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部聚焦農村脫貧振興的主旋律正劇來說,《花開山鄉》能否在「用小人物反映大時代」方面做到極緻,将決定其在觀衆心目中的接受和美譽度。
所謂「寫戲先寫人」。《花開山鄉》成功的塑造了一批小人物的群像,在他們身上,有的承載着時代精神,有的揭示着問題和沖突;在這些人中間,牛蘭花是個尤為特别的存在,她的性格與名字高度統一,她向觀衆呈現出一種旺盛的生命力。
很大程度上,這也暗合了廣大農村地區的廣闊前景,即隻要遇到白朗這樣的好幹部、知心人,牛蘭花們就都能向陽綻放,都能在發展的征途上做出香噴噴的鍋出溜。
電視劇《花開山鄉》改編自作家忽培元的小說《鄉村第一書記》。作為一部描繪當代鄉村發展的寫實劇,《花開山鄉》講述了上級機關下派的第一書記白朗(王雷飾)帶領芈月山村幹部群衆克服種種困難,保衛綠水青山,在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基礎上,推進鄉村振興,打造生态宜居美麗鄉村的故事。
在白朗周圍,《花開山鄉》塑造了一大批平凡而又鮮活的鄉村人物:愛憎分明、倔犟不屈的村婦女主任牛蘭花,善良堅韌的芈月山村小學唯一的支教老師麥西,退伍軍人劉秦嶺、萬軍,戰鬥英雄郭戰鬥,性格懦弱的村黨支部書記王石子等。
這些性格迥異、特色鮮明的人物交織在一起,帶着泥土氣息,構成了一幅當代鄉村生活的人物群像,對他們的性格、情感、經曆等細節的呈現,就是對當下鄉村生活最真實的展現。
三演婦女主任 田玲在《花開山鄉》中飾演牛蘭花,緣起于2019年11月底。彼時高希希執導的電視劇《你好,昨天》拍至尾聲,她在劇中出演的角色剛殺青,導演就告訴她等着收劇本,下部作品将在春節之後開機。
在這個行業裡,有些導演的選角标準是極其審慎的,那些在戲裡戲外都知根知底的好演員,往往都是他們的首選。
某種程度上,田玲可謂是高希希作品禦用的黃金配角,在後者執導的《曆史的天空》《楚漢傳奇》《幸福像花兒一樣》《大宋傳奇之趙匡胤》等作品中,田玲都有精湛的表演。
“那種被理解、被信任的感覺,是人生一大幸事、美事。”田玲說。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出演婦女主任,前兩次分别在《曆史的天空》和《靈與肉》中。
一段特别的經曆 “雖說都是婦女主任,但她們各自的生活背景和人物性格還是有很大差異的。”田玲說。
除卻人物特征,《花開山鄉》從頭到尾的創作曆程,也給了田玲非常新鮮的感受。
首先是準備時間很充分。《花開山鄉》原定開機時間是在2020年2月中旬,但由于疫情的原因,真正的開機時間是在4月26日。
于是乎,田玲從收到劇本到進組,有近4個月的時間在家潛心研讀劇本。“這是做演員以來,熟讀劇本時間最長的一次。”她說。
冥冥之中,開機時間上的小小不順,卻造就了創作上的厚重沉澱。我們可以想象,在那段稍顯冗長的日子裡,所有《花開山鄉》的演員,在各自不同的居住城市,每天都在做着相同的一件事。
演員們這樣的「隔空圍讀劇本」難得一見。
進組伊始,田玲就發現幾乎所有的演員不但背下了自己的台詞,也記住了對手演員的台詞。
在河南省淅川縣坐禅谷4A級景區裡,田玲和劇組同仁們,過起了現實與藝術深度交融的、封閉的創作日子。
“無比清新的空氣,漫山遍野的花蕊,雨後泥土的芬芳,還有成群結隊的小雞留下的雞屎味”,田玲說拍攝的取景地給她一種桃花島的感覺。
演員們就地住在農家院裡,每天收工之後,經常有廚藝好的演員會露一手,演員之間在現實生活中的交流,會像潛意識一般帶出各自角色的語言風格和性格味道。
這些看起來的家長裡短非常重要,因為它承載着那個叫做創作氛圍的使命。
“其實創作氛圍來自人與人、人與物(景)兩個維度的交流。”田玲說。
淅川縣坐禅谷和倉房鎮磨溝村原本就是大山裡的鄉村,村落裡民房的一磚一瓦、樹林裡的小橋流水、山路的蜿蜒崎岖,還有每天清晨的雞鳴狗吠、黃昏時分的袅袅炊煙,這些取景地都是演員更精準進入角色内心和狀态的空間抓手。
我們知道,即使再成熟的演員,一旦在綠幕布前表演,也難免會有茫然失措的時候;演員仍然能夠表演,但是收放的那個尺度卻不容易拿捏,這其實就是演員與景物失去了聯系,他找不到空間抓手。
“泥土是有力量的,劇組在勘景、置景上的大費周章是值得的,芈月村每一方的實景都對演員找角色感覺有積極的刺激作用。”田玲說。
為了讓演員們無限靠近角色本身,也為了共克嚴重疫情的時艱,劇組經申報核準成立了臨時黨支部。
在《花開山鄉》戲裡,因為白朗的到來,牛蘭花再一次找到了黨組織;在戲外,因為《花開山鄉》的拍攝,田玲再一次回到黨組織的溫暖懷抱。
這對于一個擁有30多年黨齡的老黨員來說,那一刻的意義是深刻的,心情是激動的。“除了溫暖,我更覺得是一種力量、責任和升華。”田玲說。
通過《花開山鄉》的核心主題、故事背景和人物性格,以及在疫情爆發最嚴重時期完成這部承載使命的大劇,田玲領悟了一個道理,“人需要不斷的升華自己,尤其在面對艱難險阻的時候。”
一出場,就帶出角色的前半生 對于牛蘭花來說,不顧村裡人在背後嚼舌根,五年如一日的照顧大伯哥的生活起居,也是一種對自我的升華。
在《花開山鄉》劇中,牛蘭花經常對别人說“郭戰鬥是為國家掙過命的人”。
“大伯哥郭戰鬥早年在部隊服役時,因排雷重傷緻殘,他是個英雄。一方面,牛蘭花覺得照顧英雄就等同于為國家做貢獻;另一方面,也出于親情的相互溫暖。”田玲說。
但是這兩層意思,在某些冥頑不化的村民眼裡卻看不到,他們隻會按照自己的臆斷去看見和相信,也就是說村裡有相當一部分人議論紛紛,認定牛蘭花和郭戰鬥的朝夕相處裡有私情。
我們可以想象,在那樣一個相對封閉的村集體裡,牛蘭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承受這些非議,她會是怎樣的心理狀态。
不客氣地說,如果是軟弱的女人會解釋、會争辯、會罵街、會仇恨。這種讓人心寒的壓力雖不像遠方的高山那般難以征服,卻似長在腳下的石子,它可以天天把人磨到發瘋。
但牛蘭花沒有。
當牛蘭花推着輪椅上的大伯哥出現在村委會門口的時候,我們從她倔犟又黯然、堅毅又憔悴、憤慨又克制的神态上,已經感受到這個女人身上所背負的不公和屈辱。注意,這個時候關于牛蘭花和郭戰鬥的人物背景在劇中還完全沒有展開。
這就是那種「一出場就要帶出人物前20年」的表演,這樣的表演極具張力。
牛蘭花一開口質問的是「村裡開黨支部會議,為什麼不通知我這個支部委員參加」。
“她首先是個黨員,她有堅強的信仰,這是她不懼村裡流言蜚語的根本原因。”田玲說牛蘭花其實是個抓大放小的女人,對她來說參加黨支部會議是大事,而别人的非議排擠是小事。
她的愛憎分明也體現了抓大放小這個性格規律。“對待王支書,她的态度是怒其不争;對待村主任姜建國,她的态度升級為原則性的防範、警惕甚至揭露;對待痞子一樣的姜文化,她的态度又下降為長輩對晚輩的申斥和敲打。”田玲說。
這又是一個牛蘭花與衆不同的地方。對于很多良善但不夠清醒的村民來說,姜文化和他叔姜建國是一模一樣的壞人,“的确,他倆的結局都是被警察帶走,但姜建國是與不法商人勾結侵害村民集體利益的腐敗分子,他是一隻老狐狸;而姜文化是一個看似聰明實則頭腦簡單的渾小子,他一直被姜建國當槍使。牛蘭花對二者的判斷始終遵循着實事求是的原則。”田玲說。
能在認知的标準上秉持實事求是,一定源自牛蘭花内心的黨性原則。
所以當這樣一個識大體、拎得清又堅強隐忍的女人落淚的時候,就尤為觸動觀衆的心扉。
當牛蘭花把她為什麼不顧村民有色眼光,毅然決然的和大伯哥生活在一起,挑起照顧後者的重擔的原因告訴白朗後,白朗輕拍牛蘭花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牛大姐,您做的對,做的好!”
那一瞬間,牛蘭花破防了,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牛蘭花覺得自己又重新找到了黨組織,她重新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這是她淚光泛起的原因。但她是一個飽受磨難的剛強女人,她不好意思在剛認識不久的男書記面前哭出來,所以她下意識地要用笑容來掩飾,要用做飯來轉移情緒。”田玲說。
相較于第一次淚眼婆娑時的戛然而止,牛蘭花第二次的淚水不再克制。
這天,牛蘭花因為胃疼到麗丹診所看病,麗丹媽摸着牛蘭花的肚子,一句半真半假的話“你是不是有好事了”,徹底讓牛蘭花崩潰了。
“就連村裡關系最好的姐妹也懷疑她和大伯哥有事兒,這一次牛蘭花沒忍住,氣壞了。”田玲說。
隻見牛蘭花盤腿坐在炕上,一邊不由自主的顫抖,一邊向坐在對面的麗丹媽傾訴壓抑許久的屈辱。
《花開山鄉》一直到第25集,才把郭戰鬥因為不想拖累親人曾經懸窗自盡、弟弟郭建設去世前最後一口氣的“我哥”囑托等細節呈現出來,這樣的安排是有原因的。“這更突出了牛蘭花的隐忍、倔犟和不容易,她從來也不會被動的去解釋什麼;角色的性格特征就是這樣表現出來的。”田玲說。
牛蘭花第三次落淚,既不克制也不宣洩,那是依依不舍的溫暖的淚。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特别有意境,自從白朗進了村,牛蘭花有了可以說知心話的人,作為黨組織的代表,白朗是她的陽光;也是從白朗進村開始,牛蘭花開始有淚水,白朗是她的雨露。”田玲說。
實際上,在整個《花開山鄉》拍攝期間,田玲哭了四回,前三回都是在戲内,在牛蘭花身上流着自己的眼淚;另一回是戲外,在一場涉及村民群毆的戲份中,由于群衆演員沒有控制好分寸,田玲的胸口重重挨了一拳頭。
“我當時就眼前一黑癱坐在地上,心窩巨痛,眼淚條件反射地就出來了,哇哇哭忍都沒忍住。”田玲說。
“我演戲沒有好技巧,隻有笨方法” “高希希導演是一個特别保護演員情緒,特别注重細節的人。”田玲說。
16年前,田玲在高希希執導的電視劇《與愛同生》中,出演一個因輸血染上艾滋病的孕婦蘇麗英,由于擔心被傳染,婆婆在家裡把她的衣服全都拿到院外燒掉了。“這讓蘇麗英難以接受,因為按照農村的習俗,隻有死人的衣服才會被這樣處理。”田玲說。
壓垮蘇麗英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婆婆和丈夫商量好,決定将蘇麗英和孩子趕出家門。那一刻,蘇麗英不想活了,她想先洗澡,她要“幹幹淨淨地死去”。
“那場戲在開拍之前,導演要求所有人要保持絕對安靜。”田玲說。
那場戲拍完,田玲覺得自己的腦袋是暈的,就像随時都會休克一樣。導演告訴田玲“整個拍攝期間,地上掉一根針都能聽見。那場戲把現場的工作人員全都帶進劇情裡了。
緊接着,不到兩小時,田玲發高燒接近40度,立即就虛脫了。
“不少人問過我關于演戲的技巧,但我真的說不上來,因為我演戲從來不會考慮技巧的問題,全憑一個「走心的進入」,因此我拍一個快樂的人物狀态時是發自内心的快樂,拍人物痛苦狀态時也是真痛苦。”田玲說。
《花開山鄉》一場涉及農活的戲份後,田玲的手變成這樣,這真是在用笨方法演戲
聽起來,這像是用笨方法,其實裡面蘊含着一個道理,即不論做人還是演戲,像一杯水一樣的清澈赤誠、像一杯水一樣的忘我投入,就沒有做不好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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