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或者不見它,
它就在那裡,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它,
它就在那裡,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它,
它就在那裡,不舍不棄。
它,中文名叫“最後期限”,英文名叫“Deadline”。當代勞動者給它起了個小名叫“死線”,國際代号DDL。
總之,它可不是如膠似漆的愛人,就算是愛人,我覺得也是相愛相殺的那種……
“我就是寫不出來!”這句悲鳴是日劇《寫不出來》裡的吉丸圭佑的,也是千千萬萬創作不出東西的勤懇勞動者的:
開不了篇的文章、點不了睛的設計圖、理不清邏輯的優化算法、給不出會心一擊的項目方案……嗐,DDL,漸漸逼近。于是乎,諸位勞動者的頭,漸漸大了。
你或許也有過類似時刻——在沒靈感但DDL卻步步緊逼的時候,忽然啪地一下,大腦兩側緊繃的太陽穴似乎在一瞬間遠隔了整條銀河。
而這條河裡,空空如也——
“我的腦子呢?”
這自然不是毫無緣由的臆想,更不是什麼暗黑童話,而是當代勞動者再常見不過的“腦子下線”。
日劇《寫不出來》裡,吉丸圭佑——一枚家庭主夫,5年隻編出來幾集單集故事的三流小編劇。但一通電話,他接到了一檔金牌連續劇的編劇邀約。
黃金時段連續劇的劇本執筆。是不是用天降餡餅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但對方有個前提——必須要在3個月内完成劇本任務。而主題要求呢?——“戳中熱點、爆紅出圈就行了”。
瞧瞧這人生……哪來那麼多的“天降餡餅”?不過是一茬接一茬的“燙手山芋”。吉丸圭佑的同行一看這要求,全都激流勇退了。但他是個狠人,咬咬牙接了。
然後吉丸圭佑就下筆如有神了……?
不可能。
事實證明,人做決定時若是缺乏冷靜的思考,就很難避免崴腳的命運。
面對“明天早上交大綱”的壓力,吉丸圭佑——茶飯無心、坐立不定、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臨大敵、滿腹踟蹰、心如死灰、垂死掙紮......
這窘迫樣,像極了每一個臨近DDL搞不出東西來的你我他。沒辦法,當代勞動者與DDL搏鬥的無靈感時刻,大概就是如此矯揉造作。
而對于很多人來說,這份水深火熱的矯揉造作,甚至跟失戀似的,還分階段——
階段一,我稱之為:視而不見
打開電腦,新建文檔,把标題和日期打上,沒有靈感,然後……開始逃避。
作為一個搜腸刮肚湊字數寫稿的基層文字勞動者,我覺得面對不離不棄的DDL卻找不到一絲靈感的當代勞動者,像極了吊人胃口的渣男——
在被DDL窮追不舍的日子裡,渣男們愛上與它無關的一切,而唯獨對身邊的它視而不見。
“窗外的好天氣真适合出去走走!”
忘了自己明明是個死宅;
“桌角那幾根綠蘿又該換水了”
它上一次換水還是上一個DDL的時候;
“啊對了,家裡的茶葉快沒有了,得買一些”
……
借口,借口,都是借口!
這“視而不見”渣男套路,簡直太勉強了。遠不及那些輕車熟路的大作家來得理直氣壯——
再高産的作家,
也有寫不下去的時候。諸如勞倫斯·布洛克
再海誓山盟的好漢,
也有翻臉不認賬的時候。諸如,列夫·托爾斯泰
靈感全無的時候,就算房間裡進去一頭大象,大家也能視而不見。“有什麼事要做嗎?沒有啊?”就是這般雲淡風輕!都是“渣男”~
等DDL開始叮當作響,響到實在忍無可忍的地步,當代勞動者便迎來了與之搏鬥的第二階段——僥幸
僥幸什麼呢?
具體來說,是僥幸DDL會不會往後延。僥幸會不會有好心人拿他的檔期來換。僥幸這最後期限還有沒有松動的空間。
而且當DDL的邊界比較模糊的時候,這份僥幸還完全是有可能成功的!
就拿創作者與出版編輯鬥智鬥勇的關系來說。出于對人類本質(懶)的洞察,有的編輯會謊報給作者一個假的截稿日期,好預留出幾天靈活時間,以備不時之需。
比如,出版社要求15号截稿,但編輯們對作者說的截稿日期可能是10号,此所謂“編輯之防鴿套路”。
但部分經驗老道的作者則深谙反套路手段——鬼才相信截稿日期真是10号——此謂“反防鴿套路”。
日本漫畫家富堅義博就曾用各種令編輯淚灑現場的理由:
沒有墨水了、稿子被老鼠咬了、自己總是感冒、乃至老婆回娘家了……把《全職獵人》一拖再拖慢吞吞磨了20年。
當然,按照常理,大部分情況下,人們約定的DDL其實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這個時候倘若部分作者再心存僥幸,甚至極有可能引發暴力事件:
《螢火蟲之墓》的作者野坂昭如,為了晚交稿,曾經想從二樓廁所的窗戶逃跑。結果因為爬窗戶時動靜太大,被編輯發現。于是二人打了一架……是真的打了一架。
好一場聲勢浩大的DDL捍衛之歌!
唱完這支歌。逃,無處可逃;躲,無處可躲;隻能硬着頭皮,往前爬。而我們也不得不迎來異常複雜的最終階段:崩壞三
“DDL是最強生産力”的擁趸們奉行這樣一句道理:神在第七天熬夜創造出了世界。
盡管DDL令人苦不堪言,但你不得不承認,哪怕它不是“最強生産力”,但它一定代表了某種生産力。
《拖延一點也無妨》中曾提到過類似的觀點:“藝術家之所以拖延,是為了積攢壓力,達到瀕臨恐慌的地步,這對他們的神經不利,但有利于創作。”
上述觀點到底對不對咱先不讨論。但DDL會将人逼至“瀕臨恐慌”倒是真的。确切地說,我覺得用“崩壞”這個詞會更恰當一點。
崩了,快崩了。這個時候的人是極其複雜的混合體,你根本搞不清他到底什麼情緒:
夾雜着狂妄——
“沒問題!一定可以搞出來!我是天才!”
夾雜着憤怒——
“為什麼沒有靈感?我為什麼浪費時間?為什麼?!!”
夾雜着難以抑制的消極——
“算了,做出來的東西都是垃圾。毀滅吧!”
夾雜着鋼鐵工具人般的麻木——
“我乃沒有感情的生産機器”
夾雜着死豬不怕開水燙般的冷靜——
“既然已經這樣了……還急什麼?”
夾雜着越來越順甚至茅塞頓開的興奮——
“搞清楚了,有辦法了!”
對DDL是生産力這種說法,也不是沒人提反對意見。之前看過一個頗為直白的觀點:
“DDL才不是第一生産力, 它隻是給了你把交上去的勇氣。”
這個觀點雖然有趣,但仔細想想其實也有失偏頗。确實有科學研究表明,DDL帶來的适度壓力,有利于喚醒我們的效率水平。它存在一個最佳喚醒區間:适度的刺激會帶來益處,但刺激過大時則會帶來麻煩。
如此看來,與其說DDL是生産力,倒不如說它是一種生産工具。工具嘛~~就全看“人”是如何使用的了。
也許就像《寫不出來》裡的吉丸圭佑,到最後還是一點點翻越無靈感大山“寫出來了”一樣。
在死線來臨的最後時刻,上述複雜遞進的情緒,也極有可能會化為壓線交卷後的如釋重負。隻不過,這張卷子考多少分,卻全憑自己。
也許答得極好,也許差強人意。不過每次一定記得:要叠代工具。
觀複導向
圖片:部分來源網絡
編輯:觀複歪歪子
監制:觀複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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