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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字面意思非常好理解,就是講音樂非常美妙好聽,應當是天上的仙樂,我等凡人在人間是很少能夠聽見這樣優美的曲子。
這明顯是誇贊自己所聽到的音樂是世所罕見美妙之音,怎麼會是用來罵人的呢!是不是搞錯了呀?
不着急,要想搞清楚,我們接着往下看。
這兩句詩是出自詩聖杜甫筆下《贈花卿》一詩。
安史之亂爆發後,到處兵荒馬亂,杜甫沒辦法,隻能帶着家人在亂世中四處奔波,尋找避身之所。
乾元二年(759),杜甫輾轉來到天府之國蜀中成都。
川蜀之地因為地理位置特殊,相對比較平靜。杜甫在好友幫助下,在成都城西浣花溪畔,建成了一座草堂,雖很簡陋,但他非常滿足,也非常喜歡給他帶來安全感的天府之國,因此他也寫下了很多悠閑安适的著名詩篇。
但這種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僅僅兩年後的上元二年(761年),蜀中也被戰火籠罩。
原來安史之亂的形勢,讓很多手握重權的人産生了不安分的想法,本着“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想法,梓州刺史段子璋公然反唐。
段子璋骁勇善戰,在安史之亂長安淪陷前夕,保護唐玄宗入蜀,立下赫赫戰功,起兵後迅速攻占綿州(今四川省綿陽市境内),并且在綿州自立為帝,改年号為黃龍,号稱梁王。
梓州爆發叛亂,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川蜀的兵力迅速調動起來。劍南西川節度使、成都尹崔光遠奉命平叛。
唐軍勢大,段子璋很快就被圍在綿州,猶作困獸之鬥。崔光遠麾下武将花敬定不久即攻克錦州,斬殺段子璋。
然而,剛剛立下戰功的花敬定便居功自傲,驕恣不法,縱兵大掠。當地民間婦女有佩戴臂金飾的習慣,花敬定為了搶奪金臂钏,縱容手下濫殺無辜,不惜揮刀砍斷婦女的手腕,死傷者不計其數。
生活遭到嚴重破壞的百姓哀聲遍野,花敬定卻不以為然,認為自己平叛有功,班師回到成都後,邀請上下權貴,大擺慶功宴,接連數日在成都城内歡慶,音樂聲歡快悠揚,繞城三日不絕。
花敬定很享受這種權利在手的狀态,宴會上的他有點飄飄然,開始目無朝廷,目無君上,無視封建等級,僭用天子音樂。
古代社會禮儀制度極為嚴格,即使音樂也有森嚴的等級界限,盛唐的王維就是在排練歌舞的時候看了不該看的黃獅子舞,就被撸官了,可想而知如果僭越,這個罪名可是不輕。
杜甫聽聞花敬定如此惡劣行事,痛恨不已,又礙于當時他炙手可熱,隻能寫下《贈花卿》一詩暗諷。不過寫得相當委婉,以至于不少人都以為是誇獎之詩。
對這個曆史背景有了一定的了解後,我們再來看看這首詩。
贈花卿
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錦城:是古代成都的别稱,也可以叫作"錦官城",杜甫在蜀中有“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之詩。
紛紛:繁多,飄飛的意思,這裡形容音樂的豐富悠揚的狀态。
詩文簡譯:
美妙悠揚的樂曲,整日飄散在成都上空,一半随着江風飄去,一半飄入了雲端。
真是美妙動聽呀,這種仙音隻應天上的神仙聽賞,這人世間的平民百姓,一生能聽幾回?
短短28個字,杜甫将内心的諷刺都寫出來了。這裡他使用的是"反諷"的修辭策略,罵人不帶髒字,表面上是一首十分出色的贊美詩,弦外之音實則是狠狠的羞辱,表達自己對于花卿的不滿,如此一來顯得優雅得體,免于粗陋無禮。
不愧是詩聖,美妙的音樂配如此精彩的詩,後人評價他此詩柔中有剛,綿裡藏針,寓諷于谀,意在言外,作得恰到好處。
詩的後兩句“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至今仍熱度不減,可謂人盡皆知,不知在此之前,有多少小夥伴誤解了杜甫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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