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天底下,最癡心的人是誰?
恐怕也隻有父母了。
好不容易生下來,又怕養不大,沒日沒夜地操心。稍大一些,該上學了,為了日後不落在人後邊,這一番操心費力,自不必說。等到念出書來,又替他操心婚姻大事……
總之,隻要活着一天,心就一天放不下來。
在這一點上,無論販夫走卒,還是大智大賢,但凡是為人父母的,都一樣概莫能外。
即便是陶淵明,這樣的高人隐士。
責子
(上阕)
白發被兩鬓,肌膚不複實。
雖有五男兒,總不好紙筆。
阿舒已二八,懶惰故無匹。
寫這首詩時,陶淵明40多歲。
這時的他,已經決然不再為“五鬥米折腰”,不再出仕當個芝麻粒般的小官了。每日裡,安心地“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幹起了老農民的營生。
這就是詩的一開頭,他為什麼說:
白發被兩鬓,肌膚不複實。
年過四十,兩鬓不但生出了白發,而且還很多。所以用一個“被”字,也就是“披”的意思。渾身的肌肉也變得松弛,不再像以前那麼壯實。
生老病死,人生常事,本來也沒什麼。
然而,更讓陶淵明不甘心的是,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變老,可自己的兒子——雖然不少,足足有5個,可卻沒一個像自己的,都不喜歡讀書學習。
想自己當年,“少學琴書,修習儒家經典”,“開卷有得,便欣然忘食”。
可自己的這5個兒子——
就說老大阿舒吧,今年已經16歲了,卻那叫一個懶呀……
簡直天下無敵了!
有時候自己都懷疑,是不是當初取名取錯了?叫什麼不好,偏偏叫“阿舒”。結果,使得兒子那叫一個“舒展”呀,整天就知道躺着了!
責子
(下阙)
阿宣行志學,而不愛文術。
雍端年十三,不識六與七。
通子垂九齡,但覓梨與栗。
天運苟如此,且進杯中物。
老大廢了,也就廢了。隻是老二阿宣,比起他大哥來,也沒好到哪兒去!
眼看15歲了,可對于學習的興趣,還是一星半點沒有。
至于老三阿雍、老四阿端,就更不用說了。兩人已經13歲了,可連6 7等于幾這樣的題目,都算半天算不出來!
根本就不是學習的料。
幸好還有個小兒子,小名叫做阿通,即将9歲了。
但也隻知道貪吃。
整天不是嚷着要吃“梨”,就是嚷着要吃“栗”。關鍵發音還不标準,搞得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吃梨子,還是要吃栗子。
你說,陶淵明這個當父親的,能不頭疼嗎!
然而頭疼歸頭疼,終究還是:
天運苟如此。
老天就給了你這麼5個兒子,你能有什麼辦法呢?
一點辦法也沒有。
頂多就是多喝幾杯酒,然後借着酒勁,把自己為人父的這些個煩惱呀、癡心呀什麼的,給好好消一消。
然而用酒消,真的能消得了嗎?
才不會呢!
53歲時,陶淵明得了一場大病,似乎就要不久于人世。這個時候,他心裡想得更多的,還是自己的這5個兒子。
于是,便寫了一封家書,名叫《與子俨等疏》。
在這封家書中,最令他耿耿于懷的,就是:
“黾勉辭世,使汝等幼而饑寒。”
在以為自己即将死去的這一刻,他還在後悔,當初因為自己性情剛直,不懂得趨炎附勢搞得“與物多忤”,與官場的各色人物,根本不能很好地相處。
後來,幹脆辭官歸隐,當起了老農民。
這樣的做法,雖然是他個人的事,卻使得自己的5個兒子,從小在貧窮饑寒中長大!
要不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呢!
一個人,一旦為人父、為人母之後,他自己就不再是他自己了,因為整個心都放在了兒女身上。盡管他自己也很清楚,“兒孫自有兒孫福”,可還是忍不住要操心,忍不住要癡心。
我們中國的父母,不就是這樣嗎?
一代又一代。
本文為“索彥讀詩書”原創,喜歡的朋友歡迎關注、點贊、評論并轉發。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