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子我多年都沒有去過了,不知道我生活了多年的那些土屋是否還好?父親說,這個院子是我剛剛出生的時候蓋好的,他用木推車推了一冬天的土,墊平了天井,開春抱着我種上了一棵棗樹。這棵棗樹,在壓井旁邊,每年結的棗子又密又脆又甜。
棗樹的旁邊,曾經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暮春的梧桐花淡雅芬芳,盛夏的梧桐葉濃密蔭涼,秋天的梧桐桃密密麻麻。小時候看着密密麻麻、滴留蕩啷的梧桐桃跟棉花桃子一樣,曾經天真的想,如果是棉花桃子該多好,父母不用這麼辛苦的侍種,就能長出棉花。可是梧桐樹始終沒有長出棉花,我初中上學的時候,父親就把梧桐樹做成了箱子,供我在宿舍裡裝東西用了。
梧桐樹下的窗前是一小塊地,有時候種點花,比如茉莉,有時候種點菜,比如曲曲菜。記得有一年,父親不知道在哪裡淘換了幾棵柳葉桃整齊地栽在窗前,我們姐弟幾個都很高興,仿佛柳葉桃是件很珍貴的寶物,巴不得一夜之間它就能開出奇異美麗的花朵,因為以前我們從來沒有見過柳葉桃。
在鄉下的院子裡,除了窗前的石榴花和門口的蜀葵,并沒有多少新鮮的花。在孩子們的世界裡,也渴望着新鮮的不一樣的顔色。我進進出出門口,都會看它們一眼,看它們是不是複蘇,是不是發芽,是不是長高了,看到土有些幹了,就跑過去提着水桶澆一澆水。
都說功夫不負有心人,柳葉桃活了下來,淡淡的褐紅的枝條,長着細長精緻的葉子,在夏日的微風,搖曳着不一樣的舞姿,為長滿了高大的梧桐、榆樹的院子增添了别樣的風景,也為繁重的勞作點綴了些許欣喜的心情。
柳葉桃開的花,該是怎樣的顔色呢?石榴花般熱烈的紅?還是梧桐花般淡雅的白?是跟牽牛花的小喇叭一樣?還是跟蜀葵的小鑼一樣呢?可是柳葉桃一直沒有開花,無論我們怎麼期盼,它都不肯開花,而且來年的春天,它也沒有蘇醒過來,一直靜靜地睡着,直到有一天,把它拔了起來,曬幹了,抱到夥房裡,柳葉桃燒成了灰燼,做熟了我們的那頓簡簡單單的飯。
長大了才知道,不是每一個願望都能實現,但是願望一定得有,就像當年還是孩子的時候一樣。在辛苦的人生中,沒有了願望,也就沒有了情趣,沒有了情趣,生活也就失去了亮色,剩下的隻有忙碌地穿梭,穿梭在這個人來人往的世界,熱鬧而又陌生。
我們眼中的世界是什麼顔色,往往決定于我們的情趣和心情,無論是喜悅還是悲傷,但那都隻是我們自己眼中的世界,可能不是那個本來的世界,本來的世界就在那裡,五顔六色,芸芸衆生,生生滅滅,慈悲而平等。人隻是世界的一部分,是自然的一份子,世界沒有義務去滿足人們的願望,唯有自己的努力去創造。匆忙的生活中,發達的科技面前,唯有人的高貴的靈魂、獨立的思想、善良的品德倫理,能使人不被物質束縛,使人不被科技奴役,使人的生活真正成為人的生活。
在孩子們的成長中,隻有學會善良、樂觀、陽光地對待世界,才能和世界和諧相處,而這些隻能在與自然的親近中才能學到,而不是通過高高在上的說教。對孩子們的道德和信心最大的打擊是皇帝的新裝,對任何人道德和信心的打擊都是如此,隻是大人不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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