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夢澤》
夢澤悲風動白茅,楚王葬盡滿城嬌。
未知歌舞能多少,虛減宮廚為細腰。
簡注:
夢澤,雲夢澤是古代有名的大湖泊,約在今湖北,湖南之交界處。白茅,沼澤地區生長的一種茅草,古代祭祀時用它濾酒。這裡是白茅而聯想起楚宮舊事。楚王,指楚靈王,春秋時的荒淫君君主。細腰,《後漢書馬廖傳》: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散繹:
雲夢澤悲風勁吹,吹動曠野白茅草。
楚靈王荒淫無道,葬送滿城女多嬌。
不知道輕歌曼舞,還能夠演出多少,
徒然地減省宮廚,為束成纖纖細腰。
品讀:
據詩的首句,詩當作于大中元年(847)春夏間自京赴桂途中。
詩的首句從悲風白茅的景象發興,展開曆史聯想。
次句揭出“楚王葬盡滿城嬌”的悲劇。
三四句撇開楚王,把用筆重點放衣被害而又自戕的宮女身上。“未知”,“虛減”開合相應,諷刺入骨,也悲涼徹骨。它不是一般地諷刺宮女們的迎合邀寵,而是她們身陷悲劇,被人戕害且自我戕害而不自知。諷刺中有同情,但不是一般地同情她們的處境與命運,而是悲憫她們作為悲劇人物所不應有的無知,愚蠢和靈魂的麻木。
由于詩人深刻地揭示了這種為腐朽世風所左右而自願,盲目地走向墳墓的悲劇的内在本質,概括了與“虛減宮廚為細腰”相似的曆史,現實生活内容,這首以“楚王好細腰”為題材的小詩,在客觀上就獲得了遠遠超出這一題材範圍的典型性和普遍意義,給讀者以思想上的啟迪。
聯系當時時局的變化,迎合趨附新君之風日熾的現實政治背景,詩中或有對這類現象的諷慨,但詩的客觀意義自然不僅僅局限于此。
清紀昀批曰:繁華男盡,從争寵者一邊落筆,便不落吊古窠臼。
今人周振甫曰:夢澤是楚王葬宮女的地方,已經長滿白茅草。這些宮裡的嬌娃,因為要争取靈王的寵愛,盡量減少吃飯,使得腰肢細瘦。她們徒然減少宮廚的糧食,不知能夠給靈王演出多少歌舞。這是說争寵的徒然損害自己并不能夠争取寵愛,它的含意不限于指宮女。
附圖八幅,李商隐《夢澤》詩意圖:夢澤悲風動白茅,虛減宮廚為細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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