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地壇》講述的是史鐵生重塑自我的過程。史鐵生1951年出生于北京,1967年畢業于清華大學附屬中學,1969年去陝西插隊,他21歲的時候因為一場大病,再也沒有站起來。在最狂妄的年紀,雙腿殘廢,對于他是緻命的打擊。後來的他,想過無數次關于死的問題,他的精神重塑得益于他自己的堅強,更是母親給他的支持。
在他尋回自我的整個過程中,他和母親的感情一直是錯位的,也正是這種錯位的情感描述讓人們更深刻的了解了他和母親的感情,這正是這部作品的魅力所在。
母親越是不問他每天想什麼做什麼,不跟他去地壇,就算擔心他也是偷偷跟在他身後,就越是體現出對兒子深沉的愛。史鐵生知道他的苦難,在母親那裡是加倍的,但他從來都不願意用言語寬慰母親。親子之間存在隔膜,隔膜的存在讓讀者心中的的母愛更加深刻。史鐵生腿殘廢之後沒法工作,生活難以自理,對人生絕望的他每天失魂落魄,身體和心靈都無處安放。去了一次地壇之後他就覺得那個地方,那片陰涼是上天為他準備的。當年旅遊業還沒有開發,地壇是一片荒野之地,他可以每天在日出日落,殘牆、松柏之間一遍又一遍的思考生存和毀滅的問題。
他每天像上班似的往地壇跑,也不說話,脾氣又很壞。母親每天默默地幫他上了輪椅,看着他搖車出了小院。史鐵生出了小院,可是他的母親要在原地站很久。長到二十多歲的兒子突然截癱,對于一個母親而言,是改有多心神不定,坐卧難甯,她甚至甯願殘廢的是自己,可是她從來沒有說過一次“你能不能為我想想”。
史鐵生有一次忘帶東西回去拿,看見母親還是站在原地。看見他,愣了一下,喃喃道:“出去活動活動,去地壇看看書,我說這挺好”。
這話像是說給史鐵生的,其實她是在寬慰自己,兒子的苦難體現到母親身上總是要加倍的。她有多難過,有多痛也不能跟兒子說,越是難言愛越是深沉,她怕她的任何一句不恰當的話或者行為會刺痛兒子的心。
回頭發現母親在等他的史鐵生本來心裡滿是對母親的疼惜,可是他照舊什麼也沒說,搖着輪椅頭也不回的走了。親子之愛的這種錯位,是時代的,也是跨越曆史的。
朱自清的《背影》中,老父親笨拙地爬過栅欄,步履蹒跚地走向那邊的月台,去給兒子買橘子。他越是不考慮自己的安全,不去想這時候還買橘子有沒有這個必要,就越是體現出一個老父親的愛。朱自清望着父親的背影拭淚,拿上擦幹眼淚的他,就怕父親看見,他不願意去表達這份愛,不願意讓父親看出來他的情緒。
前段時間上映的電影《寵愛》,父親離婚之後女兒跟随母親去了美國,每次視頻他都會把貓咪放在鏡頭前,他在背後說話,像演雙簧一樣。他用這種方式掩飾自己的情緒,中國式的親子關系,是時代性的,跨越曆史的,現在依然有很多這樣的親子關系,親子的愛總是隔着屏障。
這種錯位,不僅是感情上的錯位,更是時間和空間上的錯位。四百多年之後,他與地壇不期而遇。十五年中地壇從被廢棄到精心雕琢,他從雙腿殘廢、陷入絕望到小有名氣,他和地壇是一直見證着彼此的變化的,可是母親卻離他們而去了。
霧罩的清晨,豔陽高懸的白晝,他搖着輪椅在地壇中隻想一件事情:母親已經不在了。看見落日、飛鳥、哪怕自己的車轍他都會想起來母親在地壇無數次尋他的記憶。他還在,車轍也在,唯有時間不是從前,他和母親也早已不在同一個空間了。
史鐵生想成為母親的驕傲,想要出名的心很迫切。小說發表後,他開始日複一日的懊悔 和思念。年年月月來在這園子、在文章裡追憶母親。這種時間和空間上的錯位就像威廉王子帶着凱特去泰姬陵,在戴安娜坐過的位置拍一張同樣的照片,感受戴安娜當時絕望的心情。哈裡王子與梅根大婚,帶上戴安娜最愛的寶石,這樣跨越時間與空間,又總想着彌合空間的緬懷方式,格外的打動人心。地壇在,泰姬陵也在,寶石還是一樣閃着光,可當年的人,不在了。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凄涼。
古人寫作,也善于用這種錯位的方式來表達情感,這種表達也确實很能抓人心,看見《項脊軒志》裡這句話,你能忍住不去要壺酒,聽聽這愛情故事?讀了蘇轼這首情真意切的詞你還能真覺的蘇轼對老婆有至死不渝的愛,完全忘了妻死後,他續弦,又續弦的事。
《我與地壇》就是用這種,時間和空間上的感情錯位,給讀者強烈的情感共鳴。
還沒有等到史鐵生成名,母親便離他而去了,49歲,還很輕的年紀。或許是她心裡太痛了,上天眷顧她,覺得她受不住了,召她回去。史鐵生1979年發表第一篇小說《法學教授及其夫人》的時候,他的母親已經走了,後來在《我與地壇》、《合歡樹》等作品中,他多次提到母親。
以前他來地壇是為了在清淨的環境下重塑自我,後來日日來這裡是因為母親。有一天,他聽見遊人說“這個園子還挺大”,他想起了母親曾無數次的來找他,有他車轍印的地方,就有母親的腳印。她一寸一寸的尋他,而他躲在灌木叢後,看着那焦急失落的婦人,并無應答的打算。
這在後來都成了他心裡的痛,地壇裡他走過的每一寸土地,日落蟲鳴,都化作了他對母親的思念,他在心裡将地壇與母親融為一體了。地壇重塑了他的精神,這是母親的願望,更是母親的成就,母親多年毫無怨言的陪伴,助他走向重生之路。一想起母親,他就搖車去地壇待很久。
後來,他碰見一個婦人,問他:“你娘最近怎麼樣,身體還好吧?”,史鐵生問她“你怎麼會認識我娘?”,婦人答:“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有一次你娘找不見你,問我有沒有見過她的孩子,推着輪椅的一個孩子。”聽完這些話,史鐵生心痛至極,他确實是個玩的很瘋的孩子,他出來玩太久了。他是個孩子,哪個孩子又不是他?他突然想通了,生和死是統一的,那麼時間和空間在他的精神裡也是統一的,母親一直在他的身邊,也或者他遲早要去找母親。從此他在精神裡将母親、地壇和自己融為一體,化作萬千世界裡的一個符号。
寫在文章最後:史鐵生通過追憶母親和心中的地壇,總結出他對人生的哲學思考。①一個人,出生了,這就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而隻是上帝交給他的一個事實;上帝在交給我們這件事實的時候,已經順便保證了它的結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
不怕死和想死是兩回事,既然已經活着就不先去想着死,先考慮怎樣好好活,因為死是一件必然的事。
②存在即合理,不論你有什麼樣的缺陷,正在經曆怎樣的困境,都要接受它,并努力渡過去。
史鐵生說:我常以為是醜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為是愚氓舉出了智者。我常以為是懦夫襯照了英雄。我常以為是衆生度化了佛祖。
他接受了自己的殘疾,衆生百态,存在即合理,人有健康的也需要有不健康的,如果世間萬物都一個樣,這世間該多單調。他的不健康,更能啟迪人們懂得珍惜健全的美。
③人活着需要各種各樣的欲望支撐,物質、心理、精神方面的欲望,還需要去掌控欲望。
史鐵生說: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他想了那麼多死的問題,可是他為什麼沒有死?是欲望,讓他活了下來,他想好好活着,給母親榮耀,他還想得到愛情,得到人們的認同。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欲望。
可是欲望有的時候也會害了别人,比如貪欲、私欲、色欲。《畫皮》中的王生就是因色欲被鬼魅掏了心。《人民的名義》裡的官員們因為各種不同的欲望毀掉了前途,坑害了老百姓。
史鐵生說:消滅人性的最有效的辦法也是消滅欲望。欲望可能會催人奮進,也可能毀滅一個人,但是又不能完全的消滅欲望,人的一生是一個與欲望做鬥争的過程。
生下來就要努力生存,存在就是跟自己跟世界不斷鬥争、磨合的過程。
注:圖片均來源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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