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湯的真實故事?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小吃暖一方胃,今天小編就來說說關于豆腐湯的真實故事?下面更多詳細答案一起來看看吧!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小吃暖一方胃。
初冬的閩北已經讓人凍得手抖腳抖。我和小曼決定到街上去覓食。
有家遠近聞名的粗面店就在縣政府邊上。小小的店面,客人絡繹不絕。我們叫了一粗一扁兩碗面,兩碗扁食。面的做法極簡單,備好碗,在碗底下點醬油花生醬。面從鍋裡撈出來,再加點豆芽和韭菜,一起放入碗裡,端到客人面前讓各自攪拌。
扁食的清湯味道太淡,曼妮埋怨,怎麼不拿大骨來熬點湯呢?面條,特别是粗面,圓滾滾的,即使拌了醬料後,醬料的味道仍很難滲進去。吃到口中,面的堿味強勢占據所有的味蕾。勉強吃了一半,再沒有胃口。兩人縮手縮腳走在細雨蒙蒙的街頭,剛才虛空的腸胃似乎并沒有得到應有的慰藉。
“我怎麼感覺吃等于沒吃呢?”我嘟囔着。
“是啊,要不我們再找點什麼别的吃的。”小曼心有同感。
記得街頭拐角處有幾家攤點,到了傍晚有幾輛三輪車推過來,鍋竈也都在車上,熱氣騰騰的。人們坐在小凳上圍着一個小方桌吃得不亦樂乎。我們一家家瞅了過去,仍是老三篇,扁肉拌面瘦肉羹。如此相似的味道,恐怕會再次觸及剛才失望的記憶。
“如果能有一碗……”我的話還沒講完,曼妮用夾生的閩南話截了一句:“土豆仁湯。”
土豆是閩南語“花生”的叫法,閩南人将種在地裡的類豆物花生叫“土豆”。順着眼前三輪車上騰起的似曾相識的煙霧,我的内心對于食物的渴求從混沌變得清晰。曼妮是位廣西姑娘,在北京念大學時被泉州的帥哥同學拐到閩南來。二三十年的他鄉生活,早已将她從裡到外改造成一個泉州人。當我們備受一種不鹹不淡的味道折磨時,直覺一起告訴我們,需要用濃烈的口感來沖刷麻木的味蕾,一碗香又甜的土豆仁湯可能就是最好的拯救。
南北西東貫穿的城關,街頭不乏各種名号的飲品店,店面的顔色或有差異,裡面的設施配料大同小異,賣的也是口味大多一緻的奶茶。土豆仁湯的用料簡單,煮法卻考究,要做成鮮甜可口的土豆仁湯,沒有技巧與耐心是不行的。此時此地,我們注定無法很豪氣地說一句:“老闆,來一碗土豆仁湯!”
“我二十來歲畢業那年來的泉州,在東街的店裡,生平第一次吃到了一碗土豆仁湯,就喜歡上了它。”失落的小曼帶着遺憾,隻能借助曾經的往事去消解湧起的食欲。
“就好比你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我們泉州帥哥那樣?”我調侃她。真心佩服為一個人為一句誓言,千裡迢迢地背井離鄉,投入到一個之前完全陌生的所在,幾乎要割斷從小生長的根脈。所幸,泉州似乎也沒辜負她。比如東街的一碗小小的土豆仁湯,讓她觸及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甘甜。她先是喜歡一個人,後來逐漸喜歡了這個人生長的土地的林林總總,那該是幸福的吧。
至于我的第一碗土豆仁湯具體在哪一年喝到的,時隔太久早已模糊,然而我相信當我開始能熟練地端好碗筷的年紀肯定就有一碗土豆仁湯,澆入我的幼小的胃裡,一份香甜記憶就沉入了骨血裡。
閩南人形容一個小孩長到可以獨自吃飯了,常說這小孩可以帶去吃“伴房”(結婚的筵席)了。農村結婚的喜宴頭尾兩道菜都是甜點和甜湯,頭尾甜。土豆仁湯作為一道呼應開頭、卒章顯志的極重要的菜式,以其圓潤且多子的外部形态喻示着喜結連理的新人吉祥圓滿、多子多孫、長壽多福。賓客們喝完這道好意頭的湯,沾染了主人家的喜氣後,才能算圓滿結束筵席。說不定我就是被牽着小手帶去赴喜宴時喝到了第一碗土豆仁湯,或許離開時還在手帕裡捎着一兩個肉夾包。
閃爍着豔麗色澤的戲台常在年節酬神的夜晚盛開在村莊的高處。大人自是被唱腔被情節弄得神魂颠倒。他們懷裡的小孩,鼻子耳朵比眼睛更忙碌。抱着一長串油甘枝的小販就在不遠處來回晃蕩着;甘蔗攤的甘蔗已經截成一段一段;春卷、菜粿、油條都下鍋了吧,“哧溜哧溜”是面團在油鍋裡膨脹發出的響聲,那一鍋沸騰的油得待到觀衆全部散去才會平息。橢圓形的土豆仁,小小的白色的身子輕盈地随着熱湯在上下翻滾,每一股熱氣湧起都融合了土豆的芬芳和蔗糖的甘甜,向空中彌散。土豆仁湯和炸油條的攤點常緊挨在一起,如果恰好又逢上凍得縮手縮腳的冬天,大人會攜帶一個搪瓷的大杯子,戲散場後買上一杯,帶上三兩根油條。回家後,将分到的油條前端浸入土豆仁熱湯裡,面團飽吸了甘甜的土豆乳汁。入口時,油條一截香脆一截糯綿甘饴。
“六月十九三項新,新粟新芋新土豆。”閩南現有的土豆種類,是明代萬曆年間從琉球群島傳入,所以我們稱土豆為“琉啊豆”,其中特别香甜的小種土豆也稱“小琉豆”。土豆要在農曆的二三月下種,到了農曆六月就可以收成了,連着土豆藤一起收到家裡,新收成的土豆還連在根須上,沾着泥土的芳香。剝開殼來,一粒粒粉嫩可愛。熬成土豆仁湯,土豆仁酥爛不碎,入口即化,甘甜爽口,湯色乳白,味兒倍香。應時應季的土豆湯最為鮮美。加之土豆湯潤肺生津,比之藥膳更有食療之效。閩南人家幾乎都會做這道湯點,大街小巷賣土豆湯的攤點也不少。
餘下的土豆放到厝埕上去曬,土自己會掉落,曬幹後可以直接或者炒熟了保存。晉江特别是衙口做的土豆可是遠近聞名。我在縣一中學習時,外面小店店主的女兒會把零食擔挑進學校,她雖然屢遭學校保安驅逐,卻依然頑強地出現在我們需要她的地方。她不斷地變換交易的地點,饞嘴的我們循着香味心照不宣地找着。我最常買一包本地的鹽焗土豆和幾顆紙包的話梅糖,将土豆仁與話梅糖同時放入嘴中咀嚼,土豆的香脆混着話梅的酸甜,口味錯雜成整個年少的味道。
人們對于一種食材的熱愛,大概就是将它用到極緻。閩南人對待土豆正是如此,整吃散吃碾碎吃,林林總總的吃法足以讓你眼花缭亂。
土豆米下油鍋炸過之後,粉紅色的外衣變得紅彤彤,熟透了的土豆米帶着一股紅的喜氣,暗自迎合了閩南人的口味。閩南人酷愛紅色,一些顔色不夠鮮豔的祭品都被煞費苦心地用紅番藥(紅色的食用色素)染紅,用紅紙圈起來裝點。土豆可是争氣,遇熱即轉紅,讓閩南人心生歡喜。生日或請客人的面線,平日裡煮碗鹹飯,上面鋪幾顆紅豔豔的土豆米,就餐時先挑幾顆入口,滿嘴生香。
用潔淨的土豆米與蔗糖一起熬制的香甜酥脆的花生糖是閩南人最愛的一種古老小吃。據說在古代兵荒馬亂的時期,為了攜帶方便,有錢的人家将土豆仁、饴糖和麥芽熬成的麥芽糖一起熬煮,然後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這就是世界上最早的土豆糖了。在浮生偷得的半日閑暇裡,有一盤新鮮炮制的土豆糖,斟上一杯醇香可口的鐵觀音,有幸再逢得一兩個知己,密密懇談,人生惬意無非如此。
直接以土豆為原料的除了價廉物美的土豆糖外,亦有土豆糕、土豆酥、貢糖等。至于将土豆作為配料的食品就難以計數了。土豆會藏在五香卷、粽子、蓮子糖、芋圓、菜包等食品中。而碾碎了的花生末與黑芝麻、白糖一起做成的餡料,常占據了閩南糕粿的核心位置。糕粿是閩南民俗中重要的祭品與禮品。它們的皮可以由糯米、面粉、地瓜等不同的食材做成,但餡料卻通常極其相似,土豆是裡頭必不可少的原料。春節拜天公的龜粿、普度的炸棗、結婚分給親朋好友的大花包、元宵節的狀元圓,也多以土豆碎為餡。清明節,卷個潤餅菜,在鋪完的海苔上,再加撒一層土豆與白糖混雜的粉末。
人們直接用水煮的土豆當作果品來拜祭神靈,比如八月十五中秋節。在孩子滿四個月、周歲和十六歲,要做有花生餡的龜粿拜祭七娘媽及饋贈親友。結婚除分花包外,還送土豆糖、蓮子糖。為家中過世的老人超度之後,主人會将五谷、土豆、錢币、紅棗及糖果撒出來,讓子孫們撿來保存,飽含子孫繁盛、富貴吉祥的寓意。
在閩南,有太多與土豆相關的小吃,有太多與土豆相關的風俗,一時半會兒可說不完。閩南人對土豆的熱愛,有句非常直白的俗語:頂面開花,下底結子,大人囝仔愛呷卡死(愛吃到死)。
寒冷的冬夜,從渴求一碗熱氣騰騰的土豆仁湯開始而打開的話匣子,還真舍不得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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