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後茶花遍野
露水遍野
你牽着白馬步入松林
日光刺目,我低下頭去
取露水洗手
把新落的茶花又數了一遍
撷茶花幾枝,放入詩中,這樣,詩裡便也有了詩意,頗有幾分可讀了。
我是喜歡茶花的。
茶花開時,北方有雪,南方無此好景,要麼暖晴,要麼寒雨,或者天陰恻恻,草木一片赤誠捧出的紅綠都變得迷離起來。
這時候走數裡路,去看茶,把拾來的落花托在手心,也好似托着雪一般,淡香時隐,心裡會生出輕快的歡愉。
早些年便知江南雨多,茶亦多。
茶樹一壟一壟種在山間,雲霧萦繞,滋養得茶葉鮮嫩清靈,清明前采摘嫩芽做成春茶,口感要比别處鮮潤些。
秋冬茶花開得并不盛大,白玉苞子微微泛青,是蜷着的姿态,安靜如幼兒熟睡,過幾日打開,花瓣作白瓷色,三四片,籠着一簇黃蕊,香氣清清淡淡,如它的性格,并不張揚。開敗的茶花,整朵整朵落下,滿地都是,也絲毫不顯得狼藉。
舊年一友寄來一罐曬好的茶花,日間飲茶,有時添三兩朵在茶湯裡,花朵浮動,如新落于溪中,随水流去。
人在桌前,低頭看那茶花,目光戀戀,亦仿佛沿溪走了一回。
許多地方,茶樹因年年修剪,長出的枝葉都是新的,并不蒼古。
我在雲南見過上百年的茶樹,枝幹碗口般粗大,盤虬屈曲,苔藓封身,綠絲飄飄如長髯,古意十足。
那樣的老樹,花時姿态必然寫意,遠看近看,皆堪入畫。
由此,想到别人将茶花折來插瓶的照片,小小一隻觀音瓶,擺在案頭,茶花隻開了三朵,帶幾片葉子,小枝纖細微攲,形态極佳,看去便覺古雅,如畫一般,襯得一室皆清。
故鄉山上原也有一片茶樹,不知何人栽種,十幾年前已棄而不管,任它荒生荒長,該開花了便開花,花兒落了便結果。
我小時和鄰家姑娘去爬山,見一種褐色小果生得特别,于是摘來揣在兜裡,帶回去,母親說是茶籽,可榨油。
舊時鄉裡婦人用作頭油的,似乎也是茶樹籽油。倒一兩滴在手心,勻開,輕輕抹于發上,碎發便服帖了。
多年前,我見阿婆梳發,先是抹了頭油,用紅頭繩縛緊長發,在腦後結一個髻子,再用發網兜住,随後插一根扁扁的銀簪,固定發髻,這樣,即便去田裡勞作回來,發髻也不會松散。
今番雨過,茶花又開。
遂想起前些時日所讀代薇小詩《天井》,裡邊有句“因花結屋”,心裡喜歡得緊,摘來念了又念,想了又想。
若我也能懷揣着浪漫與詩情,在花間築屋,願意那花,是茶花。
茶花開處,結一間小屋,布衣蔬食,晴耕雨讀,世上逍遙快意之事,也不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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