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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家門被抄丞相嫡女淪為青樓歌姬在線閱讀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0-21 04:14:17

故事家門被抄丞相嫡女淪為青樓歌姬在線閱讀(故事家門被抄丞相嫡女淪為青樓歌姬)1

本故事已由作者:從來佳茗,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号“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1

京城,倚翠樓。

“青鸾啊,明日就是你嫁進慶陽侯府的日子。”

“人都說啊,這一入侯門深似海,往後的路媽媽也幫不了你。”翠姨撫了撫她頭上的發髻,袅袅娜娜進了我的屋子,看我的神色裡幾分冷淡。

我抓緊了手中的大紅嫁衣不說話,那是魏信一早派人特意為我送來的,用的是滿京貴女難求的流雲緞,正是極好的料子。

翠姨見我不說話,也不見怪,隻是漫不經心地把弄着她手裡的一支金線鳳钗,緩緩開口:“隻是到底與你母女一場,也好叫你知道,一日為妓,終身下賤,你想要一飛沖天,可不要半路折了翅兒才好。”

話音未落,她手中那支钗已然被她生生掰斷了半邊翅兒,露出裡面的鐵鏽,這才叫我看出那些華而不實來,那鳳钗在半空劃出一個随意的弧度,最後被她扔到我手上。

“不值錢的玩意兒,就送你做個陪嫁吧。”

我捏緊手裡那支粗制濫造的钗子,面不改色地接着這樣的羞辱,“多謝媽媽。”

翠姨冷冷看了我一眼,對我譏諷道:“不到黃河心不死。”

2

翠姨說錯了,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不是我。

事到如今,我憑借淪落賤籍的身份嫁進慶陽侯府為世子正妻,再次回到京城貴女的圈子,我無疑是這場禍亂的勝者。

家門被抄,丞相嫡女淪為青樓歌姬,侯府世子卻要娶她做正妻

而她隻不過是一個小小倚翠樓裡的老鸨,一個廢太子私設的暗樁走狗,又有什麼資格同未來的慶陽侯世子夫人叫嚣呢?

我垂下雙眼,細細撫平那華美嫁衣上的褶皺。

我叫許青鸾。

我曾是當朝相府千金,自幼生于榮耀,長于浮華,隻可惜金尊玉貴的日子堪堪過了十幾載,我父親因為當朝奪嫡之戰中站錯了隊而被牽連下獄,相府一門百餘人口,男丁皆賜死,女子則淪落賤籍。

我從此就被送進倚翠樓當了藝伎,隻是好在我還算機靈,在家門查抄之前,私藏下不少财物,偶一時保身還算寬裕,隻是耐不住天長日久,又兼之身份落差的自尊消磨,郁郁不得志,常常有自我了斷的心思。

這樣的日子我沒過多久。

我淪落倚翠樓的第二年,與我自幼青梅竹馬定有婚約的慶陽侯世子魏信從西北邊關回來,他不顧當時的老侯爺和侯爺夫人勸阻,自己私下來見我。

我當時由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一朝淪為青樓楚館裡的下賤藝伎,最最害怕的就是迎來送往之間遇見熟人,我雖為藝伎,不必像尋常妓子一般被迫賣身,但到底受不住達官貴人的磋磨,我深知,他們想要捏死我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更何況我最在乎的也并非這一點,我更加在乎的是羞辱,我許家僅剩的一身傲骨是我的命脈。

即便淪落風塵,我仍然自視甚高,我的傲骨讓我同那些逢迎谄媚的女子看起來格格不入。

我不想讓魏信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不想讓他看到昔年與他郎才女貌的青梅淪落到不堪入目的樣子。

雲泥之别。

平生自诩潔身自好,從不學京都纨绔子弟流連花叢的慶陽侯世子為我接連三日來倚翠樓駐足,我每每避而不見。

“如今已是進了樓的人,無論從前是什麼身份,以後能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魏信像根柱子一樣站在倚翠樓門口等着我,來來往往許多女子上前搭讪也不見他理會一個,樓中有看不下去的姐妹私底下來勸我,“我瞧那郎君的意思,對你還算上心,你莫不如就見見他吧。”

“說不準,他願意贖你出去呢?”

我承認,我那時确實心動了一瞬。

比起留在青樓做個人人踐踏的妓子,我當然願意離開倚翠樓,哪怕從此做個尋常布衣女子。

但是我不想,我不想是魏信來贖我,假若是他贖了我去,那他要我怎樣呢?要我做妾嗎?要我做外室嗎?

他日後娶妻的時候我又要如何自處呢?我要一面跪拜她的妻子,一面設想自己也曾可以光明正大嫁給他的樣子嗎?屆時他的夫人又當真能容下曾經距離他正妻之位隻有一步之遙的我嗎?

說來說去,我到底是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面對魏信。

我暗暗咬碎了一口銀牙,我想,我哪怕是一輩子淪落風塵,也絕不願意接受昔年并肩之人的半點兒施舍。

許家隻剩了我這麼一點兒血脈,隻剩了我這麼一點兒傲骨,我絕無可能再為了活命而折腰了。

魏信看我的眼神但凡帶一絲憐憫,我都幾乎羞憤欲絕。

但是魏信到底不是隻知道苦等的頑固癡兒,他見我連日不見他,心裡早已有數。

接下來兩天倚翠樓門口沒再見他人影,樓裡的姐妹都道他不會再來,言語間替我惋惜,其實我知道她們都在心裡笑我不識好歹。

我強壓下心底的那抹失落。

罷了,這樣也好。

我正這樣想着,隻見魏信扒開我房間的窗戶,身材颀長的青年人腰間佩劍,沖我爽朗一笑,一别幾年,神色之間不帶半點陰霾。

“信哥哥?”我驚呼。

“青鸾,你受苦了。”魏信凝視我,“信哥哥回來了。”

我從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神秘的力量,我的信哥哥隻消一個眼神就能讓我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我對着他止不住的哭,他心疼地輕拍着我的背。

“好了,我都知道了。”

“我贖你出去,帶你走,好不好?”他溫柔問道。

3

不好。

我的拒絕出乎魏信的意料,他不能理解我的所思所想。

這也難怪,他自幼長在武将世家,是在西北邊關和一衆将士們一起喝酒吃肉養出來的铮铮鐵骨的漢子,自然難懂我這等百轉千回的女兒家心思。

自那天我與他不歡而散之後,他又來勸過我幾次,我每次都沒松口。

他見我頑固不化,漸漸減少了來找我的次數。

我知道他又有了别的事——魏信此番回京并非偶然,而是慶陽侯費了心思操作的結果。

皇帝年老,在皇位上待不了幾天,如今皇四子殺出重圍被立為太子,而我父親下獄身死,慶陽侯府作為原先與我父親一隊的人自然也是新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隻是苦于他們府上有爵位在身,又是武将,輕易不好下手,這才一直耽擱罷了。

當今太子一旦即位,慶陽侯府必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魏信他們家不得不站在太子的對立面上。

幾天不見,魏信再來見我的時候,面色肅穆惶然。

“怎麼了?”我忍不住問他,“發生什麼事了?”

魏信拉着我的手叫我的名字,“青鸾。”

他神色之間幾分猶疑試探,“你與太子是否曾有過幾面之緣?”

我一怔。

當今太子早年在尚書房進學,我爹當時恰好蒙承皇恩做過一段時間的太傅,因此來來回回也往府上來過幾次。

彼時四皇子君璟是諸位皇子之中最不受寵,亦是最無足輕重的一個,我爹不曾在他身上花費過多心思,面對他的拉攏,亦是客氣有餘,親近不足,久而久之,君璟看出了端倪,也就不再常來府上。

要說他曾做過最出格,也是最明顯的一件事,也就是當年他曾在我爹娘面前暗示想要我做他的皇子妃。

我們相府早就暗自站了奪嫡之戰中更具競争力的二皇子一隊,自然不會輕易把府上唯一一個嫡女輕易嫁給四皇子。

我爹婉言拒絕,好在我同慶陽侯世子魏信早有婚約,拿出來做托詞也不至于讓四皇子難堪。

現今魏信問我是否與君璟有過幾面之緣,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這段往事,随之一并想起的還有昔年相府裡倚門回首的驚鴻一瞥。

當年那人身上穿的是尋常皇子身上難得一見的青白衣衫,顔色略微低調樸素,隻是袖口衣擺另有暗繡,兼之腰間一塊潔白美玉,氣度溫潤和雅,觀之并非常人,透着一股低調的奢華意味。

“敢問姑娘可是相府千金?”他距我三步之遙,再不肯上前一步,低眉道,“在下莽撞,沖撞了小姐。”

“無妨。”尋常府上來往的客人也不少,隻是少有這樣氣度出挑的,我眼尖地發現了他腰間挂着的龍紋玉佩并非凡品,心裡知曉了他的身份,更為他這樣的知趣識禮而心生好感,隻是行禮道,“四殿下安。”

隻是那時我總歸是沒想到,後來我眼前的這個貌似溫潤如玉的青年人會以鐵血手段登上太子之位,排除異己,手段用盡。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他要扳倒二殿下,那麼我父親身為二殿下背後最大的依仗隻能首當其沖,落不得什麼好下場。

“是見過幾次。”現今我回過神來,神色有些冷淡,看着魏信道,“怎麼了?”

魏信苦笑道,“青鸾,倚翠樓是太子的私産。”

我一愣。

“我也是剛剛才得到的消息。”魏信看着我,眼神閃爍,“難道太子沒來見過你?”

我心下雜亂,一時沒注意到魏信的表情。

我忽然想到當日相府女眷一并被處置淪落賤籍的時候,似乎最後隻有我一個人淪為藝伎,堪堪還能保留最後一絲尊嚴體面,這是否也是那人特意關照所緻?

“太子他……是否對你有情?”魏信斟酌着問。

“休要胡言。”我定了定心神。

如今我對當今太子的感情很複雜。

君璟他其實算不得是我的敵人。

龍生九子,九子奪嫡,成王敗寇,願賭服輸,相府滿門覆滅,我甚至沒有資格去恨他。

隻是他奪嫡之勝到底踩在了我相府的屍骨之上,我對他也難有什麼敬畏崇慕的心思。

“也許隻是巧合罷了。”我說。

魏信深深凝視了我一眼,“青鸾,之前我說要為你贖身,你不願意,我知道你心裡大抵還有相爺被誣陷下獄的死結。”

“而你也知道,慶陽侯府和太子不和。”魏信咬了咬牙,“現在有一個辦法,既能保全侯府,又能替相爺翻案正名,讓他走得體面,隻消你助我一臂之力。”

我心裡咯噔一下。

4

我父親是被君璟打壓,但不曾置于死地,隻是牆倒衆人推,最後被一個官場上的老對手鑽了空子禦前胡亂安了一個罪名,最後翻不了身罷了。

如果可以,我當然也想讓他走得更加體面些。

我心裡大抵已經知道魏信的來意。

他說,“青鸾,雖然這很委屈你,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見一見太子,倘若他對你當真有情,那麼日後你就是我們手裡最後的底牌。”

我聽了既驚且笑,“太子也是我想見就能見的嗎?”

魏信:“倘若……他自會來見你。”

魏信看我的眼神含着不甘與心疼,我從中窺探出我所熟悉的信哥哥的影子,他說,“青鸾,我心悅你,卻無能好好護着你,甚至現在還要靠你來對付太子,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我很沒用?”

聞言,我心頭一動,伸手松松抓住了他的袖子,“信哥哥。”

“等到我們當真有扳倒太子,餘生安穩的那一天,我定然堂堂正正娶你過門。”

魏信苦笑之後,再說這句話的時候擲地有聲,神色堅毅。

我當時其實沒信。

隻是到底為這樣的少年熱忱和铮铮誓言心動了幾分。

……

隻要老皇帝還活着在皇位上坐一天,他的皇子們的奪嫡之戰就永遠不會結束。

我知道慶陽侯府不會坐以待斃,但我沒想到他們真有的有勇氣铤而走險。

慶陽侯暗中聯合了朝上幾個二殿下舊臣和其他一些反對當今太子的臣子,他們扶持了尚且不滿十歲的小皇子。

于此同時,我果真也如魏信所料和君璟搭上了線。

“青鸾,你隻要好好陪着孤,你要什麼,孤就給你什麼。”

倚翠樓的老鸨翠姨在一個尋常的日子把我帶進了頂樓一個陌生的房間,那是倚翠樓的主子也就是當今太子的地方。

我覺得君璟對我的喜歡未免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青鸾不解,青鸾自問姿色平平,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值得殿下另眼相待?”

彼時君璟沖我一笑,他的指尖挑起我落在耳側的青絲,“姿色平平?如果如青鸾一般的美人隻能自稱平平,那麼這天下就再沒有女子堪稱國色了,青鸾不必過謙。”

我疑心君璟是把我當成他那段郁郁不得志的皇子時光的執念,所以才千方百計地想要把我得到手。

這無關男女情愛,隻是一種執着的自我證明罷了。

但我沒辦法給他什麼回應。

我的身體和心全都給了魏信。

剩給君璟的,隻有裝模作樣的欺騙和冷心冷情的背叛。

我和君璟虛與委蛇将近一年,從他嘴裡零零碎碎撬出來不少對魏信不利的消息,慶陽侯府屢屢化險為夷。

……

“青鸾,我們已經抓到了太子的錯處,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到私藏龍袍。”魏信嗤笑道,“今上多疑,最恨僭越,隻要太子私藏龍袍事發,必然被廢。”

魏信抓着我的手,神情激動對我道,“到了那時,我們就大功告成了。”

“到了那時,你爹身上背負的罪名就可以被平反,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娶你過門了。”

那時候的魏信笑得就像是個孩子。

我雖然将身子和一顆心都悉數給了魏信,但實話實說,我其實對堂堂正正嫁進慶陽侯府并不抱以任何期望。

這兩年魏信為了遵守對我的諾言,一直沒有娶妻,本身就是頂着巨大的壓力,我想我是知足的,哪怕最後魏信騙了我,當真娶了别家千金,我也不會怪他。

我不會怪他的。

“青鸾,今晚你拖住太子。”魏信道,“我們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安排好一切,等到皇上震怒之時,就是他下台喪命之時。”

“好。”我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

當天晚上,我第一次主動留住君璟,“太子今夜有事嗎?若無事,便留下來陪我下棋吧。”

君璟神色莫名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我的異常,但是他最後說,“求之不得。”

禁軍沖進倚翠樓的時候,君璟還坐在我對面緩緩落子,他神色驚愕。

魏信親自帶着人沖進來,他高喝:“來人呐,将亂臣賊子拿下!”

他們押着君璟,他披頭散發,終于不複昔年溫潤眉目,他玲珑心思,瞬息之間就想通了我今夜刻意絆住他的關竅,隻是瞪着我,目眦欲裂,“許青鸾,你背叛我!”

“你會後悔的。”

5

我不會後悔的。

我落下最後一枚棋子,手輕輕放在小腹上,我已經有了魏信的孩子。

大戲落幕,太子倒台不出三天,慶陽侯世子作為功臣被大肆封賞,我爹的案子也終于得到平反。

我早就想好了,我要生下這個孩子,把他留給我的信哥哥,然後我就離開京城,一輩子也不回來。

隻是我沒想到我的信哥哥當真有那樣的魄力。

他在老皇帝殿前跪了整整三日,隻為了向皇帝求一個恩典,求一個娶當日相府千金,如今青樓藝伎為正妻的恩典,以此來堵住天下之人的悠悠衆口。

慶陽侯夫婦為他這般胡鬧氣個半死,幾乎想要請家法。

好在皇帝最後松了口。

我當真得以光明正大的嫁進慶陽侯府,再次回到京城貴女圈層。

魏信對我說:“青鸾,我要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郎心妻位,定要叫你兩處得兼,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我笑着依偎進他的懷裡。

我賭赢了,赢得很漂亮。

事到如今,最難以遮掩的就是我腹中的孩子了,我出嫁之時正值冬日,腹中子已然三月,微微顯懷,好在衣衫華麗繁複些,也不至于叫外人看出什麼。

隻是進了府自然瞞不過府中長輩下人。

“信哥兒,你從前和許家青鸾有婚約在身,既然不想負約,對她有意,隻消納她進府做個通房侍妾,或者你心疼她,擡舉她做個良妾也沒有什麼使不得,怎麼就非得向皇上請旨娶她做正妻呢?”

這是慶陽侯夫人曾當着我的面親口和魏信說過的話。

我看着她如今嘲諷藐視的嘴臉,蓦地記起昔年相府繁盛之時,她也曾在我娘面前親親熱熱地挽着我的手說“定此佳媳,是我兒福氣”,轉眼到了今日地步,我無聲喟歎,左不過世态炎涼罷了。

我不願意讓我的信哥哥為難,隻是默默忍讓。

隻是後來我身孕一事被她看了出來,她說話更加難聽,“可憐了我兒呐,要娶個青樓妓子做正妻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替别人養兒子。”

我試過辯解,我告訴她:“不是的,這是信哥哥的孩子。”

她聽了即刻皺起眉頭,“你可别胡說,我兒一向潔身自好,為此深受皇上賞識,難道你要污蔑他婚前與你苟合?”

她想了想,最後惡狠狠地警告我,“你最好閉緊了你那張嘴。”

我從前沒想到過這茬,假如他認了這個孩子,那麼他在朝堂之上的名譽就會受損。

“青鸾,咱們的孩子……身份上确實得委屈一些。”魏信被他母親叫去私底下耳提面命了好一陣子,最後隻對我說,“皇上對我頗為重視,現在萬萬不能掉鍊子。”

“青鸾,你會理解我的對不對?”

“可是,”我摸着自己的小腹,“我肚子裡确實是你的親生孩子啊。”

魏信的手落在我肩頭,“你放心,我知道,我會待你們娘倆好。”

我瞧着他,最後還是妥協了。

我嫁與他之時已然是身懷六甲,為此受盡他家人冷眼,這孩子本來就是他的,可我不能說,我終于知道,他也不會認。

六月上,我為我的信哥哥生了一個男孩兒,他為我們的孩子取名叫做魏隐。

雖則我和我的兒子在身份上都平白受許多磋磨,但我實在是個知足的女子,我願意去體諒我的信哥哥,我知道他為我做得已經夠多了。

三年之後老皇帝薨逝,慶陽侯府扶持的小皇子即位。

同年老侯爺過世,一向對我尖酸刻薄的老夫人驟然慈眉善目許多,她素日在祠堂裡待着,無事少有出來走動的時候。

魏信襲了爵,做了侯爺,在朝堂之上威風凜凜,我則成了慶陽侯府真正的女主人,執掌中饋,生活體面。

我原以為一切都會向好的方向發展,隻是沒想到到底是我癡心妄想,我和魏信的感情一年比之一年崩裂。

他不斷暗示我為他張羅納妾、我自生下隐哥兒之後久久沒能再孕、京城别家夫人時常戳我身份的痛處、隐哥兒偶爾對自己出身的懷疑質問……樁樁件件都是我和魏信之間的隔膜,漸漸地,我再也不能從他身上窺見我昔日戀人信哥哥的影子。

6

魏信要娶平妻這件事,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要嫁進來當平妻的人是當朝尚書家的千金。

魏信跟我說尚書家勢大,娶她進門是為了拉攏尚書,以安君心。

我聽了心裡隻覺好笑。

要說魏信現在朝中如日中天,正是别人巴結他都來不及的時候,其實早就用不着再靠着娶高官的女兒來拉攏什麼勢力了。

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早些年魏信在朝中還沒有站穩腳跟的時候,尚且可以硬扛着四方壓力,為我一個淪落賤籍的罪臣之女留着正妻的位置,現在身居高位,反而卻不行了。

這些年魏信待我日漸冷淡,府中偶爾也有幾個侍妾通房,我雖一味安慰自己與他少年情深,又曾共擔風雨,縱然一時冷淡隔膜,也不過是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的事罷了,但心裡到底有幾分忐忑。

女子本就心細如發,兼之我曾淪落風塵三五載,早就不是那般天真純稚的官家千金,我看出魏信對我的情誼日消月減,但我總還奢望他有朝一日能回首垂憐。

直到這一回,直到這一回他說他要娶平妻。

我實在是忍耐不下去。

本朝雖然也有男子娶平妻的先例,但那大抵都是事出有因,或是昔年帝姬公主之類下嫁不可

為妾,故以平妻之禮待之,又或許是因為男子原先的妻子纏綿病榻,不能生育或是資質愚鈍不堪執掌中饋,這些都是男子再娶平妻進門的理由。

可如今呢,魏信要娶的那個尚書千金并非帝姬公主,而我作為他的妻子,慶陽侯府的主母,隐哥兒的母親,做事向來小心謹慎,力求面面俱到,不落人口舌,自問即便做不到阖府上下人人稱贊,起碼也該叫他把我的辛勞看在眼裡。

哪裡知道,他會說要娶平妻。

“夫君,你非要娶這平妻不可嗎?”這一晚,我再次站在他面前,執着問道。

魏信坐在離我不遠的矮凳上,聞言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神色幾分厭煩,“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這些年小皇帝大了,漸漸有了掌權的心思,對我不複以往的信任依賴,崔尚書勢大,卻是小皇帝生母的娘家,一旦我娶了崔沅,一來在朝中又得一助力,二來也能讓小皇帝放下戒心。”

“那我呢?我怎麼辦?”我凄凄問他。

魏信啊,他總是有那麼多的道理,這些都讓我在他跟前像是個無理取鬧的潑婦一般。

“隻是一個平妻,又不會動搖你在這侯府之中主母的位置。”魏信被我纏問得煩了,朝我冷臉道,“你這些年未免恃寵而驕了些,就不能為我考慮考慮嗎?”

我恃寵而驕?

我聞言忍不住瞪大了雙眼,滿臉震驚之色,惶惶問他,“夫君,你可記得昔年你曾說過要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說郎心妻位,定要叫我兩處得兼,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這些話難道你都忘了嗎?”

我的話并沒能觸動魏信的心腸,隻是叫他眉間的厭惡之色愈盛。

“這兩年我每納一個通房妾室,你都把這話拿出來同我理論一遍。”魏信冷笑道,“你且出府去看那滿朝文武百官,誰家的男子會隻守着一個女子過活?從前納妾之時我念及與你糟糠情分,對你多加容忍,沒想到現今你仍是如此不識大體,果真是個妒婦。”

“況且你進府多年,卻不曾為我生下一個嫡子……”

聽到這裡,我一時愣怔,雖然半晌開口道:“夫君,你怎麼會這麼說,難道隐哥兒不是你的孩子嗎?”

魏信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精彩萬分,“你當年同廢太子關系那麼密切,他那麼喜歡你,你怎麼就能肯定隐哥兒一定是我的骨血?”

“夫君——”我心裡蓦地像是被針紮一樣疼得厲害。

魏信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盞,落在木桌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沒再給我說話的機會,“崔氏嫁進府之前,你且在房中好好反省吧。”

魏信冷冷看了我一眼,說罷,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7

這慶陽侯府上下人人都以為我瘋了。

是,我是瘋了。

如果說魏信要娶平妻的消息讓我身心俱疲,那麼他對隐哥兒身份的懷疑就是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實在是沒有想到,魏信他居然會懷疑,隐哥兒不是他的血脈。

“你當年同廢太子關系那麼密切,他那麼喜歡你,你怎麼就能肯定隐哥兒一定是我的骨血?”魏信同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目眦欲裂,顯然這件事已經困擾他多年,并非他突發奇想。

隻是他話剛說出口,就收住聲,摔門離開。

“魏隐。”我暗自呢喃,“隐哥兒,原來他給我的孩子取這個名字是這個意思。”

“隐字,原是見不得光的意思嗎?”

我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流下淚來。

……

“夫人,這就是侯爺娶平妻的嫁衣了。”

我被魏信禁足,不能出門,隻好讓一個小丫鬟悄悄把我要的東西送進來。

我看着那嫁衣。

大紅的嫁衣嬌豔欲滴,幾乎要灼透人的眼睛,我的指尖輕輕落在那用名貴的檀木托盤裝着的衣服上,紅白交錯,觸目驚心動魄,恰是我轟轟烈烈又慘淡收場的一生。

我已經想好了法子。

一個既能讓我從和魏信這段已然千瘡百孔的感情中得到解脫,又能讓他待我的隐哥兒好一點兒,不至于再心懷芥蒂的法子。

我換上了那嫁衣,端坐在銅鏡前,描眉梳妝,一颦一笑,仍是當年嫁進慶陽侯府的舊景。

我從梳妝台裡拿出昔年倚翠樓老鸨翠姨為我添妝的那支鳳钗。

就拿那支鳳钗了此殘生。

我錯了,原是我自己錯得離譜。

意識迷蒙之間,隻聽見我最熟悉的信哥哥的聲音一直在焦急地叫我的名字,後來他的聲音蓦地消失了,我又聽見君璟的聲音。

“你會後悔的。”他說。

是吧,我活該。我在心裡默默回應君璟的話。

我死命地撐着最後一口氣,等着魏信來見我最後一面,他把我半抱在懷裡,神情滿是慌亂無措,恍惚之間我幾乎以為自己又見到了當年待我如珠似寶的信哥哥。

“青鸾,你怎麼這麼糊塗。”魏信堂堂七尺男兒的聲音裡帶着哭腔,“你怎麼舍得丢下我一個人?”

“信哥哥。”我擡手做出要去摸他臉的動作,他順從地低頭讓我撫摸。

我心裡其實一片冰冷,我不知道眼前人還是不是我的信哥哥,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有等到我日薄西山,氣息奄奄的時候,他才肯如昔年一般待我。

罷了。

我之所以吊着最後一口氣見他最後一面,就是為了給我的隐哥兒博前程。

“信哥哥,好好……待我們的孩子。”我最後一字一句艱難道。

“青鸾,青鸾!”

我的手垂落下去,嘴角卻含笑。

那大紅的嫁衣衣擺散在我曾經深愛的少年郎懷裡。

魏信啞着嗓子喊我的名字。

慶陽侯府一整夜都是人仰馬翻,燈火通明。

8

隔日,慶陽侯魏信上書皇帝為我和他的隐哥兒請封世子之位。

同日,他帶了十車禮物去尚書府賠罪,隻因此去,是為毀約拒婚。(原标題:《妾身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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