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 |《攀登者》劇照

01

問：馮叔，看到您的一句話，「追求理想，順便賺錢」。很好奇，您覺得，實現了自己的理想是怎樣的一種體驗？

馮叔：追求理想的過程就跟登山一樣。你看着前面的山，好高好高。不走，好像一擡頭就看見了；走吧，發現還挺累。有時候，路上還會碰見死人的事，有的人一不小心，掉山底下了；還有的時候，突然一陣風來，變天了，你還得想是待着還是回去。

所以，追求理想，重點不在于實現，而在于過程。你要敢于為這個目标去攀登，去行走，其實價值在這兒。

最後你上去了，發現大家都一樣。都到山頂上了，能有什麼不同？不同的是，過程中每個人的表現不同。

我問過王石，「在珠穆朗瑪峰頂上啥感覺？」

他說，珠峰頂上差不多 30 平米，登頂後在上面待了一會兒，拍了照就趕緊往下走。但是，他也告訴我，在攀登的路上，看到了各種景象，包括一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死在半道上的登山者，他們因為缺氧、失溫、滑墜等等原因而失去了生命。

所以，我覺得一個人為理想奮鬥，有兩件比達成這個目标重要的事。

第一，這個目标或者說理想對你的牽引，讓你有方向感，這很重要。

第二，在追求理想的過程當中，你的經曆，你的獨特的人生體驗，會讓你與衆不同。

今年是我們創辦公司 30 年。我們前一陣也在一起聚了聚，吃個飯，聊聊天。

大家都覺得，當年一起做這個事很值得。雖然企業的發展起起落落，未來的 20 年、30 年裡，也不能保證就一帆風順；但是，大家覺得，我們一起做了自己願意做的事，共同經曆了這麼多事，彼此之間在經曆這些事的時候有了交集，一起經曆并見證這 30 年裡，自己企業的成長和社會的變化，是非常幸運的。

一個朋友還拿來以前的照片。拿現在和當年一比，我們發現，有人頭發白了，有人頭發沒了。不管是頭發白了，還是頭發沒了，那都是因為在做事、經曆、追求目标和理想的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太多，「熬」的時間太長。

總之，在追求理想的行進路上，過程、經曆特别有價值。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人的回憶錄，寫的都不是理想的實現，而是實現理想的路上的見聞、體會以及思考。

這個過程，用個「大詞兒」來說，叫「奮鬥」，用我常說的「小詞兒」，那就是「熬」。「熬」就意味着不是享受，但也不是絕望。

所以，我有時候也說，理想就是黑暗隧道盡頭的光，而實現理想的過程就是在黑暗當中追光的過程。這個過程，人一生經曆一次，值得。

02

問：可是，也有些人，爬山，一直在路上，一直見不到頂；一些人做企業、追求理想，屢戰屢敗，總是看不到成功的曙光，一直追求，一直得不到成功的鼓勵，覺得很絕望，這種狀态下，怎麼去「熬」？

馮叔：我覺得，追求理想和成不成功關系不大。為什麼這麼說？理想是一種信仰，我追求這個是我的信仰。即使沒成功，或者說是在别人看來沒成功，但對我來說我一定是成功的，因為我努力了，經曆了，沒有辜負我的一生。

這就和信教一樣，并不是每一個信教的人最後都升天、成為祖師爺，獲得至高無上的成就或者職務，多數人在信教的過程中，靈魂得到了安定，人生得到了安排，行走有了方向。這就是成功。

而不成功往往是别人說你的。拿我們自己來說，在房地産的住宅領域，曾經有那麼五六年時間，我們是領先的，但現在也不領先了，有企業比我們做得更成功。當然最近也有一些企業出了一些狀況。而我們這些年，在兩類物業的轉型、發展上，我認為是成功的。一類是辦公物業，做服務，收租。另一類是圍繞大健康的不動産，過去五六年我們做了很多産品。我們就是踏踏實實地做産品，穩健，而且穩定。可能再過 5 年、10 年，我們的業務，大健康類的不動産，或者辦公物業，或者是其它，我們在市場上又稍微領先了。也就是說，所謂的「成功」的那個結果，它是有階段性的。

當然，也可能因為遇到什麼特殊的事情，公司就沒了。比如教培行業，突然有個政策變化，相關公司市值腰斬，或者損失百分之八九十，甚至一些公司就沒了。但是，從過程來看，不能說這些公司不成功，它們仍然是很成功的。

所以我覺得，追求理想就是一種信仰。如果你對你的目标、你所堅持的價值觀深信不疑，你就不停地去做，至于在哪個階段能做成什麼樣，純屬努力加偶然。

拿蓋房子這個事來說，的确，這些年我們也蓋了不少房子。我們剛開始在海南辦公司的時候，我們才二十多歲，有一次，我們坐在沙灘上，看着遠處的大樓，我們幾個跟農民工一樣，哪個樓跟咱都沒關系。

但是，大家就不斷地去折騰，一點一點解決每一個問題，走好每一步，過好每一天，在每個當下都認真地處理好手頭的事情。就這樣子，一天一天的熬，熬了 30 年，然後我們才蓋了好多樓。

舉個例子。今年是「911 事件」20 周年，而在新世貿大廈上的項目，我們做了 18 年，紐約我就去了六七十次。不說别的，光倒時差就夠折騰的了。但這個事，一次都不能少，一天都不能懈怠，就努力去做，每一次都好好的去對付這個事，最後終于做成了。

所以，追求理想，就是堅持你相信的東西，并且做好每一天。至于成功不成功，我覺得，第一，當然是努力，另外要看運氣，看偶然性的因素，以及大環境、時代的因素。如果中國經濟不發展，城市化不發展，你再努力也沒用，這些房子還是蓋不起來。

所以，有這麼一個大勢，加上我們自己努力，還有一點偶然性，我們也能做成一點事情。

總而言之，所謂的成功不成功，是别人的階段性的評價。可能在這個階段不錯，但也可能像最近的教培行業，在這個階段遇到了一些問題。但是，不管這這個階段如何，隻要自己的目标是正确的，并且始終在為之努力，就像最近大家都在說的，「永遠在路上」，那就是成功的。

03

問：追求理想，「熬」的過程可能并不舒服。就您自己的體會，這個過程難受嗎？

馮叔：我的主觀體驗是，這個過程是快樂的。

如果你真信這個事，你為之付出，一定是快樂的，沒什麼痛苦。比如，從青海磕長頭一路磕到布達拉宮的人，膝蓋可能都磨爛了，但是人家很快樂。

如果是假信，那就不叫理想，叫計劃。計劃沒實現，就會沮喪，遇到點挫折，就會痛苦。

有很多登山運動員，理想就是要登上七大洲最高峰。你覺得他很累，但他自己一點都不累，他覺得「山就在那裡」，攀登的時候，他很開心。

我的感覺也是如此，所以我一直很樂觀。過去幾十年，我每天都是被鬧鐘叫醒的，但我沒覺得痛苦，因為早一個小時起來，我能做很多事情。這麼多年一直都這樣，我就覺得很開心。

主編｜王滔 編審｜陳潤江 顧問｜王淑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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