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最混亂的時候,與戰場萬裡之隔的美國,一切都是那麼安樂祥和。7月24日,美國西部電氣公司舉行一年一度的野餐會,換今天的說法,就是定期團建。
西部電氣公司的工廠位于芝加哥附近的西塞羅,野餐會的地點則在密歇根,兩地都在密歇根湖邊,最方便快捷的交通,就是乘船前往。
西部電氣公司的野餐會規模十分龐大,很多員工全家參與,加上家屬超過6000人!一條船還載不完,這次足足租了5條船,其中就包括可載2750人的伊斯特蘭号。
出發時間定在早上7時30分,因為伊斯特蘭号速度慢,需要第一個啟航,所以6時30分開始人們就在右舷登船。碼頭到船上,人頭攢動。
7時10分,登船人數已經超過2500人。許多乘客站在敞開的上層甲闆上。因為右舷人實在太多,船身開始向右傾斜。船長下令向左側壓水艙注水,以保證船的平衡。
這個操作确是起到效果,船體開始漸漸扶正。
但不久之後,船體居然反過來向左傾斜,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船員極力挽救,船的傾斜角度仍然越來越大。短短半個小時,伊斯特蘭号左傾差不多有45°。
然而,很多乘客不知道危險來臨,他們湧進舞廳,開始随着音樂跳舞,享受假期,完全不在意船身的傾斜擺動。
7時28分,船身傾斜達到45°,人們終于意識到出了災難來臨,舞廳内家具開始滑動砸人。一些人慌忙爬上右舷跳入水中逃生,但大部分的婦女和兒童都在船艙裡邊無法逃出。
7時30分,還在碼頭上的人們目瞪口呆地看着整條船向着左側徹底傾覆。傾覆位置離岸邊僅有6米,水深也隻有6.1米。
掉進水裡的人拼命拍打掙紮,船艙裡傳出哭喊聲與敲擊金屬船身的求救聲。
消防員、警察、海岸警衛隊、潛水員參與到救援當中。岸邊圍觀的人,會遊泳的跳入河中救人,附近工地的焊工用焊槍切割船體,先後有超過數千人參與救援。
船就在碼頭邊傾覆,看上去救援難度應該不大。實際上船艙内大量各種家具,包括鋼琴、書櫃和桌子等砸住不少人,嚴重阻礙逃生通道。相當多的人被漫進來的湖水淹死。
到早上8時,再也沒有幸存者被救出,屍體打撈工作持續了幾天時間。
總共上船的2572人之中,有844名乘客、4名船員喪生,約占三分之一。844名遇難乘客有472名婦女、290名兒童,平均年齡隻有23歲,有些家庭全家罹難。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芝加哥每天都有多達數十、上百場葬禮。西部電氣公司拿出了當時屬于天價的十萬美元用于受害員工及家屬的救援和撫恤。
伊斯特蘭号傾覆事件是芝加哥曆史上死亡人數最多的一場災難。到底是什麼原因,令一艘還沒有出發的客船直接在碼頭傾覆?
肇事船伊斯特蘭号于1903年5月下水。因為追求速度,設計得又長又窄,長81米,寬11.6米,滿載排水量2600噸,最高速度16.5節。輪船公司以“五大湖區的速度女王”來宣傳。
事實卻證明,伊斯特蘭号的設計出了很大問題,速度與穩定二者間根本無法協調。船身太窄,導緻穩定性不好,容易發生傾側。要解決隻能加大吃水深度,吃水深度一增加,實際航速就被大大拖慢。
下水後,伊斯特蘭号一直麻煩不斷,發生過幾次嚴重傾側,隻是都及時調整了過來,有驚無險。整條船很快從“速度女王”變成燙手山芋,在幾個輪船公司之間轉手。
1914年6月,新船東對伊斯特蘭号進行了裝修,其中一樣是把部分舊硬木甲闆拆掉,換成混凝土,這樣一來就增加了二十噸左右的重量。
1915年,由于三年前泰坦尼克号海難,美國通過新法律,要求所有客船要配備與乘客數量一緻的救生設備。
伊斯特蘭号可以選擇減少載客量,但利欲薰心的船公司,卻在船上增加了可容納776人的救生筏以及2570件救生衣,從而獲得了載客2570名的許可。
以上這些重量加起來,令本來已經頭重腳輕的伊斯特蘭号更加雪上加霜。
伊斯特蘭号向左側傾覆的原因并沒有準确的調查報告,有研究者認為,因為一開始右舷人多,船長下令向左側注水艙注水。乘客漸漸從右舷進入船艙,情況發生變化,左舷受壓更重,船長沒有及時調整,導緻船隻漸漸向左傾斜,最終傾覆。
美國聯邦大陪審團認定的原因是:船舶設計建造本身存在問題,出事當天乘客超載造成船體不穩定,船員壓載水處理不當,最後釀成災難。
大陪審團總共起訴了六個人,包括造船廠總裁、當天的船長和輪機長,控告他們犯下過失殺人罪。
造船廠總裁卻說伊斯特蘭号最初隻是為客貨兩用而設計,最高載客量隻有500人,後來的船東反複改裝,才變成載客2500人的客船,和造船廠一點關系都沒有。
船長則堅持稱這是一起意外,該船已運營多年并安全運送數千人,并沒有人說過這條船不能用于載客,出事當天他的處理也是嚴格按照既定程序進行。
本案的審理時間長達20年,最後法庭因為證據不足,撤銷了除輪機長外所有人的起訴。
法庭認定輪機長犯有過失殺人罪,但他本人已經在幾年前因心髒病去世。換言之,在這場造成800多人死亡,不少家庭舉家遇難的災難,沒有人受到處罰。
當時正值一次大戰,公衆的視線很快被大戰新聞所吸引。死去的都是基層工人,沒有什麼名流貴族,更是缺乏話題性。伊斯特蘭号災難很快被淡忘。
伊斯特蘭号出事一個月後被升起扶正,賣給海軍作為儲備。海軍進行修複改裝,搖身一變變成炮艦,改名威爾梅特号。一直服役到1945年年底才解體。
災難發生百年後,2015年7月12日,芝加哥一個國家公墓終于為死者豎立了紀念碑。災難發生的水域附近也興建了一個戶外展覽場地,重新向公衆訴說這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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