當然我一般不會寫那麼長。大家可以試試這樣去做詳細的筆記。你想把這篇文章、這本書徹徹底底地看明白,這樣的工作也要去做。

還有一個方法就是卡片。現在大家也許會覺得這個辦法太老土了,電子化的時代,還做什麼卡片?但是你可以把它做成電子的,起到方便檢索的作用。這方面,由于現在電子化程度比較高,我就不去多說傳統的卡片怎麼做了。

這種日常的積累是大家的一個基本功。你看過一個書以後,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用。我自己在寫作中曾經就有這樣的經驗。比如,在整理《财産權的社會義務》的文獻材料時,我曾讀到一個很重要的觀點:人類從傳統的農業社會到現代社會有一個生存方式上的轉變。傳統農業社會的生存方式,每個人都是靠着自己的所有物在生存。一個農民靠自己的土地活着,住的是自己家蓋的房子。但是現代社會中,我們每一個人基本上都是靠着社會關系在活着,我靠出賣勞動力給大學,大學給我發工資而活着,而不是靠我自己的土地。

講到傳統的謀生方法,突然就想起來,我當年看《萬曆十五年》的時候,黃仁宇先生講過,李贽當年出去做官的時候,他的家族兩百多人跟着他。原因很簡單,過去一個家族要想培養出一個讀書人,能當上官的人,需要耗費一個家族幾代人的努力,所以你一個人就對整個家族有這樣的責任。這當然是史學角度的觀察,但我一看,這不正可以用來印證我想要說明的觀點嗎?在傳統社會下,一個人的發展要依賴于自己的土地,《萬曆十五年》中就寫過,一個老祖宗買了一塊土地,怎麼慢慢的把它變得更大?怎麼獲得更多的土地?

那本書是我上本科的時候看的,但是這篇文章是前幾年寫的。我從書架上去把這本書找出來,發現我的記憶不差,還可以引用得上。當時我有感慨,其實我還看過很多書,可能都忘掉了。我本以為,忘掉了就想不起來了,沒想到我還能把它找着。但也有很多内容,可能我自己再也找不着了。所以大家現在就要養成日常去翻書做筆記的習慣,對長遠的積累是特别有好處的。

十、義理、考據和辭章

最後給大家講一個關于寫文章總體上的觀點:義理、考據和辭章。這是清朝的桐城派提的一個觀點,寫文章的要素分為義理、考據和辭章:

“清儒治學,義理、考據、詞章相鼎足,蠲詞章則卒讀不忍;舍考據恐架空設言;棄義理終不過承訛襲謬,是以不當偏廢。”

我們用現在的話解釋一下:義理是什麼呢?義理是思想、觀點。辭章是什麼呢?辭章是文章的技巧,包括辭句、辭藻、章法、層次、邏輯等等層面。我曾經講過,中國在進入到現代漢語階段以後,文章技巧其實是衰落的。古代的文章技法是極其高超的,比如錢锺書小時候他的父親怎麼讓他寫信,就一頁信箋,總共就八行,寫一封信,是多是少就寫八行,就這麼講究。錢鐘書說寫文章就是這麼練出來的。而考據是指那些知識性的可以作為論據的材料。一個研究者的積累,其實無非就是掌握的考據的複雜程度。

清儒就講,義理、考據、辭章相鼎足,三足鼎立。如果沒有辭章,你的文章沒有詞藻、沒有章法、沒有邏輯,那看不下去。沒有考據,你光是些觀點,光寫華麗的詞藻,你的觀點是沒有依據的,是說空話,所以就叫做“架空設言”。沒有義理,文章不過是承訛襲謬,你沒有觀點,可能就是在重複别人以前說的東西。所以他就講義理、考據、辭章要相鼎足。其實想想,現在我們寫文章不也是這樣的嗎?你得有觀點。你的觀點要有論據來支持。而最終要有好的形式、好的語言、好的結構來表達出來。基本上,我覺得清儒講的這幾點,對我們現在寫文章也是非常重要的。

在這個觀點之下,清儒又有一種做學問的做法,叫做積辭與積義。積義就是你要積累思想觀點。有什麼想法,有什麼觀點,你可以把它寫下來,留存下來。積辭是什麼呢?就是你要去積累好的辭藻和好的表達方式。積藝,可能屬于我們在學習專業的過程中要去做的工作。而積辭怎麼做呢?積辭,你要找到一些好的表達。中國人特别喜歡講,“這個人文筆好”,小的時候覺得這是誇獎,但是現在我越來越覺得這句話基本上是一種貶低。為什麼這麼說?中國人的文筆好,基本上指文學性的文筆。說實在的,在我們這種訓練之下,“文筆好”都挺假大空。

但是什麼叫真正的文筆好?首先要清通,文章寫得清楚,通曉明白,這是一個方面;另外一個方面是,你的詞彙的使用非常準确。

今天不是專門給大家講修辭,否則這個方面我得展開講。其實日常中可以做點積辭的工作,怎麼做呢,我也是很晚才意識到,後來發現很多人很早就知道了。我們家小朋友說,他們的老師要他們準備一個小本子,平常看到什麼好的句子、好的表達要記下來,你們小時候大概也做過都做過,做完都扔了。但是,這種做法實則特别有用,我大概在十年以前重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于是我的手機裡就有了一個文檔,我每天積累看到的一些新的詞彙,新的表達以及自己不知道的東西,會把它們都記下來。

比如說,舉個例子,這個字“蠲”大家認得嗎?我說的這個詞有什麼用意呢?我知道它什麼意思,但是當我把這個寫到PPT裡的時候,我知道上課要給學生念,我不會念。于是我就把它查一下,才知道這個字讀juān,于是我就把自己的文檔打開,注上拼音,從此又認識一個字。大家不要以為自己漢字已經都認得差不多了,其實我們不認識的字多了。我現在每天看很多的東西,每看到一個表述,覺得我以後會用到,我就把它複制粘貼到我的這個文檔上。每積累滿一百條,我就把這個文檔拷到電腦裡單獨保存下來,再另開新開一個文檔。設想一下,如果你要這樣去看東西、去積累,可能很快就會積累到幾百幾千條。

大家知道這種持續的積累對寫作有什麼幫助嗎?我先給大家舉個例子,我今天剛積累了一條,你們誰知道“陽春水”是什麼意思?我之前不知道,我今天看到有人講“十指不沾陽春水”,特意去查才弄明白了,不是簡單的洗碗。在春天,這個季節天氣還冷,在河裡邊洗衣服,手很涼的。說一個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意思是,這個人從小養尊處優,不用自己洗衣服。我不知道這個典故和說法,我趕快去查了一下,發現原來有這麼一個典故,于是我就把這句話,“十指不沾陽春水,今日為君做羹湯”記了下來,這就是積累。

所以,我每天都在做這個工作。大家聽起來也許覺得這種工作很初級,但在我看來,實際上是很管用的。功利一點說,當你在寫文章之前,思路什麼的都有了,去把自己之前積累下來的這種好辭藻好表述,再從頭到尾看一遍,然後把它放到一邊去,你就會發現今天寫的文章,一定比不看這些表達時寫出來的文章更有文采,你會自然而然将這些表述融入寫作。這些經驗,都是在走了很多彎路後總結的。回過頭來想想,其實小學老師教的是對的,隻不過自己沒堅持罷了。積辭與積義,我們也可以做這樣的日常積累。

現在我給大家總結一下。我今天給大家講的核心内容就是怎麼去寫一篇文章。前面講怎麼寫篇文章,最後是講積累。怎麼把素材摘抄進你的文檔中,怎麼樣去開始寫,怎麼去粗寫,怎麼去細寫,包括一些摘要的寫作等等,都是一些技巧性的東西。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來源:悄悄法律人公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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