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呐，不中，做活做慣了，歇不住，坐那兒啥也不幹，跟信球【方言：傻子】一樣。俺這一茬人，都沒有了，年輕人，咱跟人家說不着，不幹點活沒啥弄。5、6畝地也不是光我獨孤元【一個人】，該犁了，娃子們去犁犁，該收了，有車，他們給拉回來，平常娃子們出去打工了，我就是光管理着，鋤鋤地，薅薅草……”

河南省嵩縣舊縣鎮上川村，村口坐着一位曬太陽的爺爺，鄰居告訴作者，這位張爺爺90歲了，每天還不閑着，種了6畝多地，山地種的玉米，平地是花生，上午時候還見他在菜地裡捆白菜，于是上前詢問。

張爺爺的父輩給他取名字比較随意，可能因為過去的人沒有文化，又或者是“名賤人好養”的傳統，單字叫鞋。

張爺爺年輕的時候，是生産隊隊長，伊河邊上修大堤，爺爺還是半個村十個生産隊民工的大隊長。張爺爺說：“那時候興改灘造地，坡上炸下來石頭壘大堤，沒有好的工具，就都是竹篾編那圈擡。”

楊樹林外邊的小堰就是當初張爺爺們人工壘的大堤，今年豫西地區突發數十年一遇的洪水，當地政府在原來的大堤外，又重新修了護堤，未來将打造成伊河上的一個生态園。

作者仔細詢問了竹圈的制作方法，爺爺解釋說因為那時候連鐵絲也很少，就把竹篾在火上烤烤，編成巴掌那麼寬的圓圈，下邊一個大的能套住石頭，上邊一個小圈用來穿杠子。1、200斤的石頭兩個人擡，要是遇上2、300斤以上的大石頭，上兩三根杠子，四個人擡，四個人擡不動就六個人擡……

“我沒怎麼擡過大石頭，我都是自己背，7、80斤那石頭，搬起來就撂肩上了。那時候，不管隊長，大隊幹部，鄉幹部都跟社員一樣幹活，石頭上用粉筆标上記号，寫着誰誰誰的名字，放工了得算公分呢……”

村裡人都說張爺爺是一個好人，當了一輩子隊長，村裡誰家辦紅白事，也都會請他過去幫忙管事，對此，爺爺謙虛的說那是一個村的看得起，自己其實沒一點本事……

爺爺的家在街道的後面一排，爺爺說自己每天兩個雞蛋一碗奶粉，平時是一碗飯一個馍，都是兒媳婦做好端到桌子上等着。“媳婦、孫子們對我都怪好，你說快該走的人了，他們也不嫌我累害，怪好，社會也怪好……”

張爺爺可能把我們當做下鄉的領導，聊完家事，不忘誇贊一下縣鄉的領導決策。

上房門口攤着剝蜀黍機剝過的蜀黍頭，趁着和爺爺親孫子小張說話的工夫，張爺爺又扭起了蜀黍頭。“我是閑不住的人呀，要叫我啥也不幹，那隻怕得等着擺到上屋桌子上【指遺像】，哈哈哈，幹點活不着急。”

小張從外地打工剛回來，告訴作者說：家裡本來不想種地的，現在誰都知道打工比種地收入高太多，不過爺爺閑不住，作為孩子們又怕爺爺沒事幹閑出病了，隻要不過于勞累，由他去吧。“我爺是俺村男哩裡頭年紀最大的，平常連感冒都很少見過，雖然說咱家也不是多有錢，他啥也不幹，吃着也不愁，不中，他就是閑不住那種人，操心一輩子了……”

“平時吃着都是媳婦給端，倆孫子，他們回來了也給我端，我就沒有自己端過飯，說起來也是怪有福氣……現在的日子跟過去比，那就叫不能提，我聽說那自古以來，都沒有現在美。種地又不交一點，人家還給你發着錢，種地還給你補助呢，你說你還說啥？”

對于自己現在的生活，爺爺感覺天天過的跟過年一樣。爺爺說以前不管幹什麼全憑人的力氣，很多工程都沒辦法完成，改灘之後種大米，勉強夠吃，現在很多耕地都栽成樹了，人們吃的反而不缺，自己幹活也隻是一個營生，權當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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