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葉廷珪《海錄碎事》中記載着一種惜春鳥,“大不愈燕,其聲曰‘莫摘花果’,人謂之護山雞”。對杜鵑鳥啼鳴聲的聯想應該說是最豐富的了。每當春夏之交,杜鵑的叫聲好象在召喚人們:“布谷!布谷!”它們便自古相傳為勸耕之鳥,并因此有了布谷這個别稱。
有一些地區,人們把杜鵑的叫聲想象為“護谷”。南朝梁人宗懔所撰《荊楚歲時記》記載說:“有鳥名護谷,其名自呼。”該書注雲:“布谷,江東呼護谷。”還有把杜鵑的叫聲想象為“郭公郭馬”、“看蠶看火”的。如清代厲荃所輯《事物異名錄》記載:“布谷多當四五月插秧時自呼其名,如雲‘郭公郭馬’,又如雲‘看蠶看火’。今人遂稱為看蠶看火,亦稱為郭公鳥。”
杜鵑體色以暗灰色為主,肚腹部夾有黑褐(雄)、栗紅(雌)等色澤的橫紋或斑點等。栖于開闊林地,卵産于葦莺等鳥巢中,嗜食毛毛蟲,在我國有四個亞種,夏時幾乎遍布全國。成語“鸠占鵲巢” 裡的鸠不是指鸠鴿類的斑鸠。
而是指俗稱布谷鳥的一種杜鵑,古稱鳲鸠。杜鵑科屬於托卵寄生的鳥類,自己不孵蛋,把蛋下到别種鳥的巢裡,讓别人代為養育。成語出于《詩經 召南 鵲巢》:“維雀有巢,維鸠居上。”但是喜鵲屬鴉科,體型比杜鵑大,生性兇惡,杜鵑很難有機會靠近鵲巢。而且野地的實際觀察,也沒有杜鵑寄生在鵲巢的記錄。綜觀杜鵑喜歡寄養的幾種鳥裡,多屬莺、雀,體型較小的鳥。
所以有學者提出一種說法,那就是可能古人把雀和鵲當同音假借字。所以“鸠占鵲巢”不要望文生義說成是斑鸠占了喜鵲的巢,其實是杜鵑占了莺雀之類小鳥的巢”。
二.杜鵑文化的意義杜鵑别名頗多,《古今譚概》載,北宋雍熙年間,有位自稱“詩伯”的人,作起詩來不求精煉,喜歡羅嗦,同義詞疊床架屋,空調無物,贻笑千古。“詩伯”的《宿山房即事》詩雲:“一個孤僧獨自歸,關門閉戶掩柴扉。
半夜三更子時分,杜鵑謝豹子規啼。”第一句,一個、孤、獨自;第二句關、閉、掩,門、戶、扉;第三句半夜、三更、子時都是同義重複,第四句謝豹、子規都是杜鵑的别名,此外布谷、伯勞、杜宇(望帝)等亦是其較為習見的名号。
謝豹、子規的叫法均出自師曠《禽經》:“春夏有鳥如雲,不如歸去,乃子規也。”“子規啼苦則倒懸于樹,自呼曰謝豹。”陸遊《老學庵筆記》三:“吳人謂杜宇為謝豹。杜宇初啼時,漁人得蝦曰謝豹蝦,市中賣筍曰謝豹筍。唐顧況《送張衛尉》詩曰:‘綠樹村中謝豹啼。’若非吳人,殆不知謝豹為何物也。” 稱其為布谷,是以其鳴聲似“布谷”,鳴又當播種時故。
《後漢書》三十下《襄楷傳》:“臣聞布谷鳴于孟夏,蟋蟀吟于始秋。”杜甫《洗兵馬》:“田家望望惜雨幹,布谷處處催春種。”謂之伯勞,則源于《詩經;豳風;七月》:“七月鳴貝鳥。”《傳》:“貝鳥,伯勞也。”《玉台新詠》九《東飛伯勞歌》:“東飛伯勞西飛燕,黃姑(牽牛)織女時相見。”也叫博勞、伯趙,勞燕分飛常用于夫妻分離。
杜宇的稱謂則來自一個美麗而憂傷的傳說。揚雄《蜀王本紀》:“杜宇……乃自立為蜀王,号稱望帝。”鼈靈,原住長江邊,是一鼈精修練而成,每天夜裡他都要同出于江源之井中的情人朱利幽會。他聽說西海水災泛濫,便沿江而上,到了蜀國,望帝杜宇任用鼈靈為相,命其治水。朱利思念情人,也到蜀國來找鼈靈。
那一天,正好望帝出獵,在山野間邂逅朱利,見朱利貌美如花,便命納入宮中為妃。朱利不知鼈靈已是蜀相,不敢言明身份,卻一直悶悶不樂。鼈靈治水有方,變水患為水利,望帝為他設宴慶功,鼈靈大醉,留宿宮中。深夜,朱利敲開了鼈靈的門,二人相見抱頭痛哭,各訴别後思戀之情。
望帝發現二人幽會,并聽到了所訴情由,悔恨交集,當夜便草拟一道诏書,禅讓帝位于鼈靈,自己卻悄悄隐入西山修行。鼈靈繼位,稱叢帝。望帝在山中非常思念朱利,在痛苦和寂寞中郁郁死去,靈魂化作一隻杜鵑鳥飛回蜀都。
杜甫在《杜鵑行》中就說:“君不見昔日蜀天子,化作杜鵑似老烏。”所以杜鵑的啼鳴聲,除“布谷”、“護谷”等想象外,古人還認為杜鵑口中流血,啼聲凄厲,好像在說不如歸去!又把它叫做思歸、催歸,”離家作客之人,聽到杜鵑叫聲,不免會引起思家之念,作客之愁。
因為這個傳說,杜鵑鳥成為曆代文人墨客吟詠的對象。唐詩中如李白《宣城見杜鵑花》:“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還見杜鵑花。一叫一回腸一斷,三春三月憶三巴”,見花思鄉,思鄉斷腸;《聞王昌齡左遷龍标遙有此寄》:“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标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随風直到夜郎西。”,
在蕭瑟悲涼的自然景物中寄寓離别感傷之情,以寄情明月的豐富想象,表達對友人的無限懷念與深切同情;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有“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其情景凄苦萬狀;李商隐《錦瑟》中有“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抒寫詩人内心極度的哀怨。
宋詞中如賀鑄《憶秦娥》:“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勝凄斷,杜鵑啼血。”三更月光照在庭院裡雪白的梨花上,杜鵑鳥在凄厲地鳴叫着,使人禁不住倍加思念親人,傷心欲絕;秦少遊《踏莎行》中也有“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聲斜陽暮”,意境也頗為凄清。
此外宋人王令七絕《送春》中“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也是名句,四大名旦之一荀慧生所演荀派代表作《霍小玉》,霍小玉臨終最後兩句二黃散闆:“杜鵑啼血千山月,一縷香魂就喚不回”就脫胎于此句。總之,幾千年來,一代代文人墨客,已經把杜鵑鳥定位為一種悲鳥,一種悲愁的象征物。
唐代人還認為杜鵑啼叫,也會發生災禍。《酉陽雜俎》中說:“杜鵑,始陽相催而鳴,先鳴者吐血死。嘗有入山行,見一群寂然,聊學其聲,即死。初鳴先聽其聲者主離别,廁上聽其聲,不祥。”因此,宋代王安石變法,反對派就曾攻擊說:洛陽一帶聽到有杜鵑叫,這是變法活動會禍國殃民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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