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十六回,秦鐘因為在饅頭庵和智能兒缱绻受了風寒,後來又被父親打了一頓,氣死了老父親,自己也要命歸黃泉了,臨死前,寶玉來看他,家裡已經有了幾位秦家的遠方嬸母和兄弟,這個很明顯,秦家的遠房這是來分絕戶财來了。秦鐘這口氣留着,最終見到了寶玉一面,囑托寶玉要“立志功名、榮耀顯達”,秦鐘還惦記着三件事,一是家中的家務無人掌管;二是記挂着父親留下的三四千兩銀子;三是智能兒不知下落。
秦家怎麼就突然冒出了三四千兩銀子呢?早在第八回,寶玉一見秦鐘,二人結為知己,議定要一起到賈氏學堂上學,回明了賈母,孫子有了可心的伴讀之人,賈母相當高興,大方的送了秦鐘一個金魁星當見面禮。秦業本來就打算和賈珍講讓秦鐘在賈氏學堂附讀的,沒想到這件事被寶玉玉成了,自然十分高興,這裡作者交代了秦家的經濟狀況:
那秦業至五旬之上方得了秦鐘。因去歲業師亡故,未暇延請高明之士,隻得暫時在家溫習舊課……隻是宦囊羞澀,那賈家上上下下都是一雙富貴眼睛,䞇見禮必須豐厚,容易拿不出來,又唯恐誤了兒子的終身大事,說不得東拼西湊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兩䞇見禮,親自帶了秦鐘,來代儒家拜見了。
秦鐘的業師去世,一年多的時間,都沒請老師,隻會是一個原因,就是請不起,後來得知兒子可以到賈氏學堂讀書,秦業的表現足以證明他又多開心和莊重,就是兒子的學業大事終于有了着落,為了讓兒子不至于讓人瞧不起,秦業想包個大紅包給賈代儒,可是因為宦囊羞澀,東拼西湊也不過湊了二十幾兩銀子,比起王熙鳳和賈母給秦鐘的見面禮,實在太寒酸了。
從宦囊羞澀掏二十兩銀子都困難,到秦鐘臨時,秦家突然有了三四千兩銀子的巨款這中間的時間最多一年多的時間,而且,這筆财一定是秦可卿死後才發的,因為,秦鐘一直是在賈府念書的,要是父親發了财,早就回家請西席先生了,畢竟到賈府讀書,寒來暑往,秦鐘身體也弱,怎麼能比在家方便呢?秦業隻有秦鐘一個獨子,重視秦鐘學業的老父親有條件的話是一定會為兒子安排最好的學習條件,這一點不需要懷疑。秦業都七十歲了,估計從營繕司的工作崗位上退下來了,就算還在職,秦業發财的可能性也是零。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這筆錢是賈珍贈送的,有依據嗎?有!秦可卿淫喪天香樓,而最應該對秦可卿的死亡負責的就是公公賈珍,賈珍在别的方面不是個東西,可是,唯有在秦可卿的事上,賈珍可以傾盡所有,絕對的真誠,秦氏死了,賈珍是傷心欲絕,哭成了淚人,恨不能替兒媳婦去死,這是什麼樣的感情!他冒着僭越的大罪,給秦可卿用了一千兩銀子也買不來的親王才配享用的樯木棺材;為了葬禮的規格可以高一些,又花一千二百兩銀子給賈蓉買了個五品龍禁尉的虛職;用了三百多人的宗教人士連做四十九天法事,就這一項吃喝紅包算算要多少錢。對秦可卿,賈珍可以說是周到之極,用心之極。那麼對秦可卿深情如此的賈珍,對秦可卿已經七十歲的老父和未成年的弱弟,你說賈珍安排好他們今後的生計在不在情理之中?
賈珍這個作者批判的皮膚濫淫的主要代表人物,最受诟病的就是他與秦可卿的醜聞,諷刺的是,賈珍所有的令人動容的人性的溫暖,恰恰都與他這個不倫戀有關,賈珍是要批判的,可是,曹公也為讀者寫出了最真實的人性。
(我是屏山,歡迎點評、關注,為您探究紅樓一夢。圖片來源:清 孫溫《繪全本<紅樓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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