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呱呱墜地,血淋淋的臍帶與母體分離,便成了自然人。
第一個抱我吻我,叫我寶寶的人,便是母親。與她敬畏相依,不偏不離大半生,今年八十歲了。
生日這天,媽媽沒有華麗的服裝,更沒有高檔的侈奢品,清素淡雅,十分精神。但額紋道深,顔面斑黃,鬓染雪霜,佝偻成蜩,身軀明顯比過去矮了一大截,心裡不禁寒顫和凄涼。我必須笑容時現,笑臉相見。因為我的高興是她的幸福,她的開心是我的願望。
曾經的母親有過青春年華,伴着風霜雨雪,勤儉持家,養兒育女。身軀是高大的、胸禁是寬闊的、乳汁是甘甜的、行動是利索的。
母親二十歲,我沒見過。由媒婆領路,僅有少許嫁妝,沒有吹吹打打的唢呐和劈啦啪啦的鞭炮,拜了高堂,敬了祖宗,與爸爸牽手成親了。聽說媽媽貌美如花,亭亭玉立。别人說,千擡萬擡,不如那一擡。都誇爸爸找到了好媳婦,有福氣。
母親三十歲,我曾是朦胧少年,微微懂事。母親給我挎上虅編的書包,叫虅包,把我送到學校交給老師了。說:“該打則打,該罵則罵,對孩子嚴格一些,才能長記心”。下雨天,她帶着鬥篷,站在操場邊接我。問:“老師打你了嗎?罵你了嗎?”“沒有,說我懂事早,成績好。”媽媽臉上泛起了紅潮,笑得特别開心。把我背在背上,邊走邊說:“我沒有文化,你要多讀書,今後才有出息。”當時,我感覺她是沒有文化而有出息的媽媽。
母親四十歲,我穿着她打的補釘衣服和線納布鞋上中學了。她在家裡侍奉老人,待養妹妹,刁野菜,煮紅苕,節衣縮食,省吃儉用。幾個妹妹小學未讀完辍學了,決定舉全家之力送我念書。我高中畢業當老師了,沒有漂亮的衣服,心裡不是滋味。母親說:“将就吧,今後穿不完的衣服。”我心裡敞亮了。她逢人便說,我兒子是老師了,高興啊!後來轉到了政府當了副鄉長,反而悲悲戚戚。問我鄉長是不是官,是官就要好好做。解放後很多鄉長被鎮壓了,但有個好鄉長被鎮壓時,老百姓保了下來,要當就當個好鄉長。我知道她的心思,永遠沒忘記她的囑托。
母親五十歲,我有了媳婦,也有了女兒。逢人便講,兒子出息了,我有孫子了。奶奶去世早,她抱着孫子在奶奶墳前說,你在生沒見着重孫子,重孫給你作揖了,好好看吧。那時爺爺健在,妹妹未成家,未盡的事業仍然折磨她,考驗她。風裡來,雨裡去,不見昔日臉上的光澤,頭上的銀絲由少到多,她迎着改革的春風,在一畝三分地辛勤勞作。對家庭對長輩對子女仍然純結如雲,深沉如海,無私如天。
母親六十歲,媳婦進城做生意,女兒進城讀書,便購了房,安了家。母親的風濕病愈加嚴重,勸她進城享受天倫之樂。她固執地守着老家那方水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接她在城裡住了幾天,好說歹說要回去,說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鄰居問她,怎麼不在城裡享福呢?她說,城裡空氣不好,鼻子裡是黑的,噪音大,睡不着覺。千好萬好,不如老家好。日複一日,母親的頭發白了,手也糙了,背也駝了,眼不明了。
母親七十歲,在兒女們的再三勸導下,她和爸爸進城了。她沒有空着吃閑飯,鍋台竈前閃着她的身影,打理陽台花草,躬腰擦洗地闆,家裡更加整潔靓麗了。一早一晚在廣場上跳着大衆健身操,身體愈來愈好。為了減輕家庭負擔,與父親一道撿拉罐、撿書報等廢品掙錢。媳婦說,撿破爛,别人會笑話,您們好好享福吧。母親說,我是撿不是偷,政府提倡環保,怎麼笑話呢?其實,他們是為生活有價值有意義而活着。母親得了白内障,怎麼也不做手術,說是錢緊,為家庭節約。幾個妹妹勸她進了醫院,走上手術台時,我真想借給她一隻眼睛。當重孫面世,母親心情舒暢,忙裡忙外,似乎年輕了。
今年,母親八十了,偉大掩蓋了顔值,高尚塑造了形象。她長滿老繭的雙手有我快樂的童年,斑白的雙鬓有我成長的足迹。再美的畫卷,畫不出母親美麗的容顔;再美的詩篇,寫不盡母親萬般的慈愛;再多的語言,訴不盡對母親的祝願……
今天,我要采一縷陽光,為母親獻上孩兒的心願;端一杯熱茶,為母親洗去一身的疲憊;摘一束鮮花為母親添上永遠的芬芳;獻一片孝心,為母親送上生日的祝願。我為母親向天再借二十年,願所有的快樂、幸福、溫馨和好運圍繞在母親身邊。
祝母親生日快樂,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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