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占立,土生土長的武漢黃陂人。
天氣尚好,淩晨3點,他便會摸黑起來,開始一天的工作:做油面。
工序簡單也繁瑣:搓揉、摔打,再揉、再摔,如此反複持續一個多小時,才能停下。用張占立的話說“要做到面光手光盆光”。
面團“揉熟”後,蓋住盆,讓面團觸摸自然的溫度,進而開始醒面。
面醒好後,切條、盤條。将擀好的面團切成寬1cm左右的長條,而後進行搓條,邊揉邊刷油。
“油面” 名字就是這麼來的,因為在制作工序中加了油,其實口感并不油。
再進入到最最辛苦的一道“上筷”,耗時4小時。從面箱子中取出盤好的條,挂上面筷子,然後插在面架子。一般弄完便快到了中午。
最後用恰到好處的力度慢慢拉面,一挂面兩根面筷,一根插在面架上端,一根自然下垂。
一次抓住挂面下面的筷子,有節奏的一上一下,不能用力過猛,也不能一次性拉得很長。面條拉好後,還要用筷子“分面”,以免面條粘在一起。
将拉好的面條曬在陽光下,面細如絲、空如竹,如同一道風景畫。
看似并不複雜的工序,但做起來,每一步都需要瞅準“火候”。比如曬面時要判斷風力,風大了不行,一拉就斷,沒風也不行,幹不了。
這樣重複、繁瑣的工序,張占立做了40年。十幾年前,村裡做油面的師傅還有十幾家,由于不賺錢,許多人放棄做這一行當。
從太爺傳給爺爺,爺爺又傳給他,他再傳給兒子,制作油面,他們傳了一百多年。
但張占立坦言:“不賺錢,都沒能給兒子買一套房,很愧疚。”他自己算了算,現在他和老伴劉桂華一天12個小時做下來,也不過50斤的産量。“也想多做一點,但手工隻能做這麼多。”
“為什麼還要堅持?”“想延續這一傳統吧。”“沒人傳承怎麼辦?”“希望還是有人做下去吧。”
張占立透露,上世紀80年代時,村裡開始興起筒子面,油面的生意不好,做油面就變少了,“但我還是在堅持。”
“現在,人們又開始懷念起這一味道。”對于很多人來說,這是兒時的記憶,是不可或缺的美味。武漢伢每天過早吃的熱幹面前身,其實就是黃陂手工油面。
如今,在幾乎所有的傳統食品都被放到工業化流水線上被複制的今天,手工油面的味道,反而讓人懷念。
有武漢伢專門跑到黃陂找張師傅買面,可惜他不在家,别人隻好原路折返。
一個星期後的周末,别人又找來,但正逢節氣,現做好的面都是别人提前半個月預定的。禁不住别人哀求,張占立讓了三斤面。事後,這位武漢伢還發圈感概:“這年頭,想吃點純手工的不容易啊。”
大概是故鄉的味道永遠是一劑最好的強心針,張師傅透露,每到春節時,都有人特意打電話,讓他再做一點,“過年必須要吃上這一口呀”。
有時,遠方的遊子,回家鄉時也會滿滿地裝上一袋,一縷縷手工油面,像紐帶,一頭是遠方,一頭是家鄉。
脾胃連土地,五谷通人情。在中國人的味蕾記憶中,面條,最能一解鄉愁。
但張占立不确定,手工油面未來将會怎樣?兒子雖然耳濡目染學會了這門手藝,但是作為年輕人,并沒有把這項技藝當成生計來源。“在外面随便打點工,都比這賺錢。”
下雨不出工的時候,夫妻倆就在家修整面筷。
制作油面,一是費時,二是看天吃飯。比如,下雨天就做不了,因為空氣濕度太大,做出來的面不是那個味。萬一要的人多,也隻能利用加濕器稍微做一點點。
下午兩點,将厚重的面架扛進屋,一天的活計已近尾聲。
張占立說:“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做到做不動就不做了。”
謙虛而内斂、專注而沉靜,也許隻有這種品格才能在急功近利的社會中擇一事,終一生。
來源:武漢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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