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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他受傷瀕死，祖母也不知道從哪撈來個又醜又傻、連自己都不記得是誰的小傻子給他沖喜。

正想着，顧思曦笨拙爬起來，一手的灰也不拍幹淨，就沖他問：“夫君……老祖宗在這木盒子裡躺了好久了，什麼時候能起來跟我玩啊？”

說話間，顧青川冷眼落在了顧思曦隆起的肚子上，神色更加冷冽。

老祖宗寵這個小傻子，甚至不惜下藥讓他在神志不清地情況下要了人。

現在老祖宗去了，他終于可以不用容忍這傻子呆在身邊。

正要訓斥，這時，城門的守衛急急跑進，恭敬下膝：“總指揮使，将軍千金沈素曦的馬車已抵達幽州城門外。”

聽到青梅的名字，顧青川神色瞬間溫和：“本官親自去迎。”

但他剛一轉身，衣袖卻被人拽住。

顧思曦仰頭看他，咧嘴傻笑：“夫君你去哪玩，帶上思曦好不好？”

巴掌大的臉上，紅斑占據了一半，顧青川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離我遠點！”他厭惡甩開人，不耐吩咐周圍下人，“好好看着她，待本官回來再做處置。”

……

幽州城外。

車輪停置，将軍獨女沈素曦一身雪裘，在侍女的攙扶下了馬車。

一見顧青川，她便親昵靠了過來：“青川哥哥，我這次來是給你帶好消息，我爹爹說鎮國公主或許就在幽州附近，隻要為陛下找到公主，到時候封官加爵，指日可待。”

提起鎮國公主，顧青川眼中閃過尊敬。

公主天縱奇才，行軍布陣的才能堪稱典範，但凡有她出謀劃策的戰役，從未失手過，使得她成為所有将士們心中的‘神女’。

可惜……

“素曦，你有公主畫像？”

鎮國公主的事情可是絕密，進軍營她一直戴着面具，而且當年出事，是太子帶着暗衛親自搜查，不假人手，如今能同意大肆尋找了？

果然，沈素曦搖了搖頭。

卻說：“我們雖然不認識鎮國公主，但當年公主拒了晉朝太子的求娶，對方惱羞成怒，派了殺手下毒暗殺，公主就算活着，身體必然受損。”

“我們可以去藥鋪多查一查外來人的蹤迹，且據說公主乃京都第一美人，要找這麼個病美人應該不難……”

“青川哥哥，我明白你心裡的抱負，我已經說服我爹同意我們的婚事，隻要你能找到公主，他定會保你日後平步青雲。”

幽州城牆落滿了積雪，卻遠遠不及自己心中所向的京都。

看着萬事為自己想的沈素曦，顧青川心頭一暖，最終點了頭。

……

将沈素曦接到驿站安頓好，顧青川就匆匆回府。

可一進府門，就看到顧思曦坐在雪地裡，渾身泥濘。

長廊下，妹妹顧雲喬烤着火炭，譏諷着抛弄一個繡球：“醜八怪，這球你可得接着了，不然今晚可不給你飯吃。”

寒風中，顧思曦被凍的瑟瑟發抖，卻傻傻護住肚子，警惕看向顧雲喬。

顧雲喬更是不滿，把球瞄準對方隆起的肚子，發狠說：“蠢貨！老祖宗過世了，顧府可沒人再護着你！

“一個賤種也配懷我哥的長子？簡直玷污了我顧家的血脈！實話告訴你吧，我哥給你取名‘顧思曦’，不過是為了思念将軍千金沈素曦而已……”

聽到這句，門外的顧青川終于臉色一沉。

“成何體統！”嗓音冷冽。

雪掉落在地，顧青川陰沉着臉大步而來，落在顧思曦的眼裡，卻如同神明的莅臨。

“夫君，救我，救我！”

一邊喊着，她一邊跌跌撞撞朝顧青川奔去。

可對方卻根本沒有多看他一眼，隻冷臉走到顧雲喬面前，訓斥：“什麼話都敢往外說，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

“去靈堂跪着。”

顧雲喬不敢不從，臨走前還瞪了顧思曦一眼。

雪越下越大。

顧思曦站在屋檐下，不敢靠近生氣的顧青川。

男人這才不耐掃了她一眼，吩咐：“跟上！”

顧思曦慌亂地将身上的落雪抖落，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來到書房，屋子裡燒了炭，暖和得很。

顧思曦不記事，一舒服了就黏上顧青川：“夫君，我餓了……”

顧青川腳步一頓，也沒回頭：“先做事，再吃飯。”

話落，他從書案上抽過一張早就寫好的和離書，遞過去：“我教過你寫自己的名字，簽吧。”

第2章

傻子就是傻子，根本看不出那紙上寫的是什麼。

顧思曦還開心接過：“夫君，是不是思曦簽了，你就能陪我吃飯了？”

一股冷風透窗湧進，吹得窗扇哐當響，顧青川不由皺眉。

見狀，顧思曦敏感縮了縮，飛快在紙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思曦聽話，夫君不要不高興……”

名字很快簽好，顧思曦雖然傻，但這一手的字确實寫得好。

倘若她不傻，就不會給他沖喜，或許也能找到一個良人……

顧青川收回和離書，低沉趕人：“出去。”

聽着沒有任何溫度話，顧思曦手指緊攥，委屈極了，她都寫了字，為什麼夫君還是不高興，她還餓着呢。

但她不敢反抗，還是乖乖出了書房。

老祖宗說，要聽夫君的話，聽了話，夫君就會陪她完，給她好吃的……

屋外寒風蕭瑟，下人穿着厚重的棉衣經過走廊，小聲議論着——

“老祖宗走了，這醜八怪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我聽書童說，大人昨晚就寫了和離書，肯定是不要她了，估計今晚就會把這小傻子趕出去！”

“真是可憐，雖說我朝和敵國暫時休戰，但外面可不太平。這天寒地冷的，一個傻子還挺着快九個月的大肚子，被趕出去肯定活不過三天。”

“有什麼好可憐的，大小姐說的沒錯，一個又醜又傻的卑賤之人卻卑鄙懷上大人的孩子，活該被趕出去！”

門柱後面，顧思曦瑟瑟發抖聽着，淚糊滿了臉，她聽不懂什麼和離書，什麼休戰，但她能聽懂——

夫君不要她了！

不可以！

老祖宗說了，她有寶寶，夫君不能不要她。

之前老祖宗說，隻要晚上她能服侍好夫君，夫君就不會生氣。

那她今晚是不是可以再試試？

……

夜色靜谧，風雪未停。

寝房裡，顧青川褪去外衣，可剛掀開被子，就看到被子下光溜着身子的顧思曦！

“嘭！”

他立馬放下被子将人蓋住。

“誰讓你進來的？”嗓音愠怒。

對上顧青川銳利如刀的視線，顧思曦吓着抱緊被子，卻還是硬着嗓子回答：“老祖宗說夫君生氣的時候，天黑了到床上抱抱，你就不會生氣……”

空氣驟然僵硬。

顧青川的臉黑沉如墨。

他中藥的那次，天黑看不清人，他抱着柔軟細膩的身體，難耐藥效，當晚确實叫了好幾次水。

如今提及，隻有恥辱。

顧青川再也扼不住心中的厭惡：“叫幾個婆子來，立刻把顧思曦送到鄉下莊子！”

話落不久，下人進屋點燈，三兩個婆子喘着氣奔來，麻利地給顧思曦套上了衣服。

四肢被支配，顧思曦慌亂無措極了，睜大雙瞳哭問：“夫君，鄉下莊子是什麼地方？我不走！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我乖乖的，不要吃的了……”

“……嗚嗚嗚，别趕我走！”

燭光搖曳下，顧青川神色冷峻，對顧思曦的哭求熟視無睹。

隻背過身，煩悶擺手：“拖走。”

……

顧思曦一路哭着，被幾個婆子架着走，走到後院時，正好遇見了從靈堂罰跪回來的顧雲喬。

顧雲喬盯着顧思曦的那張醜臉，幸災樂禍：“小傻子，我哥不要你了吧？我早就說過你這種又醜又傻的賤人根本就不配做我嫂嫂。”

說到這，她又狠狠剜了一眼顧思曦隆起的肚子：“哼，還癡想妄想生下我顧家的孩子，簡直做夢！傻子和傻子的孩子活該去死！”

又是‘死’，又是‘不要’，狠話如利刃，刺的顧思曦頭疼欲裂。

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脫開婆子的束縛，叫喊着朝顧雲喬沖去：“你這個壞女人，你才要去死——”

可她沒碰到顧雲喬，就被對方一腳踢開：“賤人，你還敢打我？！”

“嘩啦——”

“啊！”

顧思曦被踢倒砸向身後，正好掉進池塘。

冰冷的池水瞬間淹沒了她，窒息感再次傳來，缺失了的記憶仿佛在此刻被沖破。

被下毒、被追殺……無數的畫面湧進腦海之中，如同走馬觀花。

冰冷的池水中，顧思曦再次睜開眼睛，眸色異常清明。

她記起來了！

她根本不是什麼顧思曦，她是越朝最受寵愛的鎮國公主——獨孤瑾瑤！

第3章

池水寒得刺骨，獨孤瑾瑤卻越來越清醒，她一邊往上浮遊，一邊回憶自己的遭遇。

兩年前，她潛入晉國，搜查晉帝安插在越朝的奸細名單，不料卻被晉太子纏上，她剛将名單送出去，就被對方下毒追殺。

之後，顧家老祖宗救下了落水昏迷的她，而她也因中毒變得武功盡廢，又傻又醜……

池塘邊。

顧雲喬後怕退開。

她哥雖然說要把這小傻子送去莊子上，可并沒說要除了小傻子肚子裡的孩子。

想起顧青川叫她罰跪的銳利神色，顧雲喬心頭不由恐慌。

她猛得看向一旁的婆子，色厲内荏喊：“你們怎麼辦事的，帶個人還讓她不小心掉進池塘！”

婆子們敢怒不敢言，卻聽對方又吩咐：“還不把人撈起來扔去偏院？叫個大夫給她吊着命，等人醒了就讓她滾去莊子！”

顧雲喬想的美，隻要這小傻子落水沒死，以後會不會一屍兩命可就不關她的事了！

不久，獨孤瑾瑤被送去偏院。

直到第二天下午，婆子們和大夫才離開了屋子，床榻上獨孤瑾瑤猛然睜開眼，無比清醒坐起身。

顧雲喬的話仿佛還回蕩在腦海。

顧思曦，沈素曦……

原來顧青川給她取的名字就是為了想念将軍千金沈素曦！

而顧青川讓她簽字的那張紙，原來竟是和離書。

欺她癡傻，拿她堂堂鎮國公主當替代品，顧青川可真是好得很呐！

獨孤瑾瑤忍着怒意按住胸膛，平息心口刺疼。

她還是傻子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顧青川，沒有想到現在自己清醒了，心口還是會痛……

正想着，肚子就傳來孩子的踢痛。

獨孤瑾瑤垂眸，輕撫肚子，自己心口難受，或許是因為孩子？

……

外邊，陽光明媚。

獨孤瑾瑤朝外走去，這段不平等的婚姻，她得找顧青川要個交代。

不料，剛走沒多遠，就在後園撞見了一身玄衣的顧青川，而他的身邊還跟着另一個女子，舉止親昵！

雙腳頓住，獨孤瑾瑤眼中漫上冷寒。

還不等她開口，身後就傳來尖銳叫罵：“醜八怪！你還找來了後園！是不是想攪黃我哥和将軍千金的好事！”

“我還等着沈小姐幫着我哥平步青雲，給我們顧家帶來榮華富貴呢，絕不能讓你去打擾他們！”

話落，顧雲喬已經到了眼前，她敢要像從前一樣，想去抓獨孤瑾瑤的頭發——

“放肆！”

獨孤瑾瑤淩厲掃過去，威嚴四散。

顧雲喬生生被吓退了兩步，見了鬼了，這小傻子怎麼突然之間有這麼駭人的氣勢？

她一時不敢上前。

獨孤瑾瑤不管顧雲喬是什麼心思，自顧自走向顧青川。

隻一個轉角，她就走到卿卿我我的兩人面前。

看到獨孤瑾瑤，顧青川立馬拉下了臉：“你怎麼在這裡？”

一旁，沈素曦凝着獨孤瑾瑤被紅斑遮蓋的半邊醜臉，意味深長開口：“青川哥哥，這就是顧祖母之前給你找的沖喜女人，她怎麼長得……”

目光下移，觸及獨孤瑾瑤隆起的肚子，她臉色驟變，話鋒一轉，半嫉恨半威脅：“她肚子裡的孩子怕是不能留，我爹爹雖然答應了我們的婚事，但我還未過門你就有了庶子，爹爹那邊不好過關……”

此刻，清醒的獨孤瑾瑤自然能聽懂沈素曦的惡毒。

但她隻看着顧青川，忽然很想知道，他縱容沈素曦，是真的喜歡對方，還是隻為了往上爬？

便問：“如果我可以變美，變得不傻，甚至也能幫你做大官，你還會趕我走嗎？”

顧青川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這小傻子平時說話斷斷續續，第一次說出這麼長，而且聽起來還清晰的話。

但他還沒開口，顧雲喬就沖了過來，生怕沈素曦生氣，一個勁頭讨好。

“沈小姐，這醜傻子腦子一直不清晰，你别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我哥心裡愛的人一直隻有你！”

“你放心！我馬上把這個小傻子帶走，絕不讓她礙了你的眼！你剛剛擔心的事情絕不會發生，是吧，哥？”

話落，她急忙扯了扯顧青川的衣袍。

獨孤瑾瑤一直安靜看着顧青川，等着他的表态。

兩人對視，顧青川目光暗了幾許，終于發話：“把人帶走。”

嗓音冰冷，涼了獨孤瑾瑤半邊心。

……

很快，獨孤瑾瑤被關進了偏院。

偏院陰冷，刺得她腹中不适，顧家人她已經不報幻想，隻好撕下一節衣擺，用炭傳遞消息。

時隔兩年，她再一次吹響了隻有父皇和太子哥哥才知道的特殊口哨，叫來信鴿傳訊。

做完這些後，已是傍晚。

獨孤瑾瑤松了一口氣，輕撫上高隆的肚子，神色溫婉。

孩子，阿娘絕不會讓你出事……

正想着，隻聽“哐”的一聲。

偏院的門被人大力推開，顧雲喬帶着幾個婆子沖了進來，惡狠狠指向她：“來人，把堕胎藥給這賤人灌下去！”

第4章

堕胎藥？！

獨孤瑾瑤後退兩步，剜向顧雲喬：“你找死嗎？”

“找死？我今天就讓你看看，到底是誰死！”

顧雲喬拍手奚落，一旁數十個婆子上前，按住了武功盡失的獨孤瑾瑤。

見獨孤瑾瑤掙紮不開，她就越暢快。

“小傻子，我勸你還是别白費力氣掙紮了，這藥可是太子哥哥親自囑咐的！就是撕爛了你的嘴，這藥也得喝下去！”

話罷，堕胎藥就被灌進獨孤瑾瑤的嘴裡。

獨孤瑾瑤努力躲過，卻還是嗆進了兩口湯藥。

苦味從嘴裡一直鑽到肚子裡，再這樣下去，依顧雲喬的狠毒，她和孩子都活不了！

眸色一緊，獨孤瑾瑤狠狠咬上了婆子的手，找準時機沖了出去。

身後，顧雲喬氣急敗壞的聲音漸行漸遠：“廢物東西，這麼多人都按不住一個傻子，還不趕緊追！”

……

獨孤瑾瑤拼命地往前奔，這個府邸的人都是沒有良心的豺狼，絕不能被抓住！

一路逃過長廊，就在快要奔到後門時，她卻迎面撞上一堵人牆。

“跑什麼！”

冷冽的質問，在頭頂響起。

獨孤瑾瑤當即戒備退後，擡頭凝上男人緊蹙的眉頭，鬼使神差問出一句：“是你吩咐顧雲喬給我灌藥嗎？”

沈将軍莅臨顧府，顧青川急着去見，什麼藥不藥的，他沒有時間和小傻子耗。

隻冷叱：“滾回去！”

這樣的态度在于獨孤瑾瑤看來，就是默認。

虎毒不食子！

好一個顧青川！

指甲狠狠攥緊肉裡，獨孤瑾瑤對上男人漠然的眼睛，凜聲質問：“你當真不怕天打雷劈，對親子也能下狠——”

話沒說完，卻被身後尖銳的一句打斷：“哥，這小傻子反了天了！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說要去官府告你抛妻棄子，阻你仕途！”

“要不是老祖宗當年把這小傻子從河水裡撈起來，她早就死了，可這白眼狼還不知感恩，我們可要好好教訓！”

顧雲喬帶着幾個婆子氣勢沖沖而來，心虛抹了一把汗後，故意轉移話題：“沈将軍和素曦姐還在大廳等你議婚，你快去吧，這小傻子我會把她帶出府。”

議婚！

獨孤瑾瑤心頭又是一冷，顧青川為了給沈素曦，就迫不及待要了她和孩子的命？

這時，滿頭珠翠的沈素曦也從前廳趕來，言語催促：“青川哥哥，爹爹等了你好久，特意叫我過來催你，我們快去前廳吧？”

顧雲喬聞言，臉色瞬變：“哥，将軍怠慢不得，為了一個傻子惹了将軍生氣可得不償失！”

說着，就看向幾個婆子：“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把這傻子拖出府！”

而顧青川似乎也默認安排，同獨孤瑾瑤擦肩而過，帶着沈素曦離去。

一旁，安靜的獨孤瑾瑤隻覺得可笑。

為了一個區區三品将軍之女，他們竟然要把她堂堂鎮國公主趕盡殺絕。

她看着男人決然的背影，嗓音一步步變冷：“顧青川，你們欺我癡傻，屢屢辱我，負我，做盡了虧心事。”

“你以後可千萬别後悔！”

可顧青川腳步未停，自始至終都未曾回頭。

長廊寒冷，鬧劇之下，無人注意到獨孤瑾瑤那雙原本憨傻的雙眸變得清明。

領命的婆子見顧青川不在意獨孤瑾瑤，伸手就要拖她。

“滾開！”

獨孤瑾瑤天然的威嚴将婆子和顧雲喬狠狠震懾住，她挺直腰背，一步步朝門外走去：“用不着你們趕，我自己會走。”

……

夜寒風冷，獨孤瑾瑤離開顧府，一路走向城門外。

街道無人，但隐約傳來傳來烤番薯的香氣，還有家人的笑鬧聲。

她捧着微微脹痛的肚子，不禁想起家人，隻不過兩年，她堂堂公主就竟落得如此下場，實在沒臉。

“父皇……太子哥哥……”

心口被酸澀填滿，這時，道路盡頭突然傳來一陣洶湧的地動。

獨孤瑾瑤擡眼看去，就見原本漆黑的街道，忽然被亮起一陣華麗的燈光。

下一秒，熟悉的皇宮暗衛們騎馬奔來，大家見到獨孤瑾瑤的那一刻，每一個人眼神都充滿了熾熱。

他們的公主，征戰從無敗績的‘神女’回來了！

少頃，他們就奔到獨孤瑾瑤跟前，齊齊跪地，崇敬高呼——

“恭迎鎮國公主！”

第5章

高呼聲後，一駕六匹汗血寶馬拉着的華貴禦車飛馳而至。

緊接，禦簾被一一掀開，越朝五個風華絕代的皇子跳下車，個個眼眶泛紅，神色激動朝獨孤瑾瑤奔來。

“小妹，哥哥們終于找到你了！”

時隔兩年，終于和哥哥再見，獨孤瑾瑤心頭萬般酸澀。

想她堂堂鎮國公主，自小受家人寵愛，卻遇到了顧青川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人，生生給出整顆真心，又被踩下泥潭。

遇上顧青川，恐怕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劫。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收回思緒，獨孤瑾瑤正要朝哥哥們奔去，可身下卻突然一陣劇痛，一股暖流猛地湧出……

獨孤瑾瑤吃痛捂住肚子：“哥，我要生了！”

見勢，為首的太子獨孤軒珩立馬沖上前将人抱起，飛速跑向禦車：“快！宣太醫！”

其他幾個皇子臉色皆變，神色又擔憂又憤怒。

雪夜。

禦馬在街道上跑得飛快，往郊外皇家溫泉别宮而去。

……

另一邊，顧府燭光通亮。

顧青川端坐堂前，心中忽然一陣劇痛，但他生生忍住，不露半點神色。

對面，将軍沈耀松正說話：“素曦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把她嫁給你是因為她對你的情意，但她還沒過門，我卻聽聞你有了庶子……”

沒等顧青川開口，一旁顧雲喬立馬坐不住：“将軍您誤會了，那小傻子已經被趕出了府，生死由命，絕不會影響沈姐姐将來在府中的地位！”

顧青川捏住茶杯，手明顯一頓。

這時，侍衛匆匆跑進來：“禀總指揮使，鎮國公主找到了！有人看到宮裡的禦車将人接去郊外的皇家别宮！”

話落，所有人臉色驟變。

沈耀松最先按捺不住，神色凝重沖顧青川點頭：“走！随我去别宮拜見公主！”

……Ӽɨռɢ

轉眼，便是第二天清晨。

天瑞祥兆，彩虹滿天。

幽州别宮裡，孩子的啼哭響徹宮殿。

獨孤瑾瑤生下了龍鳳胎！

此時，溫暖趕緊的殿内，二皇子獨孤越澤和三皇子獨孤淩宇一左一右抱着孩子，通身的喜悅藏都藏不住。

“小妹，晉軍這兩天不安分，太子哥哥和四弟五弟去了軍營處理，我們兩個不常露面，幽州沒幾個人認識，就留下照看你和孩子。”

“你臉上的紅斑也不必憂心，大約一月，太醫就可配藥助你把毒素排清，屆時，你的美貌和武功都可恢複。”

床榻上，獨孤瑾瑤喝着百年人參湯，虛弱點頭。

這時，殿外侍衛通傳：“禀殿下，将軍沈耀松攜幽州總指揮使顧青川昨夜前來，要拜見公主。”

屋内原本溫馨的氛圍瞬間陰沉得瘆人，兩個皇子冷下臉。

“顧青川這個負心漢送死來了！”

一夜時間，已經足夠他們把獨孤瑾瑤這兩年的遭遇查清楚。

三皇子獨孤淩宇放下孩子，氣得拔劍就往外沖。

“顧府一家子惡心玩意，敢虐待我的妹妹，誅九族都不為過，我就先把這顧青川碎屍萬段！”

“三哥留步！”

獨孤瑾瑤撐起身體，冷靜勸解：“正值兩軍交戰之際，顧青川身為總指揮使于公并沒有失職，殺了他難免動搖軍心。”

“我跟他之前的私事，待來日我會親自複仇。”

見此，三皇子隻好作罷。

而顧青川一行人，自這天起求見，連續一月，都未被接見。

天氣慢慢回暖。

轉眼，獨孤瑾瑤出了月子。

毒素解除，武功恢複，再加上太醫的調理，她的身體恢複的很好。

可太子幾人還沒回來，他們回京都的日子隻能推後，趁着陽光好，她特地去了一趟幽州墓園。

撇開其他，顧家老祖宗于她有救命之恩，臨走之前，她想去見見。

融雪已化，山林到處是鳥叫，吵吵鬧鬧。

獨孤瑾瑤走過拐角，正要上前，卻看見墳包前站着一個身穿戎裝的熟悉挺拔身影！

這麼巧？顧青川也在這？

她當即轉身離開，不想和對方再有半點牽扯。

可剛走一步，身後忽然伸出一隻大手，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

回頭，隔着面紗，她的視線和男人交接，顧青川銳利的黑眸緊鎖着她瘦癟小腹，冷聲質問——

“這一月你逃去了哪裡，孩子呢？”

第6章

山林忽然寂靜下來。

獨孤瑾瑤有些意外，顧青川一向不把小傻子放在眼裡，怎麼還能認出戴着幕離的她？

但也覺得可笑，當初是他要打掉孩子，現在還有什麼臉質問她？

拂開顧青川的手，她寒聲道：“已經死了。”

她的孩子與他無關，愛他的那個小傻子的确死在了被趕去莊子的那一刻。

“顧思曦，好好說話！”

看着顧青川鐵青的臉，獨孤瑾瑤隻覺得嘲諷，自己現在清醒無比，怎麼就沒有好好說話？

無意多說，她轉身就走。

顧青川似乎依舊沒有發現獨孤瑾瑤和往日的不同，像從前那樣命令：“小傻子，跟我回去好好解釋孩子的下落。”

然而，獨孤瑾瑤腳步未停，連頭也沒回。

見此，顧青川臉色漸漸覆上一層寒霜，這才一月不見，這小傻子脾氣就敢變得這麼大了？

他正要攔人——

“嘭！”

天空突然炸開一朵煙花，那是軍中的緊急訊号！

顧青川不得已，隻能轉身趕往軍營。

……

另一邊，出了山林，獨孤瑾瑤坐上回程的馬車。

她摘去遮面幕離，曾經占據半邊臉的紅斑如今隻剩一顆紅痣，綴在眼角。

三皇子獨孤淩宇将白色藥丸遞給她：“小妹，吃完這顆解藥，你的武功就可以恢複到全盛，容貌也是。”

他的妹妹，才貌雙全，不僅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絕色，還是将士們奉為‘神女’的鎮國能人。

獨孤瑾瑤接過，臉上卻沒有喜色，将手中一張紙條遞給對方。

“三哥，我剛剛在馬車外接到太子哥哥的急訊，幽州還藏有晉朝奸細，統轄雲州區域的将軍沈耀松和其下所屬地的幽州總指揮使顧青川，嫌疑都很大……”

“眼下交戰在即，我必須盡快查出誰是奸細。”

聽到這決定，獨孤淩宇有些意外，見獨孤瑾瑤一臉平靜，暗暗松了口氣。

看來，她确實已經一點都不在意顧青川了。

便寵溺道：“想做什麼盡管去做，恰好我從前一直跟你在武當山練武，我們都不常露面，幽州無人知道身份，我就給你打下手。”

……

翌日，幽州天晴。

獨孤瑾瑤和獨孤淩宇來到幽州魚龍混雜的酒樓，隆鑫酒樓。

廂房隔音很差，時不時傳來外面議論聲——

“你們聽說了嗎？被将士們奉為‘神女’的鎮國公主找到了，現在就在我們幽州城内！”

“誰不知道？京都傳來的皇榜上都寫着呢！公主心系社稷，以一己之力從敵營手裡拿到隐藏在我朝的奸細名錄，天下都傳遍了！”

“唉，隻是可惜公主驚才絕豔，怎麼就偏偏和雲州将軍沈耀松那纨绔兒子沈銘源定了親？”

廂房中，獨孤瑾瑤端着茶杯的手微頓。

“定親？三哥，我什麼時候與别人定了親？”

獨孤淩宇夾菜的筷子一僵，連忙解釋：“當年我們急病亂投醫，找了一番相士做算，說是沈銘源命格特殊，定了親後我們便能找到你的下落。

“若是……實在找不見你，他便給你陪葬，到了黃泉下就供你使喚。”

獨孤瑾瑤哭笑不得。

這時，廂房外的走廊上動靜忽然大了起來，一道蠻橫無理的男聲響起：“什麼鎮國公主，都失蹤了兩年，誰知道她在外邊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我沈銘源才不會要那破爛貨……”

破爛貨？！

屋内，獨孤淩宇眼神驟冷，闆筷重重一拍，穿過門就刺了出去——

“啊！”

屋外一聲慘叫。

“我可是雲州大将軍之子沈銘源，哪不長眼的敢暗算本少爺？青川，快把屋裡的人抓出來！”

獨孤瑾瑤看着為自己出頭的三哥，無奈搖頭：“三哥你先走吧，魚兒自己上鈎，我能應付。”

獨孤淩宇點頭，便翻身躍窗離開。

緊接，廂房門被撞開。

沈銘源一身膘肉、兇神惡煞沖進屋，一眼就看到正前方端坐抿茶的獨孤瑾瑤。

冬日逆光下，獨孤瑾瑤回過頭，美人臉如白玉般無暇，黛眉下一雙桃花眼攝人心魄。

沈銘源瞬間連痛都不喊了，眼神發直癡喊：“美人……”

下一秒，獨孤瑾瑤一個冷眼剜過去：“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與此同時，門口響起一道凜然怒斥：“幽州城内，我看誰敢當着本官的面殘害百姓！”

話落，顧青川一身寒氣走進。

被獨孤瑾瑤吓住的沈銘源連忙躲在顧青川的身後，卻還垂涎盯着她：“妹夫，快把這刁民抓進我房裡，不好好折磨她，難消我心頭之恨！”

掃過獨孤瑾瑤絕美卻隐約熟悉的臉，顧青川眸中閃過一絲驚豔與詫異：“你是——顧思曦？！”

第7章

獨孤瑾瑤悠哉放下茶杯，擡眸看向顧青川冷笑：“顧指揮使好大的官威呐！”

這熟悉的聲音……

顧青川越發笃定，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顧思曦！”

話落，最後跨進屋的沈素曦也看清了獨孤瑾瑤，驚得爆出本性：“怎麼可能？這傻子竟變得這麼漂亮！”

沈銘源明白過來，看向獨孤瑾瑤的目光變得更貪婪：“妹妹，這美人真的隻是妹夫休掉的那個無人撐腰的沖喜小妾？”

一時間，廂房一片寂靜。

片刻後，獨孤瑾瑤掃了一圈人，也不掙紮，學着顧青川從前對她的姿态，冷臉呵道：“放開，是用我提醒你，我二人已經和離？”

吐字清晰，舉止自然，眉目冷傲。

誰都能看出來，獨孤瑾瑤不再是傻子。

兩人對視，顧青川抓着人不放，眼裡滿是探究：“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傻了？”

獨孤瑾瑤覺得着實可笑，早在她被婆子從他寝房拖出去，被他的妹妹親手推下橋，就清醒了。

顧青川到現在才發現她的異常。

注意到一旁忍着沒說話的沈家兄妹，獨孤瑾瑤勾唇一笑，故意說：“顧指揮使很在意我傻不傻？難道說我不傻了，你就能抛棄你這位青梅竹馬，八擡大轎再次迎娶我？”

話落，沈素曦哪還忍得住，一臉委屈沖顧青川喊：“青川哥哥！”

顧青川卻沒說話，隻沉着臉拉着獨孤瑾瑤往外走。

獨孤瑾瑤沒掙紮，她來這的目的，本就是故意試探他們，找出馬腳。

身後，沈素曦嫉恨的差點擰爛了帕子。

一旁的沈銘源望着獨孤瑾瑤清麗的背影，更是躁動不已：“妹妹放心，哥知道你一心愛慕顧青川，顧思曦這個麻煩哥一定幫你解決掉。”

………

再次回到顧府，獨孤瑾瑤被關進偏院。

而顧青川将她從隆鑫酒樓帶回後，話都沒問就匆忙離開，不知道又去了哪。

獨孤瑾瑤待在屋子閉ʟʟʟ目養神，準備晚上潛入書房搜查，誰知，安靜沒多久，屋外就傳來氣勢洶洶的一句——

“顧思曦！你個傻子還敢回來？真跟狗皮膏藥纏着我哥不放了是吧？”

“嘭！”

門被人兇猛撞開。

顧雲喬氣勢洶洶闖進，雙手叉腰大罵：“傻子多作怪，你這個醜——”

看清獨孤瑾瑤絕色的臉，顧雲喬瞪大眼，見了鬼一樣哽住：“你、你……”

椅子上，獨孤瑾瑤淡淡睜眼。

顧雲喬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緩了半響才又找回氣勢。

遮掩不住嫉妒罵：“小賤人，你就是用這張假臉迷惑我哥接你回來？不管你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藥，顧家主母的位子不是你這種天生下賤的人能肖想的！”

“不妨告訴你，我哥已經在去給沈家提親的路上了，你就是費盡心機，也攪合不了顧府和将軍府的好姻緣！”

說罷，她上前，揚手就沖着獨孤瑾瑤臉狠狠甩下！

“啪！”

巴掌響亮，卻是獨孤瑾瑤緩緩收回手，毫不掩飾殺意：“你還覺得我是當初那個被你肆意欺辱的傻子？”

顧雲喬被打得腦袋嗡嗡響，眼冒金星。

也再難抑制胸口的震懾和恐懼，吓得連滾帶爬離開：“你等着，我的新嫂嫂沈小姐絕不會放過你！”

狐假虎威的ℨℌ蠢貨。

獨孤瑾瑤完全沒有把ɖʀ顧雲喬放在眼裡Zꓶ。

……

很快，夜晚降臨。

偏院無人看管，更方便獨孤瑾瑤趁夜潛入顧青川的書房。

很快，她就把書房搜了個遍，但并沒有查到什麼秘密，思索下，她又去了一趟寝房。

男人的寝房和書房一眼，布局簡單，沒有暗道。

可惜搜查了遍，獨孤瑾瑤連床榻都沒放過，還是一無所獲。

這時，門外傳來說話聲，獨孤瑾瑤立馬屏住呼吸，跳窗而逃。

月色寂靜，樹影娑娑。

獨孤瑾瑤輕放下窗扇，松下一口氣。

她緩緩轉身，不料，一擡頭就撞見了顧青川漆黑深邃的眸子。

第8章

這男人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

夜風吹着，獨孤瑾瑤警惕退後一步。

正當她想着又如何狡辯時，一股酒氣撲鼻而來。

“小傻子，又跑來我寝房，是不是還想躲進被子勾引我？”

顧青川俯身貼近她，俊臉下明顯染了醉意，連嗓音也是含糊懶洋洋，和平時冷峻的模樣大相徑庭。

獨孤瑾瑤詫異，顧青川一喝酒就毫無防備，不是一直不沾酒？

正想着，不遠處沈素曦甜膩的聲音傳來：“青川哥哥，我給你端了醒酒湯過來。”

獨孤瑾瑤豁然開朗，他今天喝酒，是因為和沈素曦的親事成了，開心吧？

想着，獨孤瑾瑤掃了一眼堵住自己去路的男人，眼裡閃過狡黠，顧青川這裡沒有通敵的證據，沈家可不一定沒有。

沈素曦來得正好，通過她來找沈家的破綻再好不過。

月黑風高，眼看一截鵝黃裙擺蕩出拐角。

眼疾手快，獨孤瑾瑤趁機勾住男人脖頸，擡颚裝作吻上。

兩人唇瓣即将相接之際，終于聽見“嘭”的一聲——

“你們在幹什麼！”

瓷碗碎裂在地，沈素曦眼裡的嫉恨一覽無遺。6

獨孤瑾瑤轉身挑釁地睨了沈素曦一眼，故意擦了擦嘴，含羞沖顧青川暧輕輕撞：“夫君，我去床上等你……”

她笑着轉身要走，可剛走沒幾步，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

“去哪？”

身後，嗓音悶悶的。

四目相對，顧青川的眼眸分明還是迷離的。

獨孤瑾瑤還沒做出反抗，就被顧青川打橫抱起，礙于沈素曦在，她隻好暫且忍耐住。

誰知，顧青川踢門關上之後，竟然把她直接放到了床上！

“你知道你眼前的人是誰嗎？”

獨孤瑾瑤低呵，無法淡定。

可顧青川卻俯身過來，目光更是幽深迷離，輕喃道：“小傻子，難為你費勁心機接近我，隻要你聽話，我可以在後院留你一席之地……”

獨孤瑾瑤氣得一哽，在男人俯身吻下的時候，一手刀将他劈暈！

“做什麼春秋大夢，還想納本宮！”

晦氣。

獨孤瑾瑤離開顧府回了别宮，誰知第二天早上，城内就傳出總指揮使丢了小妾，滿城搜查的消息。

一時間，幽州城鬧得沸沸揚揚。

而沈素曦從顧府回到驿站後面色就不對，聽到顧青川大肆尋找顧思曦，更是捉急上火地找到自己的父親沈耀松。

“爹，我找到了個替我們背鍋的‘晉國奸細’人選了！”

兩天前，軍營傳來消息，太子查到藏在雲州區域的晉朝奸細，還盯上了将軍府，不日就會親臨幽州。

沈耀松正為這事心煩，聞言忙問：“快說說看是誰？”

“就是青川哥哥休掉的那個沖喜棄婦，顧思曦原本又醜又傻，短短一個月，突然變得聰明，臉也變得漂亮了。”

“不管顧思曦到底是誰，但她正巧趕上了太子查人，這簡直是上天給我們送來的活路，她活該給我們當替死鬼。”

沈素曦拽住沈耀松的手，眼裡滿是算計：“爹爹，到時候我們就她推給太子，最好給她定個誅九族的重罪！”

很快，沈府也私下派人捉拿‘顧思曦’。

轉眼三天過去。

獨孤瑾瑤和三哥獨孤淩宇并肩而行，走在郊外的馬道上。

獨孤淩宇放下牽馬繩，寵溺道：“小妹，你這引蛇出洞一招果然沒用錯，沈家按奈不住找你，就差抓住他們叛國的直接把柄了。”

聞言，獨孤瑾瑤笃定一笑：“太子哥哥快來幽州了吧，他到的那一天，我們就能——”

話音未落，就聽見不遠處傳來洶湧的馬蹄聲。

顧青川騎着黑馬鞑靼而至，雙眸陰沉無比：“顧思曦，你就是為了這個男人從我身邊逃走？”

第9章

話落，顧青川利落下馬。

他步步逼近，戾氣一層高過一層：“顧思曦，半夜潛入我的書房勾搭我，轉身又逃走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到底想做什麼？”

獨孤淩宇本就不待見顧青川，聞言就要上前教訓，但剛一擡手卻被獨孤瑾瑤擋下。

“我能處理。”她低聲叮囑。

“哼！”

獨孤淩宇忍氣退後。

而他們兩人的互動，落在顧青川眼裡，刺眼無比。

他氣得立刻上前抓人，不料，獨孤瑾瑤卻反手一個推掌甩開了他，還嘲諷：“堂堂指揮使，也幹起了強搶民女的勾當？”

感受到内力，顧青川眸中一陣驚愕：“你會武功？你到底是什麼人！”

“跟你無關。”

随後，獨孤瑾瑤轉身拉起獨孤淩宇，躍上馬就離開。

“顧思曦，你又要逃到哪裡去？”

顧青川縱身上馬，正要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尖銳呼喊：“青川哥哥，大事不好了！”

他頓了這一秒，獨孤瑾瑤騎着汗血寶馬，就沒了影子。

而另一頭，沈素曦匆匆而來。

她将一副宮廷畫像展開，遞到顧青川手上：“這是我爹爹查到的消息，顧思曦其實是晉朝派來的探子，她這些年一直裝傻，都在利用你、騙你。”7

隻見畫上的顧思曦，正穿着晉朝宮女的服飾！

顧青川攥着畫像，黑眸深處怒火翻湧。

難怪……小傻子突然不傻，又會武功，原來一切都是蓄謀已久。

見目的達到，沈素曦又讨好說：“通敵叛國可是誅九族的重罪，青川哥哥你和她成親兩年，就算是和離也有推卸不開的責任。”

“不過你無需擔心，我們如今已經定親，我定會讓爹爹全力保你，當務之急是要快些抓住顧思曦這奸細才對。”

……

很快，幽州城搜查的人手又多了好幾倍。

隻是這一次掃查的不是總指揮使府裡丢的小妾，而是捉拿晉朝的奸細。

整個幽州城人心惶惶。

獨孤瑾瑤一直按兵不動，就這樣過了兩天。

别宮裡。

獨孤淩宇夾起炭火扔進火盆，神色不怒自威。

“好一出賊喊捉賊，小妹，如今沈家已經露出馬腳，他們就是叛國之人，顧青川跟他們裹在一塊，沆瀣一氣，也不是什麼好的。”

一旁，獨孤瑾瑤思索道：“那我們再去一趟隆鑫酒樓，ʟʟʟ陪他們好好玩一玩。”

從火盆騰起的白霧被風刮走，獨孤淩宇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

翌日，隆鑫酒樓。

接到顧思曦出現的消息，顧青川帶着巡查的兵衛一路趕到了隆鑫酒樓。

不料，有人比他更急切。

顧青川從樓梯上來，就見廂房内口圍了一群人，屋内還傳來趾高氣揚的謾罵——

“顧思曦，我爹爹已經查出你是晉朝的奸細，證據确鑿！你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是你接應你的人吧？你們這對狗男女禍害我大越，還不認罪伏誅！”

“賤人！我早該想到你來我顧府沒安好心，老祖宗當年就不該救你這個白眼狼！就該讓你溺死在水裡！”

“真是蛇蠍美人啊，你當初在此傷我，是不是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要勾引我！我沈銘源才不會被你迷惑，今天一定要把你捉住，為民除害！”

“敵國探子，該殺！殺了她，殺了他們！”

“閑雜人等，讓開！”

顧青川一聲冷呵，人群吓得紛紛退讓。

他這才看清屋内狀況，隻見沈素曦兄妹和顧雲喬站在門口，對面，獨孤瑾瑤和一男子并肩站立。

這男人，赫然是前幾天和他交手的人。

顧青川猛然握緊拳頭，卻壓不下心頭那股背叛的恥辱。

四目相對，顧青川盯着獨孤瑾瑤，冷俊的臉上清冷無溫：“來人，把奸細給本官抓起來！”

第10章

幽州兵衛就要将獨孤瑾瑤拿下，這時屋外又傳來聲聲高呼——

“太子到！”

“二皇子到！”

“四皇子到！”

“五皇子到！”

高呼聲重重落下，酒樓中無論軍衛百姓，皆驚呼下跪：“拜見四位殿下！”

很快，衆多皇家親衛湧入酒樓，将衆人團團圍住。

廂房内，剛剛還嚣張指責獨孤瑾瑤的三人，心虛的頭都不敢擡，一時間，無人注意身後看戲的獨孤瑾瑤。

緊接，四位皇子身着明黃蟒袍，大步而來。

為首的太子獨孤軒珩冷眼掃過衆人，威怒：“敵國奸細何在？”

顧青川單膝跪地，聞言緊箍行禮的雙手，莫名遲疑一秒。

不遠處，顧雲喬生怕太子怪罪于顧家，迫不及待搶着回答：“殿下！那奸細名叫顧思曦，是我顧家老祖宗兩年前從水裡救下的傻子，我顧家見她又傻又醜的可憐模樣，便收留了她，甚至讓她嫁給了我哥。”

“可誰知，這顧思曦兩年來根本就是在裝傻，知道真相後顧府立馬将她休棄，如今我哥正要将她緝拿歸案，顧家絕對沒有通敵賣國啊，請殿下為我顧家正名！”

衆人都跪着，低着頭，無人察覺太子早就黑了臉。

但龍威陣陣，威壓凜冽，大家大氣都不敢出。

這時，三皇子獨孤淩宇突然‘噗嗤’一聲嘲笑，在寂靜的酒樓顯得格外清晰。

其他幾位奉太子命令，不許說話，隻當背景闆的皇子也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顧雲喬原本還害怕，可餘光見到獨孤淩宇和獨孤瑾瑤都沒有下跪，更加笃定他們就是奸細。

隻要逮住這對奸細，他們顧家說不定還能立功！4

一旁，顧青川緊抿唇瓣，将獨孤瑾瑤的閑淡看在眼裡。

如果真是奸細，她怎麼可能一點都不怕？

顧思曦，到底是什麼身份？

不安爬上後背，可還不等他阻止，顧雲喬又大膽發言——

“太子殿下，這個男人就是顧思曦的接應奸細，此事将軍千金沈小姐可以作證！”

一旁，沈素曦被點名，不由擡起頭，一見太子俊朗的臉，就羞得垂眸，連聲音都溫柔細語。

“殿下明鑒，我爹爹确實查出顧思曦是敵國奸細，還查到了她身傳敵國服飾的畫像，還望太子殿下斬殺奸細，以儆效尤！”

“咳——”

獨孤瑾瑤輕咳一聲，這戲有點看不下去了。

冷眸的視線定格在沈素曦發髻上的簪子，淡淡道：“沈素曦，你僅憑一副畫像就說我是敵國探子，可你頭上的簪子為何鑲的是敵國礦脈最新産出的耀石？”

交戰數年，整個越朝都知道兩國早就不通貿易。

而耀石這中新挖掘出的寶石乃敵國獨有。

沈素曦白了臉，她當時隻覺得這簪子上的寶石好看，根本不知道它的來曆！

但事已至此，盡管虛汗爬滿後背，沈素曦依然拔下簪子咬牙繼續狡辯：“證據确鑿，你一個敵國奸細還在狡辯什麼！”

“太子殿下明鑒，顧思曦被顧府休棄，一心想回去，得知我正和顧青川相看，就贈了這簪子讨好我，我根本不知道它上面鑲的是耀石啊！”

說完，她就将簪子恭敬遞給太子。

可看着遞到眼前的簪子，太子獨孤軒珩眼眸嫌惡，壓根不接。

銳利的黑眸凝向顧青川，忍着怒意問：“幽州總指揮使，你如何看？”

聲音威嚴，衆人更加小心翼翼。

顧青川鬓邊滑落冷汗，頂着心慌回禀：“一切由殿下定奪。”

酒樓裡，靜得瘆人。

太子獨孤軒珩重哼一聲，滿堂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睥睨着沈素曦，聲音冷沉：“你是雲州沈耀松的女兒？”

聞言，沈素曦以為太子是對她另眼相看，更加端正禮儀，力圖讓自己看上去優雅賢淑。

“回殿下，民女正是雲州将軍之女沈素曦，我哥哥沈銘源和鎮國公主定了親，說來我還是公主殿下的小姑子呢……”

“沈銘源？”

太子話落，人群中，一直趴在地上不敢出聲的沈銘源終于連爬帶滾出來。

“回……回太子殿下的話，我就是沈銘源，當年還是您親自選了我做驸馬，公主殿下沉魚落雁，能夠與公主聯姻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話沒說完，太子就一腳踢了過去，直接把沈銘源踹到了獨孤瑾瑤面前！

“廢物東西！那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奸細‘顧思曦’是誰？”

太子發怒，顧青川率先察覺殺意，低頭認錯：“殿下息怒！”

随後，其他人也跟着磕頭認錯：“殿下息怒！殿下饒命！”

先前指責顧思曦的沈家兄妹，顧雲喬紛紛煞白了臉，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但已經晚了……

在他們驚恐的眼神中——

之前莫不作聲的幾位皇子，和太子一同走到獨孤瑾瑤身邊！

太子寵溺拉起獨孤瑾瑤的手，凜聲砸下：“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你們所誣構的奸細，乃本宮親妹妹，大越最尊貴的鎮國公主！”

第11章

這世上能用‘獨孤’做姓氏的唯有越朝皇室！

而曾經以一舉之力拿下敵國奸細名單的鎮國公主又怎會背叛自己的家國？！

一切都已明了……

酒樓裡，匍匐在地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子獨孤軒珩睥睨衆人，威怒道：“兩年前，本宮的妹妹因為拿到奸細名單被一路追殺流落民間，整個皇族傾盡全力苦找兩年，竟不曾想被你們這些烏合之衆陷害至此，真是好的很！”

話落，那些剛剛滿嘴惡毒的人脊背瞬間發涼。

跪地的衆人中，沈銘源更是吓得連頭都不敢擡，一切都完了……

他的姻親關系，甚至于他們整個将軍府都要完了……

沈素曦臉色頓時慘白，什麼也顧不上，上前直直拽住太子獨孤軒珩的衣角：：“太子殿下，臣女……并不知顧思曦就是公主殿下啊，若是早知道，臣女哪有這個膽子去陷害公主殿下？”

“一切都是顧家大小姐顧雲喬告訴我的！她早就看公主殿下不順眼，甚至在不久前，她還親手把公主殿下推下池水了，想要溺死公主，求殿下明鑒！”

好一場狗咬狗的好戲！

話落，太子獨孤軒珩的臉卻更加陰沉，擡腳将沈素曦踹到了二米開外。

他的妹妹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獨孤軒珩冷眼射向顧雲喬：“顧家女，你可知對皇家不敬是何罪責？”5

一瞬間，顧雲喬如置冰窖。

那曾經又傻又醜的顧思曦怎會是皇家尋了兩年的鎮國公主？！

她那張曾經跋扈無比的小臉瞬間吓得僵硬：“太、太子殿下恕罪！我也不知道那是尊貴的公主殿下，是沈……沈小姐一直在暗示我的！”

“是她說要是顧思曦肚子裡的孩子不流掉，她顧家主母的位置就一日做不安穩，一切都是她唆使我做的，殿下饒命啊！”

說完，顧雲喬迫不及待看向一旁的獨孤瑾瑤：“顧……不，公主殿下！那簪子是我瞎猜的，并沒有從你房間裡看到過！從前是我被豬油蒙了心對不起你，我哥他從始至終都是喜歡你的，隻要你肯回來，我保證也不再趕你走！”

她堂堂鎮國公主需要顧雲喬來庇護？

一直袖手旁觀的獨孤瑾瑤終于冷笑出聲：“顧雲喬，你們顧家除了老祖宗于本公主有救命之恩，其餘之人與本公主有何關系？”

人群外，顧青川的黑眸猛然看向獨孤瑾瑤，就連他也沒有關系了麼……

可獨孤瑾瑤隻是冷冷撇開眼，威嚴道：“本公主一身清白，若非承了顧家老祖的恩情，你們顧家助纣為虐之罪，人人都得上斷頭台！”

說着，獨孤瑾瑤提步走到沈素曦的面前，人群紛紛膽顫讓道。

獨孤瑾瑤冷眼睨向沈素曦手上的耀石簪：“沈素曦，你如今是否還要狡辯說你手上那簪子是本宮為讨好你一個将軍之女所贈？”

“若是本公主沒有記錯，這隆鑫酒樓便是你将軍府和敵國通奸的窩點！”

一時之間，衆人嘩然，沈素曦的臉色也慘白至極點。

沈素曦凝着手心的耀石簪子，癱坐在地，喃喃道：“僅憑一顆小小的耀石，怎能定我将軍府通敵之罪……”

不怕罪犯太生猛，就怕罪犯沒文化。

獨孤瑾瑤冷冷掃過沈素曦落敗的模樣，朝人群喊道：“出來吧。”

話落，黑壓壓匍匐的官民之中緩緩站起一人，赫然是隆鑫酒樓的掌櫃！

那掌櫃上前一步，将賬冊顫畏着遞上：“回公主殿下，這酒樓确是将軍府與敵國聯系的窩點，這賬冊上都記着，可做公證……”

“草民隻求殿下念在小的将功贖罪的份上，留小的一家性命！”

酒樓之内，嘈雜聲一陣高過一陣。

完了！一切都完了！

沈素曦和沈銘源慘白着臉，瞬間一聲都發不出來。

獨孤瑾瑤正要接過賬冊，就見一旁不曾出聲的顧青川緩緩褪去一身戎裝。

“顧總指揮使這是？”

顧青川漆黑的眸子緊盯着她，赤着腳步步靠近：“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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