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錦(1771-1812),字蜀江,郭守緒四子,著有《蜀江詩選》,存詩三百二十餘首。
對于郭錦的才華,詩人郭去咎撰有《哭蜀江兄賦》,讀來淚目。
嗚呼蜀江!質厚材良。
圭璋自重,金玉其相。
峥嵘意氣,磊落行藏。
吐彼蘊蓄,寫為文章。
以詩為業,以酒為鄉。
沉酣是娛,嘲谑非狂。
痛除脂粉,力掃秕糠。
十年唱和,一代颉颃。
爾吟我句,我醉爾觞。
蘇家兄弟,謝氏池塘。
胡不壽考,遽罹兇殃。
寡妻抱病,老母在堂。
二昆先逝,一女偕亡。
孤兒泣血,空奠酒漿。
穉嬰灑淚,空理衰裳。
桐館席舍,盤果爐香。
飄零琴劍,颠倒奚囊。
風威飒飒,日氣涼涼。
庭柯肅肅,徑草荒荒。
幽魂渺渺,遺恨茫茫。
嗚呼!方其抱殘經,求深造;
坐斜陽,發長嘯;錄殷盤,補周诰;
六朝詩,兩漢诏;赓陶潛,拟謝晀;
和劉桢,續鮑照;恥送窮,羞媚竈;
奪天工,鑿靈竅;吐經綸,排雄奡;
略詞章,鈎元妙;悲以哭,喜而笑;
慕遊俠,恣憑吊;涉山巅,臨海峤;
洪濤惡,懸崖峭;登虬龍,踞虎豹;
讀荒碑,留古廟;訪頭陀,尋高蹈;
挂酒瓢,攜荈銚;菊滿頭,風落帽;
月下呼,雲中叫;林際宿,湖邊櫂;
秋景遲,春意鬧;理銀筝,彈水調;
梁父吟,醉翁操;柏舟節,蓼莪孝;
南陽耕,滄浪釣;恸魚腸,悲狗盜;
賦大招,哀無告;直道行,睚眦報;
世所棄,吾所好;以英奇雄傑之概,
而遽至斯者,誠理之不可料矣。
嗚呼蜀江!夫複何言?修短之數,命之自天。惟托于文字而不朽者,庶當夫大椿之永年。
郭石雲亦有《憶亡弟蜀江》:
縱酒狂歌隻率真,興酣落筆若通神。
抗懷渾覺超朋輩,造句何多讓古人。
子敬亡琴空有淚,惠連腐草莫生春。
誰憐老屋南窗下,蠹蝕殘編笥滿塵。
郭錦可謂窮困潦倒,但他才氣淋漓,恣性率真,不為窮困所囿。他有《大雪登城旋訪雁廬叔》一詩:
海風吹大雪,溪壑正漫漫。
凍客憑荒堞,饑鴉噪遠灘。
天低四郊暮,門掩萬家寒。
憶得窮廬士,梅花獨卧看。
又有給同社詩人郭書俊的《蓼庵叔村居賦此以寄》二首:
十日田間住,人高饒古風。
築場随野老,遺穗給村童。
山影來檐下,溪聲入杖中。
腰錢酬力作,相對酒顔紅。
清寂柴門下,初開野菊香。
秋聲在泉壑,暝色下牛羊。
飽步林間月,閑吟垅上霜。
北窗高臥足,滿意值新涼。
郭書俊(1773-1836),字遴甫,亦字章民,号漁仲,又号念劬,又号蓼庵。嘉慶庚申恩科舉人。曆官山西長治、繁峙、聞喜、和順、孟縣知縣,山西河東鹽法監掣同知。著有《蓼庵詩存》八卷,存詩七百九十九首。
郭書俊與陳介祺之父陳官俊舉人同年,任上多得其照顧。
郭雁廬在《蓼庵詩存序》中說:
吾弟蓼庵,詩人也。何言乎?詩人性耽于詩,情鐘于詩;窮亦詩,達亦詩;始于詩,而終于詩也。弟有夙慧,方五齡,授以《毛詩》,即喃喃成誦。比長,肆力于詩,自楚騷漢魏以及曆代作家,靡不博覽。故其為詩也,不拘一格,而随時寓興,即物抒懷,皆出自心裁,而未嘗拾前人牙慧,是謂能自立言者。餘有詩癖,弟則同之。又其所居為比鄰,暇日辄相過從,或花晨載酒,或月夜聯床,借騷壇之雅吟,序天倫之樂事。雖至于鶴瘦雙肩而不以為苦,此中味惟吾弟知之,惟吾與吾弟共之也。
厥後弟出宦遊,餘亦避喧離城市,雁序分飛,鹡原寂寞,未免增人惆怅耳。幸而奚囊得句,猶時時以劄翰相投。披讀之,江山助其文藻,民物繪為聲歌。凡其間寅僚之贈答、宦路之平頗,飽經一番閱曆,而人情世事觑得破、道得真,視家居時尤進一境矣。
方期倦遊來歸舊盟重續,埙倡箎和以适餘年,而不謂其忽已作古耶。嗟乎!道山長往,吟社久虛,西堂春草之夢,其尚能助吾吟魂否?且聞其易篑時,他無所囑,惟檢視存草,以畀後人。蓋性情之所結者深,不以窮達而或異,故能以此始以此終也。謂之詩人,洵無愧哉!今其遺編俱在,侄輩不忘手澤,将付梓人。餘為之讐校既定,而弁數語于簡端,吾弟有知其然吾言乎?
郭書俊有《訪雁廬兄》:
開門延暮色,茅屋薄重陰。
石榻坐來古,松雲行處深。
高懷容放誕,老景任侵尋。
剩有談詩興,一燈相對吟。
又有《寄雁廬兄》:
小構泉林住遠村,藤花作戶柳為門。
半生不受浮名累,一代群推處士尊。
偶檢殘書當會友,閑調野鶴比将孫。
少陵流派東坡筆,醉撚霜髭仔細論。
白發飄蕭七十人,坐抛藜杖遠尋春。
老年兒女團圞樂,鬥室琴書自在身。
開到庭花時作幔,削來澗竹偶垂綸。
知君獨步長亭月,半折吾家塾角巾。
郭雁廬也有《得蓼庵弟晉陽書》一詩:
南園又負菊花開,間斷棋枰疏酒杯。
石嶺重關随夢去,象山一雁帶詩來。
黃金争乞栽花縣,青眼空憐制錦才。
聞說太原凋敝甚,莫教經濟委蒿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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