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庫爾德地區和法國北部城市加萊直線距離約3800公裡，法國與英國之間的英吉利海峽，最窄處約33公裡。來自伊拉克庫爾德地區的兩名小鎮青年，18歲的哈桑和27歲的穆罕默德，跨越了3800公裡，沒能穿過最後的33公裡。

據法國當局發布，11月24日，共30名移民乘坐充氣橡皮艇橫渡英吉利海峽，在距離加萊海岸約11公裡處，橡皮艇漏氣沉沒，導緻至少27人死亡，1人至今失蹤，另有2人獲救。該事件為有記錄以來英吉利海峽最大的移民遇難事故。

法國司法部12月14日表示，已确認了27名遇難者中26人的身份，1人身份尚未确認。其中，16人來自伊拉克，4人來自阿富汗，3人來自埃塞俄比亞，來自伊朗、埃及和索馬裡的各有1人。

花數千美元偷渡

據BBC報道，哈桑和穆罕默德是一對好友，都來自伊拉克北部庫爾德地區的拉尼亞鎮。他們每人向組織偷渡的“蛇頭”支付了數千美元，希望能夠前往英國。

10月底，哈桑和穆罕默德搭乘航班抵達東歐國家白俄羅斯，由此穿越邊境進入歐盟的範圍。近一個月後，他們在法國北部海岸登上了那艘緻命的橡皮艇。

哈桑的家人最後一次收到他的消息是在橫渡海峽之前的晚上，哈桑告訴家人，等到了英國再聯絡。

哈桑是一名木匠，他夢想去英國追求更好的生活。他的侄子哈馬對媒體表示，家人懇求哈桑回來，但他說“即使失去生命”也要去英國。不料哈桑一語成谶，在焦慮中度過多天後，他的家人得到了确認哈桑溺亡的消息。

“我們的關系非常好，更像是兄弟，”哈馬說，他試過勸說哈桑，不要踏上這樣危險的旅程。“但他說必須離開，沒辦法繼續忍受這裡的生活。”

12月16日，一批移民被英國皇家救生艇協會的一艘船隻救上岸。圖/IC photo

與哈桑同行的是其好友穆罕默德。穆罕默德的姐姐内爾吉茲說，他相信去英國會有一個更美好的未來。“他說那裡有更好的生活”内爾吉茲說，12月14日，家人從庫爾德地區政府得知了确認穆罕默德死亡的消息。

在得到最終的确認消息之前，穆罕默德的家人早已在悲痛中度過了數周。“那麼多人淹死了，那些國家還都說不是他們的問題。”内爾吉茲說。

“我們的船幾乎被屍體包圍了”

11月24日，法國與英國之間的英吉利海峽天空陰沉、海水冰冷。

沉船事故的幸存者之一艾哈邁德在接受伊拉克Rudaw新聞網報道采訪時說，“船的右側漏氣了，一些人試圖往裡面打氣，一些人從船裡往外舀水，但是不起作用。”然後船上有人給法國和英國警方打電話求救，雙方的救援力量均沒有趕在悲劇發生前抵達。

據《紐約時報》12月12日報道，在沉船事故發生後，救援人員到來之前，另有一艘移民船經過了沉船海域。哈馬萬迪是這艘船上的移民之一，他起初隻遠遠看見兩件橙色救生衣在海水中上下浮動，當靠近時，他才發現救生衣裡面有屍體，遠處還有更多屍體。

這艘船上的另一名移民曼格裡說，他被漂浮的屍體吓壞了，隻能扭過頭不看它們。“我們的船幾乎被屍體包圍了，”曼格裡說。“那一刻，我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12月16日，法國加萊附近，一批移民登上充氣橡皮艇。圖/IC photo

第二天淩晨，法國當局發布稱，有30名移民在法國海岸坐上了充氣橡皮艇，試圖橫渡英吉利海峽前往英國。在距離法國北部港口城市加萊約11公裡處，接近英國領海的海域，他們乘坐的橡皮艇漏氣沉沒，至少27人死亡。

國際移民組織（IOM）表示，這次事件是自2014年開始收集相關數據以來，英吉利海峽發生的規模最大的移民遇難事件。“法國不會讓英吉利海峽成為一座墳場。”法國總統馬克龍在事故發生後說。

法國警方沒能立刻确認這些遇難者的身份。11月27日，來自伊拉克的24歲女性瑪麗安成為第一個被确認身份的遇難者。之後陸續有遇難者的身份得以确認。12月14日，法國司法部表示，27名遇難者中的26人的身份已經确認。

法國當局12月14日補充稱，經過确認，遇難者中沒有孕婦；此前，法國加萊市長表示，死者中有一名女性為孕婦。

庫爾德人的移民之路

據法國司法部12月14日發布，在确認身份的遇難者中，包括哈桑和穆罕默德在内，共有16人是伊拉克的庫爾德人。包括4名年齡從22歲至46歲的成年女性，10名年齡從19歲至37歲的成年男性，以及2名年齡分别為7歲和16歲的未成年人。

庫爾德族是伊拉克人口最多的少數民族，約占該國20%至25%的人口，其中，大部分人生活在庫爾德自治區。庫爾德自治區下轄埃爾比勒、蘇萊曼尼和杜胡克三省，區域内人口超過500萬。

庫爾德人移民的原因非常複雜，美國New Lines雜志分析稱，戰争、種族和宗派沖突、政府的腐敗以及氣候變化等因素，都是庫爾德人離開家鄉的原因。

具體到每個個體，踏上這條道路原因也可能非常簡單。24歲的伊拉克庫爾德族女性瑪麗安前往英國隻是為了與未婚夫團聚，她是沉船事故中第一名被确認身份的遇難者。

瑪麗安的未婚夫在英國居住。據瑪麗安的家人說，她曾兩次試圖通過合法途徑去英國，但英國大使館推遲了她的簽證手續，之後她選擇了冒險。

瑪麗安的未婚夫說，他事先并不知道瑪麗安等人會以這種方式橫渡海峽。當時，就在橡皮艇開始漏氣之前，瑪麗安還在和未婚夫互發信息聊天，突然，瑪麗安發信息說，橡皮艇正在洩氣，大家開始往外舀水。

瑪麗安發給未婚夫的最後一條信息說，讓他放心，當局正在過來營救他們，他們會得救的。不幸的是，這艘船上的大多數人沒能等到營救。

在26名确認了身份的遇難者中，除了16人來自伊拉克外，還有4人來自阿富汗，均為男性，年齡從24歲至40歲；3人來自埃塞俄比亞，包括兩名年齡分别為22歲和25歲的女性以及一名46歲的男性；1人來自伊朗，男性，23歲；1人來自埃及，男性，20歲；1人來自索馬裡，女性，33歲。

新京報記者 陳奕凱

編輯 劉茜賢 校對 盧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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