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天府之國,英文是「Land of Plenty」(東西很多的土地)。什麼很多呢?物産、人口、茶館、餐館……隻要與吃喝玩樂相關的産業,成都似乎總能以驚人的消費力和包容度,歡迎它生根發芽。近幾年,在這片沃野上,精品咖啡館這種「新作物」,或高調或低調地生長起來,讓成都迅速變成「咖啡館很多的土地」。這個「很多」,不僅在數量,也在種類。當然,土壤雖然肥沃,也需勤奮勞作。咖啡粒粒皆辛苦,個中滋味,隻有局中人才能道出一二。
向征和「黃店長」在 Jujian 門口。
體感 40℃,知了叫得煩躁,向征卻很悠閑。T恤、短褲、洞洞鞋,樹蔭下一坐,小風扇一開,龍門陣一擺,心靜自然涼。蒸籠般的天氣,再加成都疫情「擡頭」,此時客人隻有一位,背心、短褲、涼鞋,冰美式。仔細一認,他竟然還在店門口的小黑闆上投放了廣告,「資深保險經紀人」教你「子女全生涯規劃」,附上宣傳冊,走過路過請自取。
這位大金主并未享受到上帝的待遇,也隻能坐在臨時擺的桌椅邊,和老闆一起吹風扇。店裡根本沒空調,不足 10 平方米的空間,硬隔成兩個狹長的單間,向征隻能在左邊出品飲食。逼仄的操作空間,出品種類卻挺豐富,除了咖啡,還有成都人熱愛的蛋烘糕和豌雜面。偶爾有周圍鄰居過來要個 「套餐」:一杯飲品、一個蛋烘糕或一碗面;等着東西做好,打包就走。
少有人停下來看這個操作間裡琳琅滿目的擺設:必要的設備,各種海報、招貼,向征與其他人創作的漫畫,小擺件,甚至有個巴掌大的「糕神」神龛,供着蛋烘糕之神,「每日拜拜,吃了都說愛」。還有一隻鴨子玩偶,是本店的「黃店長」,向征每天會給它一個當日造型,拍照片發朋友圈。今天太熱,黃店長被夾着嘴巴吊在窗邊 ——「挂爐烤鴨」。
來的去的客人,都喊向征「蘑菇頭小哥」,這和他的發型有關,與年齡無關。向征已經 40 歲了,實在很難稱得上是「小」哥。但黑框眼鏡後面那雙蕩漾着天真的笑眼,又實在不像「大」哥,看着一臉的親切溫厚。
螺蛳殼裡做咖啡。
冰美式和蛋烘糕套餐。
向征曾在高校藝術學院做老師,體制内不适合他;又去本地小廣告公司做設計,公司垮了。無業遊民向征和幾個小夥伴想做社區介入式藝術空間。既然是空間,就必須有人運營, 「幹脆我就在旁邊賣蛋烘糕,當看店了」。沒錯,藝術和蛋烘糕是初衷,咖啡隻是附贈飲品。右邊那個單間,就用來做展覽。現在隻有亮黃色的牆面,正在籌備一個小朋友的拍立得攝影展。5 年之間,不知有多少「素人藝術家」來開過非營利性「個展」。老街上色彩如此明亮的店面,吸引了很多路人駐足,買吃的喝的,幾乎都會瞅一眼正在進行的展覽。相比成都近些年來越來越「精英化」的現代藝術,這樣接地氣的展覽,虛浮感少了許多。
這是向征想要的。他希望一切都自然而然地生長,就像成都這個城市一樣。Jujian 是日語「客廳」的發音,這家小店的本質,也就是一間市中心老社區的客廳。市民無論消費與否,都能和向征閑聊兩句家常。這個客廳裡沒有沙發,卻讓你舒服至極。從店面到老闆,這裡都體現着成都氣質:「什麼都有」的包羅萬象與漫不經心的随意。
至于咖啡,咖啡豆與奶,種類沒那麼豐富,但在品質上卻絕不輸給任何精品咖啡館。不過,向征有點膽怯地擺手說,「我從來沒定義過這是咖啡館,主要是做得太随便了,說自己是咖啡館,害怕人家那些高級的(咖啡館)生氣。這兒開了 5 年,每年店慶的主題都是『希望下一年不要垮絲(開垮)』。」
王學超在做手沖。
說 Jujian 是咖啡館,Pick 也許會生氣。
早上 10 點半,老闆王學超走進店裡,關照的第一件事就是空調。他叮囑店員,天氣太熱,即便有朝外的大開窗,也會覺得悶;因此空調溫度要先低一點,風力大些,讓空氣暢通起來,再調到 25℃,「客人走進來,就舒服了」。
這種無微不至落在 Pick 的每一處細節,以淡灰為主色調,貌似極簡的空間裡,有着方方面面的考量:圓桌、椅子、卡座、沙發,不同的擺放位置形成舒服的動線與交錯的層次。客人走右側門,可以直接在吧台點常規的美式、拿鐵、特調,并選擇進店或拿上就走。左側門則通向更幽深私密的座位,這兒有另一個吧台,你可以坐下選一款咖啡豆手沖,和咖啡師聊聊産地、莊園、處理方式與風味。
「咖啡無好壞,隻關乎選擇;我盡量給客人提供更大的選擇空間。」說起這家店,王學超很嚴肅,毫不猶豫地用 「情懷」二字來表達 Pick 對自己的意義。開店之前的他,18 歲參軍,20 歲退伍,到重慶一家咖啡培訓機構做後勤采購,純粹通過耳濡目染和勤奮練習,自學成才。5 年後,意氣風發的「咖啡青年」,成為 WLAC 世界拉花大賽的中國賽區冠軍,後來又拿下世界賽亞軍。演兵場上的競技精神,與精美的拉花圖案、咖啡豆與牛奶的香氣,完美融合在一起。
有了競賽的名次,王學超回到家鄉成都,做起了咖啡制作、拉花等培訓項目;學員來自全國各地,年齡分布有老有少,都沖着「拉花冠軍」的名頭來。之前的工作經驗,讓王學超喜歡上精品咖啡,于是開始做咖啡豆烘焙和培訓兩條線,發展成他自己的品牌:Creator 精品咖啡烘焙工廠 —— 至今也是主業。
Pick 咖啡館門臉。
創意咖啡 Pick.3。
而開店,被他視為從業 10 年的一張答卷。「選擇是我的人生信念。我要不斷做出選擇,求新求變。」2020 年夏天,疫情已經發生,成都的新咖啡館卻一家家「逆勢而動」,開得如火如荼。Pick 也是其中之一。但王學超追随的從來不是潮流,而是内心的選擇。他是位咖啡師,「不能免俗」地希望有個店面,可以和客人直接互動,「請他們來我店裡,Pick 一杯咖啡」。
輝煌的競賽成績,已經被王學超翻了篇。因為成都這座城市的咖啡館市場競争相對成熟,所以他和團隊目前專心拓展自己的品牌門店以及相關市場,暫時沒有把重心放在競賽這條道路上。豐富的從業經驗,加上兩年開店的經曆,讓王學超對成都的咖啡市場有深入的觀察。他覺得,對于咖啡的發展,成都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整體的商業氛圍和文化氛圍都比較好;人們有吃喝玩樂的需求 ,而咖啡師普遍年輕會玩,對新鮮事物的接受度高。這不僅體現在咖啡文化上,還有酒吧、茶飲,以及一切與「玩」相關的事物上,「成都是靠前的。」
「不過,成都的優勢,恰恰也是最大的劣勢。」王學超突然又嚴肅起來。因為有那麼多會玩的人,但市場蛋糕相對有限,就注定「玩兒」的競争會很激烈。「其實咖啡的整體剛需,還是趕不上北上廣這些一線城市。咖啡館的數量雖然多,輻射的面還有限。所以你開店之前,一定要慎重又慎重;想好定位,想好究竟要提供什麼樣的咖啡。」
張統在聞剛做好的手沖咖啡。
按王學超的标準,張統應該屬于「想好了」的那種店主。在疫情持續下,短短兩年,他從無到有地開了兩家店。一店在寬窄巷子旁的柿子巷,二店在領事館路附近的竹苑巷,都靠近熱門旅遊地,有日常煙火氣,也能鬧中取靜;這類老生活與新業态并存的小街道,這幾年在成都愈發多起來,與城市規劃、消費多元密不可分。
除了選址相似,兩家店的「任性」也一脈相承;堅持做 SOE,而且每家店每天隻有兩款豆子供選擇。店裡的「Café du Jour」(法語:當日豆)牌上會标示 AB 豆的産地、特色與處理方式;櫃台上有紙片寫明兩款豆子的風味:今天的兩款豆子都來自埃塞俄比亞,A 豆「平衡濃郁」,B 豆「酸質明亮」。
黑衣黑褲、黑框眼鏡的張統背靠着一張裱了畫框的世界咖啡地圖,認真地教我讀店名,「Goût 的 t 不發音,就念『顧』。」也拿來櫃台上的小冊子,讓我清楚店名的含義。Goût,法語,味覺、味道、滋味、審美能力、愛好興趣、趣味;Co 的指代更多,咖啡(Coffee)、交流(Communication)、合作(Cooperation)。略微拗口的店名,是張統笃定的理念:在咖啡世界中,我們追求美好風味的同時,也保持交流合作的态度。
十幾年前,理科生張統去法國學機器人專業。在地球的另一面,年輕的他品嘗了無處不在的咖啡。曾經被視為「功能性飲料」的咖啡,逐漸成為他日常休息時與同學的一種社交方式。張統對咖啡豐富的風味産生好奇,專業逐漸「跑偏」,研究生還沒畢業,就去巴黎一家精品咖啡豆烘焙工廠工作,樂在其中。回成都開店,屬于跟随那時的女朋友到她的家鄉定居,而現在已經是老婆了。
咖啡于張統,是日常,不是生意。他有很多想法,但提到笃定要做的事,卻又最愛說,「沒有想太多」。回國開店,沒想太多;堅持用 SOE,沒想太多;這個店的發展方向,沒想太多……「隻要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内就好,不急速擴張,但也不會關門。」
Goût&Co 店内店外。
當日豆拿鐵。
河南人張統說,「我把店開在任何城市,都會是這個樣子。」他隻希望遇到用心交流的客人,去感受精品咖啡那種清爽的花果香氣。這個目标,柿子巷那家隻能容納四、五個客人的老店已經達到了。基本都是熟客,大家對咖啡已經從追求功能性,變成追求本源的風味、自然之味。張統很開心地說起,老店有很多年輕人,一開始接觸咖啡,就能去領略其中奧妙複雜的香氣,「他們成長起來以後,對咖啡的風味要求會更高。」也有年長的客人,比如一位 90 多歲的奶奶,常光顧老店,品嘗當日豆的手沖,聊聊其中的學問,「懂豆子不是重點,我特别願意交流,比較謙遜,能與我們溝通的客人聊得比較開心。」
二店開業才幾個月,培養這樣的客群還需要時間。不過這裡用于烘咖啡豆的工作區,比店面還要大。從前在一店逼仄的空間裡烘豆子,雖然飄散出美妙的香味,但是會影響客人欣賞已經沖泡出來的咖啡風味;張統不得不一周店休兩天,專門用來烘豆子。
現在,空間更大、間隔更好,煩惱不再。店裡擺着一袋袋處理好的咖啡豆,全都根據張統對風味的理解,在包裝上以不同顔色加以區分。埃塞俄比亞一款檸檬、綠茶與莓果香的咖啡豆,是淺綠色;危地馬拉一款藍莓醬與巧克力風味的豆子,是帶點棕色的橙調。這也是 Goût&Co 的「大生意」。尤其疫情期間,很多隻能待在家裡的人,會訂購平時喝慣的咖啡豆,在家也能享受到店裡的風味。
這是張統樂見之事。「希望當你自己在家沖咖啡,我能成為符合你需求的本地供應商」—— 他對 Goût&Co 在成都的定位如此。學術氣和技術性,帶給他一種謙遜的理直氣壯:「咖啡豆就是我的鐵飯碗」。飲品單上隻有 SOE 價格,乍一看很高,實則合理。而且,單純會被價格吓退的客人,「剛好就不用來了。如果隻在意價格,就沒法認同我能給予的更高品質。」張統說這話的語氣,依然是謙遜而堅定的。
兩種定位結合,便是張統理解的「咖啡回歸日常」,不是價格的日常,而是口味的日常。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愛,個人化的咖啡風味,也能懂得其中的配方、溫度、研磨度等奧妙,信手在家去沖泡一杯中意的咖啡,這是「回歸本質的日常」。
張馨丹站在曾經的店招下。
「每天怎麼去解決供應量,每天必須做多少杯才能與租金等成本持平?」前咖啡館老闆張馨丹(朋友更常叫她 Bee)的這個問句,針對的不是 Goût&Co,而是所有「小而美」的店鋪。
我們在一個「大而陋」的地方見面。四層店鋪,還帶個露台,門口有金色的招牌:GROK 構客咖啡。推門進去先聞到一股廁所味,入眼的隻有斑駁白牆和坑窪水泥地。往樓上走,會看到用玻璃門隔出的會議空間,上面貼着一些标語,比如「Space as a Key Word」。四樓露台上,雞血藤、龜背竹、天堂鳥……全都呈現出夏天該有的生機。笑容幹練、一頭短發的 Bee 站在其中,單手插褲兜,顯得昂揚。
别誤會,這不是裝修中即将開業的新店,而是正在拆除的工地。今年初,Bee 在社交媒體上宣布關店。之後,在售賣各類設備的同時,她坦誠而詳細地總結 4 年來的經驗教訓。也堅定地說,還會留在這個行業。
這樣的态度并不多見。Bee 說,在成都,「天涯淪落人」其實很多。便宜的房租,相對悠閑的生活,讓大家把開咖啡館看得很浪漫,沒有仔細計算運營成本,開了之後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兒。她觀察,「開店和關店的頻率都非常高,沒有統計過具體數據,但很多店撐不過一年。」
腦子一熱的,也最容易心灰意冷。很多店主把門一關,直奔人生下一站,往事再也不提。而 Bee 不一樣,關掉實體店的她,正在和朋友積極策劃線上店,賣咖啡豆和一些周邊産品。畢竟她成功拿下過 CQI(咖啡品質協會)的 Q-grader(咖啡品質鑒定師)認證,這是咖啡界公認難考的證書。
拆除中的店面還有原來的影子。
店裡的綠植裝置仍然生機勃勃。
在商業上,Bee 也很清醒。2018 年開構客咖啡,并非情懷,而是看好咖啡行業。當時上海的一批精品咖啡館拿到融資,開成了連鎖,Bee 覺得成都會跟上這個腳步。她沒有選址在後來獨立咖啡館紮堆的成都老城區,而是把店開在自己之前工作的軟件園;除了想讓上班族喝到不錯的特色咖啡,還想提供可以交流、開會的空間。在這一點上,構客的競争對手,其實是同樣有會議功能的酒店大堂。
當時,上千平米的構客,是成都最大的咖啡館。Bee 對市場的預期和店鋪的定位,都沒錯。咖啡賣得好,在空間裡落地的活動也很多;租用空間的客戶很多來自北上廣。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疫情,突發狀況下,企業用戶迅速收縮。「抗風險能力極差,」Bee 很平靜,「我們的定位不一樣。如果專注做咖啡的話,我 4 年前預想的成都咖啡時代,已經來了。」
Bee 覺得,如今的成都,咖啡消費市場夠大夠多元,容得下連鎖,也供得起獨立。對那種「小而美」的咖啡店比較友好。這話不是沒有根據。2021 年,新一線城市研究所出具了一份調查報告,其中顯示,上海獨立咖啡館占比 57.01%, 成都則高達 81.07%。但 Bee 也覺得,店是很多,但「賺錢也比較難。開得下去的店,得有自己的特色」。畢竟,開店從來不浪漫,需要現實地面對房租、人工、成本。講到這兒,她推推眼鏡,笑着說自己近一兩年都準備轉線上了;假如一定要再開實體店,最重要的就是「算得過賬」。
程丹夢和她的 Wow! Coffee。
開店 5 年了,Wow!Coffee 的主理人程丹夢,自稱「到現在團隊的賬我都是不看的」。店裡擺着的數十張世界咖啡大賽的證書,是她一直以來在咖啡界「走花路」的有力證明。其中也有 Bee 獲得過的 Q 認證,但丹夢說,這隻是證書中第二難考的,最難的是那張 WCE(世界咖啡活動委員會)認證的世界咖啡沖煮大賽國際感官評審。她已經從競賽選手上升到評委,國内各種大賽的評委席上,也常見她的身影。
但她最自豪的身份,是 Wow!Coffee 的主理人。開一家這樣背靠社區,以精品與特調咖啡為主的咖啡店,是她學咖啡以來就笃定的夢想。而一個土生土長的北京大妞,最終把店落戶成都,很簡單,「因為愛情」。
2012 年,丹夢的先生,台北人,要來成都開創工藝品事業;她跟着來了。當時說好,就來兩年。結果,「我不想走了」。北京或台北,兩個成熟的大城市,對她的吸引力不大。她愛上了成都的多元:「快節奏和慢節奏都有,和本土風格結合得很好。」
這是成都給她的整體感覺,也算是對本地精品咖啡這些年的發展做了一個言簡意赅的總結。丹夢說,成都現在有本土化的蓋碗咖啡,也有寫字樓裡的商業咖啡館,還有很多像 Wow!Coffee 這樣的精品社區店。不管是澳洲風、美式風、歐式風,甚至中東風的咖啡館,除了裝修,産品也一定會跟随品牌調性。隻要有特色,都會共存得很好。「這種城市的包容力是非常打動人的。」
程丹夢在做手沖咖啡。
制作特調咖啡。
包容力,也體現在 Wow!Coffee 店内。程丹夢和店員之間的關系相當融洽,她做一款試喝的手沖咖啡,動作行雲流水,三個店員都在一邊微笑着學習,沖完又自然地上去聞香、品飲。咖啡師 Max 在做特調咖啡「老煙槍」時,要使用分子料理的技術,用充滿果香氣的櫻桃木熏出視覺與味覺的雙重體驗,同事就在旁邊為他叫好,即便他已經做過很多遍。
店員與客人的互動也一樣。店員會耐心地講述一款咖啡中蘊含的匠心和巧思,說明咖啡豆的産地與品嘗要點。丹夢覺得這樣的服務很必要。她喜歡新客人特地過來說,咖啡很好、我喜歡這位咖啡師;喜歡老客人慢慢熟起來,和店員分享美味與咖啡豆。這樣的互動,「在如今的社會,太可貴了」。
她也相信,這樣的社區店和溫暖互動,在成都會越來越多。「整個環境已經比我們剛開店那會兒好太多了。這個城市的包容,讓我們都有自由選擇權,去做想做的事情。」
蔡毅和他的咖啡館 UID。
在成都獨立咖啡館老闆面前提 UID,總會聽到四個字,「黃埔軍校」。很多如今相當出名的咖啡館主理人,都在 UID 工作過,他們被稱為「成都精品咖啡的黃金一代」,在 UID 經受了嚴格要求與培訓,「散是滿天星」,2010 年至 2022 年,把一張白紙,描繪成了一張豐富多彩的成都精品咖啡版圖。
另外,大家還會提到一個詞,「咖壓」,咖啡的壓力。指的是普通客人走進 UID 門店會産生的感受 。的确,從相當煙火氣的成都小街巷,推開UID厚重的木門,你會恍惚以為來到了《西部世界》的片場:深棕色的實木吧台、桌椅;皮質凳子與複古吊燈;琳琅滿目的洋酒,頗有質感的木框畫,還有做起咖啡來神情嚴肅的花臂咖啡師……你很可能會想立即換一身複古裝扮,否則真不配享受那杯據說是成都最早、出品最穩定、至今仍然最好喝的 Dirty。
對于這些說法和感受,UID 的主理人、休閑雅痞風的花臂蔡哥,雲淡風輕地表示,「放輕松,沒那麼嚴重。」
關于「黃埔軍校」,蔡哥覺得,是那些小夥伴陪着 UID 成長,後來有了自己的職業規劃和道路,而不是 UID 給了他們什麼;而最早入夥的首席咖啡師張帆,當時對他們嚴格要求,可能是有一些收獲的。關于「咖壓」,蔡哥表示,我們的審美當然是要一直往上走,但根本目的,還是吸引更多的客人。
咖啡師正在做創意咖啡。
創意咖啡荔夏。
我們也明顯感覺到 UID「降壓」的努力。比如總是襯衫馬甲一絲不苟的店員,也開始走白 T 恤、牛仔褲、闊沿帽的鄰家牛仔路線。再比如,大到精神内核,連 UID 三個字母指代的意思,都有所變化。原本是 Unity in Denim(牛仔布讓我們聯結),十多年前的成都,不管是美式複古文化,還是精品咖啡,都過于小衆。一群人憑着對牛仔布(美式複古文化)的愛,創設了可以同時買複古産品和喝精品咖啡的空間。
十多年後,UID 經曆了太多,開店、歇業、團隊變動、結構調整……對美式複古文化的愛沒有變,隻是從小衆愛好者之間的交流,變成了對外分享;于是 Unity in Denim 變成了 U&I Do Something (你和我,做點兒啥)。說到這兒蔡哥笑了,「聽起來有點兒暧昧哈,但就是這種有無限可能的感覺。」
經曆了這麼多年的沉浮,還能說出「無限可能」,看來 UID 有沖着「百年老店」去的打算。畢竟,這裡為成都的一種小衆文化以及精品咖啡文化,創造了很多個「第一」;連如今在成都遍地開花的「日咖夜酒」模式,也是 UID 首創。
蔡哥又笑了,說沒想那麼多。隻是成都本來就是西南最大的城市,很多人都往這裡來,大家的想法都不一樣,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遇到什麼新奇的東西,都覺得「我可以試一試」。UID 能夠堅持自己喜歡的風格這麼多年,也多虧了大家的這份勇于嘗試。「所以這裡是包容和多元的,你永遠可以去開創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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